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嘉哼着小曲儿,脚下轻快。

    好久没有这种好心情了。

    最近被债主追得很紧,他又不敢告诉夏飘,只能旁敲侧击让她去卖,谁知这贱人不仅不去,还把他的行李都扔出来,要跟他分手!

    凭什么!当年老子风光,不嫌你是破鞋,现在老子有难,你他妈把老子当垃圾,说扔就扔?!

    想甩开他?想得美!

    回想当时拍视频,只是觉得镜头下更刺激,增加床事趣味,没想到竟还真派得上用场,啧,还是老子有先见之明,哈哈!

    那贱人嘴再硬,还不是乖乖跟他求饶。

    没钱?一个女人,一个年轻女人,还有点姿色,想要搞钱还不容易?

    逼一逼不就有了么。

    他可真是个天才!

    接到夏飘电话的时候,他还端了把架子,听她苦苦求着他去见她,求着他去收钱,真爽啊!

    飘飘小宝贝,你欧阳大爷来喽!

    “要住就住,不住给我搬出去!”

    上楼的时候听见李微雨的声音,欧阳大爷有那么一瞬间想缩头当回孙子,后一想,老子是来拿钱的,老子干什么看你脸色!

    你他妈算个屁!

    “我懒得跟你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退钱?退钱不可能!别他妈碰我……啪!”

    最后一个清声脆响后迎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李微雨说:“是你先动手的。”

    还以为李微雨在和哪个房客吵架,欧阳嘉走得近了,才发现声音是从夏飘屋里传出来的。

    呵,找李微雨退钱,那不是铁公鸡嘴里拔毛么,夏飘这蠢女人怎么想的,没脑子。

    他皱起眉,不悦地想着:怎么不等吵完架了再叫他来?夏飘这个蠢女人!

    欧阳嘉没打算参和,及时停住脚步,准备下楼,等争吵结束了再回来拿钱。

    哪知李微雨这时已经怒气冲天地从夏飘房里出来了,看到欧阳嘉时顿住了脚步,一脸的盛气凌人,“你来得正好。”

    欧阳嘉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他硬着头皮问:“怎么了?”

    李微雨指指夏飘,语气很冲:“合同没到期,说要搬走,现在找我退押金,有你们这样的么?!”

    欧阳嘉立即摆摆手,撇清关系:“我不住这了,行李还是被你扔的,你忘了?”

    李微雨:“那你现在来干嘛?跟她合伙找我退钱?”

    “我不找你,我找她。”欧阳嘉说:“你俩的事儿能不能晚点说,我先跟她说两句,很快。”

    “凭什么你先,跟我这儿插队,你试试?”李微雨对他惯常没有好脸色,这会儿气头上,更是恶劣。

    “没有没有。”欧阳嘉吃过泼妇的亏,不想再招惹她。

    比起还没退回来的这点零头,欧阳嘉更在意夏飘现在能给他多少钱。

    李微雨却没打算放过他,“你来得正好,一块说。”

    欧阳嘉心说有我什么事儿,但本着不惹麻烦——尤其是不惹李微雨的原则,还是乖乖跟她进了屋。

    一进门,就看到窝在沙发上的夏飘左脸泛红,几根指印清晰可见。

    “你打她了?”欧阳嘉下意识问道。

    李微雨觑了他一眼,没说话。

    “……”又不是没挨过她的揍,欧阳嘉知道李微雨下手多重,只是没想到,女人对女人也这么狠。

    “她说,钱是给你要的?”李微雨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趾高气扬地问:“你得了绝症?”

    这尼玛!

    肯定是夏飘这蠢货为了退钱编的借口!

    不过能多拿一笔钱,欧阳嘉倒也不介意造口业,张嘴就来:“医生说还能抢救,只是需要很多钱。”

    “十万?”

    欧阳嘉眉眼一跳,这是打算……给他钱?

    他心里头锣鼓喧天,眼睛悄悄瞟向沙发上的夏飘,心说你这一巴掌挨得真值。

    又看向李微雨,心说这是什么活菩萨。

    可是夏飘一句话,就把活菩萨变成了活阎王。

    “上次我们吵架,我在微姐那里住了一晚……后来,她找我要十万块房费,我没有这么多钱,又不敢跟你说……东拼西凑才凑出来的。”夏飘轻轻抚着脸上的红痕,又把裙子掀到大腿处,露出一片烫伤的疤,或许是太触目惊心,勾起了痛苦的记忆,夏飘很快又把它盖住,低声道:“微姐黑白两道都有人,我不敢、不敢不给。”

    欧阳嘉一听,头皮都要炸了:“一晚上十万,抢钱啊?!”

    他对那些伤疤无动于衷,关注点全在离谱的“房费”。

    李微雨云淡风轻地说着丧心病狂的台词:“据说日内瓦威尔逊总统套房五万英镑一晚,那还是商业性质的酒店,迎来送往不知道多少人住过,我的房间不对外开放,总统都没资格住,无价你懂吗?我好心收留你们家夏飘睡了一晚,友情价勉强收十万房费,你能理解吧?”

    欧阳嘉:“……”不太能。

    “她非得让我把钱拿给你治病,拉着我不让我走,我才失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

    哦。欧阳嘉心说,你他妈把抢钱、打人都解释得这么清新脱俗了,你让我说什么?

    “我又不是做慈善的,哪有让人白住的道理,你说是吧?”李微雨两手摊开,然后又表现得很大方的样子,说道:“不过,你需要钱治病,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样,你写个欠条,我现在就把钱转给你,有病赶紧去治。”

    说着拿了纸笔出来,“啪”地拍在桌面上。

    这他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狐狸披羊皮,猫哭耗子,鳄鱼流眼泪,主打一个不安好心假慈悲!

    欧阳嘉说:“我……要不然,不治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绝症。”

    把脸转向夏飘,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李微雨勾着唇,将他看了个洞穿:“怕我坑你?好心当作驴肝肺!今儿你不借也得借,写!”

    “嘉哥别写!她打算给你放高利贷,你只要签了字,这辈子都得给她还钱!”夏飘冲过来将笔攥在手里,把笔尖当成武器朝向李微雨,狠狠地往空气中刺了几下,“我男朋友马上派人过来,你打我这一巴掌,他们会跟你算!”

    李微雨嗤笑,“微姐我在东南城这十年可不是白混的……”

    话音未落,哐啷哐啷的打砸声不绝于耳。

    李微雨脸色大变,瞪向夏飘:“你……”

    来不及多说,李微雨已经率先冲了出去,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人,砸的可是她的资产!

    欧阳嘉也懵了:“怎么、怎么回事?”

    又想起什么:“你有新男朋友了?”

    夏飘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忸怩说道:“是一个挺喜欢我的客人。”

    欧阳嘉懂了,这是傍上金主了。

    这才分开几天啊,女人,呵。

    随即嘴角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女人果然是招商银行,以后这就是他的提款机了。

    但他来不及细想,走廊的打砸摔声愈加猛烈,间或夹杂着女人的尖叫,看来李微雨碰到硬茬了。

    幸灾乐祸的欧阳嘉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客人喜欢你,那是我调教得好,你还记得你以前躺在床上像条死鱼一样吗?哪个男人会喜欢?也就是我,舍得花时间调教你。”

    夏飘当然记得,她被侵犯过,所以对这事儿一直有些阴影,刚认识欧阳嘉时,即便自己不喜欢做,也会因为欧阳嘉频繁求欢,次次勉强自己。

    勉强了一段时间以后,夏飘明显感觉到欧阳嘉对她冷淡了,她那时年纪小,无处可去,急于讨好,只得试着迎合欧阳嘉的喜好,时间久了,少女时代的阴影好像也慢慢淡了。

    但到底是她忘了,还是把那段记忆隐藏压抑了,她自己也说不清。

    “当女人真好,只要想开了,好日子就来了。”欧阳嘉讪皮讪脸地笑:“以后过上好日子,可别忘了你嘉哥,嘉哥给你当私教啊。”

    夏飘疑惑道:“微雨姐怎么没声儿了?”

    欧阳嘉冷言冷语:“被打死了吧,这女人嘛,再横横不过男人。我去看看她死透了没。”

    夏飘说:“你小心啊。”

    欧阳嘉没有参透她这四个字的玄机,只当前女友对自己旧情未了。

    他背对着房门,还没转身,下一秒,眼前一黑。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人,往他脑袋上套了个黑色塑料袋,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塑料袋在脖子上系得很紧。

    鼻尖有一股特殊的香气,欧阳嘉没功夫细辨。

    他被人钳住了肩膀手臂,用力挣扎,大口呼吸,随着他一呼一吸,塑料袋一胀一缩,几个回合以后,欧阳嘉手一垂,没动静了。

    “晕了。”

    关桥把塑料袋摘下来,只见欧阳嘉微张着嘴,脑袋左摇右晃,然后往下耷拉。

    走廊上还在乒乒乓乓地砸个不停,关桥掏出手机一番操作,音响关了。

    夏飘抽了张纸擦掉脸上的红印,有些忐忑:“谢谢、谢谢你们。”

    “开始准备吧。”李微雨运筹帷幄:“好戏要登场了。”

    -

    欧阳嘉是被一盆冰水给浇醒的。

    兜头猛地一泼,冰块砸脸上、眉上、眼皮上,欧阳嘉激灵中转醒,打了个抖,脑子还有点懵,只觉得这波透心凉,人都麻了。

    再一看,周遭黑黢黢地,他用力眨眼,还是什么都看不真切。

    但适应黑暗后,隐约地,眼前似乎多了几重影子。

    “谁?”

    欧阳嘉睁大了眼,试图把黑影看得更真切些。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亮起一道极为刺目的亮白光源,他猝不及防,大睁的眼几乎要瞎了,赶忙闭眼抬手去挡,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

    片刻后,光源似乎移了位置,不再对着他的眼睛了。

    欧阳嘉紧闭的双眼微睁,半眯着看过去——那盏炽白灯光离他很近,就放置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而桌对面,一个年轻男人把玩着射灯灯管,戏弄似地再次将光源对准他的眼睛。

    欧阳嘉低头闭眼,光源离开,只要头一偏,露出眼睛,那光源便立即不离情面地照过来。

    闪躲间,欧阳嘉看清了对面那个男人的脸,“陆……陆少?”

    他有些慌张,万万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少东家。

    陆叶舟的眼神阴冷,嘴角讥诮,端着一副睥睨轻蔑的神情,叫人不寒而栗。

    而欧阳嘉,方才被冰水浇湿了全身,不受控地颤了颤,已是汗毛倒竖。

    灯光晃过的时候,他看到陆叶舟的身后,还站着两个戴兔子面具的男人,面具上的兔脸诡异可怖,咧着艳红的大嘴,露出的兔牙牙尖锐利,像随时准备撕咬的凶獠,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还黑压压的还站了一排壮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欧阳嘉知道现在的处境对自己很不利,不自在地吞咽了下,谨慎出声:“陆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回应。

    陆叶舟不再调整光源方向,转而将光源调暗。

    调试光源的过程没有人说话,只是陆叶舟不疾不徐,使得本就忐忑的欧阳嘉更加不安,好像陆叶舟每转暗一度,就在他的身上划了一道口子。

    像凌迟。

    眼看着四周逐渐变暗,变模糊,欧阳嘉慌极了:“你们要干……干什么?”

    其中一个兔脸面具发出又尖又细的笑声,持续了七八秒钟,才用细嗓尖刻地说:“干……你呀。”

    欧阳嘉忙道:“是不是弄错了?”

    面具下的徐风发出一声冷哼,向前几步,弯下腰,兔脸面具几乎贴在欧阳嘉脸上,不顾欧阳嘉拼命后仰,手一抬,制住他的后脑勺,龇着牙夹着嗓问:“你说,谁错了?”

    “误、误会。”欧阳嘉谨慎措辞,“不关我的事,是李微雨动的手!”

    “你说她?”陆叶舟轻笑,随即将射灯猛地朝旁边打过去。

    欧阳嘉的视线跟着光源,看到方才的黑暗处被照亮,李微雨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眼皮被光照着,意识不清地含糊了声什么。

    “别怕。”徐风在欧阳嘉脸上拍了两下,“我们是好人。”

    欧阳嘉:“……”

    “这是奸商的下场,谁叫她坑我们新嫂子。”

    新嫂子?夏飘么?

    欧阳嘉不敢轻举妄动,怕哪句话说得不对,自己也落个这样的下场。

    徐风嘿嘿两声:“我们这是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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