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叶部队,号S型,第XXXXXX号自动记录。

    “这将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在击溃了机械生命体的核心【亚当】和【夏娃】后,敌人处于前所未有的混乱中。月球的人类随即组织了全面进攻,我们要做的事也明确了。

    “寄叶部队所有攻击单位,包括我们这些S型都要出动。将机械生命体一举歼灭,逢敌即杀。敌人已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那句每天听得我耳朵里都要短路的‘人类荣光永存’,终于要变成现实了。

    “说起来,之前到反抗军营地的时候,曾经有人问过。如果将来人类重返地球,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们人造人了呢?寄叶和反抗军,会遭到怎样的处置呢?

    “B好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嘛,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服从一切安排吧。

    “但我不想这样。我想存在下去,也就是活下去。我还想看到这个世界更多的样子,而不是我们经常负责的那几片区域。

    “我们是为了守护人类被制造出来的。我们的使命,注定了我们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我并非对此有疑义,只是……

    “我喜欢人类,所以希望他们也会喜欢我们。”

    ……

    “寄叶部队,号S型,第XXXXXX号自动记录。

    “怎么会这样?明明对手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明明这是一场必胜的战斗,为什么会这样!?

    “机械生命体发动了近乎自杀式的病毒袭击。威力太强了,范围太广了。没有防火墙能挡住这汹涌的病毒大潮。我眼看着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地被病毒控制,失去自我。

    “然后互相残杀。

    “为了自保,我切断了B和我与地堡(寄叶部队的总部)服务器的数据联系,然后放弃前线的身体,直接在地堡启动新的身体。我们必须将这个情况报告给司令。

    “不,太晚了……

    “连地堡也被病毒侵蚀,负责与前线人员联系的O型人造人,绝大多数都被感染。本该是最安全的地堡,瞬间变成了一座地狱。

    “在司令的自我牺牲下,我和B驾驶飞行器,逃出了空间站。”

    ……

    “寄叶部队,XXX,XXXXXXX号自XXX……

    “B欺骗了我。

    “她夺走了我的飞行器的控制权,将我扔在了安全的,空无一人的地方。自己却被十几个感染病毒的同伴,用飞行器围攻。

    “我不能丢下B不管,绝对不能!

    “身体还能动,我拼命跑起来。我没有时间停下,更没有时间思考。照这个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寄叶部队仅剩的幸存者。

    “终于,我杀出机械生命体的重围,拖着残破的身体,望见了B。

    “但,她已经死了。她的刀,纯白契约,刺穿了主人的身体。

    “在失去地堡,几乎已无获取备用身体和记忆存储数据的现在,这就是真正意义的死亡。

    “而她身边,下手的人……

    “A!A!!那个叛徒!!”

    ……

    “……杂音……

    “机械生命体创造的塔,出现在各地。我为了彻底终结这群怪物,在【双子】的帮助下,义无反顾地闯进最后的塔。

    “我要终结一切,而我亦将知晓一切,虽然很早以前就有所感觉。

    “人类灭绝了。所谓的人类前往月球,策划反攻地球,不过是一个骗局。

    “人类留给我们的,只有一项铁的命令,以及永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讽刺的是,制作寄叶人造人黑盒子使用的各种技术和芯片,竟然全部来自机械生命体。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同源的存在,只不过细节不同而已。

    “这便能解释,为何那次病毒攻击会扩散得如此迅速。

    “但这些,对我而言都无所谓了。我对任何绝望的真相都有了抗体,因为我早已被更深的绝望吞噬。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座塔,只为做两件事。

    “消灭机械生命体,以及,A!

    “敌人太多了。数不清的机械生命体,变着法来袭击我。甚至出现了一众模仿B的家伙。

    “呵呵,哈哈,哈哈哈……B,能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

    “我要杀光你们,一个不留!

    “我成功了,但是被最后一个B炸断了左臂。我扯下她的胳膊,接了上去。

    “莫可名状的疼痛几乎要撕裂我,但我会挺过来!

    “理智快要离我而去,我甚至连黑入系统时也难以维持精神,但那无所谓!

    “因为机械生命体们堆起的尸体后面,就是可恨的A!A!

    “她竟然说B后来被感染了病毒,是主动求死!

    “她说B原本是E,是处决者,负责处决那些会察觉到人类灭绝事实的人造人!

    “她说我被B处决过许多次,但那又如何!?我早就知道了!

    “命令POD禁止擅自思考和发言!直到我和A之间有一个生命活动彻底停止!

    “没错,只要毁灭就好了!一切,全部,都在绝望中毁灭吧!

    “这就是……

    “TowerOfDespair(绝望之塔)!”

    *****

    呼——

    A和S身边的空间,瞬间变了样。

    灰白的大理石地面,矗立着几根同样灰白的石柱,就是这么一座平台。

    立于高空。

    这场景,A再熟悉不过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们最后搏命时塔里的样子。”

    “呵,你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

    S的双眼,逐渐变成红色。

    他的身上,正散发着充满压迫的狂气。

    他发出怪笑。

    “我多少料到了,我的宝具会是这样,会完美还原那一刻的场景!这是脱离于现实世界的电子空间,所以和那个时候一样,A!”

    和那个时候一样……

    刑部姬立刻想到了,A和S那场毫无意义的决战。

    “达·芬奇亲,空间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正在观察。”

    达·芬奇早就命令几个工作员协助观测,自己也在不停地敲键盘。

    “这似乎是个与现实世界隔绝的电子空间。因为我们的手环本身就是跨次元通讯,所以才能观察这里。而且……”

    担心自己看错了,达·芬奇又看了一遍。

    “S的职阶居然变成了Avenger?还有这个空间,数据流太强了。在这里待久的话,就算不是机械,也迟早会发疯!”

    “果然……A亲,想办法从空间里逃出去!”

    “没那么简单。如果这是复制了那场战斗的宝具,那么想必也具有同样的限制条件吧?”

    A从容地横起刀,做好准备。() ()

    “我和S之间,必须有一个死掉,才能解除。”

    “没错,A!”

    S甩起刀,在地上狠砸一下。

    “让我们像那个时候一样,继续厮杀吧!”

    “但我必须问清楚。你为何要独自前来?多带些人,不是胜算更大吗?”

    “开玩笑。那些士兵在从者面前能做得了什么?而且要杀死你的是我,我不会让别人代劳的!”

    “真搞不懂,你为何执着于我呢?我相信你应该跟B谈过,知道我为什么杀她,何况你们现在也在一起共事,没有必要非针对我吧?”

    “我才不管那些理由!我只是想杀了你,仅此而已!”

    理由么?达·芬奇是知道的。

    连在货车里一直听转播的立香,也能说出来。

    从者,都是英灵生前的侧面投影,会执着于生前的一些事情。

    曾经有仇的人,一旦再见面,也极有可能再续前仇。某个亚马逊的女王,不是整天嚷嚷着要杀【阿喀琉斯】么?

    这些行为可能没有原因,甚至拿到被召唤的时代来说,他们可能连敌对的理由都没有。

    但从者就是这样有些可悲的存在。

    被赋予了某种使命,那么现界后就一定要实现。被赋予了某种情感,那么现界后就要顺从行事。也有从者能摆脱这些束缚,然而,不是全部。

    显然,A属于摆脱的类型,而S属于无法摆脱的类型。

    他与A有仇。即使在这个复仇毫无意义的,别人的世界,也没关系。

    他注定要杀死A。

    “接招吧,A!”

    见A没有动的意思,S抢先发难。

    长刀笔直突进。A的刀竖起,擦着S的刀。格挡的同时劈过去。

    S一闪而过。两人就此厮杀起来。

    但这场战斗,在刑部姬眼里,已经有了结局。

    “两个人,都会死的……”

    她喃喃地说。

    *****

    “不至于吧?”

    达·芬奇找出一些数据,又检查了两遍。

    “A的身体能力比S高很多,防火墙也足够坚固。没有机会黑入的话,S毫无胜算啊。”

    “唉,达·芬奇亲,你再仔细看看比较好哦。”

    刑部姬无奈地指着显示屏,达·芬奇认真看了一会儿。

    惊了。

    “S居然……跟A五五开?这怎么可能?是宝具的强化效果吗?”

    “也许吧,但公主更认为是另一种答案。用二次元的话来说,这是个名场面!”

    “名……”

    “……场……”

    “……面?”

    达·芬奇,立香和修玛共同完成了这个疑问句,同时看向刑部姬。

    这位公主不知何时戴上了眼镜,摆起了达·芬奇的架子。

    “和ZERO恢复记忆那个时候差不多啦。公主觉得,现在环境有了,角色到了,角色一些特征和心境也符合,那样就极有可能导致原本的结局发生,也就是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啊,不是挺好吗?”

    开车的亨利一直在听。多亏A牵制了S,现在货车很安全。

    大叔还有空抽根烟。

    “反正圣杯一分离,他们这些从者也会消失。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罢了。”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刑部姬只能嘟嘟嘴,又愁眉不展地望着A和S。

    两人的动作已经开始离谱了。

    这平台仿佛是无限循环的场景,A和S不断变换位置,闪避,反击。

    在这虚拟的空间里纵横驰骋。交手已有数分钟,尚无人碰到对方。

    不过,这持续不了多久吧?战斗的平衡会被打破,而且会发生得非常突然。

    货车里没有人说话了,那场战斗无论是位置,还是意义,都远离了他们。

    所有人大概只会记得A争取了时间,而再无更多精力去想,毕竟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除了那个男人。

    “达·芬奇亲,把我的手环和A的手环直连。”

    达·芬奇怔了一下才想起来,其实两个手环之间的通讯默认是关着的。毕竟立香和修玛总是在一起嘛。

    “连是可以连,但是藤丸君,你要干什么?”

    “可别说什么要去救A之类的。”阿尔法站到立香身边,她觉得这个男人干得出来,“别忘了接下来的任务!”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看到同归于尽的结局。”

    “哈?你傻啊?他们早晚要消失,跟咱们已经没关系了。”

    “也许吧。如果是在玩游戏,我大概会难过一段时间,然后就恢复过来吧。”

    立香回敬给阿尔法坚决的眼神,那是让阿尔法看了就知道,无法反驳的眼神。

    “但他们现在不是数据,而是活生生的人。A是我的从者,更是我的同伴。我才不管什么名场面,什么绝望之塔。身为御主和同伴,我有义务保护她!”

    阿尔法像看笨蛋一样,一脸的不可思议。亨利是摇头叹气,但很快笑了出来。

    修玛不动声色,看了看达·芬奇。达·芬奇和刑部姬正相视而笑。

    立香果然还是那个立香啊。

    “好了藤丸君,已经连上了,顺便把画面传给你吧。”

    “谢了,达·芬奇亲!”

    很快,手环上的影像和A那边同步。

    立香看到的,是已经接近尾声的战斗。大概是体力不支吧。S的动作越发杂乱,而A还能维持住。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好奇。

    远离战场,只能通过手环观战的立香,又能做些什么?

    “御亲!”

    刑部姬突然惊呼。原来,S一刀砍下去,用力过猛,摔倒了。

    这对A而言是绝佳的机会,她也确实举起了刀。

    “A,S就拜托了。”

    “唔!”

    有声音,在A耳边响起。

    是B,居然和那个时候一样。

    A再一次听到了B临死前的话。在被自己杀死前,让自己照顾S的话。

    明明自己就是因为这一犹豫而露出破绽被杀!

    “这怎么可能……”

    但即使心里知道有鬼,A还是犹豫了。

    举着的刀,就那样举着。

    而摔倒的S,已经站了起来,挺刀突刺!

    “呀啊!”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

    “以令咒命令A!”

    更大的声音,闯进了A的脑海!

    “不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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