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时,天空放晴,薄雾散尽,鼻尖萦绕着山林草木散发出的清香朴实气息。

    辰允舟揉揉头昏脑涨的额角,偏头看见楚溪还在昏迷,他俩的手紧紧交缠在一起,要不是瞥见她腰间别着的正令上,显示着“舟溪”二字,他还真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有些疲倦不想起身,侧身注视着楚溪素洁干净的面孔,能听见对方平缓的呼吸声,他伸手捋了下对方额角发丝,嘴角噙起一丝笑容。

    两人这会儿正躺在一个深坑内,身上埋了不少树叶,这里应该是用于捕猎野猪的陷阱。

    辰允舟到不急着从这儿离开,他隐隐听到外间,有几个身影飞掠而过,内力深厚,会是赤渡之巅的人吗?来的挺快,他们是来带走方城的,还真想去见识下这一伙人。

    关于善家之后要怎么做,他真想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去,把这一家子人全掀了,但又不想如此行事,不如乘着善家松懈,背后之人自以为得逞,他在暗中更好行事。

    辰允舟又想方城,宫中手札对此人记录长相清秀无比,极爱梅树,养仙鹤娱己。

    在地宫一处干涸的小水池边,乱石堆砌处,刻着“水光能映照你的一切喜怒哀乐!”还錾刻着梅花印记,那应该是方城的留书,亏他当时还想是某人借着水能偷窥到别人的一举一动,暗骂邪门。

    他身上繁复的花纹手札上未有记录,是封印吗?他作为引路人能活那么久,容颜未改,那其他引路人又活了多久,他们也是从别的世界被卷入的还是……

    还有那些山猪身上砌了山峰什么的,有何意义,方城闲了蛋疼的手笔?放在茅屋一侧的竹架模型,他看着就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还有他说知道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不知道真假!梅郎方城,他身上秘密可真不少。

    还有正令,开了正令谱,就能把自己的名刻到上面,是她师父告诉她的?当时二人全力出击,不留余力,这不金不铜的牌子竟没被击碎!

    这些纷杂的信息一时也理不出头绪,辰允舟摇摇头,暂时不想了,看了眼楚溪,仍在熟睡,神态安详,乱了一夜累坏了,他握紧她的手心,摩挲了下,还好把你找回来,没多久他自己也睡去。

    夜阑时分,星斗散发着黯淡的光华,楚溪迷迷糊糊间掀开沉重的眼皮,算算时间自己应该睡了很久,但身体还是很疲乏,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是一瞬间进入到归一境身体就如此损耗。

    她深呼了口气,偏头看了眼辰允舟,这货到是睡得香甜无忧,风呼啸而过,刮得沙沙响,她轻轻一笑,闭上眼又睡过去。

    过了一天一夜后,外间没听到任何动静后,两人才从深坑中飞跃而出,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山峦翠屏凝碧,一扫之前的阴霾湿冷。

    不远处,还真有一只野猪带着一群小猪觅食。野猪身形是正常体格,背上不见怪异的小山峰。

    辰允舟观察下四周气流,便道,“我感觉赤渡之巅的那破阵不存在了。你觉得呢?”

    楚溪看了看四周点点头,两人一路翻山越岭,顺畅无比,到了一处山坳看见整片的油麻地,还有搭建的大片棚子,棚内散发着一股子粪臭味,堆放着不少杂物,看不到一个人。

    一片空地边上,还插着无数根竹竿,辰允舟过去细细的看过来,杆子上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暗黑印记。

    他猜测这是善家人的养猪场,善家人曾说,有天夜里猪场遭了袭击,猪被残杀殆尽,挂在了杆子上,看这情形真有这事,善家没忽悠他,可会是谁干的,这事对善家也造不成多大损失。

    辰允舟站在地面思索时,立于棚子顶上的楚溪发声,“你过来看!”

    辰允舟听了招呼纵身跳上了棚子顶,顺着楚溪的视线看向地面,地面灰黑的泥土间,混合着颜色更深一些的土壤,形成一种图案。

    他细细看了这些深色土壤的排布,勉强辨认出是一个符号,再一细看,这不是篆书的困字,这是何意?

    野猪身上留下的血染红了土壤,形成了一个困字,是有人被困求救吗?可这事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找善家人茬,他同楚溪说了自己的猜测,两人决定分头行事。

    楚溪去往善家秘密暗访,经历了一夜的兵荒马乱善家会有什么动向。

    辰允舟先回灵阙宫给藏在地宫中的景一钟锤报个平安,约好了在灵阙宫见。

    赶回到灵阙宫时,辰允舟很警惕的观察四周,宫内一片静谧,一点烟火气也没有,花田内一株株百合在风中静静绽放,几声虫鸣悄悄低吟,似在述说着孤寂的到来。

    确定没什么人后,辰允舟直奔地宫而去,在宫内很快就转悠到当初将景一和钟锤安置的地点,没见到两人,便开始在一间间石室内寻找。

    走到在梅郎方城留书的石室内竟发现一陌生人,辰允舟敛注气息,紧靠洞壁细细观察这人。

    从背影看此人长发如瀑,覆盖了大半个身子,口中喃喃自语着,“长得还不赖,什么时候宫内下人的颜值也这么高了,赏心悦目啊!”说完还伸手捏捏躺在地面上男子脸庞。

    辰允舟暗叹现场调戏,够流氓的,再一看,躺地上昏迷不醒的不就是景一吗?这娃还有被调戏的一天,不忍直视啊!

    辰允舟不再保持静默,现身道,“长毛怪,把你的爪子收起来!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长发女子听到声音一个激灵,起身转了过来,她一头秀发把脸孔遮了个尽,等她看清辰允舟的样貌,发出嘶的惊叹声,移动着眼珠子愣愣的盯着辰允舟看了几秒,偏头又看了看景一。

    自顾自说道,“这个也不错,宫里的人颜值突飞猛进了,但这双眼睛太撩人,我可受不住,我还是喜欢老实乖巧的。”

    辰允舟暗骂够嚣张的啊,使出七斗流云步,欺身上前欲出手擒住此人。

    女子神情微愣,嘴角微翘,饶有兴味,后移半步避开,辰允舟虚晃一下,身法步伐瞬间变换,轻飘飘的出手,一招惊雷指气劲打出。

    女子轻喝了一声,气定神闲竟站着不动,抬手出掌相接。

    “哎呦”一声疼哼,女子整个人被劲力掀起,惊叫着甩趴在硌人的地板上。

    辰允舟一愣,眉头紧锁,看看手掌,“我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来的竟是个青铜!”

    看女子挣扎着半天没爬起来,他略带歉疚的走了过去,把女子扶了起来,“那个!你没事吧!”我可还从没打过女人。

    女子冷哼一声,看看手腕,扭动了下腰肢,痛苦得发出吸气声,口中咕哝着,“就摸一下脸,至于吗?”

    辰允舟叹口气,“那娃单纯,没什么女人缘,容易受到惊吓!再说,他又不是你家的,你摸什么摸!”

    女子憋憋嘴,哼了一声,摇摇脑袋把额前的乱发甩到一边,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黑白分明的杏眸饱含薄怒,娇俏动人,抬手把鬓角一绺发丝往后撩去。

    辰允舟心道,“这长的也不错啊!应该不可能找不到对象啊!”更重要的是她手腕上有和他额头上一样的属于灵阙宫专属的印记,她是凭此进入地宫的!

    辰允舟又看看这名神秘女子,不动声色问,“你这个印记看着有点眼熟,你来灵阙宫做什么?”

    女子瞟了眼辰允舟,“来投奔啊!光复灵阙之名。”

    辰允舟翻了个白眼,嘀咕着,“这武功菜的,怕是又得多养一口人。”便不客气道,“灵阙宫人才凋零,里面的人都是混吃等死的,凭什么要接收你,浪费口粮!”

    女子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抬手亮出手腕上印记,急道,“凭这个啊,灵阙宫护法专有,拱卫灵阙基业,复兴我教辉煌!”女子说完,勉强挺直了身子,揉揉细腰嘀咕着,“和你这鸟人有什么好说的,宫主自会收留我!”

    辰允舟催动内力,让额头印记显露出来,“唷!你到底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灵阙宫可不收吉祥物!”

    女子楞楞的盯着辰允舟看了几秒,眨巴着杏眸,很是欣喜瞬间露出笑脸,欢喜的扯住辰允舟的衣袖,笑吟吟道,“宫主,总算见到你了,诺诺可是历经了千辛万苦啊!”

    辰允舟把女子稍微拉开一些,面露疑惑。

    诺诺连忙把自己介绍了一通,听完后辰允舟暗叹说了等于没说,这位叫诺诺的女子是灵阙宫护法,从某个山旮旯里冒了出来,其他未知。

    辰允舟想试试她对灵阙宫有多了解,便问了她梅郎方城。

    诺诺笑笑当先指出这间石室便是方城用于思考的静室,又介绍说,方城为灵阙宫最强的护法之一,玉骨葬的死忠,口头禅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长得好看,当然没有宫主你好看。

    辰允舟不假思索道,“到是会说!”随口问起,“虞澍呢?他又怎么样?”

    诺诺一愣,揉着额角陷入沉思,“宫主,你确定有虞澍这个人,不会是你随便编个名字瞎忽悠人。”

    “你连虞澍都不知道,那可是宫内老人物了。”

    诺诺苦思冥想了会儿,“我确定没听过此人,宫主你不相信我是灵阙宫的护法,故意要试探我!”

    辰允舟抱手心想虞澍此人在灵阙宫所有的痕迹还真是抹得一干二净,宫内是没线索了,不知宫外呢?

    就在诺诺使劲挥手露出印记时,辰允舟瞟了眼还在地上昏迷的景一,“他呢?怎么会昏迷,不会你对他作了什么!”

    诺诺撇撇嘴,哼了一声,“我又不是采花大盗,千里迢迢来灵阙宫寻人,见不到,自然只能来地宫寻,他见了我,愣了一下就晕过去了,嘻嘻,原来我这么招人喜欢……”

    辰允舟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姑娘真自恋,估计景一是被吓的,但不应该啊,景一胆子也不小,功夫也不差,打她绰绰有余,唉怎么就晕过去了,可能是实战经验太少了。

    他盘算着以后给景一安排点特训什么的,提高点战斗力,至少将来面对极为凶险的情况时,能多点自保手段什么的,好过受制于人。

    正当辰允舟陷入沉思时,诺诺突然凑了过来,神态扭捏,“那个宫主,你看他叫景一是吧,好歹我是灵阙宫的护法了,身边得有个会伺候的人跟着才行,你看能把他安排在我身边吗,赏心悦目自然能心情愉悦,办事效率才高!”

    辰允舟一愣,额角突突跳,这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人,一上来就想打他的人主意,熟不可忍?

    “景一,是我身边最亲近之人,怎可能安排到你身边,何况你才刚来,无半点贡献!还是个战五渣!”

    诺诺一把拉住辰允舟的衣袖,摇晃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那要怎样?你才答应!”

    辰允舟暗叹着,怎么连美人计也用上了,该怎么办?一把将她掀翻,正踌躇间,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放开我家姑爷!”

    辰允舟望向发声处,钟锤正巧站在石室门口,气恼的瞪视着二人,景一被声响震醒,翻身而起,看状况满脑子问号不明就里。

    这时诺诺嘀咕着,“现任宫主脱单速度够快!”很自然的甩开辰允舟的衣袖,跑到景一身边,伸手摸摸他的脸,“小哥,在灵阙宫担任何职!”

    露出手腕上印记,“姐可是灵阙宫护法,以后你跟着我保证你日子好过!”

    景一脸一红,看诺诺就像小孩看坏叔叔般,瞬间让开身子,跑到辰允舟身边,“宫主,这长毛怪是谁?还有你过分了,新婚夜怕我们闹洞房,把我们两个丢地宫!”

    诺诺好奇说:“为毛?”

    辰允舟面带苦笑,暗骂毛个锤子,新婚夜躺在捕猪的深坑内,打死他都不想说。

    他看向诺诺,希望她能自觉避开,显然对方没什么自觉性,叹口气只能简单的说了下洞房夜出现的状况。

    景一钟锤二人相互看看,面露难色,酒食都是两人准备,没想到还是着了道,辰允舟淡笑安慰二人,敌人有备而来,奸诈无比,难有防备实属正常,楚溪还不是进了杀伐之阵遛了一圈,大家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

    诺诺在一边听着,摇摇头下结论,“你们这次是幸运,遇到方城,有机会合力破了四口镇山冢,我可听闻当年大岳州混战,十多名高手殒命在风嘹子岭所布云屯阵中,那阵法可堪比镇山冢了。”

    说完她看看几人,撸撸袖子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灵阙宫好歹一代魔教,叱咤风云,怎的被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欺负成这般,等着去掌都司那知会一声!把这善家杀个鸡犬不留。”

    小半刻,没人回应,辰允舟轻呼口气总结,“你去就是上门讨打!”

    诺诺气闷的冷哼一声,不理这几个怂货。

    景一凑近辰允舟低声说,“我刚才真的是见了这人瞬间晕倒?”

    辰允舟一脸沉重的点点头,景一垂头丧气,喃喃自语,“真丢人,好歹我也是灵阙宫除宫主以外,武功第二,不武功第三的强者,被一菜鸡吓晕……丢脸!”

    诺诺不服气道,“我可是很厉害的,知道的也很多。”

    景一回呛说,“那还一个照面就被掀翻……”

    钟锤一脸严肃,瞟了眼诺诺辰允舟,摇摇头沉默无语。

    辰允舟叹口去,揉揉额角,又多了枚吉祥物,日子是越过越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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