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将钦宗皇帝要南巡的消息告诉了种师中,种师中一听眉头紧皱,他心中暗道:金军未到,皇帝就想逃走,莫不是这大宋江山气数将尽吗?

    种师中此时对于前来勤王,已经有些后悔了。

    李纲见种师中沉默不语,急忙道:“老将军,陛下若走这东京必乱,金军若是破城,天下危矣。”

    种师中道:“陛下要南巡,满朝重臣都无法阻拦。我一武将有何作为。”

    李纲急的跺脚,道:“危难之时,要行果断之事……”

    一旁的种世仁一听就不干了,他迈步上前,批胸抓住李纲的衣服,道:“你还要兵谏不成”

    李纲道:“还有他法吗?”

    种世仁道:“叔父,休要理会这厮。不如出城跟金人大战一场,然后撤回西北,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李纲哭道:“侯爷,虽然我不知兵,可是也晓得金军铁骑快如闪电,在野战之中我军断无胜算啊。”

    种世仁道:“我们西军也不慢,野战之中只要跑的别的人快就是了。”说着用手一指城中四处忙碌的禁军。

    李纲道:“侯爷,万万不可有弃城之心啊,这汴梁城繁华所在,不能落入异族之手啊。”

    种世仁还要与李纲争论,这时候种师中阻值他,种师中道:“陛下要走,我西军前去护驾便可。”说着他对于在远处的忙碌的王进高声喊道:“王进师傅,调齐咱们的骑兵,准备出发。”

    王进答道:“尊令,说罢转身就去调动人马?”

    种世仁、李纲都不明白种师中的意思,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种师中道:“若让陛下留下,就跟老夫走。”

    西军的整顿军队的速度不是其他宋军可以比拟的,骑兵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集结完成了。李纲在种师道身后,看着这杀气腾腾的骑兵,不禁心惊胆战。他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西军留守部队,这西军主力部队是什么样子?那些金军又是什么样子?李纲想想都害怕。

    种师中并没有对士兵们说去哪里,只是对王进道:“王师傅,去宣德门。”

    王进年轻的时候也在禁军当过教头,后来才加入的西军。因此对于东京的大街小巷熟悉的很,他自然知道宣德门是皇宫南门。王进并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想种师中调集骑兵去皇宫做什么,因为这几年的战争,西军上下早就形成了以种家为核心的利益集团,对于朝廷的敬重已经没有几分了。

    王进领着骑兵整整齐齐的开向了宣德门,这一排排整齐的骑兵走在东京的大街,让本已经有些混乱的街道立刻安静了下来。西军很快进入了内城来到了宣德门外。

    皇宫之中早就一片大乱,钦宗皇帝的皇后为姓朱,本就是一个刁蛮任性之人。钦宗皇帝还在跟大臣们商量南下之事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在皇宫之内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难了。徽宗皇帝难逃的时候已经带走了不少的金银珠宝了,这次朱皇后又在皇城之内大肆搜刮一番,她有派内侍官道城中强行征用了百余辆大车,如今这大车之上都堆满的细软。

    朱皇后此刻叉着腰,站在一座车如同泼妇一般指指点点,高声喝骂:“都给我看好了,要是丢了一样,我要你们的脑袋。”

    朱皇后的威严显然没有什么震慑力了,宫女太监们都麻木的、无目的的忙忙碌碌,不少人趁机往怀里揣上一些细软,更有甚者大摇大摆的将包袱抗在了肩头。负责保驾的御林军虽然勉强保持住队形,但是明显神色紧张,很多人的马匹已经悄悄的送出皇宫,让家人当脚力,驮运财物去了。那些笨重的金瓜钺斧也都乱七八糟的丢在了一旁。宋钦宗见到如此混乱的场面不知所措,只是不停的唉声叹气。

    皇城宣德门外更四乱作一团,各家大臣听说钦宗皇帝要逃难,都有样学样拖家带口的来到宣德门外“护驾”,徽宗皇帝逃难的时候还准备了很多天,枢密院的高俅还调动了不少人马维持秩序,童贯也是知兵之人,虽然胜捷军没有回到东京,他的亲兵卫队还有不少人。整体上的维持秩序还是没问题的。

    这次可是不同,钦宗皇帝突然决定逃难,什么都没有准备。现在宣德门外马车、牛车、驴车、人力独轮车满满叉叉的将宣德门堵得水泄不通。各位大臣的家眷是孩子哭夫人叫,乱做一团。就如此混乱的队伍,别说是遇见金军,就是遇见一窝土匪也能将这些人洗劫一空。

    宣德门打开后,钦宗皇帝车辇还没有出城,前面开道的御林军就让这些“护驾”的大臣们给挡住了。这些要是平时,这些御林军一顿棍棒就可以打出一条通路,可是此时御林军却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他们家人也在队伍的前面。

    钦宗皇帝见队伍停顿了,也不知所措。他急忙登上城头观看,虽然皇家的依仗丢了不少,好在自己的黄罗伞盖还在。当他的黄罗伞盖出现在宣德门城楼的时候,城外更加混乱。不少人跪在地上哭泣,还有人想黄罗伞盖方向涌来,想聆听圣训。一时之间,人挨人,人挤人,发生了踩踏事故,宣德门外乱作一团,已经无法出城了。() ()

    宋钦宗见状急忙吩咐道:“后队改前队,从西华门出城。”

    可是宋钦宗的队伍光装着细软的大车就有百余辆,再加上娘娘们的车辇,调转方向起来更是麻烦,不一会皇城之内也像宣德门外一样,乱成了一锅粥。

    种师中此时也来到了宣德门外,看到如此混乱,他眉头拧的跟麻花一样,问道:“李大人,这朝廷南巡,就没有安排谁来沿途保驾、那个开路、那个殿后吗?”

    李纲道:“陛下临时决定南巡,根本没有任何安排。”

    种师中对王进道:“王师傅,你带人打通一条路,就说西军要进宫护驾。”

    王进此时一提镔铁棍,对周围的几个亲兵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王进带人一马当先来到宣德门外通往皇宫的甬道之处,王进指着挡在甬道之前的一辆大车道:“西军进宫护驾,尔等让开。”

    那看车的家人怒道:“你知道这是谁的车架,就敢在此聒噪,赶快滚开。”

    王进那里看得惯这些,他二话不说抡起铁棒一下子就把车辕砸断,然后铁棍抵在马车之上,双膀用力,一下子就将马车推到甬路之下。

    (甬路,是古代大城市中种高等级的路,一般的地基要高于两边的路,平时用在走马车的,因此也称马路。行人一般都在甬路下行走。)

    那家人见状大怒,刚刚要发怒,王进身边的西军骑兵拔出刀来一刀就将这个人的发髻砍断。这个人发髻一段,吓得发出了一声狼嚎一般的惨叫,抱着脑袋就溜下了甬路。

    王进带着人连砸带打,很快就将甬路清了出来。诸大臣的家人,平日里作威作福,骄横跋扈,但是西军面前啥都不是,被打的抱头鼠窜、屁滚尿流。

    种师中带领西军骑兵,威风凛凛涌上甬道,来到了宣德门外。出宣德门的御林军看到一只杀气腾腾的队伍逼了过来,各个吓的脸上变颜变色,还有几人当场尿了裤子,更有甚者扔了手中的兵器四散逃开,更多御林军则慌张的向皇城内退去。

    站在城头之上的钦宗皇帝也是吓的不清,他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多亏了左右两个内侍官眼疾手快扶助了他。其中一个太监提醒道:“陛下勿优,你看那是咱们勤王的军队,李纲大人也在其中。”

    钦宗皇帝这才定了定神,他向城下喊道道:“李纲,你未经奉诏,带兵进宫,是要逼宫吗?”

    李纲听了吓了一跳,他急忙挑下马来,跪倒在地,道:“陛下,微臣万无此意。”

    此刻种师中在马上抱拳,道:“陛下,臣西军经略使种师中,听说陛下要南巡,特意带领人马前来护驾。”

    钦宗皇帝一听,这才定了定神,道:“二位爱卿,可到城头答话。”

    种师中看了一眼王进,低声道:“若有差池,我就将头盔扔下城门,你便杀入城中!”

    李纲听了背后发凉,颤颤微微道:“不可。”

    种师中挑下马来,一把牵着李纲的手,道:“有何不可?”说罢,拉着李纲大步进城。

    虽然跟着种师中进城的只有十几个亲兵,但是这些人却带出了一股御林军没有见过的杀气,他们不由自主的给种师中让出了一条道路。种师中和李纲进入皇城后,沿着马道上城,就见到了钦宗皇帝。

    钦宗皇帝从小娇生惯养的见到种师中带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上城,竟然有些胆怯,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道:“诸卿止步,请李、种二人近前答话。”

    种师中回头对自己的亲兵道:“尔等且住,我就去见驾。”

    那些亲兵随即站住了脚,手握兵刃,威风凛凛站成一排。种师中、李纲近前几步走到了钦宗皇帝的面前见礼。

    钦宗皇帝道:“李爱卿,怎么不奏报一声就带兵前来。”

    种师中道:“陛下此事不关李大人的事情,李大人跟我说陛下要南巡,陛下请想着金兵的骑兵在平原之上来去如风,一日千里。如果没有重兵保护,一出开封城只怕就要被金军击杀,那是若陛下蒙羞,则大宋危矣。臣虽不才,但种家时代忠良保家卫国,虽然只有骑兵,但是面对金人万人马就不退缩,定要拼命死战,报劝陛下周全。”

    钦宗皇帝一听种师中的奏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道:“什么?金人有万骑兵来去如风?朕岂不是被困在了这里。”

    种师中接着道:“陛下,若要顺利南巡也不是不可,就舍去了这些劳什子,快马轻骑,直奔南方。”说着,他用手一指那些在皇城之中,乱做一团的嫔妃、内侍,还有那些装满财物的车辆。

    钦宗皇帝看了看皇城,苦笑道:“朕不走了,就、就在此地与国共存。”

    李纲一见大喜道:“陛下英明。”

    钦宗皇帝苦笑了一声,道:“守城之事,二位要精心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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