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南境。

    “落儿!快把我竹篓拿过来!今日可算是加上大餐了!”

    莫九一手奋力把着竹制的鱼杆,一边笑着大声喊道。

    落儿拿着竹篓从一块块礁石上蹦达过去,帮着莫九把线收回来,果然是一条肥美硕大的河鱼。两人都高兴坏了。

    “九叔,你这鱼怕是三分之二都要进落儿那丫头肚子里的。”楚洛手上舞着剑,打趣道。

    他们都不爱吃这些水里游的东西,平常的小鱼就够了,除了落儿,自己吃一整条也能吃得干净。

    “这怕什么!小孩子吃得多便长得快,不肖半载便能赶上公子你我了!哈哈哈!”

    楚洛笑笑,落儿这年确实长得快。

    “公子!”落儿捞起先前放下的网兜,里面进了好些小鱼小虾,像是要显示自已的战果,高高举着,“今天的虾够做一盘菜吗?”

    这丫头又嘴馋了,“我看你就像盘菜,名儿就叫虾兵。”

    “那公子是蟹将吗?”

    楚洛收回剑,看着她道:“找打是不是?”

    落儿赶紧转过身,勤快地帮着莫九弄这弄那。莫九也不忍着,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楚洛也就是吓她一吓。收了剑楚洛也就没想再练了,拿起一旁的水袋喝了口水,找了块平坦的石头闭眼仰躺着。

    耳边除了落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叫个不停,莫九的笑声时不时也传过来。海水的味道有些不好闻,至少楚洛这么觉得,总是带着股子腥味。

    日光晃眼,一片的白光让楚洛即使闭着眼也觉得眼睛都快刺瞎了。躺着躺着头也开始犯晕。

    “日头太毒,公子得改改以前的习惯。”

    刺眼的光亮被遮挡,清冷的声音传来时像是在空旷的牢笼里回响。一时间楚洛有点陷入恍惚。好像以前也有人说过,让她改改以前的习惯,至于是改什么……她有些记不清了。

    缓慢睁开眼,映入视线内的便是头顶的纸伞,上面点缀了几片竹叶,十分素雅。

    “该回家吃饭了,鸾影做了好些菜。”

    “怕是不够吃啊。”楚洛起身,朝莫九和落儿那边走,边走便喊道:“回家了!”

    楚洛提着莫九的竹篓,落儿拎着自己的宝贝虾在前面跑得飞快。

    ……

    “袁海送来的?”楚洛一脸疑惑,一边慢慢拆开信。

    “嗯,中间转了好些地方。”鸾影回应道。

    “转了三个月?”楚洛惊讶。

    鸾影也疑惑,这里离江陵再慢也不过一月,怎么会这么久。

    楚洛还以为会是封感谢信,没想到是封问罪书啊。嗯……倒也算不上,就是一直说楚洛留下的那封信差点惹了麻烦,在他走之后来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人,一进衙门就拿着那封信到处问出自谁手,要不是楚洛走之前让商榷放了些掩人耳目的东西在书房,袁海估计没这么容易就糊弄走他们。

    本以为那封信只会让江夏县丞握着,谁知这人竟是一点也不贪功,转手就交出去了。

    楚洛有些头疼地想。

    “公子,怎么了?”鸾影看着楚洛的脸色变化,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楚洛将信纸折了两折,夹在指间。“没什么。”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起身走在前面道:“进屋吃饭吧。”

    转了三个月,想来袁海费了不少心思才把这封信送过来。那就回个信吧。

    这次只花了半月时间,信就送到了江陵。

    楚洛写得十分简短:许是过往的仇家找上了门,大人只管装作不知,其余无需忧虑。

    一说是仇人,袁海立马把信给烧得渣都不剩,生怕泄露出点什么。

    不过泄露了倒也没什么,楚洛早在信送出的时候就收拾包袱走人了。

    “殿下,已经是最南边了,再往南走,就要离了大楚疆域了。”尘熠低声提醒。

    楚穆盯着面前的茶盏一言不发,动也不动,看着僵硬又固执。

    从江陵一直找到最南境,楚穆甚至在自幼熟记的疆域图里找不见的地方,不知叫什么的一个边境县城。

    尘熠久久等不到回复,低下头也盯着褪色的老旧木桌。突然眼前一晃,楚穆蹭的一下就站起身往茶棚外走。尘熠连忙收拾东西跟上。

    ……

    “今有一河淤塞,逢雨季河水暴涨,洪灾严重。此时诸位殿下认为,该如何呢?”

    “自然是先疏通河流堵塞,再论其他。”

    “河流淤塞,河水暴涨必然会淹没周围低矮地界,粮食、房屋,皆会受到影响。当尽快疏散周围百姓,开仓赈灾,再疏通河道。”

    “河流在北还是在南,淤塞是沙石还是泥土?”

    先生听着不同于诸位皇子的稚嫩声音,顿了顿,转而缓缓道:“河,居楚南。”

    “先疏散下游,安置百姓。再沿河岸加筑防洪堤,等河水减退,再清理河道。”

    先生反问:“不立即疏通吗?”

    “南面的河道大多平缓,突然堵塞可能是树木巨石造成,若立时疏通,堵塞的沙石被冲垮,或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

    “是她。”

    “尘熠,一定是她。”

    “阿洛的字我不会认错的。”

    “可是……”尘熠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那封信的字,不是再普通不过的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呢?”

    灰暗的房间里,一身黑衣的暗卫悄声站立在书案前,静静等着。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收尾,上等的紫缰笔杆与白玉想碰,轻微的响声在此刻仿若被放大了数倍。紧随其后的是衣物摩擦声与脚步声。

    “找到了?”

    诡异的寂静终于被掌控者打破,暗卫无声呼出一口气,“北蛮的人近来在境内动作频繁,属下派人紧跟,人在江陵现身了。”

    “你们动手了?”墨绿的棋子在手指间圆滑的转过又掉落,好像无甚在意。

    “没有。北蛮人比我们先动了手。”

    “结果呢?”

    “两边动了手,北蛮损失了不少人,他们那边也有两人受伤。”

    墨玉棋子从指间滑落到桌上,接着滚落,砸在地面。

    光有些暗了,他看不清掉到了哪里,指尖没有东西,不自觉地缩了缩。

    暗卫眼尖,蹲下身准确无误的捡起那颗棋子,双手捧着举过额头,递了回去。那指尖触及掌心时,他竟感觉到手的主人有些微的颤抖。

    “受伤的是谁?”

    “是一直跟她同行的男子,还有一个姑娘。”暗卫回想了下,“她似是外出回来,北蛮应当是落了空,只伤了她两个下属。”

    坐着的人极克制的呼出一口气,让人察觉不出其中异样。

    暗卫停顿片刻,见人没有反应,斟酌着开口:“属下派了几人跟着,眼下人已经过了淮南关,还继续跟吗?”

    棋子又被夹于两指尖把玩,“先不跟了。盯着她的眼线太多,出了关,你们再要动作,就不是那般容易。先看看其他人怎么办,再行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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