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一回到家就给老爷子拨了个视频。
老爷子在手机那头看着可怜兮兮的，泪眼汪汪地直喊“囡囡”。
明明是住院治疗，却大有一副进了监狱的架势——饥寒交迫、穷困潦倒。
余温心里面也酸酸的，答应了会在周末去看他。
等余温挂了电话，沈流意方问起女儿在学校的情况，“和同学们相处的怎么样，交到新朋友了吗？”
余温想到郑九盈和张余，忍不住弯唇一笑，“大家都很好，也可照顾我啦。”
坐在沙发上看财报的余侃淡淡插上一句，“我下班后找班主任了解过了，他说温温上课很认真，和班级同学相处得也不错。班主任还挺有心的，把温温的座位安排在了班里成绩第一的同学旁边。”
“人家不只是班里第一好不好，盈盈说他常年稳居年级第一，再差也没掉出过年级第三呢！”
余侃诧异地抬头看了眼余温。
他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引起女儿这么大的抗议。
沈流意倒是笑眯眯地配合，“这么厉害——那你可要好好向新同学学习啊。”
余温埋头猛扒饭，结巴了一下，“我——我当然是会的。”
余侃顺口一问：“男同学女同学？”
余温提高音量，“爸爸——都什么年头了你还搞性别歧视，难道男同学就不能做我同桌了？”
余侃抖抖报纸，看了眼妻子，“今晚林姨做的什么菜，给她喂炮弹拌饭了？”
余温撅嘴，“我不和你们计较，我回房间写作去。”
她一勾书包，哒哒跑上楼，反手锁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客厅里，余侃轻哼了一声：“越长大越无法无天了。”
沈流意拍拍丈夫的肩膀：“女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嘛。”
房间里，“有想法”的余温利落地一甩书包，从抽屉里摸出一部手机。
盈盈在放学前给了她联系方式，她得抓紧时间登入Q.Q加上。
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联系人申请很快通过。
郑九盈发来消息：【呜呜呜呜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宝贝我拉你进班级群。】
余温眨个眼睛的功夫，人已经在班级群里。
聊天页面瞬间飘出一连串消息。
【欢迎新同学！】
【欢迎余温同学加入我们大家庭！】
【庆祝】
【烟花】
余温把消息一条条看过去，一一表示感谢。
手机里弹出不少申请好友的消息，余温也一一通过。
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有个人打头说了句“明天还有课呢，大伙明天再见”后，大家也都陆续下线。
郑九盈给余温私聊：【温温我先下线啦，这是我问别人借的手机。】
余温一笑，继而回复：【明天见哦。】
发完这句话后，余温再次点开聊天框，指尖划拉着群聊成员。
班里大半同学都加了她好友，少部分没在群里冒泡的，余温猜想他们是住校生暂时还没有手机，也主动发去了好友申请。
余温在几个未加好友里看到了江落。
18:50分，余温点开他的主页、头像，看见了黑暗夜幕里包裹着的一颗灰暗行星。
19:01分，余温向他发起了好友申请。
19:01分，余温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19:05分，余温再一次点进他的主页。
19:20分，余温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
23:16分，余温不知道中途多少次打开手机，始终没等到好友通过的消息。
她想，他应该是没上线吧。
他们是同班同学，出于礼貌，他应该也会通过的呀。
还是他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玩手机。
余温洗完澡，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
00:09，抱在怀里的手机在这时候发出消息提示音。
余温的睡意顷刻之间散去。
她打开手机，屏幕的光线映衬着她熠熠发亮的眉眼，只是眼中的光亮很快淡褪下去。
给她留言的人是她从前学校的同学，也是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朋友。
宋嘉礼：【温温，新学校环境怎么样，能适应吗？】
宋嘉礼：【抱歉最近学生会事情有点多，没能及时给你发消息。】
宋嘉礼：【你刚转学手头事情肯定也多，等你有空再回复我吧。】
余温给他回了消息，又点开江落的头像看了最后一眼。
对方安安静静的，和他的头像一样，像是居住在另一颗星球里。
翌日，余温是被家里阿姨敲门声惊醒的。
她赖在被子里，循着印象摸到自己的闹钟。
快六点半了！
余温从床上一跃而起，在五分钟内夺门而出，边喊：“林阿姨，早饭我就不在家吃啦，我从校门口买！”
林阿姨没能追上她，在门口叹了一口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不知在哪天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家里面好好的饭菜不吃，偏偏喜欢到外边儿吃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载着余温的私家车在路上飞驰，很快将她送到学校。
余温抬腕，指针指向六点四十五分。
这意味着她还剩下五分钟买早饭。
也幸亏快到了早读课时间，小摊贩前的人流量并不大，余温轻轻松松买了个鸡蛋汉堡，打算在早读课结束后再吃。
一坐到位置上，前边的郑九盈立即转过身，“温温，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余温有点心虚，从课桌里抽出语文书装作认真早读的样子，“还行……盈盈，你怎么看出来的？”
郑九盈指了指眼下，“你这黑眼圈重的，我还以为动物园的国宝逃出来。”
余温夸张地从桌底下摸出一面小镜子。
郑久盈“嗨呀”一声，“你要是很困的话不如补一觉，我帮你打掩护。”
余温摇摇头道：“不了不了，我等午休的时候再睡。”
郑久盈指了指余温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奇怪问道：“你们今天是约好了迟到吗，怎么他们俩也还没到？”
曹操风风火火地进门了。
张余今天在T恤外套了件松松垮垮的篮球衣，在靠近讲台的时候丝滑一转，做出个三分上篮的假动作。
江落懒洋洋落在他后面，下巴朝着另一侧，显然是无语到想装作不认识他。
郑九盈嘲笑张余，“七点了你才来，没穿校服被纪检抓了？”
“哪能呢，哥这么聪明。”张余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刚刚哥骑车过来，你猜哥看到什么了？”
余温配合，“你看到了什么？”
郑久盈语气不屑，“看到一个神经病问我他看到了什么。”
张余难得没怼回去，认真道：“一辆宾利w12，就这么从我身边擦过去了。”
郑久盈瞪大眼睛，“你一大早胡言乱语什么，我怎么就从来没见过？”
“保真！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在那一秒，不，在那零点零零一秒里把那辆车看得清清楚楚了。它是真的帅。”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张余又去烦江落，“阿落还去文具店买了个本子呢，来得可比我早多了，我敢肯定他连车主都看见了。”
江落一到座位就趴下睡了。
他一贯如此，除了上课认真听讲之外，其余时候要么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睡觉。
许是被张余搅得不耐烦，他支起脑袋，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一旁沉默许久的余温看向张余，问道：“宾利车又怎么了呢？”
“也没怎么，就是感慨一下。”张余嘟囔一声，“这车没个三四百万都拿不下，也不知道是哪家富家千金或少爷来我们学校体验生活来了。”
“富家千金来这里读书就一定是体验生活吗，她不能在这里读书吗？”
张余愣了一下。
这话换别人来说就有点咄咄逼人了，偏偏余温的目光是真诚的，像是单纯地提问。
张余挠挠头，“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和有钱人还是有差距的吧，感觉不是一路人。”
余温不吭声了，埋着头开始读书。
张余嘴巴闲不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落闲聊。
“你昨天什么时候睡的，我十二点登上号看见你还在打游戏。”
“三点。”
张余搓了把脸，“哥们儿，真不是兄弟说你，就凭你那姿色你那声线，搞个照片音频挂在主页，指不定就有大把大把的妹妹来找你玩儿了。代打真没陪玩挣得多，还辛苦。”
江落没吭声，把书一合打算出教室安静会儿。
他的位置靠着墙，出去时都会经过余温的位置。
而余温也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微倾身体方便他出去。
就譬如现在。
女孩子的脊背下意识绷紧，前倾身体贴紧课桌的边缘。两只手叩住课桌两侧，用力到指甲盖都泛出粉色。
江落扫了眼她宽大校服下轻轻颤动的身体以及她腾出的宽大的空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毛。
很没必要的做法。
但他始终没说什么，阔步出了教室。
在江落走出视野范围外的同时，余温也轻轻吁了一口气。
她开始着手准备今天上课要抽背的课文。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可她的心绪却搭上窗边的千纸鹤飞出了教室。
照张余的话讲，早上他应该看到陈叔叔送她来上学了吧。
那江落呢，他会不会也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
还有Q.Q，他明明有时间打游戏，为什么，偏偏没空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老爷子在手机那头看着可怜兮兮的，泪眼汪汪地直喊“囡囡”。
明明是住院治疗，却大有一副进了监狱的架势——饥寒交迫、穷困潦倒。
余温心里面也酸酸的，答应了会在周末去看他。
等余温挂了电话，沈流意方问起女儿在学校的情况，“和同学们相处的怎么样，交到新朋友了吗？”
余温想到郑九盈和张余，忍不住弯唇一笑，“大家都很好，也可照顾我啦。”
坐在沙发上看财报的余侃淡淡插上一句，“我下班后找班主任了解过了，他说温温上课很认真，和班级同学相处得也不错。班主任还挺有心的，把温温的座位安排在了班里成绩第一的同学旁边。”
“人家不只是班里第一好不好，盈盈说他常年稳居年级第一，再差也没掉出过年级第三呢！”
余侃诧异地抬头看了眼余温。
他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引起女儿这么大的抗议。
沈流意倒是笑眯眯地配合，“这么厉害——那你可要好好向新同学学习啊。”
余温埋头猛扒饭，结巴了一下，“我——我当然是会的。”
余侃顺口一问：“男同学女同学？”
余温提高音量，“爸爸——都什么年头了你还搞性别歧视，难道男同学就不能做我同桌了？”
余侃抖抖报纸，看了眼妻子，“今晚林姨做的什么菜，给她喂炮弹拌饭了？”
余温撅嘴，“我不和你们计较，我回房间写作去。”
她一勾书包，哒哒跑上楼，反手锁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客厅里，余侃轻哼了一声：“越长大越无法无天了。”
沈流意拍拍丈夫的肩膀：“女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嘛。”
房间里，“有想法”的余温利落地一甩书包，从抽屉里摸出一部手机。
盈盈在放学前给了她联系方式，她得抓紧时间登入Q.Q加上。
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联系人申请很快通过。
郑九盈发来消息：【呜呜呜呜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宝贝我拉你进班级群。】
余温眨个眼睛的功夫，人已经在班级群里。
聊天页面瞬间飘出一连串消息。
【欢迎新同学！】
【欢迎余温同学加入我们大家庭！】
【庆祝】
【烟花】
余温把消息一条条看过去，一一表示感谢。
手机里弹出不少申请好友的消息，余温也一一通过。
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有个人打头说了句“明天还有课呢，大伙明天再见”后，大家也都陆续下线。
郑九盈给余温私聊：【温温我先下线啦，这是我问别人借的手机。】
余温一笑，继而回复：【明天见哦。】
发完这句话后，余温再次点开聊天框，指尖划拉着群聊成员。
班里大半同学都加了她好友，少部分没在群里冒泡的，余温猜想他们是住校生暂时还没有手机，也主动发去了好友申请。
余温在几个未加好友里看到了江落。
18:50分，余温点开他的主页、头像，看见了黑暗夜幕里包裹着的一颗灰暗行星。
19:01分，余温向他发起了好友申请。
19:01分，余温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19:05分，余温再一次点进他的主页。
19:20分，余温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
23:16分，余温不知道中途多少次打开手机，始终没等到好友通过的消息。
她想，他应该是没上线吧。
他们是同班同学，出于礼貌，他应该也会通过的呀。
还是他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玩手机。
余温洗完澡，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
00:09，抱在怀里的手机在这时候发出消息提示音。
余温的睡意顷刻之间散去。
她打开手机，屏幕的光线映衬着她熠熠发亮的眉眼，只是眼中的光亮很快淡褪下去。
给她留言的人是她从前学校的同学，也是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朋友。
宋嘉礼：【温温，新学校环境怎么样，能适应吗？】
宋嘉礼：【抱歉最近学生会事情有点多，没能及时给你发消息。】
宋嘉礼：【你刚转学手头事情肯定也多，等你有空再回复我吧。】
余温给他回了消息，又点开江落的头像看了最后一眼。
对方安安静静的，和他的头像一样，像是居住在另一颗星球里。
翌日，余温是被家里阿姨敲门声惊醒的。
她赖在被子里，循着印象摸到自己的闹钟。
快六点半了！
余温从床上一跃而起，在五分钟内夺门而出，边喊：“林阿姨，早饭我就不在家吃啦，我从校门口买！”
林阿姨没能追上她，在门口叹了一口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不知在哪天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家里面好好的饭菜不吃，偏偏喜欢到外边儿吃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载着余温的私家车在路上飞驰，很快将她送到学校。
余温抬腕，指针指向六点四十五分。
这意味着她还剩下五分钟买早饭。
也幸亏快到了早读课时间，小摊贩前的人流量并不大，余温轻轻松松买了个鸡蛋汉堡，打算在早读课结束后再吃。
一坐到位置上，前边的郑九盈立即转过身，“温温，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余温有点心虚，从课桌里抽出语文书装作认真早读的样子，“还行……盈盈，你怎么看出来的？”
郑九盈指了指眼下，“你这黑眼圈重的，我还以为动物园的国宝逃出来。”
余温夸张地从桌底下摸出一面小镜子。
郑久盈“嗨呀”一声，“你要是很困的话不如补一觉，我帮你打掩护。”
余温摇摇头道：“不了不了，我等午休的时候再睡。”
郑久盈指了指余温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奇怪问道：“你们今天是约好了迟到吗，怎么他们俩也还没到？”
曹操风风火火地进门了。
张余今天在T恤外套了件松松垮垮的篮球衣，在靠近讲台的时候丝滑一转，做出个三分上篮的假动作。
江落懒洋洋落在他后面，下巴朝着另一侧，显然是无语到想装作不认识他。
郑九盈嘲笑张余，“七点了你才来，没穿校服被纪检抓了？”
“哪能呢，哥这么聪明。”张余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刚刚哥骑车过来，你猜哥看到什么了？”
余温配合，“你看到了什么？”
郑久盈语气不屑，“看到一个神经病问我他看到了什么。”
张余难得没怼回去，认真道：“一辆宾利w12，就这么从我身边擦过去了。”
郑久盈瞪大眼睛，“你一大早胡言乱语什么，我怎么就从来没见过？”
“保真！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在那一秒，不，在那零点零零一秒里把那辆车看得清清楚楚了。它是真的帅。”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张余又去烦江落，“阿落还去文具店买了个本子呢，来得可比我早多了，我敢肯定他连车主都看见了。”
江落一到座位就趴下睡了。
他一贯如此，除了上课认真听讲之外，其余时候要么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睡觉。
许是被张余搅得不耐烦，他支起脑袋，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一旁沉默许久的余温看向张余，问道：“宾利车又怎么了呢？”
“也没怎么，就是感慨一下。”张余嘟囔一声，“这车没个三四百万都拿不下，也不知道是哪家富家千金或少爷来我们学校体验生活来了。”
“富家千金来这里读书就一定是体验生活吗，她不能在这里读书吗？”
张余愣了一下。
这话换别人来说就有点咄咄逼人了，偏偏余温的目光是真诚的，像是单纯地提问。
张余挠挠头，“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和有钱人还是有差距的吧，感觉不是一路人。”
余温不吭声了，埋着头开始读书。
张余嘴巴闲不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落闲聊。
“你昨天什么时候睡的，我十二点登上号看见你还在打游戏。”
“三点。”
张余搓了把脸，“哥们儿，真不是兄弟说你，就凭你那姿色你那声线，搞个照片音频挂在主页，指不定就有大把大把的妹妹来找你玩儿了。代打真没陪玩挣得多，还辛苦。”
江落没吭声，把书一合打算出教室安静会儿。
他的位置靠着墙，出去时都会经过余温的位置。
而余温也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微倾身体方便他出去。
就譬如现在。
女孩子的脊背下意识绷紧，前倾身体贴紧课桌的边缘。两只手叩住课桌两侧，用力到指甲盖都泛出粉色。
江落扫了眼她宽大校服下轻轻颤动的身体以及她腾出的宽大的空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毛。
很没必要的做法。
但他始终没说什么，阔步出了教室。
在江落走出视野范围外的同时，余温也轻轻吁了一口气。
她开始着手准备今天上课要抽背的课文。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可她的心绪却搭上窗边的千纸鹤飞出了教室。
照张余的话讲，早上他应该看到陈叔叔送她来上学了吧。
那江落呢，他会不会也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
还有Q.Q，他明明有时间打游戏，为什么，偏偏没空通过她的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