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可！”
莫九看着楚洛的举动，急忙出声制止，却又不敢太过靠近。
反观正被刀架着脖子的人，倒是没有太多的慌张。稍稍侧头瞥了一眼，“看看你身后的人，他们为了保护你，都受了不少伤。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你现在是要再送出去吗？”
莫九止于楚洛半步之外，惊魂未定般举着手，“姑娘，您别急，我们先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
“商量？还有什么可商量的……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姑娘……”恍惚间，莫九好似见着一个身影从身侧闪过，下一刻便听到一声闷哼，兵刃坠地之声也随后传来。
天璇匆忙抱住倒下的人，看着靠在自己胸膛上的脸，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抬头看向造成此刻局面的罪魁祸首，瞪着眼，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解。
“林公子！”莫九突然惊叫道，“你这是作甚！”接着上前将已然晕过去的楚洛拉回了自己怀里。
“别紧张嘛，”被叫的人面上挂着笑道，“此时此刻，你跟她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还不如直接让她再睡一觉，安安静静地养伤。”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一声不吭就将我们姑娘打晕！”
莫九对这位林公子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
天璇适时出来打着圆场道：“莫将军，林兄他只是一时心急，还请见谅。”
莫九转头看向他，先前的怒色已然尽数收起，礼敬道：“陌公子，这些时日多有叨扰，如今姑娘已经醒了，我们就先准备离开了。”
天权听到这话，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要走了。真不是他不好客，想来莫九他们在这里住这段时间，又是劈柴做饭，又是松土种菜的，其实他挺乐意的。但是他们在此地多待一日，变数便多一分，无论是他还是天璇，都担不起这个变数。
“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再者，”天璇沉声道，“让他们父女再见一面吧。”
莫九沉默着低头去看楚洛，犹豫之后还是同意了。
“你方才是做什么？”
“做什么？”天权躺在一块巨石上，抱着手美滋滋的沐浴日光。漫不经心地答道：“帮你快刀斩乱麻啊。”
天璇坐在他边上，不在意道：“我会处理好。”
天权无奈叹气，睁眼看向他，“陌临，陌公子。真不知你起这名号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深意。我们于星主而言，不过是陌路之人，相逢不相识才是正途。”
他言尽于此，下一瞬便没了踪影。
“想不到天权星君也有说假话的一日。”
双脚刚一落地，便有声音从一处传来。天权轻笑一声，循着声音走过去，“都听见了？”
“嗯哼。”怜音感觉到有人坐在了身旁，依然紧闭着双眼。
天权眼尖，刚一靠近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却没多说什么。
“阿音，你也心疼那丫头吧。”
“心疼？我心疼她干嘛。再说了，心疼有什么用，还不都已成定局。”
“是啊，道理谁都懂。可看着那丫头倔强地举着剑，我还是忍不住出手。”
方才或许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天璇的脖子上，而他在一旁，明显看出了楚洛的虚弱。拔出那把剑，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再强撑下去，害的还是她自己。
“我是真想不出，怎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一个性情的女儿。”
“教她的，不止是她父母。”
天权像是豁然转过头看身边人的侧脸，笑着道：“阿音说的对。”他并拢两指，抬手轻柔地点在她的眉心，发出点点亮光，“睡会儿吧。”他一手揽过她的肩，另一手穿过她的膝弯，抱着往屋里走。
待把人放上了床榻，天权伸手想拂开她脸上的碎发，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却突然开口道：“滚回你自己屋。”
天权愣了一下，转而笑着道：“我知道，睡吧。”
道家总说，天道承负，因果报应。可楚洛在赵戍墓前跪了许久，仍未悟出这因果，究竟是何。
为什么，一夜之间，蛮沙就能攻破边境。还有将军府的那些人，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他们同为楚人，为何要屠杀我们？是政敌吗？可父亲为大楚征战这么多年，鲜少回都，更是极少参与朝堂政议，怎么会……这到底是为什么！
楚洛疲惫地闭上酸涩的双眼，仍旧跪在地上的双脚已经麻木，挺直的腰背透着几分单薄。良久，楚洛才终于动了动身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回过头，莫九和四个影士亦是跪了一地。
毫无预兆之下，楚洛面朝着莫九几人，跪了下去。
“姑娘！”莫九匆忙跪着上前，想要阻止，但楚洛却伸手挡住了。
“诸位以命相护，这份恩情，楚洛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楚洛必定竭尽所能，报答各位。”
一名影卫俯首道：“姑娘不可，护主周全，是我等的使命。”
楚洛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阵讽刺之意，“护主周全，你们已经做不到了。”
她看到那名影士明显顿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此时还会说出这种话。
“影主给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跟随莫将军一起保护新一任影主。如今，姑娘您便是新一任影主，大楚四十二名赤影，及若干影士，皆听您调遣。”
好像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一切都是预料之中。楚洛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意外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上，赤影无名。”
“主上……”——“父亲，为何他们要唤您主上，而不是大将军呢？”
“洛儿，赤影，不是兵士。兵士所以为兵，所向披靡，是心中有信仰，有牵挂。而赤影，奉命而行，支撑他们的不是信念，是衷心与信任。身为将军，父亲以实力统领三军，身为主上，要用命换命。”
“我知道赤影认主，”楚洛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低着声音道，“……楚洛没什么本事，是去是留诸位自行定夺，不必再跟着我。”
“姑娘？”莫九起身跟上快步离开的楚洛，一边朝身后几人示意，让他们暗中跟着就好。
他如今也不知楚洛心中怎想，但是她不想赤影跟着，便先远远隔开一些吧。
楚洛一直在前面走得飞快，莫九若是没赶上拦住人，恐怕现在人已经出山了。
“九叔，”楚洛坐在有些狭窄的马车里，隔着一层简陋的麻布唤道，“前两天拦我的那个人呢？”
莫九回想了一瞬，才回道：“郡主说的是陌临公子吧，听说是出远门了。这次陌公子……”
莫九在车外说个不停，楚洛则默默握了握拳，
陌临，果然是他。
本以为世间之大，再没有相遇的机会，却不曾想在这儿碰上了。听莫九说的意思，那日在境外，还是陌临及时赶到，出手相助，不然他们可能都得死在那荒山野岭。
“他很厉害吗？”楚洛突然出声打断道。
“啊？”莫九总觉着楚洛的语气有些不大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陌公子的剑法的确厉害。”
“九叔，蛮沙的军队，如今驻扎在哪？”
“这……我也不知……”
楚洛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声。
她早就感觉到了，他们身边多了一个赤影。既然这个赤影能找到他们，那这一路的消息，自然也在他身上。
“郡主，您现在重伤初愈，眼下局势紧张，我们还是先回境内再说吧。”说完便甩动缰绳，让马车跑得更快了。
到了夜间，莫九坐在马车外休息，楚洛则在车内。
楚洛掀开窗帘一角，仔细看了看外面的环境。
应该是离边境不远了，估摸着再赶几天也就到了。
悄无声息间，马车的门帘被掀开，楚洛轻手轻脚地一点点往外挪。
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楚洛动静实在太小，几乎无声，直到楚洛下了马车，莫九也没有察觉。
楚洛知道莫九他们不会告诉她有关蛮沙和边境的事，因为他们了解楚洛。
但是啊，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
特别是像楚洛这样的人。
这片林子不小，此时月黑风高，树都被吹得左摇右摆。好在今天月亮不错，也不至于让人迷失方向。楚洛有些漫无目的，不知该往哪边走。来的方向肯定不对，去的方向莫九必定会选择安全的路线，避开蛮沙，也不对。往西边看看吧。
刚打定主意，正准备加快速度，楚洛便听见身后有响动。
还是追来了。
楚洛暗自叹气，手中银枪转了一转，就在原地静候。
楚洛刚刚离开唯一拿的一件东西，就是手上的魄。关于那日雨夜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但楚洛记得，昏过去之前，这把枪还握在她手中，就像现在这样。
“请主上回马车。”
楚洛没应声。
接着她听见了细微的动静。
在楚洛身后，五个赤影齐齐跪地，声音低沉道：“请主上，回马车。”
“我若是不呢。”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楚洛却不想在这耗着，“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接这影主，你们爱去哪去哪，我不会管。我爱去哪，你们也管不着。”
说完不管他们什么反应，抬脚就走。
“郡主。”
楚洛没停
“郡主想去报仇吗。”
楚洛不想停，身体却好像不受她控制。
莫九声音平和，说出的话却蛊惑着楚洛的内心。
“郡主认为，这个仇该找谁？是发号施令的蛮沙狼主，是围困将军的蛮沙十二部？！”莫九深吸一口气，像是想将心中沉寂的所有叫嚣都释放出来，“将军他早就知道这场仗打不赢的！”
“你说什么？”楚洛转过头盯着莫九，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早就知道？为什么早就知道？是有暗报吗？既然知道不能胜，为何不退守？
那夜的所有经历又被楚洛仔细回想了一遍。那些人，出现在凤泉的楚人，突然遭遇进犯的西境……如果这些事中间有不可断绝的联系，那这背后……所以，这场仗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赢吗？
“郡主，您听莫九一句，我们回去吧。”
或许莫九今日做错了，他不该说那些。赵戍最后让他带夫人和郡主走，或许是想让她们彻底远离这些国家纷争与战场厮杀，让她们安稳度日。可这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春日已至，枝丫皆长。头顶风声难歇，树影斑驳。
乌云遮了月，似是长夜，不知何时，才能见天明。
莫九看着楚洛的举动，急忙出声制止，却又不敢太过靠近。
反观正被刀架着脖子的人，倒是没有太多的慌张。稍稍侧头瞥了一眼，“看看你身后的人，他们为了保护你，都受了不少伤。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你现在是要再送出去吗？”
莫九止于楚洛半步之外，惊魂未定般举着手，“姑娘，您别急，我们先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
“商量？还有什么可商量的……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姑娘……”恍惚间，莫九好似见着一个身影从身侧闪过，下一刻便听到一声闷哼，兵刃坠地之声也随后传来。
天璇匆忙抱住倒下的人，看着靠在自己胸膛上的脸，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抬头看向造成此刻局面的罪魁祸首，瞪着眼，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解。
“林公子！”莫九突然惊叫道，“你这是作甚！”接着上前将已然晕过去的楚洛拉回了自己怀里。
“别紧张嘛，”被叫的人面上挂着笑道，“此时此刻，你跟她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还不如直接让她再睡一觉，安安静静地养伤。”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一声不吭就将我们姑娘打晕！”
莫九对这位林公子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
天璇适时出来打着圆场道：“莫将军，林兄他只是一时心急，还请见谅。”
莫九转头看向他，先前的怒色已然尽数收起，礼敬道：“陌公子，这些时日多有叨扰，如今姑娘已经醒了，我们就先准备离开了。”
天权听到这话，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要走了。真不是他不好客，想来莫九他们在这里住这段时间，又是劈柴做饭，又是松土种菜的，其实他挺乐意的。但是他们在此地多待一日，变数便多一分，无论是他还是天璇，都担不起这个变数。
“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再者，”天璇沉声道，“让他们父女再见一面吧。”
莫九沉默着低头去看楚洛，犹豫之后还是同意了。
“你方才是做什么？”
“做什么？”天权躺在一块巨石上，抱着手美滋滋的沐浴日光。漫不经心地答道：“帮你快刀斩乱麻啊。”
天璇坐在他边上，不在意道：“我会处理好。”
天权无奈叹气，睁眼看向他，“陌临，陌公子。真不知你起这名号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深意。我们于星主而言，不过是陌路之人，相逢不相识才是正途。”
他言尽于此，下一瞬便没了踪影。
“想不到天权星君也有说假话的一日。”
双脚刚一落地，便有声音从一处传来。天权轻笑一声，循着声音走过去，“都听见了？”
“嗯哼。”怜音感觉到有人坐在了身旁，依然紧闭着双眼。
天权眼尖，刚一靠近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却没多说什么。
“阿音，你也心疼那丫头吧。”
“心疼？我心疼她干嘛。再说了，心疼有什么用，还不都已成定局。”
“是啊，道理谁都懂。可看着那丫头倔强地举着剑，我还是忍不住出手。”
方才或许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天璇的脖子上，而他在一旁，明显看出了楚洛的虚弱。拔出那把剑，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再强撑下去，害的还是她自己。
“我是真想不出，怎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一个性情的女儿。”
“教她的，不止是她父母。”
天权像是豁然转过头看身边人的侧脸，笑着道：“阿音说的对。”他并拢两指，抬手轻柔地点在她的眉心，发出点点亮光，“睡会儿吧。”他一手揽过她的肩，另一手穿过她的膝弯，抱着往屋里走。
待把人放上了床榻，天权伸手想拂开她脸上的碎发，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却突然开口道：“滚回你自己屋。”
天权愣了一下，转而笑着道：“我知道，睡吧。”
道家总说，天道承负，因果报应。可楚洛在赵戍墓前跪了许久，仍未悟出这因果，究竟是何。
为什么，一夜之间，蛮沙就能攻破边境。还有将军府的那些人，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他们同为楚人，为何要屠杀我们？是政敌吗？可父亲为大楚征战这么多年，鲜少回都，更是极少参与朝堂政议，怎么会……这到底是为什么！
楚洛疲惫地闭上酸涩的双眼，仍旧跪在地上的双脚已经麻木，挺直的腰背透着几分单薄。良久，楚洛才终于动了动身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回过头，莫九和四个影士亦是跪了一地。
毫无预兆之下，楚洛面朝着莫九几人，跪了下去。
“姑娘！”莫九匆忙跪着上前，想要阻止，但楚洛却伸手挡住了。
“诸位以命相护，这份恩情，楚洛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楚洛必定竭尽所能，报答各位。”
一名影卫俯首道：“姑娘不可，护主周全，是我等的使命。”
楚洛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阵讽刺之意，“护主周全，你们已经做不到了。”
她看到那名影士明显顿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此时还会说出这种话。
“影主给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跟随莫将军一起保护新一任影主。如今，姑娘您便是新一任影主，大楚四十二名赤影，及若干影士，皆听您调遣。”
好像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一切都是预料之中。楚洛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意外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上，赤影无名。”
“主上……”——“父亲，为何他们要唤您主上，而不是大将军呢？”
“洛儿，赤影，不是兵士。兵士所以为兵，所向披靡，是心中有信仰，有牵挂。而赤影，奉命而行，支撑他们的不是信念，是衷心与信任。身为将军，父亲以实力统领三军，身为主上，要用命换命。”
“我知道赤影认主，”楚洛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低着声音道，“……楚洛没什么本事，是去是留诸位自行定夺，不必再跟着我。”
“姑娘？”莫九起身跟上快步离开的楚洛，一边朝身后几人示意，让他们暗中跟着就好。
他如今也不知楚洛心中怎想，但是她不想赤影跟着，便先远远隔开一些吧。
楚洛一直在前面走得飞快，莫九若是没赶上拦住人，恐怕现在人已经出山了。
“九叔，”楚洛坐在有些狭窄的马车里，隔着一层简陋的麻布唤道，“前两天拦我的那个人呢？”
莫九回想了一瞬，才回道：“郡主说的是陌临公子吧，听说是出远门了。这次陌公子……”
莫九在车外说个不停，楚洛则默默握了握拳，
陌临，果然是他。
本以为世间之大，再没有相遇的机会，却不曾想在这儿碰上了。听莫九说的意思，那日在境外，还是陌临及时赶到，出手相助，不然他们可能都得死在那荒山野岭。
“他很厉害吗？”楚洛突然出声打断道。
“啊？”莫九总觉着楚洛的语气有些不大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陌公子的剑法的确厉害。”
“九叔，蛮沙的军队，如今驻扎在哪？”
“这……我也不知……”
楚洛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声。
她早就感觉到了，他们身边多了一个赤影。既然这个赤影能找到他们，那这一路的消息，自然也在他身上。
“郡主，您现在重伤初愈，眼下局势紧张，我们还是先回境内再说吧。”说完便甩动缰绳，让马车跑得更快了。
到了夜间，莫九坐在马车外休息，楚洛则在车内。
楚洛掀开窗帘一角，仔细看了看外面的环境。
应该是离边境不远了，估摸着再赶几天也就到了。
悄无声息间，马车的门帘被掀开，楚洛轻手轻脚地一点点往外挪。
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楚洛动静实在太小，几乎无声，直到楚洛下了马车，莫九也没有察觉。
楚洛知道莫九他们不会告诉她有关蛮沙和边境的事，因为他们了解楚洛。
但是啊，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
特别是像楚洛这样的人。
这片林子不小，此时月黑风高，树都被吹得左摇右摆。好在今天月亮不错，也不至于让人迷失方向。楚洛有些漫无目的，不知该往哪边走。来的方向肯定不对，去的方向莫九必定会选择安全的路线，避开蛮沙，也不对。往西边看看吧。
刚打定主意，正准备加快速度，楚洛便听见身后有响动。
还是追来了。
楚洛暗自叹气，手中银枪转了一转，就在原地静候。
楚洛刚刚离开唯一拿的一件东西，就是手上的魄。关于那日雨夜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但楚洛记得，昏过去之前，这把枪还握在她手中，就像现在这样。
“请主上回马车。”
楚洛没应声。
接着她听见了细微的动静。
在楚洛身后，五个赤影齐齐跪地，声音低沉道：“请主上，回马车。”
“我若是不呢。”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楚洛却不想在这耗着，“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接这影主，你们爱去哪去哪，我不会管。我爱去哪，你们也管不着。”
说完不管他们什么反应，抬脚就走。
“郡主。”
楚洛没停
“郡主想去报仇吗。”
楚洛不想停，身体却好像不受她控制。
莫九声音平和，说出的话却蛊惑着楚洛的内心。
“郡主认为，这个仇该找谁？是发号施令的蛮沙狼主，是围困将军的蛮沙十二部？！”莫九深吸一口气，像是想将心中沉寂的所有叫嚣都释放出来，“将军他早就知道这场仗打不赢的！”
“你说什么？”楚洛转过头盯着莫九，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早就知道？为什么早就知道？是有暗报吗？既然知道不能胜，为何不退守？
那夜的所有经历又被楚洛仔细回想了一遍。那些人，出现在凤泉的楚人，突然遭遇进犯的西境……如果这些事中间有不可断绝的联系，那这背后……所以，这场仗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赢吗？
“郡主，您听莫九一句，我们回去吧。”
或许莫九今日做错了，他不该说那些。赵戍最后让他带夫人和郡主走，或许是想让她们彻底远离这些国家纷争与战场厮杀，让她们安稳度日。可这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春日已至，枝丫皆长。头顶风声难歇，树影斑驳。
乌云遮了月，似是长夜，不知何时，才能见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