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相邀?”

    那个一肚子坏水的阴险老不死又想要做什么?

    因为一些事情,苍海对于国师一直都没有个好印象。

    虽然平日里不会刻意去触对方的眉头,但也别想让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此外……

    陛下果然已经将他册封为太子了吗?

    对于这一点,很多人其实并不意外,反应快的人在看到凤凰虚影之后大都已经猜到了这样的展开。

    但猜到归猜到,在妖皇凰煌真的表明态度之前,谁都不敢妄下定论。

    当代妖皇继任多年一直未立太子,谁知道她是真的没这想法,还是故意不愿,想要继续大权独揽。

    帝心难测,妖皇之意也是如此。

    苍海偏头看向在一边继续安然啃着瓜的少年,沉吟了片刻。

    “……”

    国师相邀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算太突然。

    于情,国师想要跟太子打好关系是应有之理。

    于理,作为牵制妖皇的备用手段,国师自然会对太子大力扶持,努力让他能够满足相应的需要。

    可话虽如此,苍海又觉得这件事让他有些不爽。

    明明是我先请他的!

    你这么搞,这不是不给本将军面子吗?

    “哼!”

    可不爽归不爽,苍海是万万不能将这件事瞒而不报的。

    那太蠢了。

    留下这样的把柄,可就是纯纯给对方递刀了。

    思考了一会儿,苍海扭头跟任以道笑道:

    “小友,今日之宴怕是只能拖到日后了。”

    “国师大人邀请你去府上一叙。”

    “恭喜啊!”

    ……

    ……

    国师府。

    “你来了。”

    国师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之人,摇了摇头:

    “你不该来的。”

    “呵,我想来就来了。”

    苍海一脸桀骜地抱着膀子,歪嘴道:

    “你这破地方还能拦住我不成?”

    “还是说,难道你这国师府不欢迎本将军?”

    国师瞥了一眼这个妖国前二的滚刀肉,淡淡道:

    “苍将军这是在说哪里的话,国师府岂会不欢迎您这位妖国柱石的道理。”

    “将军劳苦功高,为妖国守护多年,哪里都能去得。”

    “只是……将军来的突然,让老朽有些始料不及,今日只准备给殿下的份,没备将军的份。”

    老人捋了捋颌下的白须,指了指面前的篮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是什么果,将军想必不会不认识吧?”

    “没错,正是各家在培养后代时必备的妖果。”

    “只不过此果有些特殊,是老朽三百年前亲手种下,每日亲自浇灌培育,一百年发芽,两百年开花,三百年结果。”

    “今天第一次采摘,如今也只有这些,将军若是吃了……可就没有太子殿下的份了。”

    说完,老人就这么笑眯眯地盯着变了表情的苍海,追问道:

    “将军若是嘴馋,那就只能让太子殿下委屈一下。”

    “而且,果树在采摘后老枝腐朽,需要重新再栽,只能让殿下在三百年后再吃吧。”

    他像个和蔼的老人一样盯着苍海,还像是怕他担心一样补充道:

    “将军可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老朽这边自然会跟太子殿下好好解释的,绝对让他不会怪你。”

    老人的语调悠长,气息虚弱,嗓音还带着些喉咙磨擦时的沙哑,听着就让人感觉浑身不适。

    苍海此刻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他妈的坐立不安,什么叫他娘的进退两难。

    “妈的,真是晦气!居然被这老东西阴阳到了!”

    “现在怎么搞?”

    苍海这次不请自来,看似是莽汉不计后果的冲动所为,但其实有他自己的想法在其中。

    一方面,是要跟国师讨个说法,凭什么我请的客人你说带走就带走?

    本将军就这么没有面子吗?

    另一方面,他的这个举动也是有给任以道镇场子的意思在其中。

    在之前苍兰带着任以道与他见面之前,苍海就一直默默地在暗地中观察。

    从各种细节之中,他断定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哼!

    两个毛头小子,还想骗我这个英明神武的大将军?

    门都没有!

    你们两个之间绝对有事儿!

    绝对有鬼!

    而在苍兰给了苍海一巴掌后,他老人家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一定是害羞!”

    “她在用凶猛的外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羞涩!”

    “我可太懂了,她简直和她娘当年一模一样!”

    “明明心里是高兴的,却非要动手给我来一下……”

    “走的时候来在我面前偷偷眉目传情,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只不过,苍海没有考虑到至关重要的一点。

    当年她娘害羞时,是给他一巴掌来掩饰,可为什么到了自己姑娘这里,在掩饰害羞的时候还是给他一巴掌。

    为什么挨打的总是他一个人?

    苍海大将军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也并不在意这些微小的细节。

    他只知道自己那个不开窍多年的榆木脑袋女儿,似乎终于有开花的迹象了。

    这是最重要的!

    而为了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老苍同学决定站出来给自己未来的女婿好好撑个场子。

    国师?

    不过是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家伙罢了。

    又有何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气势汹汹的苍将军不但没有被赶出去,反倒被先一步请进了房间,开始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国师好一顿输出。

    最终,在憋了半天气之后,苍海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怒哼道:

    “不吃就不吃!谁还稀罕你这东西!”

    “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今天这是不是在故意不给我面子?”

    苍海这话虽然听上去霸气,但在场的两人都清楚这已经是在服软,只不过拉不下这个面子而已。

    国师摇摇头,给了他这面子,歉意地微笑道:

    “是我跟下人说得不够清楚,只让他去帮我把太子请来,却没成想太子已经是将军的客人了,是我教导无方,还望将军勿怪。”

    狼头人壮汉嘴角抽了抽,咳嗽两声,点头道:

    “咳咳,既然是误会,那就没事了。”

    “那个,本将军想起来之后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哈!”() ()

    说完,他也不顾国师什么反应,扭头就向外大步走去。

    “将军,慢走。”

    目送着苍海大步走远,老人无奈摇头,默默叹息了一声:

    “唉……”

    “当真是个不堪造就的匹夫。”

    白痴。

    纯纯的白痴。

    “我之前还以为他能比墨将军的狗脑子能强一点,但现在看来……一丘之貉,相差无几。”

    妖国当今最大的两颗滚刀肉,一个是银月狼族的苍将军,一个是黑月犬族的墨将军。

    这两个狗东西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简直是妖国之耻!

    若不是他们二人是铁杆的妖皇党,是两杆鲜明的大旗,不能轻易触动,否则他真的想找机会好好收拾一下这两个家伙。

    “好了,终于把这个家伙送走了,也该见一见新的太子了。”

    国师想着刚才在苍将军进门前看到的惊鸿一瞥,眼睛微微眯起。

    “太子……”

    “怕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

    ……

    “太子还请落座,恕老朽不便起身行礼。”

    “国师大人折煞晚辈了。”

    “呵呵。”

    “哈哈。”

    在一老一少的相互问候中,不大的房间中一片祥和,充满了尊老爱幼的和谐氛围。

    当然,这份和谐只不过是流于表面上的。

    在场的两人在短暂地交锋之后,都清楚认识到了一点。

    “这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和苍将军不一样。”×

    他们嗅到了相似的气息。

    两人虽然笑着,但都明白这不过是在虚与委蛇。

    但看出来又能怎么办?

    在没弄清对方的想法之前,两人谁都没有撕破脸的打算,难受也只能继续拉扯下去。

    “殿下,还请收下这份妖果。”

    “啊?腰果?”

    任以道呆呆地眨眨眼,不知道这产自热带的果实是如何进入到妖皇果市场的……

    难不成,因为是凤凰的尸体,所以妖皇城是属于热带的吗?

    可是,你这腰果保真吗?

    我看着怎么不太像啊。

    国师将任以道迷茫不解的表情看在眼里,知晓他是真的不清楚妖果,更加笃定了他不是出自海外的想法。

    “殿下幼时流浪在外,不清楚妖果的来历,让老朽为你介绍一下。”

    “此果乃妖族特有,乃是大妖为了子嗣专门培育,用自身妖气与精血灌溉,耗费数十年时间方可摘取。”

    “此果能够洗筋伐髓,有效地提升血脉和资质。”

    “另外,迈入地境后越早服用,对血脉的提升效果就越好。”

    “年龄越小,对根骨的改善便越大。”

    任以道缓缓点头,心中颇有些感慨。

    这也确实在人境很难见到了。

    人境中连大妖都见不到几个,更不用说看到有余力浪费精血培养灵植养育后代的大妖了。

    有是肯定有,但都隐匿起来,无法被人找到。

    至于任以道……

    呵!

    狐狐我天生地养,无父无母的。

    一只出生就孤苦无依的凡兽,根本就没人给他准备这个。

    国师似是看出了任以道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当即叹了口气,似是心疼地说道:

    “殿下这些年独自在人境生活,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的委屈。”

    委屈?

    任以道默然,轻轻点头,又摇了摇头,一脸平静地说道:

    “那些事情早已过去,不值一提。”

    国师有些惊异,没想到任以道的反应如此平静,心中对他的警戒再次拔高了一些。

    “此人不简单,心智坚毅,能忍常人所不能。”

    但其实吧,是国师误会了。

    真不是任以道能忍。

    而是他真的没啥可委屈的……

    任以道刚才认真回忆了一下,反思了自己的前半狐生。

    自己这辈子过得最艰难的,也就是化妖前的那段时光。

    一只小狐狸开局,啥也没有。

    那日子过得叫一个茹毛饮血,主打的就是一个入乡随俗,随遇即安。

    等到后面化妖,日子就好起来了。

    他开始被凡人各种送贡品,祭拜供奉,吃喝不愁,自由自在。

    再后来,就是被女魔头掳到山寨里,变成了压寨小狐狸。

    当宠物白狐的时候一天三小撸,三天一大蹂躏,女魔头的手就没离开过尾巴。

    等到能够化形了,那日子更是令人心酸。

    为了镇压女魔头,整日殚精竭虑。

    另外,这句话其实说的是三件事……

    可除此之外,任以道就没有自己被别人迫害的经历。

    这回忆里,大都是他在迫害别人。

    我是受害者吗?

    不。

    狐狐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加害者啊。

    任以道实在是没脸说自己过得多悲惨。

    是真说不出口。

    国师不知任以道的内心反思,接着说道:

    “以殿下你的血脉之浓,妖果想必不会起到多大的提升,但却可以改善一下你的骨骼,治愈这些年的暗伤。”

    自然不是只有战斗才会留下伤痕,正常的修行同样也会。

    功法是定式,但每个人的身体都会有细微的差异,前人的功法未必就百分之一百适合后人。

    体内法力运行的方法如果有误,可能开始的时候无法发现,但在日积月累之后就会慢慢留下祸患。

    而妖果的另一个效用,就是能够让妖气能够在体内按照最适合的方式流转,修复的同时,还能引导服用者了解体内的经络流动。

    “此外,老朽为殿下准备的这一颗妖果来历更为特殊,是利用妖皇城的特殊秘境中血池浇灌而成。”

    任以道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睛微微瞪大。

    等等,妖皇城的血池?

    这妖皇城,似乎是凤凰妖神的尸体吧?

    难道说……

    国师微微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

    “没错,正如殿下所想的那样,此果使用凤凰妖神稀释后的血液浇灌的。”

    “老朽想着早晚有一天要为妖皇陛下的子嗣准备妖果,便一直提早准备着,谁知道这些年一直都没有用上。”

    “直到殿下出现,老朽才终于放下心来,这么多年的辛苦才没有白费。”

    看似和蔼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芒,咧开嘴笑道:

    “这还真是,天佑我妖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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