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征程急促,连说句话的功夫也没有。入夜后才勉强赶到了营地。仆人早已搭起帐篷,锅中热汤都已经凝固成了浆糊。

    骑士长与卡拉西斯二人,一左一右陪同“少主”,以不得打搅少主寝食为由,拒绝其他人的问候,大帐之中,只允许几名亲信的侍从出入。甚至卢克尔与格拉曼都不许靠近,免得他们二人发现破绽。

    希林的头盔也不允许摘下来,自然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没有人擅自闯入大帐。

    夜里希林也没事做,躺在地上望天。透过头盔细小的缝隙,只能见到一丝光亮。这样令人窒息的束缚感,与多年来困扰自己的梦境如此类似。

    “孩子,你什么都不吃吗?”卡拉西斯端着碗问他。

    希林摇头,头盔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水也不喝?”

    希林也摇摇头。

    “真神奇。”卡拉西斯还是有很多话要唠叨,“那你那个样子不闷吗?要不要把头盔摘下来?”

    希林又看看骑士长大人,克莱蒙德自然是不允许。

    “你这个老秃子,做事都很过分的。”作为彼此惟一的朋友,二人对对方的评价都不高,“尤其对于别人的善意,更是无耻地索取。我一向了解你这样的性格。我会好好看着你,别想乱来。”

    对此骑士长沉默着没有多说。出征的第一天就此结束。希林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合上眼入睡,只知道一夜重复着那一场挥剑砍杀的噩梦,待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升起,又是第二天的征程。

    早上没有那么着急的时候,卢克尔和格拉曼会习惯性地凑到“少主”跟前。他们三个人向来是形影不离,分开了这两天都觉得很奇怪。二人热情地说这说那,希林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有两个好朋友成天围着自己转真是太幸福了,少主每天的日子都过得跟神仙一样的吧?只是,自己要佯装到什么时候呢?这样对待朋友,算不算存心欺骗?

    他们半句不离嘴边的话题,仍旧是罗尔的糗事。什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门口把骑士剑掉了,又若无其事地捡起来。二人边说边笑。希林也忍不住跟着偷笑。

    罗尔算是个正直的好人,即便跟他大打出手,希林也仍旧敬他三分。只是有时候觉得,他的确不适合当武夫。

    两个伙伴又吐槽了一阵马瑞克。他是个年纪轻轻的武痴,除了打仗竟然没有别的爱好。他还会笨拙地拒绝追求者,惹女孩伤心一类的。另外有些关于安塞尔的离奇传言。希林听了明知道很扯,但是也觉得栽赃在那家伙头上特别合适。

    提起这家伙,他正驱赶着自己的杂兵队守护在骑士队伍的两翼。他们那支退伍,从人员到装备全都一塌糊涂,长相歪瓜裂枣,穿得也是五花八门。一看就是群不靠谱的杂兵。

    倒是安塞尔自己,穿着古旧的铠甲,背着长矛,腰上挂着那把锤子。于杂兵之中,显得器宇不凡,鹤立鸡群。真有一分百夫长的威风。如果他能改善一下平日里给希林留下的印象,希林肯定也会对他肃然起敬。

    一只眼背着斧子,形影不离地跟在安塞尔身后。另一侧带队的竟然是阿古兹和齐力克。这位将军转岗再就业还很顺利。看他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真是想得开的人。() ()

    “话说,我突然想起来,那个灰色头发的小家伙怎么没有来?”格拉曼发问道。

    “没来?对哦!”卢克尔也想起希林,二人想到,从大小姐被强行送走之后,就没有看到他了。“莫非他也是个胆小鬼,跟着罗尔一起当修士念经去了?”

    “想不到他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我还以为他挺能打的。”

    “诶,你有觉得大小姐好像挺喜欢他的吗?”

    “怎么可能!除了少主,大小姐谁也不喜欢!是吧?”

    希林尴尬地左右看看。

    “倒是那小子跟安塞尔的关系,有点不正常。”

    “诶,是吗?”

    “真的,我跟你说……”

    二人的话题越扯越不靠谱。希林听得实在是头上冒火。他仰头长叹一口气,不管那么多了,双手捧着头盔摘下来。

    翠绿色的眼眸左右瞄瞄二人。他们看到这张陌生的面庞大吃一惊。而格拉曼很快明白怎么回事了。“是你?!”

    希林示意他嘘声。

    既然知道希林就在这里,二人可以收敛一下不靠谱的八卦了吧!希林才又扣上头盔。

    卢克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有点脸盲,平日里都是靠发色记住希林的。在格拉曼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最重要的问题,“少主他……果然出了事情!”

    “他,他死了吗!”

    “没。至少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没。只是情况非常不妙。”

    希林小声地解释。在他觉得,此二人与少主如此亲近,迟早会被他们看出破绽。自己不想继续存心欺骗,他们知道了便知道吧!

    果然,二人陷入一阵恐怖的沉默。再抬头看“少主”,就没有先前那份热情和亲昵。隔着头盔,他们也看不到“少主”失落的样子,明明难得有了一会被朋友环绕的感受!

    骑士长很快注意到希林的小动作,警觉地走过来。看到两位侍从的样子,他自然意识到希林泄密的行为。

    “大人……少主他……?”卢克尔欲言又止。

    “你们放心,少主他很好。他肩膀受伤需要静养。”克莱蒙德气定神闲,丝毫看不出是在说谎。“等我们回去,就能看到他康复了。”

    “是吗!那就好。”两名少年轻易地相信。

    “你们不要离开少主左右,还像平日里辅佐他一样。就当是陪同着他的铠甲作战吧。”

    二人欣然领命,谁也没有离开。并且答应骑士长,保守秘密,绝不外泄。只是没有了那份热情,希林只觉得又被更多人监视了一样。如果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以后宁可跟着安塞尔做一名杂兵,至少一路上可以有说有笑,没这般拘谨。

    第二日也是一般安营扎寨,夜间无话。第三日继续行进,便进入旗尔丹的领地了。他们,是本次作战的关键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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