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每年朝廷都会向边疆运送两次补给,这种补给包括粮草以及驻军将士们的换季衣衫与被褥,所以,这次,就是在上个月,朝廷又派了一个人押送补给去了边疆,这个人就是董芮,这个董芮是当朝左相董知瀚的嫡亲侄子。

    赵元任说到这里,看看李秀琴的脸色,再与其长兄赵元振对视了一眼,犹豫着说,“娘,您说,是不是这个董芮去边疆时,我父亲性子过于耿直,说话不注意得罪了他,然后他回来禀报左相,左相这才为了帮侄子出气,设下陷阱针对赵家?”

    赵元振却摇头,“这个董芮我是知道的,他是一名押运同治,今年年初才就职的。押运同治主要负责督运粮船,管束运军,查禁沿途迟延、侵盗、掺和等弊病的。他隶属于总漕,是正六品官职。而且他是一名武官,据说腿脚功夫还不错,父亲也是有武功之人,所谓的惺惺相惜,这样一个武官到了边疆,父亲当然会很好地接待……”

    李秀琴点点头,“嗯,你们父亲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他虽一介武夫,但是说话办事都是极其有分寸的,不然这些年,他也不会让你们守拙,以免引起别有用心之人在上头谋害你们。”

    呵呵,谁知道你们真就拙得一塌糊涂了呢?

    李秀琴的真实心理是怎么也不好当面说出来的。

    但从她似乎不经意地一瞥里,赵家几兄弟都感觉到一些异样,唉,他们把赵家的日子过成这样,也的确是太不争气了。

    摒弃了所有额外的小心思,现在首要的目的是把骗子罗孜原从董家薅出来,追回被骗的银子。

    但怎么薅,赵家几兄弟没办法,李秀琴也是一筹莫展。

    整整一天,李秀琴将自己关在房中,水米未进,也不见任何人。

    赵家几兄弟都在门外候着,谁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叫门。

    可是,人家李家的儿子儿媳不干了。

    尤其是李红英,那眼神落在赵家几兄弟身上,都跟小刀子刮肉似的,“我真不明白,娘还没嫁过去呢,怎么就什么事儿都找上她了?听得赵家被骗银子的消息,就连夜出发,紧赶了半月有余才抵达京都,到了京都家都不回,就去给赵家办事,结果呢,事儿没了,人先给愁闷得寝食不安了?老三,你拿纸笔来,我要给大将军写信,我娘虽钦佩他的为人,可也不能因此就把命都要搭上吧?老三,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啊!”

    眼泪就顺着李红英的脸颊滚落而下。她哽咽着,“你们打小都含着金汤匙出生,吃得好,住的好,从没为生计操过心,可你们知道我娘这些年带着五个娃儿,都过得是什么日子吗?她本来都快要苦尽甘来了,却又被你们爹给拖下赵家这趟浑水……我……我是真心疼我娘啊!”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在场的李老三,也是潸然泪下。

    他作为五个娃儿里的其中一个,单单为了他的婚事儿,他娘遭受了多少,旁人不知道,他难道会不知道?

    赵元任几个也都低着头,眼中含泪他们能说,他们现在知道错了,也明白李娘子是个多么好的人,他们以后一定会听她的话,好好把赵家的门楣顶起来,这些醒悟是不是太迟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秀琴走到李红英身边,拿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傻丫头,娘这辈子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能看到你们有个好日子过?做人父母的,抚养孩子,教导他们做人做事,这就是该尽的责任,苦点累点,也甘愿,娘这些年,无论怎么辛苦,从来没后悔过,因为你们值得娘竭尽全力的付出!好啦,别哭,你的身子现在最紧要,你哭坏了身子,娘才会真的心疼呢!”

    “娘,我就是想您能吃口饭,吃饱了也才能……”

    泪水又涌了出来,李红英说不下去了。

    她狠狠一把擦去眼泪,“娘,对方可是左相啊!咱们斗不过的,咱不斗了,赵家亏的钱,我给,我的嫁妆有钱,我出,只要娘您别那么辛苦,那么累,我……我是真担心您啊!”

    她扑进李秀琴怀里,哭得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赵元启腾地站起来,转身欲往外冲。

    赵元振一把扯住他,“老三,你去做什么?”

    “我……我去跟他们拼了!”

    啪一声!

    赵元振打了赵元启一耳光,他眼中全都是泪,“混账!娘是怎么教咱们的?你……你遇事就这样暴躁,不用脑子,不是枉费了娘的一片苦心吗?”

    “可是,我……我真觉得对不住……”

    赵元启的话没说下去,对不起谁,他不说,大家也都知道,可是要怎么对得起?是喊打喊杀,如莽夫一样去扩大矛盾,招惹更大的祸事?

    还是动动脑子,励精图治,把问题解决了,也替赵家立下威风,让人以后再想算计他们时,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他是不是赵家几兄弟的对手?!

    “行啦!都消停点。”

    李秀琴缓缓坐下,“我这一天是在琢磨事情的解决办法,没有埋怨任何人的意思,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既然承认了这一点,为你们的错事做出弥补,就是我这个当娘的该做的。元启,你别怪你大哥,他也是为你好,你性子直爽,说话不拐弯,办事不坑人,这是优点。”

    “但脾气火爆就容易被人利用,现在他们设计骗赵家点银子,倒也没啥,红英说的,她可以出银子填补赵家的亏空,说实话,银子娘有,不用红英,可是,事情不是这样了的。万事儿有起因,就得有给结果!娘,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把这个结果给找出来!”

    “你们呢,也都不用丧着脸,都是男人,这点事儿就怨天尤人,就寻死觅活,那你们真不配当你们父亲的儿子!我认可你们父亲,愿意余生与他一起共担风雨,就愿意护着你们,教育你们,让你们不走弯路,把各自的日子过起来!现在呢,元振留在这里,你们几个都回去,等我再好好盘算盘算,想出稳妥的法子,咱们再走下一步。”

    “今儿个呢,娘就在这里表个态,董家我怼定了,罗孜原我也抓定了,被骗那七万两银子,是赵家的,我定然要拿回来,不然我妄为人母!”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在赵家几个兄弟听来,那真就如他们的父亲在边疆率领众将士们对敌人发起攻击时吹响的号角,震动天地,势不可挡。

    “娘,我们也发誓,此次决不退缩,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吃多少苦头,我们一定把丢失的东西找回来。”

    几兄弟也咬紧牙关道。

    赵家这些年丢的东西还少吗?

    岂止是银子?!

    “去吧……”

    李秀琴挥挥手,紧锁的眉心稍微舒展,人其实都是有斗志的,但有时候斗志是隐藏的,不被逼到一定的程度,斗志不能被激发出来,但只要斗志一旦被激活,那可能就会一鼓作气,直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敌人也可能是困境,如赵家目前的境地。

    京兆府府尹宋修鹤,他应该已经窥视到事情的全貌,也知道算计赵家的是什么人,他一直不参与,不作为,也是怕得罪对方吧?

    可能朝廷上很多人都猜着赵家这一出困境是谁弄出来的?

    但没人帮赵家,没人靠前,是他们怕了,怕一旦为赵家出头,他们就可能官位不保!

    赵世凯是被皇上嘉奖的护国大将军,但忠心爱国,保家卫国,却独独不屑于经营人际关系,所以,他深受百姓们爱戴,被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说书人,唱戏人传唱,传说,但这些终究帮不了赵家脱困。

    赵家这回若是没有任何抗击,就此认下这七万两银子的亏,那从此,他们也就别想在京都被人瞧得起了!

    赵世凯的功劳是他的,但不是赵家这五子的。

    他们以后的人生是想昂着头走完,还是夹着尾巴做人,那就是他们自己要想明白的。

    赵家几兄弟走后不久,迎客来酒楼的张掌柜来了。

    他是来请李秀琴去一趟迎客来的,“李娘子,这趟返乡的车队给您带回来一些东西,我们老板说,让您亲自去取一趟。”

    一旁的李文腾看看她娘疲惫的脸色,说,“张掌柜,我娘累了,什么东西,我帮她去取吧。”

    李红英扯了他一把,嗔道,“真是个实心眼的,你没听张掌柜的说,我哥让李娘子亲自去取吗?”

    张掌柜笑着说,“姑奶奶有福气,摊上李三兄弟这样实诚的,我们老板跟我说过几回了,您这边他是放心了,婆婆好,夫君也好,处处都好!”

    李红英撇撇嘴,“你回去跟我大哥说,我处处好,那是我婆婆一家给的,那作为娘家大哥的他给我什么?告诉他,我改日回去拿,让他准备好。”

    “成,成,有要求就好,老板一定会让姑奶奶满意的。”

    张掌柜的话引得李红英憋不住笑了起来。

    李秀琴也拍她一下,“净胡说!你现在已经嫁进我们家了,以后再有什么事儿,都我与老三担着,你大哥的担子卸下来了,以后不许再赖你大哥!”

    “是,娘,我知道啦,我就赖着您,还有三哥……”

    她满面娇羞地冲着李文腾眨巴眼睛,李文腾当即脸红了,搓搓手,“我都听你的。”

    哈哈!

    李秀琴与张掌柜都大笑起来。

    这李老三,也着实太实在了。

    笑过之后,积压在李秀琴心头的那股沉重的闷气总算是释放出一些去,她不由地感叹,看吧,这就是生活,苦闷是有的,但喜悦也是无处不在的,现代人说,老天给你把门关上时,总会给你留下一扇窗的,这话真对。

    那就去找那扇打开的窗子吧。

    赶到迎客来时,李永泰已经在等着了,点心茶水都备好了。

    “李娘子,尝尝这点心,宫里出来的,还有这茶,顶级毛尖,一两白金。”

    李秀琴笑着 调侃,“敢情李老板特意把我喊来,是为了向我炫富?那我可能会让李老板失望了,我是个不懂诗情画意的乡下妇人,对茶呢,就是知道它的一种功能,那就是解渴提神儿,这样矜贵的好茶,我一番牛饮,那就是暴殄天物啊!”

    “哈哈,我向你炫富?咱们俩现在到底谁富,还说不定呢!”

    李永泰哈哈大笑。

    笑罢,他还是亲手为李秀琴斟茶,“牛饮也好,细品也罢,都是喝,来吧,今日好茶好点心管够!对了,着点心你一定得尝,这山药红枣糕,可是御膳房咱们那位平时难得出手做点心的神厨做的,他老人家说了,你要是敢不吃,他就敢到你家里,掐着你的脖子往你嘴里塞……”

    李秀琴拿起一枚山药红枣糕,仔细看看,这可不就是她干爹的手艺吗?

    宫里哪位主子若是脾胃不好,不消化,都会让人去求她干爹给做这么一盘山药红枣糕,将一块山药红枣糕放入口中,首先感受到的是山药的软糯与红枣的香甜,他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美妙的口感。

    无论是作为早饭,还是下午茶的甜点,山药红枣糕都是不错的选择,它不仅仅能满足你味蕾的需求,还能给人带来一份传统而美好的味觉体验!

    “李老板,我真的感谢你给了我一个极好的儿媳,她对我对三儿都是知冷知热的,说实话,这些年我为这些个孩子做的不少,但也就是从她身上我感受到了回报!红英这孩子,是个好的,你放心,我会一直拿她当亲闺女看待!”

    李秀琴当然能猜到,李永泰之所以费了心思走宫里的路子,跟她那认死理的干爹要来了这山药红枣糕,都是因为李红英求他的,那孩子担心她不吃饭,会影响身体,这是想着法儿地给她补身子呢!

    这份用心,就是亲闺女,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李永泰点头,“嗯,李娘子对红英怎样,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我那妹子算是苦尽甘来了!我替她高兴。”

    李秀琴吃了几块糕点,牛饮了几杯极品毛尖,肚子里有食儿了,腰杆子也挺直了,放下茶杯,她看向李永泰,“好啦,李老板,我吃饱喝足了,你就跟我说说正事儿吧?”

    她知道,李永泰特意让张掌柜去叫她,一定有要紧事。

    李永泰从一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

    李秀琴接过信,看到信封上那几个字,顿时一颗心加速跳动,同时眼底泛起一层雾气,算你有良心,还知道给我写信啊!

    信封上那三个字是她的名字,但字迹她认识,是赵世凯的。

    李永泰借机出去拿水壶,把她一个人留在茶室里读信。

    信纸展开,最上头一行字是,秀琴,我知道是我连累你了。

    雾气在李秀琴的眼中迅速凝结,泪水就从她眼角溢出来了。

    稳稳心神,她擦去眼泪,继续读:姨母给我来信,说了老大媳妇的事儿,姨母说,要我问你要钱,解决目前赵家的燃眉之急。

    我不怨姨母,她为我,为赵家焦急,心是好的,但却也是偏的。

    所以,我写信跟你实话实说,并非是要你怨恨姨母,也非是要你谅解姨母的私心!

    我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儿,关于董家,关于董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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