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正文卷第章三军将聚<b>最新网址:</b>睦州,青溪县西北,帮源峒。

    帮源峒又名帮源洞,广深约四十馀里,横亘数十里。

    其外山峦叠嶂,道路迂回曲折,两旁多是峭壁悬崖,地势险要陡峻。

    其内洞穴相连,有大有小,有深有浅,环环互通,不知出口何处,外人入内,多半自迷其路。

    帮源洞最前方有小山唤作箭门岭,乃是帮源的屏障,箭门岭北面又有两座山,两山相接处有个山口,叫北山口,乃是进入帮源的正途。

    箭门岭的南面,山腰上隐蔽着一条小道,是进出帮源的秘道,叫南山口,可以从此地走山间岖路,直达帮源。

    南山口被茂竹丛林覆盖着,十分隐蔽,不熟悉地形之人极其难找见这里。

    眼下已是睦州之战十余日后,刘延庆带着本部兵马两万有余,折可存带一万兵,姚平仲带一万兵,赵柽又派杜壆再领一万兵,共计五万多人,进攻帮源。

    因为地形不熟,所以兵马就在箭门岭驻扎,然后撒出斥候进去里面探查。

    但连续二三日,派出去的这些斥候,却没有一个回来,也不知是在山中迷路,被狼虫虎豹吃掉,还是帮源这片区域处处都有贼军埋伏,被擒获斩杀了。

    刘延庆急忙议事,愁眉不展对折可存等人道:“向来入山围剿都是多兵剿少兵,以兵数来弥补地形劣势,依之前方腊兵力推算,如今这帮源峒至少还有十几二十万贼军,如今我等才五万余兵马,探查都是费力,又要如何进攻?”

    众将皆不语,这等事情是明摆着的,谁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就在这时,忽然帐外小校来报:“大帅,远处黑鸦鸦无数人,打着王旗,有前哨将军过来传令,说是郓王殿下到了!”

    刘延庆闻言顿是一愣,急忙站起:“郓王来帮源了?”

    旁边的折可存与姚平仲互望一眼,心说果不其然,打下睦州后他俩回杭州整军,赵柽曾说,郓王很可能会过来摘桃子,抢军功,让他们行事谨慎一些。

    姚平仲偷偷瞅了眼刘延庆,瞧他一副错愕模样,不由暗里皱了皱眉。

    就这时,郓王的前哨将军到了,众将一看,除了杜壆外其他人都认得,竟然是刘光世。

    姚平仲不由撇了撇嘴,心说父子通风报信,还装成惊讶模样,这刘家人脸皮也忒厚了。

    显然是刘延庆去秘信给赵楷报知军情,他就算不想巴结郓王赵楷,可也要为自家儿子考虑。

    刘延庆共有子女十四人,其中最出色的乃长子刘光国和次子刘光世,刘光国此刻就在帐内,一但随军拿住方腊,战功自是妥当,但刘光世却跟着赵楷在洪州,若是赵楷一直不出兵,最后却是什么都捞不到。

    所以刘延庆便写了信过去,这信自然不能直接写给刘光世,而是给赵楷,报了当前战况,言道两浙几乎全部收复,如今围贼于帮源,战事即将结束,至于来不来那就是赵楷自家决定了,他信中可没有主动请这位三大王出兵,但他估计这位是十成十的都会跑过来争功。

    这时刘光世见礼,道:“大帅,郓王驰兵剿贼,已到帐前不远,还请大帅前去迎接。”

    刘延庆顿时“啊呀”一声,急忙伸手去拍脑门,道:“竟然是郓王驰援来了,诸将快随本帅去迎。”

    折可存在旁看他演的尴尬,也不由嘴角抽了抽,姚平仲则不屑地挑了挑眉毛,二人跟着出了大帐。

    过不片刻,赵楷在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野路崎岖,他穿着长袍,鞋子袍摆都弄得脏兮兮,上面还挂了草棍荆刺,看起来倒是风尘仆仆。

    他此刻心中兴奋,倒也没顾这些旁枝末节,若是平日必然受不了此等肮脏腌臜,马上要沐浴更衣。

    他当下着急军功,军功大于一切,有了军功他便有了和赵桓彻底撕开面皮相争的底气。

    道君皇帝早有更换太子想法,暗里也提点过他,满朝大臣不说全部支持他,也有十之七八,剩下一二成还多是中立派墙头草。

    只要他军功充足,那么改立太子水到渠成!

    赵楷在帅椅坐下,寒暄问询几句后,便听刘延庆报告军情,当听到刘延庆说派出斥候无一返回,疑被贼军擒杀后,不由道:“那贼首方腊起于山野,这帮源下方村落大抵都是贼军所冒,将这些人都杀了,贼军于外无处落脚,只能奔回峒洞,大军便能长驱直入。”

    刘延庆道:“郓王此计甚好,那贼首以魔教之名起事,这帮源一村一寨,全都有染,但凡杀了,不会有错。”

    接着他又言帮源纵深广阔,山上林密崎岖,难以行兵寻找峒洞入口,而传闻洞内九曲连环,勾联互通,自家兵少,暂无可用之计。

    赵楷仰头想了想,忽然念起出发前携带兵法中的一本,那上面记载了此等情形,不由道:“这还不简单,放火烧山就是,山上燃尽草木,再无林密崎岖可扰,所有洞口都会露出!”

    刘延庆急忙拍手称妙,赵楷继续道:“洞内连环却是难做,太过广深,山烟唯恐不及,至于兵少倒无碍,可以先行试探,不成就等童贯过来一起攻杀。”

    帮源山洞放烟没大用处,不说里面四通八达长远几十里,就是山风方向多变,而这种透气山洞从来都是从里往外吹,恐怕没把烟煽进去,就将放烟的宋军全部熏倒了。

    赵楷所讲这些倒不是他自家原本知道,实在这次出征做了太多功课,在洪州不止是喝酒玩乐,听美人唱曲跳舞,也读了许多兵书。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就算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却也能拿出来勉强用用。

    至于过来后没去江宁坐镇,而是跑到洪州,也是从兵书里学的,甚么避其锋芒之类,然后又学了黄雀在后,等待剿匪将要结束时,马上过来收割。

    刘延庆不住称赞恭维,赵楷便有些洋洋自得,吩咐道:“暂歇一夜,明日将隐藏附近村落里的贼军都捉杀干净,就可进军帮源,放火烧山!”

    杭州,赵柽坐于府衙,看着姚平仲派人送回的密信哑然失笑,赵楷果然来摘桃子了,只是这个时机掌握的有些不太好,似乎……有点早了。() ()

    赵楷的杀村烧山之策过于暴虐,大有滥杀无辜之嫌,至于乡村中有无贼军隐藏,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但是否全都是贼军,用屁股去想也不可能。

    不过帮源乃是方腊起事之地,四乡八邻早就党同伐异过了,许多人都信奉明教,只是没有随军起事。

    这些人有没有罪?按照大宋律,罪肯定是有的,可以算作反贼同党。

    以方腊这种造反称帝的行径和所做事情,这些人一但抓住,基本都会问死罪。

    可其中必然也有不信明教,未与贼军勾结的,赵楷这道命令下去后,大抵是要死于非命。

    赵柽长叹一口气,这件事情他无法阻止,顶多约束姚平仲几个不去干,但也就如此了,赵楷自家手下有三万兵,他命令不了,也指挥不动赵楷。

    坐在府衙之中,他让张宪带人把吕将押上来,之前大战后吕将被关进了州狱,中间提审过两次,但吕将都是闭口不言,也不像城头时那般大骂,就是问什么都不说,赵柽有些弄不清他身份。

    后来唤过方古,方古此刻所谓的“虫毒”都已解掉,赵柽给他记了一功,官职说是回朝后再封,方古已背叛方腊,又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方古是认得吕将的,上来就点破了吕将的身份,这下吕将再也忍受不住,就把方古喷了个狗血淋头。

    赵柽让方古下去,然后上下打量吕将,吕将是方腊的军师,是方腊麾下最有谋略的人物,而且吕将还是太学生出身,也算是方腊下面读书最多的人。

    吕将瞪视赵柽,一脸愤恨之情。

    赵柽笑了笑,道:“吕将,本王听说过你,是因为上书朝廷要求惩办朱勔,才被处罚永不录用的吧?”

    吕将冷哼一声:“狗王,要杀要剐,尽管使来,何必多言!”

    赵柽摇了摇头:“若要杀你,在杭州城头就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吕将闻言一愣,赵柽说的是实话,在杭州城头时他曾经醒来一次,看见遍地尸首,不但汪公老佛死了,就是庞万春、邓元觉也都死在了城上。

    赵柽又道:“吕将,看你年纪轻轻,家中还有何人?”

    吕将不答,他有点弄不清赵柽意图,城上没杀,如今还不杀,他自忖之下,并没有什么值得赵柽利用的地方。

    他既不是圣公的子侄,也不是圣公的嫡系亲信之类,能做上军师的职位,只因为他读的书多,无论明教还是圣朝,都需要他这样一个饱学的读书人存在。

    他并不是妄自菲薄,这一切他都看的清楚,但这不耽误他憎恶朝廷糜烂腐败,不耽误他痛恨朱勔鱼肉百姓,把江南搅乱得一团黑暗,也不耽误他信奉明尊,以光明为心中最神圣的目标。

    赵柽看他不言语,再道:“你是读书人,那本王就以读书人的身份与你说话。”

    吕将皱了一下眉:“我早就不读那些迂腐之书了。”

    赵柽不理他话茬,只是继续说道:“你既读书,又是太学生,通古知史不在话下,本王且问你,你觉得似方腊等人能成大事吗?”

    吕将没想到赵柽有此问,本还以为他要用书上的大道理压自己,谁知言语之中竟是瞧圣公不起,便怒道:“圣公岂可轻视!”

    赵柽哂道:“本王只问你觉得他可成大事吗?”

    吕将深吸口气,咬牙道:“可惜圣公不听我言,若听我言直下江宁,哪有今日局面!”

    赵柽摇头:“听了又如何?就算江宁暂时失陷,你们又岂能守住?你等逆军,事无法度,行无律令,内部混乱不堪,既以起事,还用明教教规管理朝上军中,焉可长久?”

    吕将怒道:“虚无之事,任由你说,既没下江宁,你如何说都是!若下江宁夺取长江天险,进可直打中州东京,退有天堑对峙,何来不会长久?到时再立法度也不迟!你赵宋朝廷奢靡腐败,昏君重用奸佞,以花石劳民伤财,把江南一地搅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我圣教高举义旗,得万姓拥护,早晚必将推翻你赵家朝廷!”

    赵柽瞅他激动,伸手摸了摸下巴,换了个说辞道:“吕将,那你觉得方腊当时为何没听你言,直取江宁呢?”

    吕将闻言一滞,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情绪猛地弱了下来,有些悻悻地道:“圣公并非糊涂,而是要先抓朱勔,给江南黎民百姓报仇雪恨,才不听我言,圣公乃是仁义之君!”

    赵柽道:“军国大事,岂能凭意气用事?方腊性子这般,一次错就有两次错,一次不听你言,就有二次三次。”

    吕将瞪了赵柽一眼,扭头不语。

    赵柽笑了笑:“做个教主也就罢了,能力也就及此,可造什么反,起什么事呢?本王瞧他没既没人君之德,亦无人君之像!”

    “你!”吕将气得转过头来:“你不要得意,圣公早晚会打回杭州,再下长江,擒拿昏君,掀翻你朝堂!”

    赵柽微微一笑,冲前面摆了摆手,张宪立刻过来提起吕将朝外走去。

    待到门前时,赵柽忽然再度开口:“如今两浙州县已全部收复,方腊败退,龟缩帮源,我大宋天军已经层层围困,逆贼覆灭只在朝夕之间,甚么江山社稷,逐鹿中原,不过是昨日黄花,好梦一场罢了……”

    “你说什么?”吕将听到这话拼命回头喊道:“你在骗我,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想要挣着转身,却被张宪扯住后面绑绳,用力推搡了出去……

    隔一日,赵柽收到童贯战报,大胜仙游吕师囊贼军,杀敌五六万,吕师囊带着亲信几十人跳海而逃,不知所踪,至此,整座浙东,已全部收复,童贯大军自发报起已经开始返程。

    又隔一日,收到姚平仲密信,刘延庆按照郓王计策,屠杀帮源四周村落,初时顺利,后来却遭遇贼军埋伏,折损了五六千人弑羽而归,就是连山火都没有放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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