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瞬间落到台阶上,远处的钟声发出悠长的嗡嗡声,似行将就木的喘息,滚滚的黑雾和水花瞬间溃散,消弭于无形,水潭还是如初所见时沉静神秘。

    辰允舟拍拍胸口,喃喃道:“还好平安落地,吓死宝宝了!”

    楚溪收剑入鞘,刚那样的情景把她心内一直压抑的澎湃战意给引了出来,差点陷入疯魔,死战到底。

    去了死地的后遗症还真是颗炸弹,她平静心神,清冷的眸子向某人望去。

    辰允舟捡起插在石阶上的扇子,一脸心疼,这扇子精钢所铸,难得能拿得出手的武器竟磕坏了一个角,而宫中那堆破烂也捡不出好使的。

    叹口气将扇子放回腰间,见某人目光一直注视着他,咧嘴一笑,“你还好吧,没吓到吧,这幻境太真实了,沉浸式啊!刚看你眼睛泛红光,没想到你这么好战!还好出来了。”

    楚溪抱手,“你怕什么,我不至于把你削成人棍,但你如何知道这是幻境,莫不是刚进来时见的那些石像也是假的。”

    “石像是真的,我飞到半空中,终于看清石壁上字是五个禅字,中间的大一点,禅意喻除杂念,那后方的建筑该是间寺庙什么的,地上地下皆是寺庙,成双成对,之后听到钟声,眼前景象大变,佛法向善,不该如此凶恶,后又想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先渡了水再说,诶,还给蒙对了,锦鲤附体啊!”辰允舟春风得意的笑着。

    楚溪缓缓走上石阶,“要给你作个牌子挂上,好昭告天下!”

    “不了,太嘚瑟了容易被打!”

    阶梯尽头门楣围墙塌了一半,地上断成两截的牌匾上能隐约看出姻缘二字,“这是月老庙?求姻缘,怪不得那颗榕树这般灵验。”

    辰允舟说着,但又想到刚见的纸人燃烧祈愿的风俗又一阵恶寒,熟悉的叮叮咚咚声又再次响起,很有节奏,清脆婉转,好似风铃的声音?

    两人四处看了看,整个建筑排列极不规整,中间大道深远,青石板坑洼不平,模糊可以见前方是一座灰蒙蒙的圆柱型建筑物矗立着,飞檐翘角,楼阁层叠。

    而右面是一堆堆砖塔,年代久远,形状也不完整,左面是一间间飞檐大殿,破败不堪布满灰尘,门窗皆无,里外透着股灰败死气感。

    门前巨大的香炉内积累着厚厚香灰能看出当初寺庙香火旺盛,来人络绎不绝。

    楚溪谨慎的跨过面前巨大的门槛进到殿内看看,地上全是碎瓦片,中间的巨大造像只剩半截身子,佛头倒插在一边,断面平整,一边的梁柱歪斜勉强支撑着房子不塌。

    按理说求姻缘供奉的该是观世音菩萨,转着看了圈的辰允舟没看出供奉的是哪路神仙,佛不佛道不道的?

    咚咚声又再次响起,密集绵绵不绝,似催促着人前往。

    两人退了出来看向前方高塔似的建筑,很有默契的向前而行,两边楼阁上还挂着破烂的旗幡,寒气幽幽,越走越是寒冷,仿佛进入到一个冰窖。

    辰允舟轻敲着手中扇子,嘀咕句,“今日来真该披件大氅,看着有范。”

    楚溪轻嗤声,加快步伐,辰允舟轻笑着跟上,“你可慢点,搞不好蹿出个什么鬼吓死泥!”

    楚溪反而运功大步飞掠而去,“求之不得!”

    辰允舟加快脚力紧跟在她身侧,身法缥缈潇洒,摇扇遗憾道:“要是回去还能把这身功夫带走就好了!”

    功夫在这个世界真是一种生存工具,而现实世界需要各种技能的糅合才能生存。

    “尽想好事!”楚溪懒得尬聊,专注的留意四周,多是残垣断壁的废墟,到了前面高塔,叮叮咚咚声不绝。

    两人停下步伐细看,这座建筑物占地宽阔,背后是层层叠叠垒起来的山石,建筑后半截直接嵌入到其间,到此便是尽头,再无道路。

    塔上门窗漆面掉落,大门紧闭,主体保存完整,却只有三层半,估计有半截已损毁,檐角处插着各种形状不一的木剑,剑穗处都吊着块铁牌,摩擦间发出轻灵的声响。

    这时紧闭的大门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劲风打开,一股子木头独有的松香清爽之气扑面而来,里面传出沙哑生涩的声音,“两位请!南柯一梦,浮云聚散。”

    辰允舟楚溪两人对视一眼,走进殿内,里面黑黢黢的,两边是放置着高大的架子,摆满各种物件,中间空出一块地,隐约能看到站着位披发老者,正在摩挲着手中长木剑,旁边堆砌木材还有工具。

    老者头未抬,淡语道:“一双人正合意,般配!”

    辰允舟神态轻松,走向前,正要说“老先生,你如何看出?”

    晦暗的光线下,老者双目上一大块狰狞伤疤,似一条蜈蚣趴卧着。

    身上穿了件又薄又旧的褂子,露出精干的双臂与双足,看出他长期劳作,胼手胝足。

    辰允舟沉默不语视线如射线般。

    老者摇头一叹,“你身上的味,不同?”

    辰允舟皱眉,一脸不悦,退了半步提着衣袖问身侧之人,“我很臭吗?明明我经常焚香沐浴,就刚泡了点水。”

    楚溪盯着老者道,“你觉得呢?”

    辰允舟出声道,“我知道了,是烟火气!”

    老者突然出手,摇剑一指,两人很有默契飞身而起向两个方向散开,嗖嗖声不绝,宽敞的房间四面八方飞出无数丝线,冷光逼人,锋利无比,细密无序的织就成一张天罗地网,紧逼而来。

    封锁住整个可移动的空间,阻了二人的活动范围,两人左突右冲,很快陷入举步维艰之境,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聚到了一起,老者身前四周架起了密集的线网,将其包裹得密不透风。

    他一脸气定神闲,满意的把木剑放下,提锤重重的敲击了几下桌案上的小钟,延绵的钟声伴随着楚溪拔剑的鸣音延绵响起。

    老者低语嘀咕了一声,灞玦带着睥睨之势,冷冽的劲风突起,剑指密网,重重劈来。

    砰的一声,周边荡起一层无形气波,丝线拥有极强的柔韧性,剑居然劈之不断,反到十分欣喜的缠绕在剑身之上,瞬间完全包裹住了剑身。

    楚溪眉头轻皱,握紧手中之刃一时不能抽出樊笼,辰允舟见状快速变换着身影,带着楚溪在原地健步腾移,闪避着飞窜而来的丝线,方寸之地身影变化莫测。

    随口问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老者神情不变,似无波的古井,手中摩挲着几个木骰子,抛了出去,骰子在空中翻滚落在桌上发出脆声还没显示数字,他一手压住,“正好可以来一局!”

    听得辰允舟莫名其妙,正要问怎么玩,楚溪放开手中之剑,身形一跃,踩着辰允舟的肩部向上跃起,一把抓住顶上的木剑,拔了出来挑开缠绕而来的丝线,速度极快,反手舞出几个剑花,奇异的是丝线并未把木剑绞断,反而是抽缩旋转着,自然避开木剑。

    老者轻笑出声,抚摸着骰子的点数,拍击桌面,一道劲力击出,顶上一圈木剑瞬间脱落,飞击而下。

    辰允舟连忙掷出手中扇子,将突刺向楚溪的木剑撞开,弹指间,伴随着轰隆一声响,足下方寸之地整块向下塌陷,晃动间只见老者所在的位置也一同向下坠落……

    四野漆黑阒寂,目不可视,只听见两颗滚烫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能感受到彼此间呼吸。

    阴凉的地下却意外让人闷热,辰允舟苦着脸微微动下酸胀的脖颈,动作幅度不敢太大,他这会儿光猜想都知道和自己面对面贴得很紧的楚溪,脸色肯定铁青难看。

    他尴尬的能扣出间屋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气氛,不开口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暗骂老头怪招多,这丝线把人绑得忒紧,像个粽子,还会移动,牵引绳就提在老头的手中。

    老者熟门熟路大步而行,一手提着楚溪的灞珏剑,嘀咕着,“不错,不错。”

    一手带着二人遛了一圈,到了稍微宽敞的石洞前,“春宵咫尺,有了人才算是应景!”

    提手将两人甩进石洞中的床榻上,楚溪冷哼声,洞府石壁上镶嵌着不同的琉璃莲花灯,小石台香炉内瑞香袅袅,烟雾交织,柔光流转美轮美奂。

    这一切映着她双目炯炯,鼻梁线条优美,手袖间好不容易滑出一把小刀,捏在指间艰难的划着丝线,老者站在洞前,“小姑娘还是别费劲了,这绞缚网呀你就是割个三天三夜也是割不断的,莫要辜负良辰!”言毕人已飘然离去。

    辰允舟见楚溪面上又窘又恼,无奈的扯扯嘴唇低语安慰,“老头宅久了,思维不像正常人,我看这地方布置干净整洁,他不会困我们太久。还是安心等待吧!”

    两人实在贴得近,楚溪生着闷气,试过用内力无法把这韧性极强的网震破,偏头不去看眼前之人,正巧额头撞在了对方鼻梁上……

    辰允舟脸皱成一团,强忍着疼,喃喃道,“鼻子不会塌了吧,我脸上最完美的部位。”

    楚溪翻个白眼,一脸淡漠,“鼻子好着呢?媲美茱莉娅罗伯茨!”

    辰允舟欣喜,“哦,可我鼻子好痒……想……做不好的事……”

    “忍住!你要是喷我一脸唾沫星子!你……”

    “阿嚏!”

    楚溪:ヽ(`Д?)?

    隔了好一阵,满室静谧,幽暗的灯光异彩交错,浪漫优美。

    辰允舟说了无数个抱歉,楚溪突起的青筋和心中的恼火都未平复下去,顶着某人的遗留物等待风干,有片刻她大脑空白心如死灰。

    她抬眼看到前面墙壁上刻着“你心,我心,融为一体。”

    嘲弄一笑,眉头更是紧锁,心中气闷至极,神情阴冷瘆人。

    辰允舟赔着笑,暗叹女人真难哄,解释说,“你可别气了,回去你想要什么,哥一定满足你!我保证之后的时间内,一定不打嗝,不咳嗽,更不放屁。”

    “放屁!”楚溪脸色铁青低语着,心头那股久压的汹汹之火瞬间燎原冲起。

    “啊!”她气极了大喝一声,身上几股气流以澎湃刚猛之势涌出,嘶吼着冲击周身各处经脉,一道气浪从身体猛烈震出,带着二人滚向了石壁处。

    嘶嘶声响起,身上裹着层层密网以摧枯拉朽之势断得七零八碎,楚溪嘴角溢血起身站着一动不动,冷冷说了句,“你……”

    辰允舟一脸正色,皱眉暗道姑娘怒气值爆表,炸了。

    毫不犹豫出手将其击晕,叹口气将她安置在石塌上,拍出一道掌风,将石台香炉击碎,从怀中摸出一物,打开盒子一股清凉舒爽之气扑面而来。

    他将盒子放在床头,去洞门口看了眼,在四周逡巡了一圈,坐回到石塌旁边打个哈欠闭目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暗哑尖厉的笑声,在洞府四周连绵响起,楚溪打了个机灵,瞬间惊醒,身子酸软一时没能起身,心口到是不再憋闷,竟舒畅开朗。

    抬眼便看到辰允舟满眼含笑注视着她,心中一恼,知他刚才故意惹怒她,好爆发震碎绳索,冷声道:“端得一手好算计!”

    辰允舟摸摸鼻子,歉意说,“临时起意,没有预谋!”

    楚溪冷哼声,明显不信他这说辞,这人看着灵气风趣,实则狡猾得紧,有时可靠有时又不靠谱。

    要不是身不由己,她现在立马飞身而起,暴揍他一顿,呼口气先压下了这些冲动。

    霎时间想起师父千重道,在扶摇派时那老头没少把她惹毛,收拾了烂摊子,冷冷清清转身走开,老头总说她少了点鲜活气,如今却易嗔怒,是不是有点鲜活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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