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正文卷第章回东京<b>最新网址:</b>三日之后,大军浩浩荡荡离开了庐州城。

    接着北上寿州停留了两天,等原本驻扎在淮西各州的禁军汇聚过来后,这才开始正式返程。

    此刻已经是初秋天气,虽然午里炎热,但早晚已见微凉,路上晓行夜宿,不过多久,便已经进入到京畿地界。

    赵柽七万兵马出,十几万兵马回,不但收拢了邓洵武部的残军,更是将投降王庆的禁军,并其他的部分降军带回。

    这部分降军,赵柽大抵捡身姿雄壮,根底清白,流民出身的收纳过来,打算回东京后编入厢军之中。

    沿途之上旌旗招展,秋毫无犯。

    百姓都知是当朝二大王平反淮西,凯旋而归,便是远远观看,有胆大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不过进入京畿之后,这种情况变得热烈起来,穿插开封府属县之时,百姓也更多,呼喊之声不断,大多都是歌功颂德。

    赵柽在马上看到这种情景,不由皱了皱眉。

    百姓爱戴,自是好事,但京畿道距离东京太近,难免会被有心人记下,然后去给道君皇帝打小报告。

    想到此处,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蒋猷。

    原本蒋猷是坐车的,但进入京畿后说什么都要下车骑马,这时正和邓洵武、王襄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邓洵武和王襄这时都没什么精神,不停唉声叹气,他二人只想着回朝后如何请罪,倒没太在意百姓的呼喊,蒋猷则不同,不时地望向四处,将那些喧闹中的赞誉之词都听在心里。

    只是他并没有露出什么特殊表情,始终一副严肃中略带欢喜的模样,极符合当下凯旋归来的情境。

    赵柽回头看向他,蒋猷立刻在马上微微欠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赵柽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京畿道上这时风光不错,过了开封几处属县,官道两旁,便能看见麦田。

    开封多水,京畿的田地历来收成都不错,虽然这几年来各地田土兼并愈发严重,但相比之下开封府四周要稍好一些。

    毕竟京畿本土是不能出现流民的,一但京畿本土出现流民,哪怕朝廷对土地之事从来都睁只眼闭只眼,也肯定会干预过问。

    大宋在应对土地兼并的事情上,与其他朝代不太一样。

    对于这种严重动摇国基根本之事,大宋朝廷历来忽视,不说放任自流,也是坐视不理。

    这也造成了有宋一朝,造反起义不断,高居历朝历代榜首。

    大宋朝廷对土地兼并熟视无睹,没有制止的反应态度,无外乎两个原因。

    第一是当年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的许诺,放任高级官员大量屯并土地,以此做为这些人被剥夺兵权的弥补。

    而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其他官员也纷纷效仿,到后来就是杨戬等宦官也都开始巧取豪夺,已经成为一种聚敛财富的手段。

    贵族阶层势力庞大,到这个时候再想要制止必然引起强烈的反弹,随着大宋国势渐重,贵族阶层势力根深蒂固,已经没有力量去全面制止这种行为了。

    第二就是大宋百多年里,虽然土地兼并厉害,但其实农业水平是高度发展的,包括生产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土地兼并的问题反而让商业经济得以激活,出现大量与商有关的其他行业,可以让部分百姓赖以生活。

    而大宋朝廷又鼓励开垦荒地,在土地兼并愈演愈烈的情况下,还是有不少农民去开荒的,也让一些先进的农业技术得以被发现使用,反而刺激得粮食产量大大增高。

    同时大宋朝廷大力发展制造业、纺织业,促进了这些行业的发展,缓解了土地的问题,这其实算是大宋治理国家的基本国策。

    不过,这个国策的推行是必须要依赖于国土范围内有大量荒地。而大宋虽然人口多,其实在建国初时荒地还是不少的,也刚好符合这一点。

    纵观历朝历代,土地一直是国家赖以生存的根本。为了维护、巩固朝廷统治,稳定民间的秩序,各朝代的当权者都会使用各种手段来抑制土地兼并的现象,但是,宋朝却是无视这一现象,去发展纺织制造商贸等行业,用这些去缓解土地兼并带来的矛盾,刺激经济繁荣。

    但赵柽心里知道,这种发展其实是畸形的,是饮鸩止渴!

    一切都还是建立在必须有荒可开,有商可营的情况之下。

    为什么每年都有那么多流民到处乱窜,就是荒地已经越来越少,而且有些即便开出来,过不了多久再次被人吞并,这种情况多了,渐渐的便没人愿意开荒,开了也是给官人老爷们做嫁衣,最后都不是自家的。

    于是,乞讨的乞讨,乱窜的乱窜,上山的上山,造反的造反,只会越来越多。

    而营商这件事情,最怕的就是打仗,一但打起仗来,尤其是国战之类,那么一个依靠商贸才繁荣的国家,是很容易崩盘的,毕竟眼下是冷兵器的时代。

    赵柽望着官道两旁的麦田,心情渐渐沉重起来,这时大军前方有几骑飞速驰来,见穿着是宫中的宦官。

    前方充当先锋的姚平仲将这几人带到了赵柽面前,原来是道君皇帝有旨意下来。

    赵柽唤停大军,随后接旨,听却是道君皇帝对这次京畿禁军收复淮西十分在意,要在东京南城门外举行一场慰军。

    不过时辰不是定在今天,而是明日上午,所以下旨让赵柽带着大军在外住上一夜,暂不入城。

    赵柽计算了一下路程,当下距离东京只有三十里之遥,前方再无属县,倒是有座镇子,可以驻军,否则这官道两旁,皆是麦田,想要安营扎寨都无地方。

    他看了眼天色,对姚平仲吩咐几句,让他带着厢军和辎重去镇子那边安排营寨之事,大军坠后缓慢前行。

    直到太阳向西,变成一抹胭脂颜色时,大军才缓缓来到镇上。

    此处距离东京城只剩下十来里地,镇外已经扎下了大片营寨,随后开始埋锅造饭,随着烟火渐渐升起,营盘中有些热闹起来。

    吃过晚饭后,赵柽在帅帐里坐得发闷,便唤来了沈飞,让他从血色先锋团里挑选十人过来。

    血色先锋团是他的私人卫队,占着禁军的编制,算是他为自己谋的福利。() ()

    不过赵柽一般时候,不调用血色先锋团的人,在东京时不是丢到军营跟着马步军操练,就是丢给徐宁,让徐宁单独教导钩镰枪法。

    这次征剿王庆他把血色先锋团也带了出来,但因为他自家潜入庐州,所以这团人就跟在宗泽身旁,几场大战下来也是立下了不少功劳,人亦未曾折损。

    片刻后沈飞带了人来,赵柽已是站在帐外,少年们见到赵柽行礼,赵柽挨个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沈飞身上,道:“随本王去镇子上逛逛。”

    少年们尽皆称是,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原本都是年龄不大,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在东京时还好,偷空倒能出去走走,可这几个月来征剿王庆,不是呆在军中,就是战场厮杀,都是年轻心性,早就闷得有些发慌。

    此刻天色还未黑下来,夕阳斜照小镇,金霞铺洒,炊烟袅袅,映衬出一片郊野市井风光。

    大军营帐扎在镇外,镇上倒是没受到甚么影响,既没有下令宵禁,也没有阻止百姓出门,许是见得多了,京郊的百姓也不怕禁军,该如何生活便如何,只是话里话外多了二大王讨贼凯旋的谈资。

    镇子叫揽霞,据说原本不是叫这个名字,神宗时有次王大相公外出返京,归来已晚,就在镇子上落脚。

    那时大抵是春日,依王大相公的身份,赶夜入城也无人会拦,不过到镇子后却见黄昏小镇霞光满天,景色秀美,就此住了一夜,并题了首诗,以揽霞为名,自此小镇便叫了这个名称。

    赵柽和沈飞几人步行进镇,虽然沈飞几个都穿了军服,但镇上此刻正在饭时,行人不多,有几个瞧见了也不在意,毕竟禁军于这些郊镇之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物。

    镇子上有两条路,一条是主路,青石子铺了,看起来还算齐整,两旁有些店铺之类,因为时辰的关系,已是闭门了大半,另一条则是穿插进百姓房宅前,是为辅路。

    赵柽带人慢悠悠走去,这时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香气,有些临街的人家直接把小饭桌摆在院外,还有人干脆蹲到了路旁的大槐树下,端着粗碗,蹲在地上大口吃喝。

    主路两旁这时还营业的店铺多是酒肆茶店,本来镇小,是养不下这许多铺面的,可这里乃是京畿南向进入东京的要道,商贩旅人甚多,便是平日热闹繁华,生意好做。

    镇上还有一家青楼,此刻虽然天色未黑,却已挑了连串的红灯笼出来,有那姐儿描了黛眉,擦了官粉,说不上美貌,却也是耐看,坐在楼上向下张望。

    路上稀落的行人走到此处大多露出些鬼祟,初时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待到近前感觉到了四周空荡,便忽地抬起头瞅上一眼。

    姐儿立时目光一亮,挥舞着手上的绢帕,眼神儿仿佛拉了丝般地勾过去,嘴上刚想道些可心话语,却不料男人却迅雷不及掩耳转过了脑袋,脚下加快,仿佛做了甚么十恶不赦大事,逃也似地走掉。

    姐儿见状,在楼上气极而笑,口里骂着:“有贼心没贼胆的东西……”

    赵柽一行人走走停停,边品鉴着小镇风光,边说些当日战场情形,这时来到了一家茶店前方。

    看招牌门脸,叫做朱仙茶店,沈飞道:“王爷,这怕不是来处那朱仙镇人开的。”

    赵柽点了点头,朱仙镇距离开封四五十里,乃是开封诸属县下最大的一座镇子,繁华远胜这揽霞镇,看这茶店牌子很可能是那边商家于此处开设。

    这时茶店内客人并不算多,饭口和晚时生意淡薄,从窗口望去,里面稀疏地只坐了三五张桌,却隐隐有说书声传出来。

    赵柽走到门前,看说书的是名老汉,须发皆白,穿着青布衫子,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正在说着一段越王扫北的故事。

    越王便是罗通,隋朝靖边侯罗艺之孙,大唐越国公罗成之子,罗成死后,被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收做了义子。

    罗通白马银枪,十三岁挂帅扫北,乃隋唐英雄里二代第一,到薛仁贵征东时罗通已是天下少有人敌。

    说书老汉此刻正讲到罗通与突厥公主纠缠之处,便是阵前联婚,阵后反悔,反反复复,令人唏嘘。

    赵柽听得直摇头,让其他人在门外等候,独领了沈飞进入店内。

    这时又看到那说书老汉另一旁,站着个梳双辫,穿红衫的小女孩,玉琢样的小脸,双眼若点漆,此刻落在他的身上。

    “又长高了……”赵柽嘟囔了一句,找了张桌子坐下,有店家送来茶牌子。

    片刻后茶送上,老汉继续讲书,旁边的小女孩嘴角露出丝甜美笑容,走了过来,给赵柽倒茶,然后瞅他。

    赵柽伸出手,想向以往那般,摸一下她的头,但随即却顿了顿,道一声:“如今几岁了?”

    小女孩道:“十一了。”

    赵柽笑了笑,收回了手,不再说话。

    听了一段书后,赵柽起身,沈飞在桌上留下银两,赵柽道:“走了。”

    小女孩眸子动了动,轻轻“呵”了一声,跟在赵柽的身后,送他出门,直到见不到身影,才转身回去,看起来心情很是欢快……

    第二日,东京南门外举行盛大慰军仪式,迎接凯旋而归的征剿大军。

    道君皇帝自是不会亲自出面,派了礼部尚书白时中主持,因为之前两次讨伐王庆都大败,所以这次要大张旗鼓庆祝一番,以挽回颜面,甚至光是圣旨就读了许久时间。

    接下来是各种奖赏,功劳簿早就送到东京朝上,虽然军中将领的加官晋爵不能在此处进行,但对小兵们的赏赐却是直接发放。

    按照当时战场上的杀贼许诺,朝廷并不吝啬,大箱的铜钱银子散发出去,引得兵丁们不断高呼官家万岁。

    大宋朝廷从不克扣这些赏赐,道君皇帝也要做出样子给禁军和百姓观看,只要你们能打胜仗,那朝廷必然言而有信,不吝惜钱财。

    同时道君皇帝这般大张旗鼓,其实也要给西军看,就算朕不用你们,也能够打胜仗。

    慰军仪式一上午才结束,整座东京城几乎沸腾,对这次大胜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随后军丁归营,等待休沐放假的命令。

    帅将们则入城,赵柽被直接召去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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