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夜色笼罩下广陵王府安静无比,只能偶尔听到赵二爷哼着小曲的声音。

    陶允姜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小时候,娘总是对自己说,她不在了的时候,睡不着就看看月亮,月亮会哄你睡觉的。

    陶允姜执着地看着月亮,直到眼睛酸涩难忍才不得不停止。

    她却丝毫没有困意。

    果然,娘那都是骗小孩子睡觉的,根本做不得真。

    陶允姜鼻子一酸,没来由地就有些想哭。

    她从走神的状态中恍然惊醒,连忙用力揉了揉眼睛。

    自从娘走后,自己已经很少哭了。

    “我不能哭。”

    “陶允姜,你要坚强一点。”

    陶允姜轻声对自己说道。

    “你还没有为娘报仇,你不能哭。”

    “听到了吗?”

    少女抽了抽鼻子,移开了视线。

    反正也睡不着觉,还不如出去走走。

    陶允姜站起身来。

    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眼旁边的桌子上的祈苍剑,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带上它。

    祈苍连忙讨好般地闪了闪。

    可惜没什么用,最终少女还是径直推门走了出去,徒留下祈苍孤单地躺在桌子上。

    祈苍剑发出一声悲鸣,委委屈屈地不再闪烁了。

    陶允姜走在王府的小路上,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方未寒的小院子旁。

    与其说是运气使然的巧合,不如说她出来走走的根本目的便是如此。

    她略微犹豫了下,轻轻一跃便跳过了院墙,轻盈地落在了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少女用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看向方未寒的房间。

    窗户里没有灯光透出,似是屋子的主人已然休息。

    陶允姜失望地收回视线,心情有些烦闷。

    就连她也不清楚她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或许是期待方未寒这个点没有睡觉?

    或许是期望她再叫自己一声小师傅?

    陶允姜说不清楚。

    她找了一处凳子坐下,略带迷茫地看着这间朴实无华的小院子。

    她的爷爷陶琰廉洁奉公,虽然贵为郡公,家中也没有多少余财,更别提那种奢华的家居装扮了。

    但她随着爷爷曾经去过一些世家和皇室的府邸,虽然有些大大小小的差异,但也没有像方未寒这个广陵王府一样的。

    如果让陶允姜形容的话,这个广陵王府就像是一个敕造荣光的壳子里添了些乱七八糟的内容物。

    他有这么穷吗?

    陶允姜眨了眨眼睛。

    他不是邑四万户的藩王吗?

    虽然那个四万户的税收可能到不了他手里,但他好歹也是一個货真价实的藩王呀。

    陶允姜迅速推翻了这个念头。

    显然他不是弄不起,而是不想弄。

    这样也好,陶允姜也不喜欢那种太过浮华的装饰,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院子反倒是更符合她的心意。

    少女浅浅一笑,因为又找到了一个自己和他的共同点而欣喜着。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地面上有几滴暗红色的斑点。

    陶允姜瞬间意识到了这个东西的成分。

    是血。

    血迹虽然不太连续,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一条痕迹,从方未寒的房间径直延伸到院门。

    陶允姜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一酸。

    是啊,他硬生生地挨了自己一剑呢。

    陶允姜想起来了他们初见之时,自己也是给了他一剑。() ()

    但那一剑力道很轻,恰好能被当时尚且二转的方未寒轻松接下。

    怎么自己与他这般熟稔了反倒出了这么重的一剑呢?

    如潮水般的愧疚感几乎要压得少女喘不过气来。

    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从凳子上站起,轻轻地走到方未寒的窗边。

    陶允姜踮起脚尖,想要拨开窗子看他一眼。

    少女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的渴望。

    看一眼,就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至少……也要看看他伤得重不重,看看我应该如何弥补我的过失。

    少女急切地伸出手,向着窗户缓缓伸去。

    就在碰到窗户前的那一瞬间,她的手却又如触电般收回。

    “你觉得,方未寒会为了你,放弃他的立场吗?”

    张叔冷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着。

    他会吗?

    她呆呆地看着这个窗户,想要伸手,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勇气。

    月光之下的庭院空无一物,少女在月光的海洋中站立着,像是高山之上的精灵。

    孤独而美丽。

    陶允姜害怕从他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没有谁比她更加害怕失去。

    她害怕失去自己的恩人、自己的挚友、自己的便宜徒弟、自己的……

    月光静静流淌。

    她最终还是悄然离开了,走得无声无息。

    然而陶允姜不知道的是,仅仅隔着一层窗户纸,方未寒正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一直没有睡觉,而是在默默地研究着云纾教给他的那一式剑技。

    从陶允姜翻身进院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感知到了她的到来。

    方未寒自然是不恨陶允姜的。

    在他的预想中,今天晚上陶允姜能告诉自己她们组织的秘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了解陶允姜。

    在方未寒的认知中,少女永远是眼中有光的存在,有着理想有着追求,她就像是一只蹁跹的蝴蝶一般穿梭于人潮人海。

    这样的少女,怎会因为些许人情的牵挂与愧疚便出卖自己的组织呢?

    至于那一剑……

    方未寒倒吸了口凉气。

    他不小心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这特么的陶允姜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

    路上看见个人就要捅他一剑是吗?

    就瞅你了,瞅你咋地,然后就打起来?

    方未寒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在心中碎碎念着。

    就这心性还想当我师傅,除了我打不过她之外,还不知道谁是谁师傅呢。

    她在擎火书院的修心课是怎么学的?

    总不能都没去上吧?

    方未寒下意识地抱怨道。

    此刻,他俨然已经忽略了他自己也没怎么上过修心课的事实。

    “算了,明天找我的小师傅道个歉吧,省得她再半夜来我房间外边发呆。”

    方未寒嘀咕着。

    “还好她没推开我的窗户,要不我就要喊非礼了,男孩子在外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方未寒随手一推那扇窗户。

    “吱呀。”

    月光照射进来,一片灿金的叶子缓缓飘落。

    他伸手接住了这片叶子。

    温温热热的,仿佛还带着少女的体温。

    方未寒怔怔地看着这片叶子。

    他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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