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宗的行宫便是原来汪伯彦的府衙,所以汪伯彦对此非常熟悉。他很快来到了后花园外,守在后花园的月亮门之处的正是王渊。

    汪伯彦见到王渊急忙道:“王将军,陛下安康否。”

    王渊道:“大人,我这是刚刚轮值,真的不知。”

    汪伯彦急忙递上一锭银子,道:“麻烦将军帮我通禀一声,就说汪伯彦求见。”

    王渊收起银子,露出一脸笑容,道:“汪大人,刚刚圣上又吩咐,如果是汪大人或者是丞相大人求见,一律准见,不用通报。”

    汪伯彦道:“圣上酒醒了吗?”

    王渊一愣,道:“圣上醉了吗?刚刚还跟我寻弓箭,现在恐怕在后花园练习呢!”

    汪伯彦吃了一惊,急忙忙走进后花园。此时雨过天晴,宋高宗在后花园中扎了一个箭靶子,此刻正在一箭一箭的往靶子上射箭。

    汪伯彦见宋高宗左手推弓背,右手拽弓弦,将手中的弓拉得如满月一边,随即发出一箭,虽然没有射中靶心,但是也射中了箭靶。

    汪伯彦将宋高宗面色红润,气喘匀实,丝毫没有半分醉酒姿态,心中暗暗惊奇。他没想到宋高宗能够隐藏自己酒量,以迷惑众人。

    汪伯彦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了。

    宋高宗看了一眼汪伯彦,道:“还以为种世仁会先来呢,你有何计,尽管奏来。”

    汪伯彦本想将万俟卨献给他的计策说给宋高宗听,但他此时才发现宋高宗的城府很深,话到嘴边就又收了回来。

    溜须拍马是汪伯彦天生的本领,为避免尴尬,他说道:“刚刚将陛下酒醉,下臣心中挂念,因此到此处给陛下问安。刚刚见陛下身体康健,神采奕奕,也就放心了。”

    宋高宗“哼”道:“前几日喝酒也是如此,没见你来问安。有什么话就说吧。”

    汪伯彦道:“只是问安,只是问安。”

    宋高宗见状冷笑道:“尔等心思,朕早已洞悉,无非是贪恋富贵而已。”

    汪伯彦急忙跪倒在地道:“臣忠心耿耿,只为陛下。”

    宋高宗道:“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否则朕定不饶你。”说罢,又发一箭正中靶心。

    汪伯彦也没想到这个宋高宗还能拉弓射箭,他看这一箭仿佛射在自己心口一般,吓得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宋高宗接着道:“朕已然继承大统,今生心愿足矣。明日我便登上城墙,杀敌报国……”

    宋高宗话音未落,汪伯彦立刻匍匐在地,道:“陛下万金之体,万不可涉险。”

    宋高宗道:“想当初太祖(赵匡胤)、太宗(赵光义)哪一个不是跨马提刀,披荆斩棘,才有大宋朝年江山,朕比不得太祖、太宗,但是也绝不像靖康皇帝(宋钦宗)那样,蒙尘于敌虏。若镇江府不能守,朕决心已身殉国!”

    汪伯彦此刻真的害怕了,宋高宗都有了殉国的心思了,他汪伯彦只怕也要死在这里了。想到此刻汪伯彦磕头如同鸡奔碎米一样,哭道:“陛下不可!陛下不可啊!”

    宋高宗懒得再理会他了,摆摆手道:“若无事情奏报,就退下吧。”

    汪伯彦此刻眼珠一转,道:“陛下刚刚丞相也说过,让陛下早日移驾江陵府,不知此计可行否。”

    宋高宗道:“朕可不想当汉献帝了。”

    汪伯彦一听心中暗喜:去江陵便是要想办法去西北。宋高宗把去西北称作当汉献帝,那岂不是将种师道比作了曹操。种世仁是种师道的长子,当初曹操之子曹丕可是篡了汉献帝位,推翻了汉朝,建立的魏朝。由此可见,宋高宗此刻已经不信任种师道父子了。

    汪伯彦想到此处,低声道:“如果陛下不愿西狩,东行可行乎?”

    宋高宗见汪伯彦话里有话,道:“有话尽管讲来,何必拐弯抹角。”

    汪伯彦于是就把万俟卨的计策跟宋高宗讲了。宋高宗听了以后还是有些犹豫。

    汪伯彦道:“此事若成,也许可保大宋半壁江山!”

    宋高宗道:“好吧,你去安排,不过此时不可与丞相知晓。”

    汪伯彦喜道:“陛下圣明,臣就去安排诸事。”

    宋高宗见汪伯彦离开,立刻传旨道:“去传旨王渊,就说朕酒醉头痛,今晚谁都不见。”

    种世仁回到府邸叫来了项充,把在大堂上宋高宗跟他讲的话说了。

    项充一听就愣了,他道:“这个万岁爷是要去江陵,还是要死守镇江?”

    种世仁道:“圣上之说是让我听我安排。”

    项充道:“那是守还是走呢?”

    种世仁道:“我们只有不到千人,如何面对数万金虏的进攻。走是必然的了,我叫你来就是问你何时可以开船,沿水路够奔江陵。”() ()

    项充道:“现在风驻雨停,但是长江之上还是水流翻滚,逆流而上太过危险。我估计还等两三天,等水流平缓些才好。”

    种世仁道:“你快些准备,等水势平缓立刻弃城而走。也不知包道乙和燕小乙二人救兵到那里了。”

    项充道:“如今逆流而上危险,雨停浪小之后,顺流东去倒是可以加快速度。要是顺利的话他们应该快到了。”

    种世仁道:“但愿他们能够按时到镇江,有他们接应就好了。你快去安排西行之事。”

    种世仁等项充走了觉得一阵阵倦意袭来,也就在书房混混沉沉睡去了。第二天天光大亮,他想到还要跟宋高宗商议西行江陵之事,因此早饭已没吃,匆匆赶到宋高宗的行宫。

    种世仁见到了当值的王渊,王渊对种世仁道:“侯爷,圣上昨日吩咐过,他酒醉头痛,谁都不见。”

    种世仁叹了口气,道:“圣上刚刚休息登基不久,就如此沉迷歌舞美酒,如何是好?”

    王渊见状笑道:“咱们做臣子的只要当好差事也就是了。”

    种世仁看了看王渊这老好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们西军老人中也就是你够豁达,好好当差吧,我是不会亏待于你的。”说罢,种世仁转身就要离开。

    王渊将种世仁要走,急忙道:“且慢,大公子。”

    种世仁一听他叫自己“大公子”,显然这是王渊在强调他西军出身的身份。王渊是个激灵圆滑之人,此刻强调身份,想必有要事相告。

    种世仁停下脚步,回头看王渊表情犹豫,遂道:“什么事,尽管说来。我在,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华夏军给你撑腰。”

    王渊道:“大公子,其实当今圣上酒量深不可测,昨日根本没有醉酒,下午还练习了一会儿弓箭呢!”

    种世仁一听,眉头一皱,道:“竟有此事?”

    王渊道:“这还不算。昨日圣上下旨说你和汪伯彦大人,不论谁先来,都不用禀告直接相见。后来汪伯彦大人来了,不知跟圣上说了什么,然后就下了这道怪旨意,说是谁都不见!”

    听完王渊的表述,种世仁大怒道:“汪伯彦这个狗贼,又要蛊惑圣架。我现在就要面圣,提醒陛下不要守着佞臣的蒙蔽。”说罢,就要往里闯。

    王渊一听急忙拦阻道:“大公子,这里是圣上休憩之所,万万不可硬闯。”

    种世仁此刻也冷静下来,道:“王渊,你虽然是御林军统领,可别忘了西军出身,我家世代对你不薄,你要分清远近亲疏。”

    王渊立刻正色道:“大公子放心,汪伯彦如有对陛下不利之异动,我立刻禀告。”

    种世仁道:“好,但如汝言!”

    种世仁急忙忙回到自己的府衙,召唤来了项充。他对项充道:“这个汪伯彦要犯上作乱,你先把手头事情暂时放一下,你带人去找汪伯彦,让他带着自己家丁上城守卫。”

    项充道:“他如果不从又当如何?”

    种世仁道:“我这就下令,让所有的文武百官都带着自己的家丁上城守卫,若有不从就地擒拿!”

    项充道:“若侯爷下令,下官即刻尊令行事。”

    种世仁那里懂得调兵遣将,他命令好下,可是宋高宗登基后,跟随他逃难的随从又百余人被他封了各种官职,这些原本随从刚刚有了官职必然又开始招募家丁,虽然时日不多,百余官员的家丁也有千人。

    这千余人每人负责那段城墙的防卫,谁负责守卫的饭食、武器,种世仁都没有安排,只是下令简单的将这些官员和他们的家丁赶到城墙上当差。因此命令一下,整个镇江府乱作一团。

    种世仁也毫不在意,他本来也没想守卫镇江府。只是希望汪伯彦不肯上城墙,好给他一个把汪伯彦抓起来的理由。

    种世仁这是一道典型的“乱命”,他的命令一下自然有人反对。不过现在镇江府最大的势力就是项充手下的这几百水师。任何一个官员反对,项充毫不手软,立刻将这些官员抓捕投入大牢,一时间大牢也是人满为患。

    不过让种世仁震惊的是,汪伯彦并没有反抗,而是老老实实的听从了种世仁的命令,带着家丁上了城墙。不但他上了城墙,还让原来镇江府的三班衙役几十号人也都上了城墙。

    种世仁忙活了大半天,将大多数的官员家丁都赶上了城墙,城墙之上这些官员的家丁没吃没喝,怨声载道。种世仁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命了水师的火头军,多做一些饭食送上城头。同时,他也亲自登上城头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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