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正文卷第章瞒天过海,兵发杭州<b>最新网址:</b>江宁城西南三十几里,联绵小山之下,有一片巨大的坟地。

    足足几万座新坟在此矗立,所有坟前都有墓碑,部分写了名讳,还有部分则只写着某族的字样。

    这是赵柽给死去士族们立的坟,还有那些护卫仆从,都用棺木收殓,入土为安。

    死后事了,生前勿论,当享安宁。

    几万口棺材,还有寿衣、墓碑,残破的尸身需要数千缝合匠的人工,做法事需要上万的道士和尚,拉运、入土、需要数万的劳力。

    这是一项无比巨大的工程,耗费钱财粮物无数。

    这笔钱,赵柽拿不起,江宁官府也拿不起,此刻被方腊大军践踏过的江南东路没人能拿得起,所需花费实在是太多了。

    但又怎么能让这些士族老爷们曝尸荒野?这是万万不能的,所以赵柽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开启了北城东城的士族府邸,每家都搬运些钱财出来。

    用他们自家的钱财安葬自家,没人能说出什么,就算是那些士族在朝中为官的家人们也说不出什么。

    总不能让家族的人一卷破席,仍到乱葬岗吧?谁也承担不了这个不孝的名声,甚至那种行为都是要被问罪的。

    他们还得感激赵柽,毕竟此刻乃是战时,能将他们族人还算体面地安葬,或可说是有恩了。

    战时人命贱如草,士族又如何?

    不过是,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战乱之时,哪还有丝毫的身份地位可言?一但大厦倾覆,全是草芥蝼蚁。

    别说安葬,尸骨无存岂不也正常?

    赵柽这么做,维护了江南士族最重要的颜面,至于这些人都死在江宁,那却是另外一件事了,方腊贼军入城,没有屠了整座城池就是万幸,这笔账要记在方腊的头上,而且北东城那边是有两个活口的,明教分坛那边也抓获了一些贼证。

    此事,与他赵柽无关!他杀贼守城有大功!

    士族官员们以后是将坟迁走,还是继续留在此处,那却不是他要管的,他已经将该做的全都做完了。

    赵柽从北东两城士族家中拉出多少钱财用作此事,并没人知道,事情是晚上进行的,龙卫军第玖第拾两个指挥全程看护,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绿柳庄客和赵柽手下的那些教徒们搬运,忙忙碌碌中竟然弄了一夜。

    官员们没人敢说话,也不能说,毕竟几万具尸首等着被安葬,谁也不敢冒如此大忌,做那等蠢事,既耽误这些死人入土,还损害朝上活人名声,这般般种种都是要命的,官员们大抵不少昏聩无能,但在这种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何况士族府宅内还留有不少箱子,又没有全部搬走,看箱子的数目,留下的该是大部分才对,既然如此,这件事便也就罢了,都赞颂秦王的善举就是了。

    距离大战转眼已过月余,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日中午刚过,坟地前来了一队车驾,约莫竟有两三千人。

    赵柽从中先下了车,随后车上又走下一名雪白素衣的少女,少女倾城颜色,此刻神态无比悲伤。

    一行人来到某处大坟前,少女瞧到那墓碑名字,便莲步一散直接跌跪在墓前,放声痛哭起来。

    赵柽负手在后面瞧她,少女正是祝秀娘,自那天赵柽走后,她仿佛忘记了之前的寻死觅活,而是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也不再摔打东西,这般过了七八日后,她让人去找赵柽,说要祭奠家人。

    谁知赵柽并没有答应,只说她身子孱弱,须继续将养,这般又过了些天,她让人再找赵柽,赵柽才答应带她过来。

    祝秀娘伏地痛哭,旁边自有人摆上供品,足足几十种之多,又点烧了元宝香烛,各色的纸扎器物,一时隆重无比。

    祝秀娘看着火光彤彤,脑海中闪过自小到大的一切,如今所有的所有,都如同被这火烧毁一般,全都化作了烟尘,世上已经没有了什么亲人,除了一个族兄之外,她便是孤单于世,以后也将这般孤苦伶仃,无依无助,人生十几载春秋,恍如南柯一梦。

    赵柽在她身后站立,淡淡地道:“秀娘莫太过悲痛,虽然祝太公遭难,但还有本王在,本王会替他们报仇和照顾秀娘你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此话,祝秀娘哭的更甚,回头瞅他一眼后,乃至嚎啕起来,最后没了力气,哽咽着竟一头昏倒在地。

    赵柽让人将她扶回车内,随后在这片坟前静默了半晌,直到天色阴沉似乎风雨欲来,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如此又再过了些天,苏州那边的军报不时传来,童贯带的西军和方腊已经大小交锋十几次,虽然占了些便宜,但却依旧无法一举拿下,战事还在继续胶着纠缠。

    童贯亲笔给赵柽写了封信,派自家一名干儿子快马送来,信是请求赵柽出兵援助的。

    信上倒也说的分明,实在不是西军打不过方腊贼军,而是方腊的人马太多了,从杭州一路上去,直打到苏州时,竟然已经有了三四十万之众,而西军只有十五万,且还没有补充,方腊的军马却可以通过明教的途径,原地补充进来部分,这让童贯头疼无比。

    童贯在信中和赵柽说,不用他直接奔赴苏州,只须带兵南下,收复杭州、湖州等地,切断了方腊的退路即可,这样方腊没有了后路自然心慌,无心恋战,苏州的战事就会破局。

    赵柽和童贯的关系还算不错,他在朝中无党,朝上基本都是三王党,就算以梁师成为首的太子一脉其实也没有几人,而童贯两者皆不属。

    赵柽知道童贯的想法,这人年轻时候就骄傲,如今年岁虽大,但执掌大权军功赫赫,骄傲却半点没减,蔡京都是看轻了他,当日阻止他加封开府仪同三司,两人交恶,但蔡京并不知道童贯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童道夫想要封王!

    自大宋开国建朝之后,再无封异姓王,但神宗遗训,复燕云者王!

    这是遗训,而不是后世所说的遗诏,《宋史》里没有收录北宋的诏制,只有在《宋大诏令集》中才有记录。

    而《宋大诏令集》里边,神宗遗诏的全文并没有“复燕云者王”此类话。

    但是,宋史里却说,神宗遗诏有说过,而且童贯最后也确实封了王,那就是把遗诏和遗训弄混淆了。() ()

    不过,这其中分别并不大,毕竟这一朝的道君皇帝是神宗的儿子,真的有人能收复燕云,他也是肯定会照办的!

    童贯本性骄傲,《宋史童贯传》里第一句就是,“少出李宪之门”。

    李宪是什么人?是转日针武艺的创造者,是首复熙河的领导者,与王韶共同收复了熙河湟水,战略意义极其重大,他一身监军西北多年,不论拓边还是守城,战功太多。

    元丰四年时,神宗发动三十万大军五路伐夏,更是直接以李宪为元帅。

    带领种谔,王中正,刘昌祚、高遵裕、姚麟等将领,这在当时,算得上是最华丽的阵容了,毕竟,这可说是神宗的全力一击。

    李宪能成为这样一支远征军的元帅,可见他的带兵能力和指挥实力如何。

    而童贯是李宪的干儿子,几乎就是一步步踏着李宪的足迹在走。

    童贯与王厚二复河湟,他是李宪的干儿子,王厚则是王韶次子,与多年前首复时的阵容何其相似?

    十万破羌取青唐,一路打去回鹘边境,开拓了陇右都护府那堪比三分之二西夏的国土。

    童贯著名的藏旨抗命下青唐,就是出在这个时候。

    他大半生征战,从西到北,从北到南,以他的性子,怎肯落人名后?就算是自家干爹也不行!他想跳出李宪的影响,可如何才能跳出?

    除非收复燕云,封王!

    他也是一直这么做的,出使辽国,途径卢沟,见马植自荐有灭辽策,交谈大奇,便推荐给朝廷,马植便献了那后世臭名昭著的海上之盟计策!

    可惜,结果却是攻辽大败,花钱买燕云,勉强封王,后来宋史存一笔,开篇却是“少出李宪之门”,终未跳出他这干爹的影子。

    赵柽捏着童贯的信,翻来覆去地瞧了几遍,忽然对送信的童师闵道:“朱勔还在苏州?”

    这童师闵熟悉赵柽,在东京时两边走动都是他来往传递,闻言道:“殿下,此人没走,一直在苏州坐镇。”

    赵柽皱了皱眉,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朱勔可不是什么忠孝节义之辈,以应奉局之名,独揽东南大权不说,而且鱼肉百姓,重徭严役,搅得江南乌烟瘴气,这种人多是贪生怕死之徒,知道方腊捉住他肯定要千刀万剐,却为何没有逃离苏州?

    他不便问童师闵这个,思索后只是问了些军情之类,双方战损,便让童师闵回去送信,说他即日南下,一但收复了杭州,便从后方抄袭方腊,让童贯在那边稳扎稳打,不必贪功冒进。

    童师闵得了口信离开,赵柽操练几日兵马后,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决定第二天出兵先下宣州和广德军,然后再南去夺回杭州。

    晚间,他来到府司后面客房,门前依旧丁大蟹在看守,他走进去后看到祝秀娘气色不错,正在读书,读的却是她之前说从来不看的说三分。

    这霍四究编的说三分并非单本册子,而是几十本一套,里面都是根据三国志中比较吸引人的段记改编的演义故事,生动有趣,引人入胜。

    此刻,祝秀娘正在看开头几册里的一本,名为貂蝉拜月。

    赵柽虽没看过这本,但却在丁家素茶店听霍四究亲口讲过,这段说的是貂蝉拜月许愿,王允设计离间,吕布火并董卓的故事。

    赵柽进来后,祝秀娘不看他,也不起身,就是瞅书。

    赵柽道:“好看?”

    祝秀娘道:“权作消遣。”

    赵柽示意丫鬟婆子出去,随后也去拿过来一本瞧了瞧,这说三分和后世那本名著出入不少,其实在说三分之后,名著问世之前,还有一部三国,叫做三国志平话,那个书本中记载貂蝉是关西临洮人,姓任,貂蝉是小名,而元代杂曲《连环计》中,更是直接说貂蝉本名叫任红昌。

    赵柽翻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秀娘,安歇了。”

    祝秀娘闻言顿时大惊,手上册子几乎坠地:“赵柽,你要干什么?”

    赵柽笑了笑:“外面天色已晚,我说该安歇了。”

    祝秀娘慌乱站起身,往后面退去,用话本挡在身前,道:“我不要,我还要再看会儿书。”

    赵柽走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到榻边放下,随后开始落银钩帘幔……

    午夜时分,赵柽起了身,下榻后回头道:“明日大军南下,秀娘不必留在江宁,随本王一起出征好了。”

    说完他出门离去,幔帐内传出低低的声音:“禽兽,禽兽不如……”

    第二日上午,赵柽点了五万军,直接出了江宁,这五万军里,有两万多是江宁本地的禁军,他从京畿带过来的人马其实未受到太大折损,之前一战先是打的埋伏,然后又是出城追杀,所以就算此刻已不足三万,却也相差不多。

    大军一路南下先奔宣州,宣州这个地方有山有湖,风景极好,但是宣州城四周却无天险可靠,之前赵柽频繁派出斥候过来查探,知道方七佛的十来万溃军根本没在此处停留,此刻这里只有三五千兵在勉强把守。

    而宣州城其实不小,后来此地还由州晋升为府过,又怎是三五千兵就能守得住的?

    只用了一天时间,赵柽就率兵收复了宣州,然后在城内休整两日,等待原本的宣州知州从太平州带兵过来,重新执掌城池。

    接着赵柽东去广德军,这里也陷入了贼手,情况与宣州差不太多,同样是几千兵马,又是一日之间拿下,随后入城继续休整。

    这时他依旧没有发现方七佛溃军的影子,赵柽已经判定方七佛的溃军应该不在湖州就是在杭州。

    本来打完广德军后他想直接南下去收复重镇杭州,但此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湖州也是大城,且在杭州上方,若是方七佛的溃军在湖州的话,那他这边攻打杭州,那边湖州自上而下背刺,便大事不妙了。

    所以,他自广德军出,再往东行先去打湖州,湖州果然有部分溃军存在,约莫一两万人的样子,只不过都如惊弓之鸟,守城意愿不强,但湖州城防军事实在太过坚固,足足用了七八日才打下来,人马也大有折损,五万人只剩下四万五千左右。

    在湖州休憩十余日后,赵柽直接挥军南下,兵发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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