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念的,是绝对炙热”

    夏日六点,北淮长街狭长的屋檐,遮住了本就黯淡的天光,挡出的一大片阴影盖在“云烟”店门口。

    两人站在店门口没走,立在那片阴影里,听歌听到一半相视一笑。

    这才慢悠悠转身往长街出口走去,压低声音并肩聊天。

    “真巧。”他道。

    “应该选上了新歌投放活动,就是不知道老板用哪个音乐app。”林晚粥抿嘴,神情掩饰不住的开心。

    “新歌投放是什么东西,算推荐吗?”

    “是,全平台发歌本来没推荐的,都靠芸姐争取来的。应该是首页大推吧,只是具体不知道是哪个软件。”

    “修音的版本好像没比原声好太多,区别不大。”

    “还是有区别的!”

    “哪儿?那你唱唱。”

    她咬着嘴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架不住某人目光投过来,只得轻声道:“咳咳,谁要走我的心,谁忘了那就是承诺”

    声音年轻清脆婉转,带着一丝呼吸音,沙沙的颤音。身形一晃一晃的,俨然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没有一点苦情味。

    许青焰笑了难绷,“你在录音棚里可不是这样唱的,怎么代入情感的?”

    “当然有特殊的办法,不过不能说。”

    天色昏暗,破旧的街道似乎越走越长。夏日的喧嚣慢慢沉寂下去,两人的影子一点点拉长,划过洋灰白的路面。

    躺椅里的老板听着音响里的歌词,目光微愣,默不作响的掏出手机。

    歌声在寂静的长街里一点点拉长揉散开,久久回荡。

    “谁懂我多么不舍得,太爱了,所以我,没有哭,没有说。”

    裴暮蝉坐在办公室里呼呼吹冷风空调,电脑里放着歌,正是《我怀念的》。从开头林晚粥一嗓子开始,一直惊艳她到末尾。

    听着听着,她逐渐陷入了沉默,咬着手指甲,盯着进度条爬到了最尾端。

    这首歌太适合自己唱了!

    许青焰这人怎么回事,脑子里有这首歌,为什么不先写出这首?

    不不不,或许是他那时没想好,后面在脑子里完善的也说不定。

    唉!

    她叹了一口气,越想越不自在。越听越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整個人趴在桌上不住的叹气,要是这首歌是自己的就好了。

    办公室没人,她开始放飞自我。

    一会靠在椅子上叹气,一会又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想到此刻许青焰和林晚粥在一起,更生气了。

    站在办公室中间生了一会闷气,忽的瞥见许青焰的东西干干净净的放在一个小收纳箱里。所有的东西,放的整整齐齐。

    包括一些小摆件,甚至也安置在收纳箱子里,根本没打算摆出来。明明只是出去一趟,笔记本电脑却已经收进包里了。

    她盯着看了一会,微微有些发愣。

    如果许青焰想走的话,只要拎起电脑包,端着箱子。根本不需要收拾,直接可以出门然后下楼离开。

    裴暮蝉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的行李箱总是整齐的,放在房间一角。衣服叠得整整齐齐,那时候还不懂。

    明明只是出门玩了一会,回到家父亲就不见了。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整整齐齐的行李箱,仿佛从未来过。

    从那之后,即便她再怎么喜欢整齐,也会把将一些生活化的东西放开。

    可现在看到许青焰的东西,她莫名有些不快。想把东西都弄乱,一个个拿出来,但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

    于是

    叮咚。

    许青焰正蹲在路边玩手机,林晚粥在隔壁摊位那排队买章鱼小丸子。

    本来他说请客,奈何林晚粥说因为新歌的原因,非得买吃的感谢他。盛情难却,反正小摊又没什么很贵的东西,索性答应了。

    要是被林晚粥粉丝撞见,多半得创死许青焰。原本以为狗男人赚眼球博热度,原来你丫本色出演是吧?

    手机忽然弹出一则微信消息,裴暮蝉发来的,点开一看就只有一张图片。一张新的办公桌,跟着一条消息过来。

    “工作室新到了一张桌子,你东西要摆放出来吗?”

    “哦,没事,我回去自己弄就好了。”许青焰挠了挠脸,心道哪来的桌子,工作室就那么大,也没见着什么新桌子。

    “我现在闲着了。”

    “呃那你帮我摆出来?”他试探性的问道,“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也许可以顺便摆一下?”

    “好。”

    说完这句话,对方没动静了。

    他正忐忑着,对方又倏的弹了一条消息过来,“对了,伱们去哪儿玩了?新歌我听过了,词曲水准很高。”

    看着裴暮蝉发来的消息,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词曲很好,唱得不行?倒是挺记仇的。

    两人之间的矛盾怎么越来越深了,上恋综那会也没看出来。对了,恋综第二期开播了没有?也不记得几号播。

    “没去哪,随便转转。”许青焰也不知道自己在回什么,总之糊弄了几句,难不成说自己正和林晚粥逛夜市?

    可说可不说,那就最好别说。

    夜市很大,七八行排成长长的队列。除了密密麻麻的电闸之外,还配了两个管消防的来回巡视,起火了就是大事了。

    食客四处散落,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走出来,自发的在这附近汇聚。

    林晚粥其实并不擅长于陌生的人打交道,哪怕对方是小吃摊主。她紧张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看着像是冷脸。

    眼看着队伍已经排到她了,却仍旧纠结除了章鱼小丸子外还应该点什么。臭豆腐不太好,吃这个太败气氛。

    炸串,鱿鱼串还是鸭肠,很少吃。

    “下一个吃什么?”老板瞥了一眼那个戴着帽子口罩的少女,投去疑惑的目光,大夏天女娃子包这么严实?

    不热吗?

    “我要章鱼小丸子,还有这个炸串,还有那个鸡柳然后,那个。”她情急之下指了一通,付钱三十八。

    付完钱,她又开始后悔了,担心着万一许青焰不爱吃这些。

    买之前太兴奋,忘记问他喜欢吃什么了,也没问忌口。脑子从出门开始就有些木了,仿佛落在了录音工作室似的。

    芸姐应该还在看数据,她和录音工作室的老板是老朋友。这几天使用录音棚练歌都是免费,只是后期和录音象征性收了个费。

    不知道成绩怎么样了,她偷偷给工作手机开了静音。不敢看消息,一直放在包里,除非电话打进她这个手机里。

    不多时,林晚粥拎着好几袋吃的回来。

    寻找一圈,看见许青焰站在灯柱下面,仿佛怕她找不到人似的。路灯光芒盛大,像个散发光芒的圆锥一般罩在他身上。

    他就站在那玩手机,微低着头,黑发在夜风里微微飘动。白色的重磅棉质短袖套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顺眼。

    好似橱窗里的模特,搭什么衣服都合身。

    她愣了一瞬,恍惚间明白当初上热搜那篇暗恋贴是怎么来的。有些人光是站在那,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成为别人的青春。

    一想到没见过他十八岁的模样,林晚粥感觉心里有些泛酸。

    人都容易被美好的肉体吸引,毕竟是视觉动物。当美好本身加上了诸多光环,并且打上极难拥有的标签后,更容易让人疯狂。

    对于别人来说,十八岁,青春已经走到了诗的末尾章。但对于林晚粥来说,二十三岁,她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像是埋在土里的种子,藏在黑暗里两三年,悄然冒出了头。

    他站在那,满身透着质朴却宠辱不惊,干干净净的被光芒笼罩。她此刻,只想追逐着他的光,像是影子一般梦游。

    “给,买到了!”林晚粥递给了他。

    “谢谢。”他接过油纸袋,打开看了一眼,香气四溢。

    这玩意虽然不怎么健康,但活跃心情。就像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但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有害物,顿时释然。

    他抽出两根竹签,下意识分给林晚粥一根。转念一想又反应过来了,这玩意怎么分?每样只有一袋,一起吃?() ()

    “你吃这个吗?”他转头问道。

    “不吃。”林晚粥面色燥红,话没过脑子就说出去了。

    “哦。”许青焰倒没多想,不想吃,那自己就吃了,“带了纸吗?我怕这油漏出来。”

    “有,我找找。”她开始翻包,唰唰抽出两张纸,如白色飞鸟翻飞着到了他眼前,“给你,别滴在手上了。”

    许青焰接过纸张,忽然有些不太适应,鲜有人对他有求必应。

    “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奶茶。”

    开车出了市区,两人还剩下最后一个目的地没逛,落山寺。

    晚上寺庙不开放,但也没多少人去逛寺庙,都喜欢去寺庙外的一处开放崖壁。车可以上去,白天人多,晚上人少。

    目的地在半山腰,想要登顶的话得徒步,但除了看日出的人喜欢半夜爬山之外几乎没人会这么做。

    车胎碾过新修的盘山公路,崖壁其实是一处大平台,外围有一圈围栏。木质的围栏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锁,刻着名字。

    许青焰打着手机微弱的光芒凑近一看,黄永光和赵晓燕相爱一辈子。

    好家伙,永结同心锁。

    栏杆外密密麻麻一圈全是祈福的木牌,要么就是爱情锁。夜风一吹,红色木牌迎风抖动,分外渗人。

    崖壁上人不少,人头涌动,显得有些凌乱。

    “你祈福?”他问道。

    “嗯,为新歌祈福。”林晚粥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木牌子,紧张到左右张望,“可是这个不是在这买的,会不会被”

    好家伙,自带粮草。

    “那有什么关系,人这么多,不会被发现的。”许青焰伸手,“要我帮你挂上去吗?”

    “不不不,不用!”林晚粥后退了两步,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我自己可以的,我不矮,有一米七!”

    “我没说你矮,你不穿平底鞋吗?”

    林:???

    她开始在心中默念不生气。

    他就是故意的。

    下山的路上,车拐过一处弯道。

    他目光望着远处,想了好一会,忽然朝着副驾驶的林晚粥开口问道。

    “对了,你祈福牌上写的是什么?”

    “什什么?”林晚粥用力眨了眨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窘迫的水雾,“就新歌大卖啊,最好销量能超过裴暮蝉。”

    许青焰:“你们矛盾很深吗?”

    “也没有,只是习惯把她当成对手了。”林晚粥擦了擦眼睛,刚刚他那一句突然袭击,差点让她心脏跟着跳出去。

    “这样啊。”

    “嗯。”

    车灯照向了远路,打出一个锥形的光路。

    她将车窗打了下来,窗外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冲散了脸部凝聚的热量。夏夜末的夜晚寂静,郊区灯火阑珊。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鼻息在加重,车内的沉默让她听力变得极为敏感,像是坐在一艘夜雾中航行的小船上,七上八下的。

    “那个,江云瑶联系过你没有?”林晚粥忽然岔开了话题。

    “没有啊,我现在这个话题量,谁敢联系我?”许青焰一手撑在车窗上,夜间行车的车速并不快,显得懒散。

    “恋综那一会,我说了不少暴论,不知道导演剪辑了多少出来。而且现在的曝光量,比之前最少多了十几倍。”

    “热搜都上了十几条了,骂我的人从清河排到星海。”

    “为什么要说那么多暴论呢?”林晚粥不解,“如果是上恋综的话,谨言慎行会带来更多的流量吧?”

    “这个嘛保密合同还没过去,不过你应该能猜出来。”

    “为了钱?”

    “我什么都没说,反正流量傍身也挺麻烦的。”许青焰道,“那时候碰到一些事情,幸好上了恋综。”

    “都怪我,那时候我要是早点联系你就好了。”她低着头说道。

    “嗯???”许青焰余光瞥了她一眼,疑惑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说实话,挺不好意思的。”

    “可是,如果我早点联系你,知道阿姨要做手术。”林晚粥细声细语,昏黄的车内灯打在她侧脸。

    “我有钱的,你就不必特地”

    闻言。

    许青焰嘴角弯了弯,“你对我这么好,简直跟亲妈似的。”

    一句话,气氛瞬间爆炸。

    林晚粥将脸转向另一边,拳头攥紧,脸颊微微鼓起。心里默念了一百遍不生不生气,气死不值得。

    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许青焰一直单身了,除了忙,应该另有原因。

    过了好一阵,他又说话了。

    “其实没必要自责,我也不知道原来我还有个这么有钱的朋友。也没想到那么久不联系,还能成为朋友。”

    她想了想,忽然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某件事。

    “上次我们公司办了个生日宴,我请了你,就是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打算找你的,出来一个人搅局了。”

    “那个人你应该也认识,恋综那个很讨厌的那个,白什么不知道怎么进来的。然后喝醉了,拦着我。”

    “再然后等事情处理完,你已经走了。”

    许青焰静静的听着,没发表什么意见。

    “原来是这样。”

    “是,都怪那个”她说到一半又闭上了嘴,这套说辞太像是撒谎了,“我是说真的,之前一直想找你。”

    “找我?”他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她的语调轻的像是一片云,纠结着该不该说出口,“就是,就是当初没好好说一声再见。”

    “噢,确实挺遗憾的。”

    许青焰一句话,又堵死了林晚粥倾述的欲望,不由再次一个人闷气。那段日子太难熬,困于练习室和舞台之间。

    压力、表演、成绩,母亲的怒火,恐惧与沮丧周而复始。像是一段极为漫长的冬天,她只是默默的忍受着。

    直到母亲去世,她依旧麻木不堪。内心世界空洞又黑暗,只有一些记忆片段,始终陪伴着她。

    她想调整好自己,只为了做个正常人,出去见他。

    像是许多年前的周末下午,蹲在在地摊前精心挑选发夹。只为了晚自习能在某人桌前经过,惊艳那么一两秒。

    至于喜欢他的理由,大概是他的生活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顺利,却一如既往成为了生活中的高手。

    正如你相信一个人,多年未见,他秉承着你的信任。从一个披甲小兵,没有成为红袍的大将军,却拖着一个受伤的战友从战场上活了下来。

    他就是那种人,顺境可以活得很好,逆境有逆境的打法。绝对认真,绝对执着,坚韧不拔,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车碾过一个岔路口,笔直的朝着市区驶去。

    “可是我现在没钱了,还欠了一大笔债。”林晚粥低声道,“现在帮不上你什么忙,还得你帮我。”

    “你会重新火起来的,不必太担心。”许青焰随口道,“不会太久的,这首歌要是不爆,那就再加一首。”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林晚粥只会当做是安慰。可如果是他开口了,份量好像就更重一些,多了一丝可信度。

    因为相信这个人,即使前途未明,依旧有一种踏实感

    嗡!

    星海高架,裴暮蝉漫无目的往前开。

    车已经加满了油,压力大的时候,她喜欢开到哪算是哪。回来另说,估摸着返程可能会没油就不继续开了。

    不知不觉下了高架,向着盘山公路驶去,沿路的灯火熹微。

    车窗半开着,速度不算太快。冷风倒灌而入,在耳畔呼呼作响。两侧道路车辆并不算少,偏僻的地方她不去。

    漫无目的的拐了一个又一个弯,前方的视野忽然空出一大片。

    大片的夜空毫无征兆的露了出来,嘎吱一声,她踩下了刹车。盯着前方空地看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山顶终点,前方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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