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泠在床上翻了个身，朝向吴止。
“你转过来。”百泠说。
意料之中，吴止没有动。
“我有话想跟你说。”
百泠静静地等了一会，就在她打算下床走到那边去时，吴止转了个身，只不过没有对着她，而是平躺。
她一惊，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吴止还会在她态度强硬之前照做。
百泠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问道：“你很讨厌我？”
这对吴止来说是个废话。
两人的身份立场不同，吴止除了讨厌她以外生不出任何的想法。
他的沉默就是一种答案。
百泠在微弱的光亮里看着吴止的侧脸，道：“嗯，知道你讨厌我，但也没想到你能这么抗拒。”
吴止听到百泠的话，蓦地睁开眼睛，语气里带了些压抑的愤怒：“要是我这么强迫你，你会高兴？”
虽然他沦落到这个境地，选择权与他不沾边，但不代表他心甘情愿。
“岂止会，那一定是高兴的不得了的程度。”百泠笑了。
吴止顿时哑口无言，他忘了百泠不是和他一样正常思维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和百泠的感情不对等。
“好了，开个玩笑。”百泠说。
吴止皱眉。
“你在这一个多月了，我真的强迫你做什么了吗？”百泠忽然问。
吴止内心冷笑：“你强迫少了？”
百泠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摸个小手搂个腰不算。”
“不愿意的事情都叫强迫。”吴止反驳。
“你是什么良家妇男吗！”百泠立即坐起身。
说完以后，她歪了歪脑袋：“难道……你长这么大，还没跟别人牵过手抱过，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吴止无语。他不想跟百泠说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百泠由浅入深，想到了更多：“你不会到现在还是……”
从始至终看着天花板的吴止终于把视线放在了百泠身上，以眼神打断她。
“好了好了，”百泠揭过吴止的感情和生活问题，“你记得我把你留下的原因吗？”
吴止额头青筋跳动，干脆地转过身。
百泠把他掰回来，然后立马举起手，示意刚才的触碰是无意的。
“我把你留下来是为了睡你。既然是睡你，怎么还能跟你相敬如宾保持距离。”
“说白了，你目前的存在价值是因为我想要你的身体，如果你不让我得到，或是我厌倦了，你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吴止脑中忽然过电了似的。他被困住的三个月里，百泠确实没有真的强迫他。起初，他刚刚受了一身的伤，养得差不多时又被姜云折磨。但中途有一次，当时他打开厕所的门见到百泠，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百泠强硬地想和他发生关系，最后因双方僵持不下不了了之，随后他被虎鲸用致幻剂伤了神经，加上外伤，总共休息了一个月，之后没过多久，他就逃出去了。
他的身体状况好像让百泠对其无法下手变得顺其自然。
“孙光宗对于你的存在已经起疑了，一旦他发现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就会认定我留下你另有所图。到时候你一定活不了，我也跟着遭殃。”
吴止默默地听着百泠的话。上一次的今天，他和百泠之间没有这段谈话，百泠单纯地像是霸王硬上弓不成失去了兴趣。徒留他感到巨大的屈辱和愤怒，还有深深的绝望和迷茫，他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着他，只是每天在百泠的压迫下活着，什么时候百泠失去了对他的兴趣，他就会死去。
他从来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但是他内心深处也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几乎逃生无门。
现在听到这些话，吴止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觉。百泠似乎并不是真的想对他做什么。
那么百泠留下他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救过她？因为她所谓的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留下我？”吴止问出口。
百泠留下他有很多原因，最后她只说：“你可以当我喜欢你，舍不得你死。”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剖白了。
但是这里面有矛盾之处。
“按照你的作风，你会选择演戏给他们看？”
在吴止的认知里，百泠是那种想要就会不择手段雷厉风行地去抢，既然说喜欢他，怎么会干看着。
对感情抱着一份纯粹的心态？希望两厢情愿？
吴止说不出口，百泠怎么看都跟纯情相差甚远。
“你的意思是要来真的？”百泠有些惊讶。
纯情的人怎么会抓住机会就曲解他的意思。
百泠对上吴止沉沉的眼神，笑了笑：“不想强迫你。”
“你可以把我看作一个纯情的人。”
吴止细微地动了一下眉毛，再也不能直视“纯情”两个字。
“你打算一直把我困在身边？”吴止问。
“如果可以的话。”百泠顺着他的话笑道。
“如果不可以，你要怎么做？”
吴止真正要表达的是，他不相信百泠可以一直带着他，虎鲸或许可以容忍百泠只是玩个新鲜，但是他的身份于他们而言是个不定时炸弹。所以百泠又是留下他又是为了保住他的命而费力不讨好地演戏，毫无意义。
百泠慢慢放下嘴角，笑意拉平，她安静地注视吴止。
两个人不说话，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
见她的眼里渐渐浮现出悲伤，吴止心中明了。
“杀了我。”他经历过结局了，所以替百泠回答。
“就像对今天那个姑娘一样，毫不留情。”
那一天的他也会变成今天的姑娘，侵犯了百泠的利益。因为带着他，会让百泠陷入麻烦。
百泠眼中的悲伤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甚至染上了一点怒意。
“你什么意思？那样的人也值得你鸣不平？”
吴止说那话本无任何意味，两人立场相对，他不会傻到把希望寄托在百泠身上，可百泠语气里对人命的不屑一顾让他瞳孔颤了颤。虽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仍不可避免地感到愤怒。
他同样带着怒气说道：“我忘了，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珍惜生命，所以你不值得任何人替你鸣不平。”
百泠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继而冷笑：“你今天因为她笑了，原来你喜欢这一卦的？小白花？”
“反正不是你这种的。”吴止冷漠地说，翻过身背对百泠。
事已至此，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他想快点把百泠赶走，因为今晚是个去看保险箱的好时机。在他的印象里，百泠今天没有留下过夜，而别墅的守卫薄弱，这一次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记下文件内容。
百泠胸口起伏不定，最后忍不住翻过吴止的身体，俯身用手臂横在吴止的肩膀前。
“你以为她真是朵小白花吗？”百泠横眉冷对，“我今天扔掉她给你的烤肉是在帮你。”
吴止看着百泠浮现杀意的脸庞，暗自心惊。
“你知道她们那一桌吃的加了什么调料？”
百泠嘴唇开合，于暗夜中吐出三个字。
吴止的眼睛瞬间睁大，瞳孔闪烁不止。
“你仔细回忆她们的脸色和言行举止，”百泠继续对吴止丢下重磅炸弹，“你以为她们说的耗子是老鼠吗？耗子是这里的方言，实际上是指你们这一类的人。”
“她们讨厌耗子，讨厌你们，恨不得真的像铲除老鼠一样对付你们。”
百泠的话钻进吴止的耳朵里。
那四个人瘦削，脸色蜡黄，看起来像营养不良。
“……买更多好吃的……”
“村长说外面有很多耗子，耗子会毁掉我们的吃的，还会伤害我们。”
“对，所以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耗子。”
“我不想被耗子抓住，更不想被他们吃掉。”
吴止现在才真正明白她们究竟在说什么。一股寒意直窜头顶。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说着颠倒黑白且深信不疑的话，这样的洗脑让吴止觉得十分幻灭可怕。
最后涌上脑海的画面是那个腼腆的姑娘抓住他的手，眼里闪着异常明亮的光，把烤串递给自己。
霎时间他的胃里翻江倒海，恶心顺着食道爬上来。
他捂住嘴巴，一把推开百泠，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晚上喝的酒全部被他吐了出来，吐到最后还吐出了酸水。
喘过几口气后，他把马桶冲干净，然后走到洗脸池面前，撑住台面。
镜面倒映着狼狈的他，当初几乎要把他压倒的情绪又追上了他，心里充满了深深的厌恶和抵触。
“还好吗？”百泠站在他身旁，把水杯递给他。
吴止惊弓之鸟似的打翻了水杯。
水泼了出来，杯子碎得四分五裂。
吴止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垂在身侧的手发着抖，握紧了又松开。
百泠没说什么，把碎玻璃清理干净。
吴止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流粗鲁地漱口洗脸。
百泠做完清扫工作，看见吴止在发呆，她关掉水龙头。
吴止回神，动了动嘴巴，来回几次后，终于说道：“……对不起。”
她沉默片刻，百泠原先并不想用这种恶劣的态度跟他说话，只是一时被他气昏了头。
百泠上前一步，问：“你还好……”
她话未说话，吴止后退了一大步，像是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对她避之不及。
“……不……我……”吴止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
他不是因为百泠刚才的行为而抗拒她。只是听到的真相和差点误食□□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吴止甚至觉得窒息，整个别墅仿佛一只魔鬼巨人，而他深处魔鬼的腹中，闻着散发腐烂臭味的血液和脏器，周围全是正渐渐把他腐蚀分解的毒液。
绝望混杂着恐惧令他浑身颤抖。
百泠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再度上前果决地抓住吴止手臂：“你害怕了？”
吴止没有回答。
百泠手上用了很大力气，直视吴止：“既然害怕，那就逃出去。逃离这个让你觉得恶心的地方。”
“再回来摧毁它。”
“我不会一直把你困在我身边。所以不要放弃生的希望，要抓住一切机会离开这里。”
手臂上的痛楚刺激了吴止的神经，吴止咽了咽喉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百泠双手环过他的身体，轻轻地抱住吴止，安抚地拍打吴止的背部，呢喃道：“你不知道，你对我而言，究竟背负了什么意义。”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到吴止的皮肤上，百泠的安抚似乎起了效用。吴止的心跳逐渐平复，如潮水般的窒息与恐惧也缓慢退去，随之涌上来的就是深深的疲惫和懊悔。
他在内心嘲笑自己，他明明知道事情的发展轨迹和结局，却在刚才把这些忘的一干二净。
真实地以为他逃生无门，觉得这个别墅烂透了，而自己也正在腐烂。
“你转过来。”百泠说。
意料之中，吴止没有动。
“我有话想跟你说。”
百泠静静地等了一会，就在她打算下床走到那边去时，吴止转了个身，只不过没有对着她，而是平躺。
她一惊，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吴止还会在她态度强硬之前照做。
百泠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问道：“你很讨厌我？”
这对吴止来说是个废话。
两人的身份立场不同，吴止除了讨厌她以外生不出任何的想法。
他的沉默就是一种答案。
百泠在微弱的光亮里看着吴止的侧脸，道：“嗯，知道你讨厌我，但也没想到你能这么抗拒。”
吴止听到百泠的话，蓦地睁开眼睛，语气里带了些压抑的愤怒：“要是我这么强迫你，你会高兴？”
虽然他沦落到这个境地，选择权与他不沾边，但不代表他心甘情愿。
“岂止会，那一定是高兴的不得了的程度。”百泠笑了。
吴止顿时哑口无言，他忘了百泠不是和他一样正常思维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和百泠的感情不对等。
“好了，开个玩笑。”百泠说。
吴止皱眉。
“你在这一个多月了，我真的强迫你做什么了吗？”百泠忽然问。
吴止内心冷笑：“你强迫少了？”
百泠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摸个小手搂个腰不算。”
“不愿意的事情都叫强迫。”吴止反驳。
“你是什么良家妇男吗！”百泠立即坐起身。
说完以后，她歪了歪脑袋：“难道……你长这么大，还没跟别人牵过手抱过，所以反应才这么大？”
吴止无语。他不想跟百泠说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百泠由浅入深，想到了更多：“你不会到现在还是……”
从始至终看着天花板的吴止终于把视线放在了百泠身上，以眼神打断她。
“好了好了，”百泠揭过吴止的感情和生活问题，“你记得我把你留下的原因吗？”
吴止额头青筋跳动，干脆地转过身。
百泠把他掰回来，然后立马举起手，示意刚才的触碰是无意的。
“我把你留下来是为了睡你。既然是睡你，怎么还能跟你相敬如宾保持距离。”
“说白了，你目前的存在价值是因为我想要你的身体，如果你不让我得到，或是我厌倦了，你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吴止脑中忽然过电了似的。他被困住的三个月里，百泠确实没有真的强迫他。起初，他刚刚受了一身的伤，养得差不多时又被姜云折磨。但中途有一次，当时他打开厕所的门见到百泠，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百泠强硬地想和他发生关系，最后因双方僵持不下不了了之，随后他被虎鲸用致幻剂伤了神经，加上外伤，总共休息了一个月，之后没过多久，他就逃出去了。
他的身体状况好像让百泠对其无法下手变得顺其自然。
“孙光宗对于你的存在已经起疑了，一旦他发现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就会认定我留下你另有所图。到时候你一定活不了，我也跟着遭殃。”
吴止默默地听着百泠的话。上一次的今天，他和百泠之间没有这段谈话，百泠单纯地像是霸王硬上弓不成失去了兴趣。徒留他感到巨大的屈辱和愤怒，还有深深的绝望和迷茫，他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着他，只是每天在百泠的压迫下活着，什么时候百泠失去了对他的兴趣，他就会死去。
他从来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但是他内心深处也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几乎逃生无门。
现在听到这些话，吴止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觉。百泠似乎并不是真的想对他做什么。
那么百泠留下他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救过她？因为她所谓的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留下我？”吴止问出口。
百泠留下他有很多原因，最后她只说：“你可以当我喜欢你，舍不得你死。”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剖白了。
但是这里面有矛盾之处。
“按照你的作风，你会选择演戏给他们看？”
在吴止的认知里，百泠是那种想要就会不择手段雷厉风行地去抢，既然说喜欢他，怎么会干看着。
对感情抱着一份纯粹的心态？希望两厢情愿？
吴止说不出口，百泠怎么看都跟纯情相差甚远。
“你的意思是要来真的？”百泠有些惊讶。
纯情的人怎么会抓住机会就曲解他的意思。
百泠对上吴止沉沉的眼神，笑了笑：“不想强迫你。”
“你可以把我看作一个纯情的人。”
吴止细微地动了一下眉毛，再也不能直视“纯情”两个字。
“你打算一直把我困在身边？”吴止问。
“如果可以的话。”百泠顺着他的话笑道。
“如果不可以，你要怎么做？”
吴止真正要表达的是，他不相信百泠可以一直带着他，虎鲸或许可以容忍百泠只是玩个新鲜，但是他的身份于他们而言是个不定时炸弹。所以百泠又是留下他又是为了保住他的命而费力不讨好地演戏，毫无意义。
百泠慢慢放下嘴角，笑意拉平，她安静地注视吴止。
两个人不说话，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
见她的眼里渐渐浮现出悲伤，吴止心中明了。
“杀了我。”他经历过结局了，所以替百泠回答。
“就像对今天那个姑娘一样，毫不留情。”
那一天的他也会变成今天的姑娘，侵犯了百泠的利益。因为带着他，会让百泠陷入麻烦。
百泠眼中的悲伤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甚至染上了一点怒意。
“你什么意思？那样的人也值得你鸣不平？”
吴止说那话本无任何意味，两人立场相对，他不会傻到把希望寄托在百泠身上，可百泠语气里对人命的不屑一顾让他瞳孔颤了颤。虽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仍不可避免地感到愤怒。
他同样带着怒气说道：“我忘了，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珍惜生命，所以你不值得任何人替你鸣不平。”
百泠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继而冷笑：“你今天因为她笑了，原来你喜欢这一卦的？小白花？”
“反正不是你这种的。”吴止冷漠地说，翻过身背对百泠。
事已至此，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他想快点把百泠赶走，因为今晚是个去看保险箱的好时机。在他的印象里，百泠今天没有留下过夜，而别墅的守卫薄弱，这一次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记下文件内容。
百泠胸口起伏不定，最后忍不住翻过吴止的身体，俯身用手臂横在吴止的肩膀前。
“你以为她真是朵小白花吗？”百泠横眉冷对，“我今天扔掉她给你的烤肉是在帮你。”
吴止看着百泠浮现杀意的脸庞，暗自心惊。
“你知道她们那一桌吃的加了什么调料？”
百泠嘴唇开合，于暗夜中吐出三个字。
吴止的眼睛瞬间睁大，瞳孔闪烁不止。
“你仔细回忆她们的脸色和言行举止，”百泠继续对吴止丢下重磅炸弹，“你以为她们说的耗子是老鼠吗？耗子是这里的方言，实际上是指你们这一类的人。”
“她们讨厌耗子，讨厌你们，恨不得真的像铲除老鼠一样对付你们。”
百泠的话钻进吴止的耳朵里。
那四个人瘦削，脸色蜡黄，看起来像营养不良。
“……买更多好吃的……”
“村长说外面有很多耗子，耗子会毁掉我们的吃的，还会伤害我们。”
“对，所以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耗子。”
“我不想被耗子抓住，更不想被他们吃掉。”
吴止现在才真正明白她们究竟在说什么。一股寒意直窜头顶。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说着颠倒黑白且深信不疑的话，这样的洗脑让吴止觉得十分幻灭可怕。
最后涌上脑海的画面是那个腼腆的姑娘抓住他的手，眼里闪着异常明亮的光，把烤串递给自己。
霎时间他的胃里翻江倒海，恶心顺着食道爬上来。
他捂住嘴巴，一把推开百泠，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晚上喝的酒全部被他吐了出来，吐到最后还吐出了酸水。
喘过几口气后，他把马桶冲干净，然后走到洗脸池面前，撑住台面。
镜面倒映着狼狈的他，当初几乎要把他压倒的情绪又追上了他，心里充满了深深的厌恶和抵触。
“还好吗？”百泠站在他身旁，把水杯递给他。
吴止惊弓之鸟似的打翻了水杯。
水泼了出来，杯子碎得四分五裂。
吴止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垂在身侧的手发着抖，握紧了又松开。
百泠没说什么，把碎玻璃清理干净。
吴止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流粗鲁地漱口洗脸。
百泠做完清扫工作，看见吴止在发呆，她关掉水龙头。
吴止回神，动了动嘴巴，来回几次后，终于说道：“……对不起。”
她沉默片刻，百泠原先并不想用这种恶劣的态度跟他说话，只是一时被他气昏了头。
百泠上前一步，问：“你还好……”
她话未说话，吴止后退了一大步，像是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对她避之不及。
“……不……我……”吴止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
他不是因为百泠刚才的行为而抗拒她。只是听到的真相和差点误食□□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吴止甚至觉得窒息，整个别墅仿佛一只魔鬼巨人，而他深处魔鬼的腹中，闻着散发腐烂臭味的血液和脏器，周围全是正渐渐把他腐蚀分解的毒液。
绝望混杂着恐惧令他浑身颤抖。
百泠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再度上前果决地抓住吴止手臂：“你害怕了？”
吴止没有回答。
百泠手上用了很大力气，直视吴止：“既然害怕，那就逃出去。逃离这个让你觉得恶心的地方。”
“再回来摧毁它。”
“我不会一直把你困在我身边。所以不要放弃生的希望，要抓住一切机会离开这里。”
手臂上的痛楚刺激了吴止的神经，吴止咽了咽喉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百泠双手环过他的身体，轻轻地抱住吴止，安抚地拍打吴止的背部，呢喃道：“你不知道，你对我而言，究竟背负了什么意义。”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到吴止的皮肤上，百泠的安抚似乎起了效用。吴止的心跳逐渐平复，如潮水般的窒息与恐惧也缓慢退去，随之涌上来的就是深深的疲惫和懊悔。
他在内心嘲笑自己，他明明知道事情的发展轨迹和结局，却在刚才把这些忘的一干二净。
真实地以为他逃生无门，觉得这个别墅烂透了，而自己也正在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