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回到宿舍,安塞尔还在睡着懒觉,根本就没起床。希林有点累,趴在床上睁不开眼睛。

    “你需要休息。我们去教堂吧。”纳特给他盖上被子,与罗尔一起出门。古温克么,已经自己找了毯子在角落里睡下了。

    且不说这些下线的人,纳特和罗尔的教堂之行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他们走出城堡,街对面就是大理石的教堂。走进去里面很冷清,都找不到一个人。因为楼上的房间太多,他们不知道该敲哪一个。好不容易见到一名修士,二人立即上前询问。

    “你们要找主教?那么随我来吧。”小修士带路,才在二楼找到了主教的房间。

    帕丁主教正在卧床休养,听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勉强接见了一下。他们二人进去的时候,看到老人家依靠着枕头,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床头摆着那罐发光小鱼。

    市井小铺卖的这种鱼,通常无法养活很久,罐子原本有两条,现在只剩一条了,还翻着肚皮,好像有点不行了。帕丁主教对着服侍的人大发雷霆,责骂他们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小鱼。小修士低着头不停道歉也无济于事。

    “请原谅我的失态。我这个老人家,现在一闭上眼,就看到那令人窒息的暗室,无数食人的海妖就在脚下,等着把我吃尽。真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纳特也深表同情。

    “但是夜里如果能看到这罐发光的小鱼,我就会想起造物者指派的天使。这样我就会安心。”帕丁主教坐起身,看看来客,并没有希林。他立即不开心了。“那个眼眸会发光的少年呢?”

    “哦,希林他需要休息。因为昨天,我们又去了教堂,经过勘察,又发现了一具修士的骸骨,所以来送还给您。”

    “你们去捞水下的骸骨做什么?这一片海域活跃着无数食人海妖,她们经年累月食尽剩下的骸骨不计取数,谁在乎哪个是修士的,哪个是贫民的!”

    “这一具骸骨就在教堂之内,一定是某个修士遇难后留下的啊……”罗尔在一旁补充。

    “就算是修士的骸骨又怎么样?既然已经在大海中安息,就永远地留在海底吧。我这里不是墓地,不接收骸骨。”帕丁主教毫无兴趣。

    “这……”纳特犯难了。他原以为主教会很开心,会打赏他们。哪知道,一个子儿也没有,还被冷眼。

    “回去吧,你们。不要来打搅老夫休息。”帕丁主教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一旁带路的小修士见状,就请二位离开。

    纳特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又想到鲛人拜托的事情,立即跑回主教的床前。

    “额,那个,主教大人,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请问。”纳特组织了一下语言,“海里有一个鲛人,就是有点像鱼的那种怪人,他想问您的。”

    帕丁主教一听,当时震怒。瞪着眼睛怒视。纳特还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而是继续说道:“他请求您履行承诺,送给他一本神圣的福音书。因为,你看,他帮助过你,而且他也对人类非常友好,帮助过我们许多……”

    纳特笑嘻嘻等着主教回答,主教先是颤抖着沉默了许久,嘴里开始念念有词,突然他大喝道:“魔鬼!孽障!”

    纳特有些吃惊,没想到主教举起床边发光小鱼的罐子,照着纳特的额头狠狠砸过来。幸好肥肥闪躲一下,自己没有受伤。罐子撞在大理石的墙壁上摔得粉碎,那条翻肚皮的小鱼扑腾两下一命呜呼。

    纳特不晓得许多内情,只觉得莫名其妙,主教发这么大的脾气干嘛?

    “滚出去!你们,立即滚出去!不要提那个海怪,海里的妖怪,全都是恶魔的爪牙,一个好东西也没有!全都给我滚开!”

    小修士催促他们快一点离开。罗尔也吓懵了,拉着纳特灰溜溜地逃走。

    “快点走吧,主教大人身体虚弱,发脾气的话万一突然不行了可咋办,要赖上我们的。”罗尔低声说。

    纳特也觉得有道理,二人一路逃出教堂,跑到街上。

    “主教跟那个鲛人怎么回事?不是说帮助过他么,怎么如此憎恨的?”

    “谁知道呢。”罗尔有点愧疚,对纳特说,“肯定是我不好。什么事情要是我去参与,多半就会搞砸的。”() ()

    “不,你千万不能这么想!罗尔,你什么都没有做错。”纳特好言安慰。这一对难兄难弟互相体谅,倒是关系混的不错。

    他们商量着后面该怎么办。没有完成答应鲛人的事情,都不好意思回去和他说。

    “那我们不要回去就是了。”罗尔出了主意,“反正大船很快就起航了,到时候我们离开这里永远都不用回来,不需要去和鲛人说什么。”

    “说的也是,可是船上的骸骨怎么办呢……”纳特与罗尔一筹莫展。最后,还是决定找弗拉维帮忙。

    弗拉维大人正在单独的贵宾客房休息。因为他身份高贵,所以有单独的房间。在集体宿舍的楼上。敲开门的时候大人正在祈祷。祈祷是修道之人的一种功课,并不是普通人那样遇到困难了才抱起造物者的大腿。修道之人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祈祷,净化自己的内心。

    他看到是纳特和罗尔,便结束了功课,非常和蔼地请他们进来坐。肥肥沮丧地讲了一切经过。而弗拉维平静地听完,又向纳特训诫道:“帕丁主教刚刚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我们不能苛求他像普通人一样心平气和地讲话。对于他过往的经历,我们也无从帮助,只能尽量回避,不让他再次陷入噩梦。”

    弗拉维的话更加令人欣慰,他真是个圣人,好像在散发光芒。纳特听了也舒服,点点头:“我真的很抱歉,我也不是故意惹恼他的……”

    纳特还有件事情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又说了等待处理的骸骨。

    “纳特,你是一名学者,永远记得这一点。你做的没有错,既然想要研究世界的奥秘,就不要害怕。”弗拉维从抽屉取出一张羊皮纸。这种高级的纸张,专用用来记录重要的信息。“我们不能一直带着骸骨旅行,但我们可以将见到的事物描绘下来,用以日后的研究。带上你的博物志,我和你一起去吧。”

    “是吗?那太好啦!”纳特一阵欣喜。

    于是纳特、罗尔跟着弗拉维大人返回海滩,再次来到装着骸骨的小船边上。他们将沉重的海妖尸骸抬出来,平放在沙滩上。海妖的全部身体舒展开来,有一丈长。两条尾巴尤其漂亮。

    弗拉维仔细地整理了海妖的形态,她躺着的姿势,就像在水中游动一样优美。手臂上的鳍全都展开来,呈现给观众。

    “可惜她都被自己的同类啃食殆尽了。弗拉维大人,那天我见到活生生的海妖,更加漂亮迷人。”

    “纳特。你的笔,应该如实记录所看到的一切,这样研究才能在严谨的基础上继续。你描绘的,应该是眼前的每一处细节。”

    “噢。”纳特点头。

    于是,二人坐在船舷,各自拿出纸笔,开始写生。罗尔则在一旁驻足观望。他们的行为过于新奇,以至于好些港口的渔民也跑来看热闹。

    “这是干嘛呢?”“画小人呢,没看见吗!”“那玩意就是海妖?”“是啊……”“主教大人一定有什么镇压妖孽的办法了……”

    渔民不懂得什么是研究,他们觉得这是修士在做法,降服了妖怪。他们一边看,一边交头接耳,诉说着臆想出来的真相。

    不一会,纳特就画好了。他的博物志上,画了一个七扭八歪的小人儿。他美滋滋地欣赏一番,又偷看了弗拉维的画作。

    弗拉维大人画得比较慢,他打了一个细致的草稿。构图非常完美,展现了海妖完整的身姿,而且,从草稿就看得出,画得非常细致,每一处骨骼结构都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哇,大人,还是您画得漂亮!”纳特惭愧地收起本子。

    “纳特,没有什么比大自然的神奇造化更美,我只是在拙劣地模仿罢了。”

    他这一模仿,就是整整一个上午。罗尔帮他们买了打包的午饭,大人一口没动,端坐着画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正面画完,弗拉维又把海妖的骨骼翻过来画了背面,直到太阳下山工作无法继续。

    “暂且这样吧,我们还有参加领主的晚宴。”弗拉维收起画纸,“晚上我会继续完善细节。”

    罗尔偷看了一眼,天呐,他都画得如此完美了,还要完善什么啊!海妖的残骸被收进小船,用帆布潦草地遮盖。他们离开了海滩,返回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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