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告诉你最近乡间不断涌现的传闻吧。”弗拉维整理衣袍,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提到这些闲谈,双方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你听说过‘吸血鬼’这个说法吗?”主教又问。

    “这……”身为吸血鬼本人的希林不由得脸色苍白,额角冒汗。“听过。那位收容我的江湖老大都提到过。”

    “嗯。”弗拉维还是介绍了一番自己听闻的说法,果然这个说法由来已久,世间有许多不同的版本,主教的这个版本就与万事通老大提及的略微不同。

    “据说这是一种死亡后无法安息的人类。依靠吸食他人的鲜血延续自己的生命。是恶魔邪恶的力量禁锢着他们,因此只要打破这种禁锢,就能够重新赐予这些人安息。”

    “您指的就是让我杀了那个吸血鬼?”

    “对。”弗拉维还笑着问他,“你怕吗?”

    “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希林一点也不在意,“您说的吸血鬼在哪里?我去送给他安息。”

    弗拉维主教点点头。他派遣一名修士带路,领着少年先去拜访受害者的家庭。队伍后面有个战战兢兢的家伙来领命,原来这是位胆小的同伴。

    “你好,我叫做纳特。”这位肥肥的修士穿得与旁人不太一样,好像不是一家教堂的。而且他身上也背了一本书,用皮带系着书封。腰间一个口袋里面是炭笔。

    “这一位是云游四方的修士,前不久来到我们的教堂访问。”弗拉维主教引荐道。

    看这个纳特三十出头的样子吧,按年纪来说是个中年人了。可是他脸上的神态很蠢萌,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他就是普通的棕黄色卷发棕色眼睛的北方人,如果一定要说什么特点,就是稍微肥了那么一点。脸上好些赘肉。

    “他是一名学者,精通各种乡野怪谈,尤其对恶魔有深入的研究。我所知道的关于‘吸血鬼’的传言,也是向纳特请教的。”

    弗拉维介绍的时候,纳特热情地和希林握手。

    “我本来是听闻这里有位精通恶魔的老学者荷敏托老师,才专程来拜访的。”纳特解释说,“没想到他的健康状况如此令人担忧呢。”

    “你也喜欢研究恶魔?你不怕吗?”

    研究恶魔这样的爱好与荷敏托老师有些相似。希林不免有些担心:一直研究恶魔的话,可别也像老师那样走火入魔啊!

    这么猝不及防地一问,纳特还真是有些惭愧:“我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胆小,但我好奇心也很重,为了满足求知欲,只好委屈自己的胆怯心了。”

    希林咯咯地笑。弗拉维主教见他们二人还挺合得来,就放心地让他们去。二人即刻出发,离开车队向深入田间的方向走去。

    “向这个方向走半天的功夫,傍晚前就能到达最大的一户农舍。”纳特指着远处,金黄色的麦田尽头,看得到一个小黑点。那是今晚的目的地。

    教堂所处的位置,在广阔的农田边缘。众多农户散居在那一片广阔的区域。所谓农民放在今天应该叫做农场主,他们的生活是田园生活范本;还有一种人是农奴,他们为农场主耕种土地,有活干有饭吃,却不拥有任何财产。

    教堂周围的农村,由许多大小不等的农舍组成,每间农舍都是一户,户主是所谓的农民,他名下有房产和田地,有家室,还拥有几个农奴,全家一起种地。

    沦为农奴倒不是绝对的坏事。饥荒年间穷人巴不得去做农奴。还有的人,例如他们身后跟着的古温克,就特别喜欢当奴隶。除了干活吃饭之外,别的啥也不用操心,多自在!

    “他们家的农奴有二十余人,遭受的袭击也最惨重,有两名农奴死亡,一人重伤。”纳特说,“我们可以去他们家了解情况。而且他们家离我们最近。早点过去,免得入夜后吸血鬼再出来。”() ()

    希林对这安排没有异议。只是纳特对于那位丑陋的朋友十分忌惮,一路上都尽量躲着古温克。

    “纳特,你背的书到底都写了什么啊?”路上希林好奇地闲聊。

    “哦,这个啊——”纳特自豪地捧起那本书,展开来呈给希林看。只见第一页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还画了些不明所以的小插图。“这是我立志编写的一本博物志!它还没有完成,现在仅仅开始了三分之一。”

    “博物志?”

    “对啊,就是一种博览世间造化,什么见过的东西都会记录的书。既是科学著作,也是日志和游记,内容涵盖各地风土人情,古老的知识还有传奇的故事……总之就是什么好玩的都有,特别有趣的书!”

    “哇!”希林目瞪口呆。“什么内容都有的书,难怪里面的字那么小。”

    “那是!”提到自己的书,纳特就特别自豪。

    “那你现在都写了什么?你也研究恶魔,还有吸血鬼?”

    “嗯……也不全是。”纳特还认真地思索片刻,说,“我还有一部分记载了天使,还有圣人。因为是博物志,什么都有嘛!”

    写了一部分,也许他也懂咯。希林就问他:“那么关于‘吸血鬼’,你都记载了什么呢?”

    “这个啊,关于吸血鬼的记载……”纳特对自己的日志如数家珍,他几乎全都能背下来,一口气翻到那一页,又给希林展示,“你看,都写在这里!”

    纳特使用的文字是古老高贵的书面语言。而且他采用了龙飞凤舞的手写体,希林看得一头雾水。

    “这些字,我根本不认识。你和我讲一讲吧。”

    “好啊!”纳特放下书,又仔细想了想,然后娓娓道来。

    “根据帝国先贤的分类,吸血鬼算是‘不死族’下面的一种。所谓不死族,是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存在。他们失去了自然界赋予的生命,也没有灵魂,但躯体内仍然聚集着能量,所以能够继续行动。”

    这番论述听上去很有道理,希林心想没准他更加了解自己,就跟着点头。

    “不死族聚集能量的方式有很多种。大多是以进食的方式完成的。”纳特获得了肯定,更加兴奋地讲解,“根据进食的种类可以将不死族分类,例如‘食腐兽’就是进食腐肉的类型,而‘吸血鬼’顾名思义就是进食鲜血的类型。”

    “那么你知道吸血鬼是怎么来的吗?”希林迫不及待地问。

    “这个……”纳特有些迟疑了,“大多数吸血鬼生前都是人类,是藉由恶魔的邪恶力量变化出来的。”

    “具体呢?恶魔怎么变的呢?”

    “某种黑暗的力量吧……”纳特含糊地说。

    “是血。”希林猛然停住脚步,纳特一头撞在他身上,吓了一跳。

    “恶魔用自己的血,把濒死的人变成自己的奴仆。”

    纳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会说这些事。希林言之凿凿,容不得他半点质疑。

    “你说得很有意思,这样的说法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我亲眼见过。”

    纳特有些迟疑,他不确定希林的说法是否有可靠的来源。但是既然听上去有道理,姑且记录下来吧。

    他拿出笔墨,单手捧着书本记录。古老的书面语言需要谨慎地措辞,他琢磨了老半天:“有一个不知来源的说法认为,恶魔用自己的血将人类转换为吸血鬼。”

    然后将这行字作为注释写在密密麻麻的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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