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隔了几丈的距离,遥遥相望,气氛压抑,沉默了片刻,肖灵哲心知现在不是决战的时刻,他们所获得的信息零碎了些,但得知所谓的舍利子就是徽靈圣石的一小块,足以令人兴奋,现在已破了五感中四感,最后一感的信息一定极其重要。

    他十分自信从容微点头示意,肖夜尘看向身旁的季冷,季冷稍稍往前站出来抱手妩媚一笑,开始述说刚刚所经历的一切。

    等全部说完,楚溪瞟了眼辰允舟,低语,“瞎了就别乱瞟,等会我一旦说完,我们就赶紧向前冲,去水潭对面,你可要抓紧我,落下了我可不负责捞!”

    辰允舟挑眉笑笑,“缺了我你可不行!”

    时间过得极快,一分一秒越来越紧张,连面前涓涓细流淌过的声音都一清二楚,楚溪不紧不慢的讲述着,讲到暮月神龛最后坍塌,人就如同一道电光,乍然间飞遁而去,刻不容缓。

    七长老惊呼道,“不好,他们要冲到那水潭,快追上!”

    肖灵哲肖夜尘季冷三人瞬间奔出,迅疾追来,却始终隔着点距离,看情形这三人像没使出全力。

    楚溪稍一思索,唇边挂着一抹冷笑,冷冽的眸子中面带讥诮,端得是好算计,当他们是试金石!

    也是前方死水潭凶险无比,水里都是吃人的恶鱼,要想安稳跃过已属不易。

    最后要获得关键信息,就要失去触感,从种种迹象看,不会是在胸口开个大洞,想想就十分瘆人,向死而生吗?

    那又怎样,千难万难吾亦往矣!

    楚溪眸子比闪亮烛火更加璀璨,她几个起落就奔到了死寂的水潭边,对面巨大石像若隐若现,石雕头像上贯穿目耳鼻口的铁棍上亮起了一盏盏烛火,如黝黑世界中的灯塔。

    石像与正对着的佛塔在凄凉的景色中遥相呼应,阵阵风铃声飘然而起,撞破阴森幽寒,颇像是召唤埋于地底妖邪凶煞。

    楚溪深呼口气,身旁辰允舟两眼空茫茫,没了往日含情神采,舒展下身子把刚才从身到心骨头碎了的感觉驱散,轻松笑道:“准备渡水了!”

    前面水潭黝黑深沉得没有边界一般,一点声音也没有,阒静的可怕,薄雾聚散萦绕。

    楚溪拔出腰间灞玦剑,气息凛然,“等会我会再次使出了舞天诀中的震字诀,搅得这潭死水沸腾炸裂,你可不要再留手!”

    辰允舟笑笑,随口说:“舟溪同行,万山无阻。”

    四周空气骤然间冷了几分,颇像乌云压顶大雨将至,两人双手紧握在一起,脚下用力一蹬,飞身跃起。

    水潭内浓烈腐朽的恶臭飘然而起,大量的游鱼凝聚,一群群飞窜而出,身上冒着腾腾白气,张口奔人而去。

    楚溪手中的剑向下方挥斩而去,夹杂着强劲的内力,似一个重锤猛然向下重压,游鱼潭水从四面八方崛地而起,千树万花般四面散开,滋滋声乍然响起,霎时间有电光划过,铺展开来,耀亮黝黑阴沉的四周。

    辰允舟屈指低喝,“雷轰赤地!”

    在两人周身处形成若有若无电流交汇的光圈,腾跃间向四周爆裂开来,游鱼触之瞬间猛烈挣扎掉入水潭中。

    但此刻潭中所有怪鱼对空中两人兴致更大,顾不上掉入潭中的同类,越来越多的聚集而来,奔扑着向两人而去,楚溪继续持剑挥斩,掀起丈高水花,斩灭无数怪鱼。

    一部分快要结好阵型的怪鱼被冷冽厚重的剑气击得溃不成军,分散而逃,两人落脚轻踏布满鱼尸的水面,继而飞身而起剑气纵横,配合默契,再次搅得天翻地覆。

    远处看清这一切的肖夜尘眉头紧蹙,肖灵哲抱手冷笑,“灵阙宫惊雷五式,果不同凡响!”

    到了中间位置时,四周潭水被剑气炸得沸反盈天,隐隐有雷电轰鸣声,水下怪鱼不再猛冲猛进,密密麻麻的在水中围成一圈,翻涌游弋,形成一道漩涡。

    楚溪扣紧辰允舟指尖,密切注视着下方一切,乍然间底下怪鱼形成一道水柱冲天暴起,扑面而来的凌厉威势,连辰允舟都感到十足危险,惊呼道,“是什么厉害角色登场了!”

    屈指打出几道电流般的罡风,带着楚溪急走如梭,向前冲去。

    楚溪抡了个剑花,几道劲力似网般破天捶地飞驰而出,压向怪鱼组成的水柱,在空中像盛开的花朵爆裂开来,哧哧声不断响起,鱼身上黢黑的液体飞溅,腥风四散。

    两人又向前跃进几丈,能看清石像的真实面貌,楚溪瞟眼下方,怪鱼组成的水柱分成了几股再次冲天而起,裹挟着腐骨之气扭曲着急急袭来,当先砸向二人扣紧的手腕。

    楚溪一脸凝重,环视四周冒起的鱼水柱,呈现包围之势赫赫滚来,淡冷语道,“要被合围了!”

    辰允舟凝神贯气,轻嘲着,“听你口气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兴奋!”

    震字诀是霓裳舞天诀中四境中第三境,每出一剑相互叠加,破坏力愈盛,完整的斩出所有剑意,便是一震百里,势不可挡,对自身消耗极大,修习时稍有不甚便走火入魔,或是力竭而亡。

    因此在扶摇派中练霓裳舞天诀的多数只能练到第二境无回,练到第三境的屈指可数,第四境的也只有派中避世的老怪物能成。

    楚溪的师父千重道就把扶摇派中的绝学学了个遍,某次在山巅之上,千重道一身破烂袍子穿身上,迎风而坐,硬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气。

    楚溪走了过去见老头把玩着手中的螳螂,玩得不亦乐乎,轻坐到一旁,“诶,大爷,明天派内试剑会,我也要参加,可我来扶摇才一年,要是战绩不好,会很难堪!”

    千重道眼未抬,专心撸虫,“你认为自己会败吗?”

    楚溪沉吟片刻,轻挑眉,“那到未必?只是震字诀中要运足功力挥出多少剑才能一震百里,力压众人!”

    千重道嫌手中虫子被玩得没了脾性,没了兴致随手一弹,将其放了,叹口气:“你想挥多少剑都可以,一气呵成,一冲飞天,层层叠叠,震惊四野!”

    那一年扶摇派内试剑会,楚溪刚来此一年有余,一战成名,为扶摇派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有清风而起的波动弥漫开来,时间静谧,分秒似定格般一帧一帧的划过,楚溪剑随意动,那双冷冽清美的眸子像极了雪夜放晴之后的带着星点灼目之光的霜雪。

    她浑身内力运转周身,出剑如电,气势磅礴,一道道冷冽浓重的剑意勃然而起,四散开去,同时疾速完美的挥出无数剑,在空中织就成一道密网,压向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的鱼水柱。

    同时辰允舟低喝了一声,“去!”周身荡起密集的光网,耀亮暗夜,水柱鱼群莫能近身,剑气冲向各个方向,在空中炸了满堂彩,黑水喷溅,四面八方铺开。

    两人身形疾如闪电,似一道流光,倏忽间就奔到石像的肩部,下面水花涌动,鱼群绕来绕去,没多久就潜入到水潭深处。

    楚溪收剑入鞘,看了看四周,逐渐归于平静,石像面部延伸出的铁柱上摆满了蜡烛,灯火莹莹,石像周身上凿刻着奇怪的花纹,面部虽插着铁柱封闭感官,面色却慈和宁静,无愁苦痛色。

    刚过来时看清石像胸口果然空出来一大块,从这进去应该就能进入关卡。

    楚溪正要飞身下去被辰允舟拉住,提议先不要入内,在此处先休息下,反正那一伙人一时半会也不会过来,要不看看那本会浮现文字的小册子会有什么内容。

    经他这么一提,楚溪从怀中拿出册子,翻开里面又出现许多文字,两人席地而坐楚溪轻声读起内容。

    自暮月神龛整个崩坏坍塌后,江湖一片哗然,有叫好也有十分之惋惜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趋于平静。

    这样的平静更让人不安,也许明天一睁眼暴风雨骤至,但这一切与说书人没什么关系。

    我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当初滚入浪潮以为必死无疑还真亏了苏子寒突然出现把我捞了上来,一路驾驭着方舟离开。

    我很挂念着玉卿怎样,昏迷了许久,直到某日茅舍内崖哥回来,顺便还带了十二缕梅花殇,只言他很好,不用挂念。

    之后又一大通数落,跟老妈子似的,我耳朵都听出茧了,最后崖川带着宠溺揉揉我的脑袋,提点着说书人不该有那么重的执念,应该学他潇洒不羁,游戏人间,过得舒畅惬意。

    执念越深,越是泥足深陷,越是痛苦,最终锥心蚀骨,万劫不复。

    于你与他都是如此,毕竟说书人只能和说书人在一起,血脉如此。

    是呀,注定没结果的就不该开始,如师父般成了守诚之人,一身奔波,渡化姻缘,孤苦寂寥,最后驻守圣地,生死寂灭,了结夙愿。

    几年后,我又去了碧南城,偷偷见了那一抹光,没想到他真的出家当了和尚,已是南柯寺智心禅师的高徒,法号玉青,武学造诣十分高深极少展露,让人窥不出境界,还时常帮助开导渡化人世间苦楚烦扰,受人尊崇。

    我看见他露出了微笑,驻足了许久,舒口气也算是心安了,他终成为了世间耀亮的光。

    说书人存留于这个世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春秋枯荣,受命运所控,生出了无数个守诚之人,都是痴人,苦人,五蕴生妄念缠身,终不得脱……

    世间法则既定,密如蛛网,所经所历,所见所识,所感所知,既已定,周而复始……

    终有一日说书人能挣脱束缚厄运,重见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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