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的变化真快。前一秒明明一切都好,突然一切对我十分不利。首先,我不能再用‘公平’为自己谋福利了。

    接下来我需要完成‘打开虔诚开关’,还要达到让你‘重疾缠身’的,本身就具有相当的难度。”

    终点律师身子前倾,支着下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得絮絮叨叨,不住说着。

    “我不能光看结果,还要考虑结果怎么到来,要不最后这点理亏值会加在我的头上。”

    “看来我得加把劲。”他甚至有点忧心忡忡地道。

    “‘打开虔诚开关’。所以是一种开关牌?”

    以查没功夫担忧对手的变化,一边问话,一边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在神秘隧道中变小的效果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减轻或者消除,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他为自己加上的那些对抗这种效果的法术都有持续时间,也没有足够的对应能量一直保持。

    等他自己的这些法术消失,身体估计会缩到现在的十分之一大小——那时的桌面可不只是一片平地了,而会变成他难以跨越的大陆。

    那时就很不妙了。

    “是的。”终点律师诚恳地答道。“单方向的开关。只能打开。也就是说,既然我选择了出这张牌,我必须完成,接下来我就得一直保持虔诚的状态。”

    “‘虔诚’?”

    以查收回思绪,若无其事地继续谈话。“对哦。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来着?你可以解释一下。”

    “不需要解释。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没必要。”终点律师说。“因为它已经开始了。对我而言,开关已经打开了,在我打出这张牌的那一刻。”

    冷光森然的点牌高悬在空中,于以查而言大的和某种快切头颅的器械无异。

    以查穿过那金属片的下方,看了对面巨大的红身影一会儿,确认他说的是真的。

    终点律师的确显得有点虔诚。

    因为他马上用一种充满怪异热忱的语调说道:

    “所以呢?你能主动去生病吗?我需要让你‘重疾缠身’,我请求你的帮助。”

    以查想了想,然后说:“啊?”

    “我现在不能再使用善意的谎言。我现在对你完全实话实说。”

    终点律师把双手握成一团模糊的红球。“谎言和‘虔诚’所违背。”

    以查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必须‘诚实’?”

    “不止诚实。”

    “还有态度?”

    “还有态度。”

    “发现了,态度不错。”以查说。“不过,我不能主动去生病。也没有打算给你帮助。”

    “真的不能吗?”

    终点律师手在桌面上一抚,五个晶莹的细口瓶在红雾中升起,排列在他面前。

    他拿起左边的细口瓶。

    里面是半瓶墨绿色的粘稠液体。

    “只要喝一点这瓶子里的东西就行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可以在里面游游泳,也行。”

    终点律师和蔼地说,把瓶口向以查递去。“只要一点点,你会病的连头都抬不起来。这张牌的也就能达成了。牌上的点会加在你的托盘里。”

    这段话非常真诚,平静,理直气壮,自然到几乎引起一种新的幻觉——如果不是意志足够坚定,很容易直接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不。”以查说。

    他完全不受这种影响,肯定不会答应。

    事实上都没必要回答,如果不是稍微有点好奇对方会如何处理这必然到来的拒绝的话。

    “噢。拜托。”终点律师果然没有放弃,恳求起来。“这种办法最直接,会让事情变得简单许多。你知道。你根本赢不了。”() ()

    他的真实想法还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我肯定不。”以查干脆地道。“忘掉这个念头。如果你的表演就这么到此为止,那么开始结算,轮到我出牌了。”

    “好吧。”

    终点律师说。“好吧。”

    他没有多说,收回那瓶墨绿的药水——油,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随手向后一丢。

    “咕”。

    细口瓶撞上墙壁,像被沼泽吃掉的野兽,没入其中。

    终点律师利落地拿起最右边的另一只细口瓶,这个瓶子瓶口封闭——里面均匀地布满了温柔的淡粉色。

    他把瓶子朝着桌面狠狠一甩。

    咔嚓。

    透明碎片四溅,细口瓶在桌面中心砸的粉身碎骨。淡粉的气体全部跑了出来——它好像不会被稀释,一瞬间涨成一个巨大的气团,下一秒直接扩散到整个房间。

    以查早就屏住呼吸了。

    只是一只手下意识地扇了一下。

    外露的皮肤接触到粉红气体,一下子变得又痛又痒,指尖浮起肿块。

    还好另一只手已经提前做出准备,此时已经掏出了一枚小雕像。雕像把手臂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翻转放大一个最简单的水晶杯,罩在以查全身之上,把有害的气体隔绝在外。

    缓了一时。

    穿过透明的杯壁和粉色的疾病云雾,他得以看到目前的状态——终点律师安然坐在原位,环内环J和另一位新补充的夹子女郎一动不动,保持着十分钟之前的姿势,看上去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转过视线,对上的是振幅三百无辜的大黑眼睛——他眼中红光平稳的闪烁,那是“我很好”的意思。

    结构体们都安然无恙。

    这种气体看来是针对只是他的身体。

    那就意味着……

    会受到影响的——

    还有柯启尔。

    以查顶起水晶杯,转身向柯启尔疾速飞去。

    饱受折磨的天使面色发灰,如同一尊白汪汪,石膏一样的巨大雕像。

    淡粉的气体像是空中一个无形而极又效率的印章,已经在他身上印下了一个又一个肿块。红肿的痕迹还在不断增多,在他额头,脖颈皮肤上飞快地蔓延。

    以查落在他的椅背上。

    这个幻觉空间的规则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偏偏所在的灰色狭小房间在整个空间的最中部,如果能从一个边角开始整理会轻松的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向下一蹬。

    “那么做对你没有好处。”终点律师的声音慢慢悠悠飘来。

    身材还未恢复,以查现在只有拇指大小。一蹬自然也没有多少力量。

    他靠的不是这一蹬之力。

    而是因此引发的规则变化。

    椅子下方地板失去了硬度,流沙一般开始松动,先是很慢,然后越来越快,将柯启尔和座位一齐吞没。

    下一刻,地板恢复如初。

    干干净净。

    “真聪明。”终点律师衷心地感叹。“所以,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

    “少废话。”以查冷淡地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虔诚的开关已经打开,我只能说实话。”终点律师说。“顺便我还得提醒你,很明显你让他离开了游戏,现在的你只剩下一个‘占位者’。再损失另一位就会直接结束这场对局。”

    “你就输了。”他指了指的阵营标志——

    千疮百孔的黑球,那上面发出的光和粒子流都已经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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