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决高低
贺攀刚离开没多久，马蹄溅起的尘土还没完全消散，谢灵毓仔细沿着蹄印一路骑马跟上去，担心被他发觉，因此不敢走太快。
太阳移到东南方向了，此刻在江岸处的军营中，孙权正垂头在孙策面前反省自己为何中了陈登的圈套，以致于连败两场，将士们死伤无数。
孙策边听边摇头怒目，实在想不通孙权为何会接连中计，虽说自己事先也跟孙权说过这一趟结果不重要，但也没有想到结果会糟成这样，心里不免窝着火：“我收到信就立刻赶过来了，都没来得及跟母亲还有你大嫂当面说。”
“什么？”孙权心内一惊，抬起头支吾道，“她们知道以后……会很担心的吧。”
孙策顿了顿，语气平淡：“她们经历过的险恶多了，这点小事还吓不倒她们。”
话虽如此，孙权却兀自忐忑，母亲和大嫂也许能沉得住气，但是谢灵毓可不一定。何况他前阵子打仗打得晕头转向，半个月没有派人送家书回去了，谢灵毓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该不会急匆匆跑到丹阳来找他吧？
孙策无心再在帐中闲待着，扭头向站在一旁的聂筠说道：“粮草一时半会运不过来，我先出去打猎了。”
聂筠忙将弓箭奉上，又提醒道：“咱们刚在这里扎营，附近是什么状况还不清楚，主公还是小心些吧。”说罢，自己也带上弓箭跟随。
孙权一听，也上前道：“那我也跟去。”
孙策原打算独自出去转转，见他们二人执意要跟，便也由着他们。
三人离开军营，前面是一条狭长山谷，湿寒的江风自北吹来，孙权原本走在最后面，望着孙策操劳的背影，越想越惭愧，便跟上去请罪道：“大哥，我不堪重任，你还是按军规处置我吧。”
孙策骑马走在前面，没有立即表态，聂筠便开口替孙权说好话：“仲谋求胜心切，才会不小心上当，这也是敌人太狡诈的缘故，换做旁人，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孙权听出聂筠有意安慰，垂下头无言以对。
孙策放缓了速度，回头打量着他们，迎着风勉励道：“你们记住，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能征善战是好事，但以后治理江东，还需要知人善任、运筹帷幄的人，你们要找准自己的路数，扬长避短，但是以前吃的亏，也要长记性。”
说到最后，定睛觑了孙权一眼。
孙权知道这是额外嘱咐他的，讪讪地点头：“我记住了。”
三人边说着话边骑马走出山谷，眼前豁然开阔了许多，除了西边有座小山丘，向东向北皆是稀疏丛林。孙策正寻找着打猎的去处，忽然听见嗖地一声，一只冷箭自西飞来，从他面前滑过。
孙策勒马怔住，回想方才与那支箭近在咫尺的瞬间，不由得一阵后怕。
“有伏兵。”孙权和聂筠反应过来，急忙驾马护在孙策两侧，望着方才暗箭射过来的半山腰处，拉弓搭箭准备还击。
孙策却道：“离我远点，别挤在一处。”
话音未落，又有好几支箭应声飞来，箭镞全都对准孙策及他的坐骑。
孙权和聂筠纷纷持手中刀剑上前将射来的箭矢挡开，孙权急道：“大哥你快走。”
孙策一心想上前迎战，哪里肯走：“我不走，要走你们走。”
伏兵显然不想放过他们任何一个，攻势越来越猛，起初集中射向孙策，随后又分散开来，对准孙权和聂筠连放数箭。
此处离军营有二里路程，军中将士根本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一时半会还指望不上大军赶来。
三人被暗箭围困，只能自卫，难以反击，伏兵又居高临下，三人想驾马撤离都动弹不得。孙策正打算指挥孙权和聂筠迎难而上往半山腰挺进，身后聂筠的坐骑忽然中箭倒地，聂筠双手只停了短短一瞬，身上便已连中两箭。
孙策大惊，调马回身挡在聂筠前面，孙权焦急赶过去想护住他二人，猛然又想起左慈曾言，他大哥必定死于小人之手。
莫非就在此时吗？孙权手忙脚乱地抵挡着飞来的箭矢，一不留神，一支乱箭直抵他的左腹，孙权疼得变了脸色，忍耐着想再挥剑抵挡一阵，身体不由自主向一侧倾斜，竟从马上摔落下来。
伏兵见孙权和聂筠已无力还手，又调整方向对准二人身躯再补两箭，孙策怒而想冲上半山腰决一死战，方才密集的箭雨居然说停就停了。
孙策一时不解：“他们的箭用完了？”
孙权和聂筠躺在地上，顾及着流血的各处伤口，望向暂时安静下来的半山腰处，声音沙沙地一致提醒道：“别放松警惕。”
孙策顾不了那么多，下马检查他们的箭伤，聂筠中了四处，有两处出血及多，孙权中了三处，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二人都脸色煞白，疼出一头冷汗。孙策咬牙想帮他们将箭身取出，就在这时，半山腰蹄声沓沓，伏兵飞奔下山，孙策回头望去，一支飞箭迎面射在他左肩。
孙策向后倒去，又立刻站稳拔出箭身，怒喝着提剑迎战，来者有三骑，前面两个是主力，孙策的目光却牢牢看向坐在最后那匹马上的人。
许久不见，真是长本事了啊，孙策心中暗笑道。
贺攀看起来没有杀气，然而挺胸昂首，目光冷厉，似乎对结果有十足把握，甚至于都不屑亲自动手。
孙策迎上那样的目光，一时竟输了几分气势，不可置信地喃喃着：“我始终不相信，我居然会有被部将背叛的时候，你这是和什么人混在一起了？”
孙权和聂筠看清来人当中有贺攀，皆愤慨地瞪着眼。孙权又察觉到古怪，方才箭矢来得如此密集，不像是只有三个人，也许他们每个人都能单手射出两三支箭，也许半山腰处还有伏兵。
孙权正要开口提醒，贺攀已阴恻恻地对孙策宣战：“他们二人是许贡门客，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他们要杀你，我只在一旁观望，也算对得起你当日提携。你自以为对我有恩，但是你却不知你害死我父亲，让我落到这般田地。”
两名刺客没有好脸色，随即向孙策出手，孙策虽然身中箭伤，但以一敌二也并非难事。
孙策很快被刺客缠住，无暇顾及孙权和聂筠，贺攀偏头看见他们二人，神色自若地走过来，低头对孙权说道：“谢灵毓从吴郡赶过来了，不过你应该没有机会去见她了。”
“她在哪里？”孙权震惊失色，胸膛剧烈起伏着，伤口上的血都流得更多了，手撑地想爬起来去找谢灵毓，然而身上伤处太多，以致于指甲里抓满尘泥也还是无力站起来。
贺攀看他这幅模样，鄙夷地嗤道：“率领比敌军多几倍的兵力，还能连败两场，你这样的人，如果你大哥不是孙策，你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孙权侧躺在地上冷笑着，不服气道：“我是废人，那你又是什么？你输给我，心里很不好受吧？”
贺攀已视孙权为将死之人，懒得再与他做口舌之争，提剑转身指向聂筠，面无表情地说出两个字：“你走。”
聂筠一动未动，像是过了一会儿才听清贺攀说了什么，他捂着伤口干笑道：“你让我走，那说明你还是良心未泯。”
贺攀微微一觑，看到聂筠完全躺在血泊中，提剑的手晃了晃，最后无力地收了回来。
太阳已渐渐移到正南方，日光照在地上有些刺眼，聂筠半合着双眸，眼前已有些恍惚，自言自语地似是在说胡话：“这下真的要冲喜了……”
孙权屏住呼吸把自己身上中的箭一支接一支拔出来，正忍痛看着孙策那边的打斗战况，握拳积蓄体力想随时扑过去帮忙，每次要起身时都被贺攀拿着剑挡了回去。孙权又听到聂筠说话声音越来越弱，忙转头叫住他，声嘶地让他再坚持一会儿。
谢灵毓骑马一路追寻着贺攀的足迹，不知道落后了多远，待她跟到一处山丘时，发现贺攀的马蹄印消失了，这时还听到半山腰传来连续不断地嗖嗖声，铮铮入耳，让人惶惶不安。谢灵毓沉下心之后才听出这是射箭的声音，意识到不远处有战斗，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知道此地不寻常，便骑马藏在山脚下的隐蔽处，静观其变。
她不确定战斗双方是哪两伙人，心里却有隐隐预感在告诉她，孙权就在这附近。
等待既漫长又恓惶，待刺耳的射箭声终于停下来之后，谢灵毓壮着胆子开始上山，提剑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不颤抖，觉得自己是被神意指引过来的。出乎意料的是，射箭刚结束，就有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朝着离她相反的方向远去，半山腰扬起灰白尘土。
这个时候骑马下山，是要看看对方有没有剩活口？还是说需要再进行一场刀剑搏斗？谢灵毓担心被人看见，连马也不敢骑了，跳下马只身往山上赶路。
这个季节的山上没有几片树叶，谢灵毓一口气来到山顶，裸露的树枝和野草依稀阻挡了她的视线，一开始她看不仔细，只辨认出山下那片空旷平坦处有一堆人在持着刀剑对打。离得太远，那些人看起来都是不大不小的黑块，有人站着，也有人躺着。
如果她没有跟错目标的话，那群人当中有一个就是贺攀吧。
谢灵毓急急忙忙又往下走了一段，走不动了便停下来紧盯着山下数了数，目光移向地上躺着的人时，一股悲痛的波涛忽然渗透至心间，那样熟悉的身姿和举动，就算只凭影子她也能认得。
孙权歪倒在地上做无谓挣扎，谢灵毓捂着嘴没有哭出来，又看见离孙权不远处还倒着一个人，几乎不动了，那应该是聂筠。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帮多少忙，但是这一趟她没有白来，孙策受了伤还在以一敌二，贺攀在一边看着没有亲自出手，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谢灵毓拔剑出鞘，耳边有嗡嗡剑鸣，紧抓着剑柄回想着点、刺、挑、劈，前面不远处忽然又传来飞矢之声，谢灵毓慌得立刻蹲下去躲避。
这支箭不是射向她，而是射向山下的孙策。
孙策鏖战正酣，刚刚将其中一个刺客击杀，正想着很快就要结束了，完全没有预料到半山腰还有一个弓弩手，当他看见箭镞的光在眼前晃了一下，随后便呼吸一滞，胸膛处鲜血直流。
弓弩手还准备放出第二箭，千钧一发之际，谢灵毓来不及多想，持剑冲上前去，趁弓弩手不备，对准他没有任何防护的颈部，一剑封喉。
太阳移到东南方向了，此刻在江岸处的军营中，孙权正垂头在孙策面前反省自己为何中了陈登的圈套，以致于连败两场，将士们死伤无数。
孙策边听边摇头怒目，实在想不通孙权为何会接连中计，虽说自己事先也跟孙权说过这一趟结果不重要，但也没有想到结果会糟成这样，心里不免窝着火：“我收到信就立刻赶过来了，都没来得及跟母亲还有你大嫂当面说。”
“什么？”孙权心内一惊，抬起头支吾道，“她们知道以后……会很担心的吧。”
孙策顿了顿，语气平淡：“她们经历过的险恶多了，这点小事还吓不倒她们。”
话虽如此，孙权却兀自忐忑，母亲和大嫂也许能沉得住气，但是谢灵毓可不一定。何况他前阵子打仗打得晕头转向，半个月没有派人送家书回去了，谢灵毓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该不会急匆匆跑到丹阳来找他吧？
孙策无心再在帐中闲待着，扭头向站在一旁的聂筠说道：“粮草一时半会运不过来，我先出去打猎了。”
聂筠忙将弓箭奉上，又提醒道：“咱们刚在这里扎营，附近是什么状况还不清楚，主公还是小心些吧。”说罢，自己也带上弓箭跟随。
孙权一听，也上前道：“那我也跟去。”
孙策原打算独自出去转转，见他们二人执意要跟，便也由着他们。
三人离开军营，前面是一条狭长山谷，湿寒的江风自北吹来，孙权原本走在最后面，望着孙策操劳的背影，越想越惭愧，便跟上去请罪道：“大哥，我不堪重任，你还是按军规处置我吧。”
孙策骑马走在前面，没有立即表态，聂筠便开口替孙权说好话：“仲谋求胜心切，才会不小心上当，这也是敌人太狡诈的缘故，换做旁人，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孙权听出聂筠有意安慰，垂下头无言以对。
孙策放缓了速度，回头打量着他们，迎着风勉励道：“你们记住，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能征善战是好事，但以后治理江东，还需要知人善任、运筹帷幄的人，你们要找准自己的路数，扬长避短，但是以前吃的亏，也要长记性。”
说到最后，定睛觑了孙权一眼。
孙权知道这是额外嘱咐他的，讪讪地点头：“我记住了。”
三人边说着话边骑马走出山谷，眼前豁然开阔了许多，除了西边有座小山丘，向东向北皆是稀疏丛林。孙策正寻找着打猎的去处，忽然听见嗖地一声，一只冷箭自西飞来，从他面前滑过。
孙策勒马怔住，回想方才与那支箭近在咫尺的瞬间，不由得一阵后怕。
“有伏兵。”孙权和聂筠反应过来，急忙驾马护在孙策两侧，望着方才暗箭射过来的半山腰处，拉弓搭箭准备还击。
孙策却道：“离我远点，别挤在一处。”
话音未落，又有好几支箭应声飞来，箭镞全都对准孙策及他的坐骑。
孙权和聂筠纷纷持手中刀剑上前将射来的箭矢挡开，孙权急道：“大哥你快走。”
孙策一心想上前迎战，哪里肯走：“我不走，要走你们走。”
伏兵显然不想放过他们任何一个，攻势越来越猛，起初集中射向孙策，随后又分散开来，对准孙权和聂筠连放数箭。
此处离军营有二里路程，军中将士根本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一时半会还指望不上大军赶来。
三人被暗箭围困，只能自卫，难以反击，伏兵又居高临下，三人想驾马撤离都动弹不得。孙策正打算指挥孙权和聂筠迎难而上往半山腰挺进，身后聂筠的坐骑忽然中箭倒地，聂筠双手只停了短短一瞬，身上便已连中两箭。
孙策大惊，调马回身挡在聂筠前面，孙权焦急赶过去想护住他二人，猛然又想起左慈曾言，他大哥必定死于小人之手。
莫非就在此时吗？孙权手忙脚乱地抵挡着飞来的箭矢，一不留神，一支乱箭直抵他的左腹，孙权疼得变了脸色，忍耐着想再挥剑抵挡一阵，身体不由自主向一侧倾斜，竟从马上摔落下来。
伏兵见孙权和聂筠已无力还手，又调整方向对准二人身躯再补两箭，孙策怒而想冲上半山腰决一死战，方才密集的箭雨居然说停就停了。
孙策一时不解：“他们的箭用完了？”
孙权和聂筠躺在地上，顾及着流血的各处伤口，望向暂时安静下来的半山腰处，声音沙沙地一致提醒道：“别放松警惕。”
孙策顾不了那么多，下马检查他们的箭伤，聂筠中了四处，有两处出血及多，孙权中了三处，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二人都脸色煞白，疼出一头冷汗。孙策咬牙想帮他们将箭身取出，就在这时，半山腰蹄声沓沓，伏兵飞奔下山，孙策回头望去，一支飞箭迎面射在他左肩。
孙策向后倒去，又立刻站稳拔出箭身，怒喝着提剑迎战，来者有三骑，前面两个是主力，孙策的目光却牢牢看向坐在最后那匹马上的人。
许久不见，真是长本事了啊，孙策心中暗笑道。
贺攀看起来没有杀气，然而挺胸昂首，目光冷厉，似乎对结果有十足把握，甚至于都不屑亲自动手。
孙策迎上那样的目光，一时竟输了几分气势，不可置信地喃喃着：“我始终不相信，我居然会有被部将背叛的时候，你这是和什么人混在一起了？”
孙权和聂筠看清来人当中有贺攀，皆愤慨地瞪着眼。孙权又察觉到古怪，方才箭矢来得如此密集，不像是只有三个人，也许他们每个人都能单手射出两三支箭，也许半山腰处还有伏兵。
孙权正要开口提醒，贺攀已阴恻恻地对孙策宣战：“他们二人是许贡门客，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他们要杀你，我只在一旁观望，也算对得起你当日提携。你自以为对我有恩，但是你却不知你害死我父亲，让我落到这般田地。”
两名刺客没有好脸色，随即向孙策出手，孙策虽然身中箭伤，但以一敌二也并非难事。
孙策很快被刺客缠住，无暇顾及孙权和聂筠，贺攀偏头看见他们二人，神色自若地走过来，低头对孙权说道：“谢灵毓从吴郡赶过来了，不过你应该没有机会去见她了。”
“她在哪里？”孙权震惊失色，胸膛剧烈起伏着，伤口上的血都流得更多了，手撑地想爬起来去找谢灵毓，然而身上伤处太多，以致于指甲里抓满尘泥也还是无力站起来。
贺攀看他这幅模样，鄙夷地嗤道：“率领比敌军多几倍的兵力，还能连败两场，你这样的人，如果你大哥不是孙策，你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孙权侧躺在地上冷笑着，不服气道：“我是废人，那你又是什么？你输给我，心里很不好受吧？”
贺攀已视孙权为将死之人，懒得再与他做口舌之争，提剑转身指向聂筠，面无表情地说出两个字：“你走。”
聂筠一动未动，像是过了一会儿才听清贺攀说了什么，他捂着伤口干笑道：“你让我走，那说明你还是良心未泯。”
贺攀微微一觑，看到聂筠完全躺在血泊中，提剑的手晃了晃，最后无力地收了回来。
太阳已渐渐移到正南方，日光照在地上有些刺眼，聂筠半合着双眸，眼前已有些恍惚，自言自语地似是在说胡话：“这下真的要冲喜了……”
孙权屏住呼吸把自己身上中的箭一支接一支拔出来，正忍痛看着孙策那边的打斗战况，握拳积蓄体力想随时扑过去帮忙，每次要起身时都被贺攀拿着剑挡了回去。孙权又听到聂筠说话声音越来越弱，忙转头叫住他，声嘶地让他再坚持一会儿。
谢灵毓骑马一路追寻着贺攀的足迹，不知道落后了多远，待她跟到一处山丘时，发现贺攀的马蹄印消失了，这时还听到半山腰传来连续不断地嗖嗖声，铮铮入耳，让人惶惶不安。谢灵毓沉下心之后才听出这是射箭的声音，意识到不远处有战斗，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知道此地不寻常，便骑马藏在山脚下的隐蔽处，静观其变。
她不确定战斗双方是哪两伙人，心里却有隐隐预感在告诉她，孙权就在这附近。
等待既漫长又恓惶，待刺耳的射箭声终于停下来之后，谢灵毓壮着胆子开始上山，提剑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不颤抖，觉得自己是被神意指引过来的。出乎意料的是，射箭刚结束，就有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朝着离她相反的方向远去，半山腰扬起灰白尘土。
这个时候骑马下山，是要看看对方有没有剩活口？还是说需要再进行一场刀剑搏斗？谢灵毓担心被人看见，连马也不敢骑了，跳下马只身往山上赶路。
这个季节的山上没有几片树叶，谢灵毓一口气来到山顶，裸露的树枝和野草依稀阻挡了她的视线，一开始她看不仔细，只辨认出山下那片空旷平坦处有一堆人在持着刀剑对打。离得太远，那些人看起来都是不大不小的黑块，有人站着，也有人躺着。
如果她没有跟错目标的话，那群人当中有一个就是贺攀吧。
谢灵毓急急忙忙又往下走了一段，走不动了便停下来紧盯着山下数了数，目光移向地上躺着的人时，一股悲痛的波涛忽然渗透至心间，那样熟悉的身姿和举动，就算只凭影子她也能认得。
孙权歪倒在地上做无谓挣扎，谢灵毓捂着嘴没有哭出来，又看见离孙权不远处还倒着一个人，几乎不动了，那应该是聂筠。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帮多少忙，但是这一趟她没有白来，孙策受了伤还在以一敌二，贺攀在一边看着没有亲自出手，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谢灵毓拔剑出鞘，耳边有嗡嗡剑鸣，紧抓着剑柄回想着点、刺、挑、劈，前面不远处忽然又传来飞矢之声，谢灵毓慌得立刻蹲下去躲避。
这支箭不是射向她，而是射向山下的孙策。
孙策鏖战正酣，刚刚将其中一个刺客击杀，正想着很快就要结束了，完全没有预料到半山腰还有一个弓弩手，当他看见箭镞的光在眼前晃了一下，随后便呼吸一滞，胸膛处鲜血直流。
弓弩手还准备放出第二箭，千钧一发之际，谢灵毓来不及多想，持剑冲上前去，趁弓弩手不备，对准他没有任何防护的颈部，一剑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