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正文卷第章疑惑,先锋堂内顿时一阵沉默,赵柽又阖闭双目,靠在椅背,似在养神。

    智菱面无表情,但眼光冷冽,瞅着赵柽。

    林晚风在旁边心乱如麻,看看智菱,又看看赵柽,不知如何是好。

    宋将若真是师兄,自然向近,可镜妃那边也是亲密,眼下她实在难有主意。

    智菱慢慢转过头,眼神看着林晚风,嘴角微微一动。

    林晚风急忙不露痕迹地摇了下头,智菱立刻颦眉。

    林晚风轻咬贝齿,双手紧紧握拳,智菱刚才的意思竟是动手,要擒住宋将,胁迫对方放人!

    可这能行吗?

    林晚风勉强一笑,开口道:“大将军,凡事哪有绝对,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一切都可商量,小女已两次到来卓啰,知道大将军光明磊落,万万不会扣留我等。”

    赵柽冷哼一声。

    林晚风又道:“大将军,五十万两实在太多,小女乃汉人,来往天山,自知大宋与西夏银钱之差,在西夏只怕除了皇室,没人能够一次拿出这么多银两。”

    赵柽道:“元家也拿不出来吗?”

    “这个……”林晚风瞅了眼智菱,摇头道:“实在不瞒大将军,元家虽然产业颇多,但一次要拿出五十万两现银,也是没有的。”

    赵柽冷笑。

    林晚风道:“大将军……小女恳请大将军能减免一些。”

    赵柽道:“你以什么身份求我?你又不是元家人,又非西夏官身,这般说话未免太可笑了吧?”

    林晚风脸色涨红,期艾道:“小女乃是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的弟子,想来大将军应该听过家师名号。”

    赵柽慢慢睁开眼睛,脸色不愉,半天才道:“周大侠名满天下,忠君爱国,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将当然也是知道周大侠的,只不过……周大侠可否知他弟子为西夏元家出头,为嵬名皇室的妃子说话?”

    “这……”林晚风闻言神情一变,虽然说周侗向来有教无类,但毕竟心在汉室,弟子若是番人也就罢了,各为其主,可弟子是汉人却为番胡办事,却有些说不过去。

    赵柽冷冷地道:“虽然你为女子,年岁也轻,但家国大义岂可因男女不同老少相差,便言说无知?”

    “我,小女……”林晚风此刻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她确实未曾想过这类事情,她倒也不是为西夏办事,天山神鸷宫也不属于哪个国家,只是元镜与神鸷宫渊源深厚,她又与元镜交好,所以念着帮助元镜,却未曾想过涉及家国之义。

    眼下赵柽一句话便将此事性质提了上去,林晚风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哪怕武艺不凡,自诩巾帼不让须眉,但也眼泪在眼圈打转,心中委屈凄凄然一片。

    一旁的智菱见状扶住她肩:“林师妹莫要多想,本就是伱帮镜妃的忙,哪里有这些大道理说辞,不要往心里去就是,此番回兴庆我和镜妃言讲,不让林师妹来了。”

    赵柽冷哂,再不说话,看二女那里低声言语,好半天智菱方道:“大将军,那赎银确不能少了吗?若三十万两可以,小女现在就可代镜妃做主应下。”

    “三十万两?”赵柽瞅着她,嘴角露出一抹揶揄,三十万两这么大的数目,一名神鸷宫弟子居然能够做主?他相信才怪!

    这个叫智菱的女子藏头遮面,满嘴谎言,绝不可信,而且她居然知道姚平仲困守熙州这等军情大事,身份十分可疑,到底是不是神鸷宫的人都很难说。

    “三十万两还是有些少了,不过……”赵柽淡淡道:“本将刚也思想,之前所言有些过于苛刻,既然二十八妹不在赎人之列,那便四十万好了,不知你能否敲定做主?”

    “四十万……”智菱望向赵柽眼露犹豫。

    赵柽摸着下巴,目光不离智菱左右,若是这女子敢言能够做主,那他立刻将其拿下,仔细审问,这等数目也敢答应,分明就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于他这里安抚拖延,说不定有甚么企图!

    “这等数目……小女怕是做不得主了。”智菱轻轻一叹:“大将军,我要回去禀报静妃,让镜妃娘娘亲自拿主意。”

    赵柽双眼微眯:“只不过多出十万两而已,智姑娘就不能决定了吗?”

    智菱望着赵柽缓缓摇头:“小女二人来时镜妃曾给数目,只到三十万止,而且还要带元春回去,元极亦不能有损,小女刚才因为心迫,才冒然答应,现在想想,恐都有些唐突。”

    赵柽眼神在她身上打量,这智菱非但不答应四十万,之前的三十万都要推翻,倒出乎他的意料,是感觉刚才有所失言吗?

    他冷笑道:“三十万两打发叫花子呢!你西夏贫瘠穷困当做大价,本将可是看不上,少于四十万免谈!”

    “这个……”智菱目光闪烁,微微有些怒意,显然不爱听赵柽所谓的贫瘠穷困,她深吸口气道:“此事还容小女回去禀报镜妃,让静妃亲自决定。”

    赵柽闻言眼皮耷了耷:“只此一次机会,下回再来若依旧讨价还价,那便只好买尸身首级了!”

    “小女听到了,定然把将军的话原封不动禀报镜妃!”智菱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感情。

    赵柽抬目又瞅她一眼,随后冲堂门位置扬了扬手:“杜将军,带她二人出城!”

    杜壆应是,领兵押着二女朝外方走去。

    赵柽看着两人背影,陷入一阵深思之中……

    两日后,大军整合完毕,粮草辎重全部到齐,军械装备一样不缺。

    赵柽亲自检阅队伍,心中十分满意,令杜壆统兵挂帅,张宪为先锋,杨志、徐宁为大将,隔日启程,兵发敷川。

    随后,他于晚间亲自带人去往牢内,将元极几个提了出来,装进囚车之中。

    赵柽不可能在卓啰等待元镜那边消息,对方未必会再派人来,毕竟他话说得很死,若不答应四十万两的赎金,还来人拉扯那就直接扣下,牢中的也全杀了。

    即便对方真的答应这个价钱,他也不会在城内等待,此刻军事为重,钱帛财物,只要打下西夏,要多少没有?() ()

    而元极这些人势必不能继续留于卓啰,虽然他带兵东征敷川,卓啰城会彻底关闭,下敷川凯旋之前,不会再行打开,可就算这样,也是放心不下,不但要把这些人带走,就是元缨和元果也必须随军。

    看着囚车中几人,尤其瞧了瞧元极,赵柽不由皱眉。

    元极是宗师,这囚车不过木头打制,时间长了未必就能困住。

    他看元极,元极也怒目视他,这些天因为元缨的缘故,所以牢中几人未受什么苦,也未挨饿,此刻都有些力气。

    赵柽道:“身为宗师,当受八方景仰,眼下却沦为阶下之囚,心中可是怨恨并不服气?”

    元极道:“技不如人,自无话说,只是份属仇敌,何来服气?”

    “好……”赵柽点了点头:“有骨气,本将从来都敬佩铁骨铮铮之人!”

    “哼!”元极冷道:“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将我等装入囚车又要做甚?可是要押赴刑场行刑吗?”

    赵柽笑了笑:“我可舍不得杀你几个,你们几个人值得四十万两白银,元镜那边不日就会送钱赎人。”

    “四十万两白银?”元极愣了愣:“这不可能!”

    “你也觉得不可能吗?”赵柽哈哈笑道:“那就是说元镜不会拿银赎你们,只会继续想些下作手段救人了?”

    元极立刻不语,似是知道说错了话,连同双目都紧紧闭起。

    赵柽脸色逐渐转冷,道:“来人,将他的琵琶骨穿上,锁于木柱!”

    时迁、丁二蟹立刻拿过细铁链施为,赵柽看了几息,随后转身离去。

    他是真想直接杀了元极,留着这人就是个祸患,但元极是武艺天才,是宗师,只要元极在手中,元家和元镜就投鼠忌器,甚至会不时送来些惊喜,所以眼下还不能杀掉。

    第二天大早,卓啰城东门打开,张宪带着一千先锋骑兵首先冲出,剩余大军浩浩荡荡如同长龙后面跟随,一路直奔敷川而去。

    卓啰距离敷川有三四百里,路况时好时不好,中间并无城镇,只有些石头堡子存在,这些堡子大多靠近边境,眼下空无一人。

    张宪前方开道,进入空堡内探查,却发现有西夏兵刚走不久的迹象,显是发现了他们进军,在有序撤退。

    他急忙派人回去中军报信,赵柽得知消息后不由皱眉,这沿边的防御自然和内城不同,不但警惕,而且来往迅速果断,远不是天登、凉州等地可比。

    既然已被对方洞察,那么急行军已无意义,敷川本身就归为军城,外里城下都早布置壕沟马索,消器机关,去早去晚这些东西都不会改变,不会因为及早赶到,对方就少布置一样。

    原本只是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对方得知消息,必然会设埋伏,便不好再加速快走,以免疲军中计。

    赵柽给张宪回信,令他不可冒进,多多打探消息为主,尤其是上方零波山一带,那山中西夏经营许久,里面有防御工事,每多藏军,当年神宗时五路攻西夏,就曾经折马零波,被对方偷袭。

    张宪得令后便刹下脚步,撒出探马斥候,三里一探,五里一报,这日终于来到了敷川城左近之处。

    这敷川北面是零波山,后面是柔狼山,零波下方有一湖,名为渡兰湖,湖水一半来自山上春季冰雪消融,一半来自夏日雨水填充。

    敷川便引湖水至城下,挖了护城河,是西夏极少数有水河环绕的地方。

    张宪得了赵柽命令,没有直线行兵,绕了一绕去到渡兰河另外一边,在这里若凭肉眼是看不见敷川城的,但用望远镜却能隐瞧轮廓。

    他观察了半晌,瞅着似乎敷川城门都是关闭,下方也无人等,显然早就有了防范。

    思索片刻后,张宪下令一千先锋人马往零波山中去。

    这零波山虽然名为山,其实并不崇峻,乃是山原的地势,有木有林有草有石,许多地方都能看出人为改变的痕迹。

    缓慢入山,前面派出五骑探马,只是一刻钟后就有三骑仓皇跑回,边跑边喊:“将军,将军,山内有西夏贼兵藏匿埋伏,两个兄弟已经折损!”

    张宪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急忙下令止住前进步伐,然后仔细打量远处。

    虽是山原地貌,但小丘无数,树木哪怕稀落,可并不适合骑兵奔袭,他略微思索几息,立刻调转马头喊道:“撤退!”

    这个地方不可久留,敌暗己明,再深入些只怕进了对方的埋伏圈便不好离开。

    随着张宪一马当先,所有人都往山下跑,可就在刚出零波山时,便看到前面尘烟滚滚,喊杀声骤起震天,竟然是一支西夏军队杀了过来。

    张宪定睛观瞧,前方这支队伍有骑有步,其中骑兵怕不是有一两千人之多,至于步兵更是骑兵几倍,三四千都有。

    张宪不由心中吃惊,哪里来的这么多西夏人马?这比凉州城都要多,敷川不过小县,虽然军城,但西寿保泰军司的人大多调去河东下兰州,打熙州,就算有留下也该在会州,怎么跑来了敷川?

    而且这些军马一看精气面貌,就与凉州那等老弱病残不同,哪怕不是精兵,可也相差不远。

    就在他心中惊讶之时,忽地后面也有喊杀之声传来,显然山上埋伏的队伍看他们没中圈套便即追过,想要两面夹击,将他们灭在此处。

    张宪不由一咬牙,此刻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进退两难,无处逃生,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一路硬杀过去。

    事不宜迟,越拖越不利逃走,他立刻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我冲过去,让这些夏贼看看我等军马的厉害!”

    他手下这些人,都装备精良,远超过对方,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惧什么敌众己寡,闻言立刻“嗷嗷”怪叫,挥舞着手上大枪便随着他向前冲锋!

    山外的西夏队伍没料到他们这般果敢勇猛,但也只是微一愣神便迎击上去,随后,两支队伍“轰”地一声就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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