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听后,不耐烦地问:“你说你是她邻居,平日里关系如何?”

    张武如实道:“宛娘曾救过我妻儿。”

    “既是如此,那你的证言并不可信,快快退下,别在这里作乱。”

    说罢,县官把张武赶出衙门,对着罗宛说:“如此看来,你也没证据证明是黄翔带人毁了你的田地伤了你家人,你这不是恶人先告状是什么?”

    宋氏听后,得意洋洋,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明显,她嘲讽地看着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迎春心中愤怒如火,她知道县老爷已经被宋氏收买,这场官司已经失去了公正。

    罗宛高声质问:“大人,您怎么能如此草率地做出判断?”

    县老爷没搭理她,而是看向宋氏,好言好语道:“陈夫人,你说黄翔的腿是她打断的,何时何地?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的。来人……”宋氏挥了下手,衙门外走来一人。

    迎春不禁瞪大了眼珠子,正是那日将她和宛娘押到密林的市井流氓中的一个,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市井流氓跪在地上道:“县老爷,我叫姚诚,我可以作证,那日,也就是阴历一月三十日,她这个泼妇在密林里将黄翔的腿打断的,不仅如此,她还……还踢坏了我的下半身,我全身上下的伤也是她弄的。”

    说罢,他撸起了衣袖让众人看他身上的伤。

    县官丝毫没有质疑姚诚的话,看着罗宛说:“他身上的伤是你弄的?”

    罗宛不答反问:“大人,是他想要奸杀我,我反抗有什么不对?”

    奸杀?迎春的心蓦地一紧,在驿站时,她问起她走后发生的事情,罗宛却云淡风轻地揭过去了,她竟不知道他们这群恶人竟想奸杀她。

    她一个人是如何反抗他们五个人的?

    迎春无法想象,只是捂着眼睛哭。

    “等一下……”县官急着打断道:“你如今不是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吗?我再问一遍,他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大人……”罗宛又强调了一遍,“是他想奸杀我!”

    “当时他想奸杀你,于是你反抗,可如今你毫发无伤,他却被你坏了下半身,是不是事实?他身上的伤是你弄的,是不是事实?”

    她微微一笑地看着县官,这他妈的……

    县官指着她,缓缓摇头道:“你当真蛇蝎心肠啊!”

    饶是罗宛再有素养,此刻也忍不住问候一遍他的祖先。

    “大人!绝不是这样的!”迎春噗通跪下,“黄翔的腿是陈夫人打断的,他把怒气发到我们身上,教唆姚诚把我们押到密林报复我们,是他们欺负我们在先的,请大人明察啊……”

    “你拿不出证据,要我如何明察?你家主子都承认了,既是如此,陈夫人,您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宋氏得意笑道:“我要的不多,就赔偿五百两吧。对了,我差点忘记了,她们家穷得叮当响,恐怕一两都拿不出吧,算了,就把她的腿给打瘸好了。”

    “陈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啊!”迎春挡在罗宛跟前,痛心疾首地看着县官,“您是大人,您不能是非不分啊,难不成您是被他们收买了不成?”

    县官听后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大胆刁民!竟敢如此质问本官!来人,把她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衙役们应声而上,抓住迎春的手臂,罗宛上前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冷冷地看着县官,高声道:“大人,我还有话要说……”

    “门下侍郎到……”

    这时,一顶豪华的轿子停在衙门前,陈珺瑜从轿中缓缓走出,他身穿官服,神态庄重,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罗宛看着他,心想他这是一下朝就往这边走?他派来盯梢的那两位小厮倒是通知得很及时啊。

    衙门内的官差见状,纷纷低头避让,不敢怠慢。

    陈珺瑜悠闲迈步走进衙门,身后跟着几名随从。

    县官看了宋氏一眼,两人都不知陈珺瑜为何会来这里,但一想到他也是陈氏家族的人,便没什么好担心的,纷纷跪地问安。

    陈珺瑜犀利的目光扫过人群,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罗宛一眼,后又把目光落在县官身上,慢条斯理道:“下朝路过此地,看衙门前好生热闹,也不知今日审什么案子,我可否在一旁旁听?”

    宋氏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他,见他对罗宛冷冰冰的样子,总算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他不是来给小贱蹄撑腰的就行。

    县官看到陈珺瑜正气凛然地站在公堂中央,忙不迭跪着走上前,把他请到太师椅上坐下,还命人赶紧奉茶。

    “起身吧,继续审。”陈珺瑜转身落座,冷峻的目光带着一丝疏离落在罗宛身上,一字一顿道,“好好审。”

    “好的,大人。”县官见状,心想他这是给宋氏撑腰来了,于是整了整乌纱帽,坐回堂前,板着脸对罗宛说:“你这贱人……”

    话尤未说完,他瞥见陈珺瑜微眯着眼睛看过来,被吓得打了个颤,忙不迭改口道:“你方才说有话要说,你想说什么啊?”

    罗宛向姚诚冷笑发道:“请问,我与黄翔何愁何怨?我为何要打断他的腿?”

    姚诚看向黄翔,“就……”

    黄翔气势汹汹道:“只因你家公子曾偷我弟弟玉佩,被我当街抓住,你怀恨在心,便打断了我的脚。”

    “真是可笑。那日是你们五个大男人将我们押去密林,我一个柔弱的姑娘,可真是好大的能耐一挑五啊?”

    县官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在权势面前,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黄翔怒道:“是你个小贱蹄不知道使了什么阴招,害得我全身不能动弹……”

    姚诚纷纷点头应和,“是的,我们看到了……”

    “荒唐!”罗宛怒瞪了姚诚一眼,姚诚被吓得抖了三抖,“大人,我恳请两人上堂作证。”

    县官看了宋氏一眼,宋氏没吭声,他便应允了,“请吧。”

    罗宛看向衙外的人群,这时走来一带着面纱的女人。

    黄翔一眼便认出她来,顿时脸都吓白了,“你……你怎么过来了!”

    宋氏皱着眉头,目光阴森地看着黄翔,他要是敢坏了她的好事,他就别想活了!

    来人正是郭娘花铺的掌柜郭燕,也是黄翔在赌场里赢来并拘禁在家的女人。

    郭燕没理会他的怒吼,向堂上的官人行揖礼。

    县官让她报上姓名来,为何出现在这里?为谁作证?

    郭燕一一作答,“我叫郭燕,是黄翔在赌场里赢来的女人。”

    也是他的发泄情欲和情绪的工具。

    说到这里,她将面纱摘下,众人看到她脸上青肿一片,右边脸颊上延至脖子的伤疤像条蜈蚣般狰狞难看。

    罗宛看着郭燕,心疼她的遭遇,却无不为她的勇敢和坚韧而动容。

    是赌坊东家告诉她,要把黄翔一网打尽,可以找她,所以她才会找她做交易。

    “大人,我可以作证黄翔脚上的伤不是罗姑娘伤的,他的脚伤是在阴历一月二十日被陈夫人打断的,与罗姑娘无关。”

    宋氏没想到黄翔竟能如此滴水不漏地瞒着她身边有这样一个枕边人,更没想到罗宛竟想到如此长远。

    罗宛状告黄翔毁她家田地伤她家人,她反告罗宛打伤黄翔,还买通了姚诚作证,也提前和县官通气。

    她笃定会把罗宛打得措手不及,好让她知道得罪她的下场。

    可是……她想不通罗宛是哪找到的证人、什么时候找到的证人来反将她一军的。

    这在她看来,罗宛好似有通天眼,一眼便猜透了她的想法。

    “你这败家娘们!我好好地供你吃喝,你就是这样和外人坑我的!吃里扒外的贱人!”

    黄翔上前扬手便欲打郭燕,郭燕被他打怕了,条件反射地躲在罗宛身后。

    戾气上头,他便不管不顾连罗宛一起打,以报这些日子从陈夫人那里受到的气。

    陈珺瑜把茶杯狠狠地摔在他的脚下,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真是好大的狗胆子啊!竟敢当着本官的面在公堂上打人,来人!拉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黄翔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跪地道:“大人饶命啊,小人知道错了。”

    县官见陈珺瑜如此护着罗宛,顿时被吓得额头冒汗,难不成是他会错意了?可他方才看罗宛的目光分明冷硬又生厌啊。

    他猛地拍了下惊堂木,怒喝:“黄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来人,快把他拉去杖责。”

    两位衙役将黄翔拉去杖责。

    宋氏死死地瞪着罗宛,从这一刻起,她才意识到面上故作冷漠的陈珺瑜很大可能是她请来的。

    真是好大的魄力啊!可她什么时候勾搭上陈珺瑜的?他们三年前不就断干净了吗?

    不管如何,如今的局势,她定要将自己从这桩事上摘除干净,于是她目光森然地看着正在挨板子的黄翔。

    陈珺瑜不悦地看着罗宛,什么也没说,回到太师椅上坐下。

    罗宛又道:“大人,除此之外,我还有两位证人可以证明黄翔说的话是假的。”

    县官看了眼陈珺瑜冷若冰霜的脸,一时摸不透他到底是站哪边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请……请吧。”

    来人是一位身着黑衣长裙长相艳丽的女人,她的鼻梁高挑,双唇如玫瑰花瓣一般,眼眸中透着一股精明,身形曲线玲珑有致,缓步上前,目不斜视,全身散发出难以抗拒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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