“丽姬,随我去见‘她’!”

    丽姬犹自沉浸于对往事的追忆中,政哥已收拾好情怀,侧头对丽姬道。

    ‘她’这个字眼,政哥刻意加重了语气,以致于政哥虽未直言,丽姬已知晓,政哥口中的‘她’所指何人。话毕的政哥,跨步向外行去。丽姬见状,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王上驾到,丽姬夫人到!”

    远色连高树,回光射逈楼。自翻归雁影,更急思虫愁。烟暝长先隔,霞烘久未收。华灯知可继,惟照洞房幽。

    夕阳的余晖,洒在章台宫上,为这片庄严肃穆,飞檐斗拱的漆黑色建筑群,镀上炫目金色。政哥与丽姬一前一后,来至章台宫深处,一座内外皆由宦官、宫娥把守,本应在宫中巡逻的侍卫,在没有得到政哥允许的情况下,绝不敢贸然踏入周遭百丈的宫殿前。

    远远窥到龙行虎步的政哥及美丽无双,冷艳如冰山的丽姬到来,守在殿门前的宦官,山呼连连。

    “参见王上、丽姬夫人!”

    随之而来的,大殿内外所有人齐声跪倒,滚滚山呼回荡宫殿内外,蕴着磅礴气势,惊动了这座宫殿的主人,一名已风华不再,短短数年间,自一名风韵犹存的美妇,蜕变为鸡皮鹤发,垂垂老矣之老妪的贵妇。

    “你来了!”

    政哥看都不敢跪倒在地的奴仆一眼,携丽姬迈入大殿。那名脸庞遍布褶皱,垂垂老矣之贵妇,在身旁侍女的搀扶下,挣扎着起身,睁大浑浊老眼,似要看清政哥,眼底虽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暖划过,更多的却是冰冷。

    遍数秦国,不对,应该是整个天下,敢在政哥面前如此无礼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国太后——赵姬!

    权力与女人,非但是男人的最爱,女人也是一样。不同的是,女人喜爱的是权力与男人!

    自政哥处死嫪毐父子以来,政哥与赵姬这对曾在赵国相依为命的母子,几近彻底决裂。为防嫪毐之事重演,政哥非但不允许任何男人接近赵姬,更不会让赵姬沾染哪怕一丁点权力。在这种软禁生涯中,赵姬似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鸟儿,迅速衰老下来。

    “寡人来此,是想告诉你。”政哥习惯了赵姬对自己的冷漠,波澜不惊道,“邯郸已被王翦攻下,赵王迁率赵国文武投降。赵国废太子公子嘉,率赵国宗室数百人,以及数千残兵败将逃亡代郡。”

    咚!

    得知赵国已灭,死灰枯木般的赵姬,死水般的心脏,于胸腔内剧烈跃动一下,神色大变,有喜有悲。

    悲痛者,赵姬毕竟是赵人,据父辈所言,祖上甚至能和赵国王室扯上一点关系,母国被灭,焉能好受;喜悦者,昔年嬴子楚与吕不韦逃走后,他们母子在赵国受尽欺凌,三餐难继,如今终于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寡人决定去邯郸走一趟,”政哥将赵姬的神色看在眼中,淡淡道,“有些账,也该讨回了!”

    “呵呵呵!”

    说到最后,将超过二十载之仇恨将报的政哥,冷笑数声。笑声中,连一丝一毫的温暖都无,只有散不开的冰寒。坠入一旁的丽姬耳中,眼前顿时浮现无尽尸山血海,情不自禁的对那些人升起一丝惋惜。() ()

    “我也去!”

    政哥来见赵姬,为的就是告知赵姬这件事。赵姬自然明白政哥的意思,沉寂数息后道。

    【以我的身子骨,估计撑不到明年了。既然邯郸已被秦军攻陷,该回去看看了!】

    “好!”政哥应了一声,旋即就带着丽姬向外行去。

    “等等!”

    望着来去匆匆的儿子,饶是赵姬已习惯,心底仍产生一丝伤痛。待政哥的脚掌,即将越过门槛时,赵姬忽想起一事,出言挽留对方。

    “哀家听说,”随着赵姬的呼唤,政哥脚步一顿,却没有回过头,静待母亲的未尽之言,赵姬双目灼灼的望着政哥宽广的背影,努力斟酌了一下用词,“创作《洪荒》的天玄,自天宗返回咸阳了。”

    “回邯郸的路上,哀家希望把他也带上,听他亲口说洪荒故事!”

    “可以!”

    赵姬的身体情况,政哥自御医口中有所耳闻。加之,天玄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孩童,又是一个聪明人。政哥不认为,天玄敢且有本事与赵姬发生点什么。故而,面对赵姬这近乎遗愿的请求,政哥稍微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

    骨碌碌!

    来自宫中的乌蓬马车,车轮滚过由青石铺盖而成的街道,发出低沉且刺耳的声响。马车之前后左右,皆有身披漆黑铁甲的秦军护卫。明明只是一辆简简单单的马车,却在残阳已完全隐入西方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际,营造出一股铁血之氛。

    街道上的行人见状,忙不迭的退让开,双双眼眸虽掺杂着恐惧、敬畏,更多的却是好奇,不解在这即将入寝的关口,为何会有宫中马车出现?而且,观马车所去的方向,并非韩非、李斯、王绾、昌平君等朝中显贵的府邸。

    锵!

    院内,天玄手持刀身与他之身高相仿的残月宝刀,一股铁血、霸道的气势,肆无忌惮的自这具身躯内逸散出去。明明不动如山,可一身气机浑然一体,无迹可寻,正是血战十式第一式——两军对垒!

    身躯虽不动如山,但锋锐气机自天玄体内酝酿而出,凝于手中宝刀上,于寂静中营造出不动则已,一动必将摧毁山岳的可怕气势。

    待气势堆砌至极限,残月宝刀在一缕从天而降的明澈流华中,焕发出纯净光泽,振聋发聩的刀鸣奏起。

    咻!咻!咻!

    刀鸣乍起,变故迭生。

    一道道漆黑如墨的身影,似在这深沉夜色中,欲吞噬人命的厉鬼般,陡然自这座破破烂烂的四合院之上空浮现,道道诡谲身影划过长空,携无尽杀气,向居于小院最中央的天玄射去。无尽杀气震荡乾坤,令小院内的气温骤降,冰寒刺骨。

    一口口宝剑齐刷刷对准了天玄,隔空瞄准他之周身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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