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顶级高手围攻,最开始打算逃离道柳文暄,此时已放弃逃离,从容应战。

    在藤原几人看来,这人是逃无可逃,只得迎战。

    光如霹雳,力有千钧。煌煌光影,渺渺火光,将杀戮包裹进漆黑的夜。

    死亡之息从四面八方袭向柳文暄,每个人都奋力击杀,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杀死第一人的那个人。

    自中原兴科举以来,还是头一回听闻有人同时夺得文武状元的。这样的全才,不管是好武之人还是好文之人,谁都想跃跃欲试,谁都想战胜他,似乎,战胜了他,就可以睥睨天下。

    暗夜似无明时,星斗黯然失色。

    银鞭与长枪相交错,斧钺与大刀此起彼伏,暗器和连环刀在几人的缝隙之中伺机进攻,顷刻,便见了血……

    呲呲咧咧,暗流呼啸。

    银鞭与长枪一左一右,斧钺与大刀一前一后,暗器和连环刀一上一下……

    中间柳文暄,总共也只有一双手。

    须臾,藤原的银鞭飞来,松本的暗器打出,宫本手中的连环刀飞出来。

    柳文暄挥剑迅速接住连环刀,迅速一绕,挡住藤原和松本两方的力量,藤原和松本力道极大,宫本大连环刀顷刻就断成熟截。

    与此同时,破军大刀劈砍而下,千叶手中的长□□来,川上手中的斧钺横扫柳文暄的腰身。

    柳文暄用剑绕住宫本的连环刀时,另一手迅速飞出三枚暗器,这三人手中都是重兵器,刀势猛然下来反而不好收回,长枪送出后退步已难,斧钺横扫出来,全靠腰部蓄积力量,是以,在暗器快速飞向他们时,三人根本来不及躲避。

    而破军誓杀中原第一人,根本不管暗镖,他一把扯住银丝线继续往下砍,那厢藤原的银鞭和松本的暗器已然再度打向柳文暄。

    柳文暄顺着破军劈下的大刀顺势滚向破军身后,破军躯体庞大,堪堪将那银鞭和暗器挡下。

    杀得凶残,打得激烈。

    柳文暄方才顺着刀势转身向破军身后时,本可以躲避,然儿,他并未没有逃离。而是侧身躲避的瞬间,刀迅速割过破军的手臂,伤口之深只见白骨。

    宫本失了兵器,立即有随从递了新的上来,因三大家都有不少亲信观战,宫本觉得方才兵器被毁已然是输了。

    按照东瀛武士道规矩,他本改退出此次猎杀,方不失务实本色。

    然,此番如此重要的战斗,若是他宫本就此退出,那么,他手下的人马上就会被弃他。

    南岛也马上就要易主。

    因藏着这样的小心思,宫本不想只有自己出丑,他跟在千叶和川上身后,跟随两人的动作一起攻击。

    奈何,千叶作为东瀛实打实的第一大名,当年因实力不如宫本部,他不得不将十岁的儿子送过去当人质。

    后来平次长大后,直接脱离千叶部,他再也没见过平次。

    如果平次还活着,而今也该四十多了。

    这是千叶秀奈一生的耻辱,哪怕到老来,每每想到此事,他便觉得屈辱、愤怒,万般心绪难以开解。

    千叶见宫本躲在自己身后,冷笑道:"宫本大人,当年乃父一代雄风,名震一时,怎的到现在落成这样。后继无人了吗?"

    宫本冷笑道:"当年千叶大人的次子平次才十岁,入我宫本家为奴,当年我父亲本是不同意,还是我说服父亲接纳了平次。"

    柳文暄听他们说起此事,果然和琴门送的迷信上的内容一般无二。

    三位大名主虽看上去相安无事,实际上各有心思。

    川上却笑道:"宫本大人,当年纵横北岛近二百年的岸田部,可是因贵部的背叛最后家破人亡的。如此背主悖德之徒,一朝得势,怎的就忘了往年自己为奴为仆之事呢?"

    黑暗中的宫本晨风阴了阴眼睛,他雄霸南岛近六十年,而今七十多岁,已有后继无人的架势。

    千叶秀奈的长子千叶盛、三子千叶荣、四子千叶茂、小儿子千叶丰,个个人中龙凤。这也是千叶家能很快霸占本岛的原因。

    松本冷喝道:"三位大人,眼下生死节骨眼,就不要自乱阵脚了……"

    在这么争论下去,这三个人怕是自己都要打起来。

    然而,祸根已有肇始之象,三位大名主前前后后也斗争了数十年。

    不想最后,都屈服在藤原道淫威之下。

    因宫本失兵器这事,三大名主招数反而谨慎起来,宫本加上也上了年纪,不肯十分尽力,千叶和川上两个有宫本道前车之鉴,也都稍稍收敛,以自保为要,只要在危急关头出手,这凄凄黑夜,这迅猛的招式,谁又看得清是谁出招呢?

    藤原、松本、破军三个人不遗余力,柳文暄手中的动作不曾停歇。

    藤原到底是大病初愈,近一个时辰的打斗,体力已有不支之象。破军身上受伤最多,松本也是重伤。

    而柳文暄,因穿了天机阁之衣衫,且以借力打力为主,并未伤着要害。

    周围观战之人,皆手心冒冷汗。

    柳文暄太强大,不愧是中原第一人……

    众人心头这样想着。

    柳文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他本也要去找这三位大名主阻止进军中原,而今见那三人动作,破此局的法子已然有了。

    藤原手中的银鞭因在空中剧烈的摩擦,发出咻咻的声响。他冷声道:“上回是我重伤,才输给你。今日,想要走,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柳文暄并不回答。藤原的弱点,他心中已了然。

    三大名主听到这句话,才知道藤原输给过他……

    这三个,身手在赤井之上,却不及藤原。

    松本嘴角勾起,他黄昏时与此人打斗,让他逃脱了,而今,他被他们六个人围住,插翅也难逃。

    都是人,也都会累。松本虽有些力不从心,而柳文暄,亦是放慢了速度。

    人不是铁打的,就算不用力攻击,六个人耗着也能把他耗死。何况后面三大家还有那么多杀手守着。

    松本笑了笑:“藤原君,此时又不是江湖对决,他作为中原人,杀我水军总师,眼下,是国仇了。您作为左相,当手刃此人,为我水军总师报仇雪恨才是……”

    若不是江湖对决,也就意味着,这几个人可以同时上,无所顾忌,也不受人诟病。他的话,意在打消宫本方才的尴尬,平复三家争执。此番三家因共伐中原而结盟,三家世仇都可以放下,不必逞一时之快。

    三家听到此,心中又各自不计前嫌,奋力杀来。

    柳文暄已渐感力竭,若非他出来寻天素前已吃了护心丹,怕撑不到此时。

    藤原的银鞭他并非全然避过,即便他穿了金丝软甲,身体依旧要承受那些力道。

    杀招紧逼,一晃眼,六方暗器又向柳文暄打过来。他飞身而起,松本的暗器早已居高临下向他打过来。他顺势握住千叶的长枪,将千叶整个人几乎举起来往松本暗器方向一挡,暗器全然打在千叶身上。

    千叶被受暗器数枚,手中的枪蓦然一松。破军的大刀连番乱砍,正要砍向柳文暄,柳文暄顺势挑回千叶,千叶还未喘息,便被破军的大刀砍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藤原迅速挥舞银鞭拦住破军手中的大刀,破军生生挨了藤原一鞭。他愤怒非常,暴徒跳如雷,越发乱砍乱杀。

    藤原出招之时,松本和宫本几人亦同时出招。

    川上手中的斧钺蓄积力量,猛然砍下,松本见柳文暄要拉千叶挡住,迅速打一把丝线将千叶拉过来,柳文暄立即挥动长枪往川上身上一刺,藤原的鞭松开破军的刀挥了过来,不料,柳文暄却是虚晃一枪,另一手的无名剑快速朝川上俊郎的面门一划,川上啊的一声丢了手中的斧钺,急急忙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只见,他眼睛上流出血来。

    原本,看热闹的人以为,有三位大名主在,不到天亮,这个人将会成为一具尸体……

    不想,战不多时,川上眼睛受伤。

    川上是这三家中最年轻的家主,却最先受重创。

    藤原手中的银鞭猛地打向柳文暄。杀疯了的破军稍稍喘息,握了握手中的刀。

    松本连发数枚暗器,柳文暄左躲右闪,均避过。忽而,藤原一个快步上前,亦是虚晃一鞭,那厢松本暗器飞来之时,藤原的鞭子趁机缠住柳文暄小腿,柳文暄慢了一招,破军的大刀已砍过来。柳文暄跪地用力一格,松本的暗器再度打向他,柳文暄一声闷哼,面具下流出鲜血来。

    欲报仇的三人立即杀来,柳文暄快速翻身腾跃,不待藤原第二鞭打来,他已撑起力避开。

    千叶猛然刺向柳文暄,柳文暄身影如幻影一般冲向千叶,手中的剑一挥,千叶举起钢枪的手臂已然落在地上。

    "父亲……"千叶秀奈第三子千叶荣惊呼一声,上前将父亲扶住,立即给他右臂断臂之处点力穴道。

    所有人惊讶万分……

    这人到底有多强悍呢?明明方才还被几人的武器压制跪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挣开几人围攻取了千叶的手臂。

    松本嘶力一声,他肩胛骨处的痛好像因千叶断臂的痛刺激,忽而呛出一大口鲜血。他算是和他接触过两回手,第一次被他暗算,第二次他偷走了药材,一心只想逃走,并未实际交手。若非他受伤,此时定会要和他单独挑战一番。

    此人被誉为中原第一人,若是不除他,后续想进军中原,此人或为一大阻碍。

    欣赏归欣赏,杀还是要杀的。

    只是此时,众人想独杀中原第一人的心已渐停歇,只是想杀了他。

    奈何,破军身体受了重伤,加上方才又受了许多伤,他此时已不分彼此地杀起来。

    柳文暄剑招犀利,比起失忆的李珺珵而言,柳文暄的剑法更有贯通古今的气势。

    李珺珵的剑法在新在变,柳文暄的剑法在沉在稳。

    位于最外防守的松本先前已见过此人变幻莫测的招式,却不想,此时被六大高手同时围攻,他竟能以一挡六,不给人丝毫突破的机会。

    而他出的每一招,都能有效地攻击对方。

    三位大名主从未联手对付过某人,本来也相互都是仇家,只因都有攻伐中原之心才想拿下此人。

    松本吐血之后,身体的力气在刹那之间消失了许多。川上眼睛受伤,千叶右臂已断。松本知道,但在激烈的对战过程之中,不过半个时辰,三位大名主的私心便显现出来。

    千叶荣上前顶替父亲的位置。

    柳文暄借着他们相互攻击的势头,唰的一声。千叶荣从激烈的厮杀之中被弹开,捂着受伤的手腕,鲜血不止。

    他再要上,千叶秀奈低声道:"荣儿,你不是他的对手……"

    方才歇息片刻的松本顶上。然,因左侧肩胛骨受伤,他只有右手作战。正当他的暗器打出,柳文暄用暴怒的破军大刀一挡,那暗器堪堪被反弹向另外一个方向,径直打入川上的眼睛。暗器上挂着银丝线,电光火石之间,柳文暄挑住那银丝线,生生将川上俊郎的两个眼珠子扯了出来,他眼窝里瞬间只剩下两个血洞,流了满脸的血。

    川上方才眼睛受伤,还能模糊视物,忍痛一战,此时,他浑身的力像是被从眼珠子中拉出来,身体一直,抽搐倒在地上……

    宫本心头暗暗得意,方才他们嘲笑他,没想到这么快报应就来了。这二人出局,刺杀中原第一人的荣誉便与他们几个无关了。

    柳文暄穿的是天机阁的紫衣,衣衫上有许多暗器。

    柳文暄已然撑到极限,脚下踉跄一步,藤原的鞭子挥过来,破军的大刀也砍过来。

    "机会来了。"宫本趁势甩出连环刀。

    宫本家的家臣们攥紧手,静等他们家主杀掉中原第一人。

    近了,更近了……

    柳文暄倒悬腾空一跃,一边格住藤原的银鞭和破军的大刀,一边趁势甩出银丝线缠住宫本晨风的小腿,迅速将银丝线绕过破军的大刀。

    破军全然暴怒,似乎因为极度愤怒,他有些失去神智。他力道之大,手法之猛,所向披靡。

    千钧一发之际,柳文暄挥剑格住打刀,背后却没能躲过藤原道银鞭。他又吐一口鲜血出来。

    好在,避开了破军道大刀。

    当破军猛然扬起刀再砍时,那缠在刀身的丝线猛然一扯,生生切入宫本晨风的腿骨之中,腿上之肉瞬间被这银丝线勒下,小腿处只剩白骨。

    宫本啊的一声,倒地不起,宫本家的随从立即赶过来将人抬走……

    形势瞬息万变,方才还以为宫本就要成为杀掉中原第一人的人,不想眨眼之间,他已倒下昏厥。

    力颓松本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才有服气之意。饶是心头佩服,他却也知道那三个本来就有过节,杀伐之中都藏着小心思,被暗算也是在正常不过。

    然,未及他想罢,同样的动作出现在破军身上。

    破军身体到底受重伤,加之暴怒之中失血过多,柳文暄的银丝线快速穿过他身体的伤口,用力一拉,将贯穿处切开。

    破军一愣,傻傻看着肋骨处板块掉出来的肠子,口中鲜血直流。

    旁边守着的杀手们个个从方才的惊诧,到此时只有惊恐。

    他们清楚看到,柳文暄其实也受了许多伤。六大高手,随便哪一个都是东瀛叱咤风云,可他以一敌六,竟然势均力敌……

    柳文暄招式之快,在藤原的银鞭飞来之前,他飞身握住银边的尖往发愣的破军颈上一围,幸而藤原反身及时快速松开。松本也快速打出暗标缠住那银鞭,不至于勒断破军的脖颈。

    几人皆是精疲力竭。

    松本忙忙点住破军肋骨处点穴道,将他的肠子塞进去,用布条绑住。

    破军早已疯狂,猛然踢开松本。松本本就撑到极限,不妨被破军用力一踢,毫无防备的他摔出丈余远,呛出来大口鲜血。

    没看到柳文暄倒下,倒是他先倒下……

    松本趴在地上,因破军力道极其大,他摔开时身体几乎失去知觉。

    真想杀了此人……奈何,柳文暄实在身手高绝,饶是松本觉得,他只不过在借力打力,不过要在这黑灯瞎火之中迅速掌握每个人的招式,找到每个人的缺点,却并非易事。

    夜间,松本和破军与那女子对决时,尚且还有喘息的机会。此时,他们竟然未能伤此人分毫。

    只要不是重创,挨几鞭子于他而言,不过多时便会恢复。

    松本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一旁的树,观察已经撑不住的藤原和胡乱砍杀的破军……

    尽管,受伤之后,确实影响了他的发挥,破军身体被贯穿之后,动作也不似先前迅捷,藤原算是大病初愈,身手还未完全恢复,但另外三位大名主的身法都在赤井之上,放眼整个东瀛,能够同时打败这三位大名主的,却从未有过。

    曾经的琴门,得了东瀛武者第一的称号,在跟他们交手过程中也是一对一,不曾与三位同时交手。

    而此时,那命悬一线的三位被各家的随从扶着,都奄奄一息。

    这厢柳文暄还未拿下,那厢三家随侍已经争吵起来。

    千叶家臣说家主手臂被砍断是因为宫本晨风明明可以帮助挡开那银丝线,却故意推了一把千叶秀奈,秀奈避无可避,才导致胳臂被砍断。

    千叶秀奈年事已高,经过此番断臂之痛,只剩下一口气。

    千叶家臣各个愤怒万分,都想上去报仇。

    千叶荣却道:“在此激战之中,慢了一招就是送死。”

    宫本晨风小腿臁骨上的肉全部被刮下,血流不止,他也早痛得昏厥过去。

    这样对比看来,川上家顿时有些得意,觉得自家家家只是失去了眼睛,至少于性命无碍,另外两家却已奄奄一息。

    哪妨躺在肩與上的川上似疯了一般扬起手中的斧钺将身边的几个人一阵乱砍,旁边守着的人不妨主人突然发疯没能躲过,脑袋似球一般滚向黑暗之中。川上也从肩與上掉下来,他还在疯砍……

    抬肩與的几人手臂都受伤。

    川上仰天一喝,不能接受自己失去眼睛,他拿起斧钺架着脖颈,正要自戕,松本手中的暗标打过来,他踉跄走过来道:“征伐中原在即,切不可自乱阵脚。”

    顷刻人群中有人耳语:"眼下这情形,需要自乱阵脚么?压根连脚都没有了……"

    藤原已然力颓,破军全然疯癫。柳文暄得了空隙,迅速挥剑刺向破军的胸膛。

    破军意识混沌,并未躲开,藤原挥来银鞭缠住柳文暄手中的无名剑。

    柳文暄左手顺势飞出三枚银丝暗标,打向藤原的腹部。

    “藤原……”松本竭尽全力往前一飞,他同时飞出暗标打向柳文暄。

    柳文暄拼力一跃,右手的剑转回来顺着藤原的银鞭快速没入藤原的胸腔……

    松本兀然愣在那,他的身体仿佛被剑刺穿,颓然往地上一跪,呛出一口鲜血。

    看者无不惊心。

    好一招声东击西……

    中原第一人……

    所有人心头默念。

    然,在藤原倒下之时,柳文暄亦再无一丝力气,摇摇欲坠的他无所依凭,只得以剑为拐杖,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天边已泛鱼肚白。

    晨风嘶嘶,秃鹫和乌鸦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际昏蒙处,生了淡淡阴云,不时,一场急雨雨便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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