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宫殿的外面,真是一片惨状!

    满地是碎裂的瓷器,杯盘全被打翻。到处是一片死寂,小鱼们全都躲进了珊瑚丛里,连海葵都缩成一团贴着海底的石头。丝毫看不出片刻前的盛景。

    海水中还悬浮着许多海妖的碎片。大海真是一片神奇的领域,成群非常小的鱼儿反而有胆量游出来啄食海妖的碎片。

    “也不知那个叫伊澜的人蛇是逃走了还是被吃了……”希林四下张望一番,又懒得去找,索性先回去再说吧。

    绕着珊瑚礁游了一圈,希林又回到洞口。

    尴尬了……一直说回去,苏兰城在哪个方向他已经搞不清了。海里看哪都一样。

    “还是浮出水面看看吧……”

    少年尽量往上游,身边一团团的水草不断缠着他的衣袖,非常讨厌。剧烈挣脱反而又缠住更多。看这些细丝很轻柔,用力扯韧性着实了得,竟然拉不断。

    偏偏在这时候,珊瑚宫殿里又传来吓人的响动。那海龙王分明就没有罢休,又摇摆着游出来。它飞速从洞口钻出,大张着嘴巴向希林冲来。

    “怎么偏赶这个时候!”少年手里的匕首剌不断水草,这里到处都软绵绵的无法接力。急得抓狂,希林干脆拔出长剑双持利器预备再刺那海兽两下。

    也不知谁那么讨厌,从海草里伸出一只手来,抓着希林的脚踝把他底下面拖。

    “哎哟!”少年把胸口憋着的最后一团气也吐出去了。

    下面那个人分明是在帮他。海龙王冲过来以后,遇到厚厚堆积的水草,庞大的身躯撞击海底,又被轻轻弹起来,冲到远处。

    那巨兽回过头来,竟然也会迷失方向。

    满地都是海草,大个的生物全都不知所踪,只有一群群的小鱼和虾米。那海龙王的眼珠子冷漠地巡视四周,水草它不爱吃,简直毫无兴趣。

    它大概以为希林不会走远,就反复地巡游,伺机等待。希林不得不继续躲在水草里面。

    还以为救自己一命的是人蛇呢,少年欣喜地回身,却看到了一只墨绿色的怪物。

    “妖怪?啊不,是鲛人。”希林想起来,这大概又是那个收集经文的家伙,别的鲛人都不穿衣服,救他穿个破袍子,还背着个包。

    见希林从欣喜变成了失望,鲛人有些不乐意了,酸唧唧地说:“你以为是那个傲慢的大老黑?哼!看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吧,见了海龙王吓得屁滚尿流,都不敢吱一声出来。他就是这么当男子汉的吗?”

    鲛人又往自己身上缠了更多的水草,他看上去就像一团会动的水草了。

    “还是我们这些胆小鬼实在。来,你也伪装一下,我带你离开吧。”

    他咬断一些水草,全都糊在希林头上。少年装得不太像那么回事,勉强可以蒙混。趁着海龙王游向远处,鲛人拖着希林在水草间悄悄移动,离着珊瑚礁越来越远。

    经过一片没有植被的海底荒地,二人游水的滑稽样很快被海龙王识破。巨兽咆哮着冲回来。海水被搅得巨浪翻滚。

    鲛人立即按住希林,二人原地趴下。鲛人身上厚厚的水草覆盖住他们。

    海龙王俯冲,一口咬在水草上把那鲛人衔住,叼着他游走。大概鲛人的腿被尖牙刺穿了,一直听到它惨叫。

    那巨兽意识到自己没抓到人而是咬了一嘴水草,它尝出嘴里的鲛人味道不怎么样,竟然还嫌弃地吐掉,又奔着希林冲过来。() ()

    “趴下!趴下!”鲛人在远处示意。

    希林紧紧贴着海床趴下。海龙王冲过来,鼻子拱起海底的泥沙,连带着希林一同吹起来。少年被巨大的水流卷起来翻了好几圈,海兽熟练地一口咬上他。

    这次希林没来得及拔剑,握着剑鞘撑住海龙王的嘴巴,又躲过一劫。海龙王的牙齿尖细锋利,即便没有闭合也把希林的衣服都刮坏了。少年手臂上留下两道口子,血水融进海水中,海水刺激着伤口火辣辣地疼。

    头上伪装用的水草全都脱落,希林索性将水草全都塞进海兽喉咙里。对巨兽而言又咬了根尖刺,还尝到苦涩的味道,难吃极了。便甩动尾巴将希林吐出去。

    细长的水草绵延不绝卡住巨兽的喉咙,它的尖牙又咬不断。海龙王恶心坏了。它开始认为,这个没有气味的少年吃起来会像鲛人一样糟糕。

    “人类!快来这里!”鲛人已经脱掉伪装,不知为何突然非常兴奋,毫不顾忌地游过来。

    “他疯了吗?”希林紧握着武器,还在和巨兽周旋不敢怠慢。

    “人类,快让它吃了你!”

    希林又一阵惊恐。随后才发现鲛人所指并非海龙王,而是他身边的巨大水母。已经早上了,阳光下海水中波光缕缕,根本看不清还有一条全透明的巨大水母在飘动。

    水母脑子里那盏幽灯,在日光下更是几乎于没有。

    水母被鲛人驱赶着漂来。鲛人很善于操纵,只要遮住幽灯的某个方向,水母就自然朝相反的方向漂。希林收回长剑,一脚踹开海龙王,借力冲向鲛人。

    “咕嘟——”就被水母吞进脑子了。

    “嘿嘿。”少年与鲛人窃笑。

    这下进了豪华轿车,二人驱使水母逃离。海龙王固然凶猛,一口气咬下好几根触须。可水母也大呀,根本不在乎。水母是低等生物,没有情感。被咬了不晓得疼痛,继续恣意飘荡。

    海兽一连咬了好几口,连水母的华盖都咬下一角,几乎就把轿厢咬穿,鲛人的尾巴都露出去了。可最后还是被他们逃脱了。

    水母的构成跟果冻一样,全身都是水,海兽吞得撑得慌,却一滴荤腥也没吃到。终于放弃了追击。

    “啊,再见啦,海龙王。”

    那鲛人带着希林一路游回人类聚集的海岸边,找到了朋友们的小船。

    此时纳特和安塞尔已经等待很久。安塞尔知道希林不会溺水,安心地睡了一觉。纳特彻夜都在自责和愧疚中度过,不断祈祷有奇迹出现。

    被送回来的希林就是他嘴里的奇迹。

    希林的衣服被海龙王锋利的牙齿刮坏,手臂和腿上也有一排排牙印。对于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希林寻思着:“虽然那位人蛇伊澜已经不知所踪,但我对他保证过不泄露海仙女的秘密,这一点与他本人的生死无关。我仍旧需要遵守约定。”

    于是呢,希林几乎什么都没说。只承认自己被海妖们带走,又被好心的鲛人送回来。

    “回来就好,我发誓不再让你去做危险的工作了。”纳特哭唧唧地道歉。

    当然他很快对鲛人又起了兴趣。“鲛人和海妖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他们吃素、头脑更加聪明,对人类非常友好(至少遇到的这只如此),而且有笃信教诲的意愿。”纳特如此记录。

    再要完整地观察,鲛人已经羞怯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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