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血脉之门震动,带动着整个妖皇城都震颤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外敌来袭?”

    “那是什么!!?”

    “人族打来了?”

    “等等!不对”

    “那是……”

    “那是血焰!!?”

    本来还打算躲在暗中观察的大妖们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有好几个甚至下意识现出了原形准备迎战,撞坏了不少的府邸。

    妖皇城毕竟空间有限,要是让所有妖族都现出真身,怕是根本装不下多少。

    故此,妖皇城上有一个人人都要遵守的规定,如非特殊情况,否则必须以人形化身的形象出现。

    这也是为什么墨奇他们会以狗头人的形象,而不是以本体样貌出现的原因。

    天空上,冲天而起的血焰压过了之前的所有异象。

    三位狗头人被毫不留情地直接撞飞,口吐着鲜血从血脉之门中飞出,坠下高空,落向海面。

    银月狼和白狐的虚影也未曾幸免,被血焰一道轰散,连带着妖月和苍兰一起被踢出了血脉之门。

    好在血焰中人还记得她们是队友,没有彻底一视同仁,还算是手下留情。

    被从血脉之门中挤出来的两人并未失控坠落,而是互相搀扶着,两人皆是迷茫地捂着胸口抬头望向那还在继续上升的血焰。

    “这……”

    “……他,他到底?”

    血焰如同喷发的火山一样覆盖了天空,将整片天空染得血红。

    像是末日降临了一般,又如同天空上出现了血色的烈日,洒下了血色的残阳。

    那血焰中的身影在越过九千尺大关后速度未减,前进的势头依旧凶猛,缓慢却坚定地继续向上攀登。

    九千一百尺。

    九千二百尺。

    ……

    九千八百尺。

    九千九百尺!

    血焰,还在继续前进!

    九千九百九十尺!

    在无数目光紧张的注视下,血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但是却依旧在攀升。

    一尺,两尺……九尺!

    “妖神在上!”

    “一万尺!!!”

    “妖神在世啊!”

    关注着这里的大妖们再也无法淡定,发出了由衷的惊叹。

    一时间妖皇城群情激动,不知传出多少兴奋的嚎叫和嘶吼。

    就是这动静吧,在任以道听来,有点像是动物园暴动了一样……

    血脉之门弄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妖皇宫中的女人也无法继续无视下去。

    “嗯?”

    她挑起眉头,意外地看向了血脉之门。

    “难道我想错了?不是哪个老家伙遗留的子嗣,是们自己爬起来了?”

    是哪个老东西假死,从棺材里诈尸了?

    “啧!要是让我弄清你是谁,我一定要好好跟你算算这笔账……一个个都不知道死哪去了,剩我一个人撑着这堆烂摊子。”

    这位红衣凤冠的女子怨气很重,紧咬的银牙上闪过一道金光,似乎在思考该在什么地方下口。

    但很快,她的眉头又是一皱,狐疑地看着速度越来越慢的血焰。

    “嗯?等等,没到?”

    “这……不应该啊?”

    按照之前的势头,即使是到了这一步了,也不该停下啊。

    女子不理解,心中闪过许多的想法。

    “……”

    整个妖皇城,除了这个女子发现了不对之外,惟有身在其中的当事人自己清楚。

    虽然看着很像,但任以道此刻身处之地,其实并非一万尺。

    血焰……

    九千九百九十九尺!

    百尺竿头,却无法再进一步。

    就只差最后这一哆嗦,但最后的一尺,却是再也迈不出去半步。

    “所以,这就是极限了吗?”

    任以道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低头看向已经快要被血焰灼烧得快要崩溃的墨奇。

    “所以,带着累赘只能走到这一步吗?”

    是的,从迈入血脉之门开始,任以道就一直死死抓着墨奇,拖着他一起来到了这里。

    “呐,到了这里,你开心吗?”

    “虽然到了这里,但这一切都不是靠你自己获得的,你现在是不是很失落?”

    血脉之门是妖族至宝,能够刺激进入试炼的妖族血脉之力,在突破相应的高度之后还会有对应的奖励。

    但……若是有人想要钻空子取巧,想要靠着别人帮助来投机取巧,那这件至宝也会毫不留情地降下惩戒。

    违禁者的血脉之力将会在血脉之门的刺激下点燃,开始反噬其身。

    血火焚身!

    不过却不是一点生机不给。

    说是惩戒,但其实也是一次宝贵的机遇。

    是毁灭,也是新生。

    若是违禁者能够撑下去,那新生的血脉将会远远超过旧血。

    只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场自内而外的焚烧中,毁灭的不止是肉体,更是他们的灵魂。

    有史以来,从未有人真正熬过血脉之门的考验,甚至挺过最初一分钟的都很少很少。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是你的,不想要都是你的。

    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你不是那块材料,即使把机会怼到你脸上,也没资格享受。

    任以道看着掌心中已经快失去神智仍在苦苦坚持的墨奇摇了摇头。

    “骨头还算硬,但身子有点虚。”

    任以道不知道血脉之门的秘密,但也能大概猜到这是一场有利有弊的磨砺。

    “机会给你了,可惜,你把握不住啊。”

    给你机会,但你不中用啊。

    墨奇沉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是他不想,是真的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己会怎么样?

    会这样活活被烧死吗?

    自己看走眼了,这个狐妖的天赋居然要比那个白发女妖还强……

    求饶?

    不是墨奇不愿意低头,而是如今的他甚至连这个想法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他即将崩溃之前,他的耳边听到了一声遗憾的轻叹:

    “好了,差不多了。”

    任以道不打算真的就把墨奇弄废掉。

    严格来说,墨奇跟他之间其实也算不上多大的仇,只不过是被苍兰波及了一下。

    这点小仇小怨,还犯不上将他毁在这里。

    任以道自认为还是很讲理的。

    “本来想要再跟你聊会天,说一说你和我像皓月与萤火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再说一会儿,你怕是快要烧成只傻狗了。”

    孩子本来看着就不太聪明,要是连脑子也不聪明了,岂不是太可怜了?

    任以道抬头看向头顶近在咫尺的顶部,轻笑道:

    “没办法,我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这一万尺,我去定了。

    “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了。”

    上岸第一剑,先斩狗头人!

    在感受墨奇体内的最后一滴被彻底焚尽之后,任以道将他用力向着三位狗头人的方向丢去。() ()

    “走你~”

    看着跌落在七千尺,还在继续坠落的墨奇,任以道默默收回了目光。

    累赘一脱手,任以道当即感觉身上一轻,整个人又不一样了。

    “呼,这感觉,真是舒爽啊……”

    束缚着他的压力一轻,任以道不需要自己主动,脚下的血焰就已经等不及地将他向上用力一推。

    一步,登天。

    血焰……

    一万尺!

    血脉之门的顶点!

    在任以道迈入一万尺高的瞬间,血脉之门的所有震颤陡然消失。

    但在这诡异地沉默之后,却是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嗡鸣。

    【――――】

    那嗡鸣的波动,似是在诉说着什么,但却无人能够理解。

    众妖不知至宝在诉说什么,却也已经足够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了。

    天骄?

    不,是骄阳出现了!

    “有此英杰,我妖族必将崛起!”

    “妖族大兴!”

    “大兴!!!”

    妖皇宫中,凤冠女子在听到嗡鸣后沉默了一阵,似是在追忆那许久没有听过的语言。

    良久,她轻声低语:

    “妖神之资,当贺!”

    “好一个妖神之资……呵呵。”

    过去的烈日落下,新的骄阳诞生了。

    “终于有人能接过这个位置了吗?”

    当代妖皇轻轻叹了口气,似是对那样的未来有些期待。

    ……

    当所有人都在为了他的壮举而赞叹庆贺时,站在血脉之门顶端的任以道却冷静了下来。

    “嗯,感觉怪怪的……”

    有种古怪的感觉。

    “似乎,还没结束?”

    尽兴了,但只尽兴了一点?

    被寸止了。

    思索了一会儿,任以道得出了一个令他眉头一挑的结论:

    “路,还没到头。”

    一万尺高,是血脉之门的极限。

    但不是他的极限。

    若不是这血脉之门本身的限制,他还能更进一步。

    天高一万尺?

    再前一步,便是天外?

    不。

    天,远远不止一万尺。

    只是,要继续向上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这些道理,任以道都懂。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好像已经有点晚了吧?”

    任以道挠了挠头,转头看向已经暴动了一半的妖皇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地方。

    低调?

    内敛?

    广积粮,缓称王?

    别闹。

    自己都已经搞成这样了,还谈什么韬光养晦啊!

    “在神州内,我唯唯诺诺,处处谨小慎微,生怕被人抓到什么把柄。”

    “这都已经到了神州之外,身处妖族疆土,我怎么还要怕暴露什么?”

    这里明明应该是我的快乐老家才对啊!

    怎么还要低调啊!

    无论在北乾还是东荒,任以道行事虽算不上低调,但对他自己来说,其实真的不算多张扬。

    最多如皓月高悬般震慑一方,不曾如骄阳临空般扬名天下。

    他的事迹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从未闹得天下皆知。

    就算传出些事迹,也不是天骄之名,反倒是御弟这种外人也不知其中内幕的笑谈。

    但现在,远离人境,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妖族真身后,任以道有点飘了。

    他想彻底放飞一次自我。

    都憋了一百年了,也该让我发泄一下了吧?

    “反正事已至此,再低调也没意义,不如就……便一条路走到黑好啦!”

    此念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破罐子破摔喽~

    随性而为,索性张扬。

    修行,修得便是念头通达!

    任以道说干就干,当即不再压抑自身的冲动,彻底释放压制了多年的本性。

    轰!!!

    妖气,纵横!

    精纯的太阴之力流转,化作银纱自头顶罩下。

    香火神道于身下弥漫开来,构筑出无形的台阶。

    他抬腿踩上那台阶,一步步向上攀登。

    一万零一尺。

    一万零二尺!

    那拼着银纱的身影明明皎洁如月,但落到其他人的眼中,却显得有些耀眼到刺目。

    不再似月,更似骄阳。

    这一场盛大的演出,他不再压抑自身,展示着他隐藏了太久太久的本我。

    他要告诉所有人。

    我,就是我。

    只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和任以道的设想,还稍稍有些不同。

    当任以道继续向上攀登,他的身后也出现了庞大的虚影。

    只不过,在万尺血焰中出现的并非是九尾天狐。

    而是……

    一只金赤的凤凰。

    任以道:嗯?

    ???

    等等!

    什么情况!?

    他看着在他身后翱翔的凤凰,大脑宕机了足足一秒。

    搞咩啊?

    ……

    “这位妖神之子,难道说!?”

    “是凤凰妖神的子嗣?”

    众妖再次震动!

    凤凰妖神将自身化作妖皇城,对于整个妖族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们自然是愿意看到凤凰妖神的子嗣……

    可是,这里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会是赤狐……”

    是啊。

    为什么会是狐狸啊!

    别说外人懵了,就连当事人自己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任以道眼睛狂眨,心中闪过许多狗血的想法。

    “难道说,我其实不是一直都不是狐狸?”

    这可能吗?

    不可能啊!

    光焰中的任以道懵逼到了极点,最后费解地挠了挠头。

    这剧本,似乎不太对劲?

    思考了一会儿,任以道摸了摸披在身上的霓裳羽衣,有所明悟。

    “难道说,是你的原因吗?”

    “这件羽衣,难道是凤凰的羽毛制成的吗?”

    哇!

    这么牛逼的吗?

    ……

    妖皇宫中。

    “噗――”

    凤冠女子喷出一口老血,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金赤的凤凰虚影。

    哐!

    “啊!!?”

    “什么东西!!?”

    “血脉之门,你说他是谁的子嗣!!?”

    凤凰之子???

    “他要是凤凰之子?那我……”

    之前一直举止优雅的当代妖皇此刻彻底破防,将身前的香炉一脚踹飞。

    她咬着牙在皇宫中重重跺脚,将地砖都震裂开,怒道:

    “这事儿我怎么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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