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后在二号大街下了车。
江落没怎么来过这儿，开了手机导航问她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余温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去1号地铁线。”
她用手挡住了脸，一时间分不清她有没有在继续哭。
江落也没深究，迈开步子径自往地铁口走去。
余温隔了段距离在后面跟着他。
天色将晚，车辆交汇的立交桥上明霞如火。二人走的路上途径一个社区广场，已经有不少老人携着音响在跳广场舞。广场南面建有一小型音乐喷泉，随时能见到情侣手牵手在喷泉边打卡拍照，或是大人们带着小朋友出门吹吹晚风。
余温脸上黏糊糊的，本想趁着没人注意时擦一擦，没想到喷泉边有个小男孩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两三岁大，吐字还很含糊，“妈妈、妈妈。”
年轻女人正摆弄着手里的摄像机，闻言摸摸自家孩子的头，“诶诶，怎么了宝宝？”
小男孩手指戳着脸，“哭哭、哭哭。”
“宝宝不可以哭哭，哭哭羞羞的知不知道？”
小男孩艰难吐字，“姐、姐姐哭哭……羞羞。”
年轻女人这才把视线从摄像机上移开。
看见一脸尴尬的余温，她才意识到自家孩子说的是什么。
“真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在那胡说八道，我回家就教育他，你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余温勉强一笑，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可心里的难堪翻涌，怎么止都止不住。
先是公交车上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再是路过广场时连个孩子都比不过，她真应该在出门前翻翻黄历的。
余温摸摸浮肿的眼皮，不想以这么狼狈的模样示人，选择用手半遮着眼睛走路。
走到一半时险些摔倒，好在江落及时伸手把她稳住。
余温悻悻放下手，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等着挨训。
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什么动静。
余温正想抬头，一顶鸭舌帽就这么扣到了她脑袋上。
帽围之于她有些宽大，但刚刚遮住了她的眼睛。
江落的语气和往常没差，冷淡也没什么情绪，“好好走路。”
余温一怔。
从公交车上下来后江落没安慰她一句，可当他把帽子扣到她的脑袋上时，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有了宣泄口。
余温眼眶发涩，眼泪又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江落揉揉鼻梁。
他头一回见识到女孩子的泪腺能发达成这样。
他干脆掏出手机，边走边给张余发了个消息：【有人哭了怎么弄？】
张余回复得很快：【谁，又是哪个倒霉蛋被你吓哭了？】
张余：【有幸见证历史，这已经是第17个被你那张冰块脸吓哭的小孩了。】
江落扫了眼消息，不想回。
张余敏锐地捕捉到异样：【诶不对，你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种小事给我发消息了，不会是女孩子吧？】
张余：【不应该啊，又不是没女的在你面前哭过。】
张余：【你不是和余温一起回去的吗，这人不会是余温吧？】
江落屏蔽了张余的消息，打开浏览器寻求帮助。
手机页面很快弹出一些建议。
“一、引导对方哭诉，做她的倾听者。”
“二、肢体安慰，借她一个肩膀或者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三、陪她做一些感兴趣的事情，比如逛街、看电影。”
他在引擎搜索里打的是“有人哭了该怎么弄”，结果网站自动推送了些“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哄”“女朋友哭了怎么安慰”等内容。
江落皱眉，又把张余从屏蔽里拉出来。
江落：【女孩子哭了，怎么弄？】
张余：【卧槽卧槽卧槽谁啊！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你开金口！】
张余：【我靠我靠，别真是余温吧。】
江落想起余温刚刚的样子。
走路都要挡住眼睛，分明不想被人知道哭了的事。
江落回复：【不是。】
张余：【好吧，最近郑九盈老过来跟我的打听你的事，我还以为你俩有戏呢，没想到兄弟你是不声不响地干大事啊。】
张余：【女孩子哭了还不容易哄，给她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再说几句甜言蜜语不就得了。】
张余：【谈女朋友了都不跟兄弟说，什么时候带出来一起吃顿饭？】
江落面无表情地把他拖进黑名单里。
收了手机，江落把余温带到了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坐这等我。”
余温仰头，哭得通红的眼睛巴巴望着他。
“……很快回来。”
少年步履如风，转眼走进了一家连锁便利店。
店里没多少顾客，就两个收银小妹靠在收银台边闲聊，见到江落，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高个子女生从口袋里掏出根口红，对着镜子补了补。
江落正凝神看着冰柜里陈列的冰激凌。
高个女生婷婷袅袅地走过去，“帅哥，买冰激凌吗。”
见江落没理，女生又道：“如果你不知道买哪款的话，我特别推荐这款草莓牛奶冰激凌，口感绵密香浓有很多人来买。这款香草口味的也不错……”
江落打断，“女孩子喜欢哪种？”
高个子女生愣了下，“哦哦，女孩子的话，哈根达斯的这款卖得不错……”
江落拿了两盒巧克力布朗尼口味的，随即到收银台付款。
高个女生：“这边扫您七十八。”
等江落一走，高个女生一脸悲痛欲绝地拉住另一个收银小妹，“好不容易碰到个帅哥，结果又是一个有女朋友的，还来给女朋友买冰激凌……”
另一个收银小妹：“看起来冷冷酷酷的，反正不是我的菜。”
高个女生：“可这种男生一旦温柔起来，谁能顶得住啊，你是没看到他刚才挑冰激凌的样子。”
“他什么样子的？”
高个子女生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却总觉得那一瞬间无法用言语形容。
怎么说呢，她只记得当时天边云霞烂漫，有一小片玫瑰色的晚霞落进了他眼睛里。
-
江落折回至公园长椅，递了盒冰激凌过去，“顺便买的。”
余温接过，把盒子敷在红肿的眼睛上，“谢谢。”
声音低低怯怯，听着不大真切。
大概是这么哭了一路，她自己也觉着丢人。
江落没说什么，开了剩下那盒哈根达斯。
奶油的口感绵密，布朗尼的甜味中和了巧克力的微苦，一款很经典的口味。
和他路边三块钱一根买的冰棍没什么不同。
余温也一勺一勺挖完了整盒冰激凌。
大概甜品就是有这种魔力，它能够治愈生活中的所有不快。
余温悲伤的情绪已经被愈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淡淡的尴尬萦绕在心上。
她哭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看啊，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把鼻涕哭出来。
她会不会给他留了个特别矫情、特别糟糕的印象。
余温吸吸鼻子，“江落。”
“怎么？”
“我、我其实不是那种很爱哭的人，只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就碰上这种情况就有些害怕……”余温顿了一下，“他们骂得太难听了，那个人冲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被打了，然后……就没忍住。”
“知道。”
“还有……谢谢你在公交车上帮我。”
江落点了下头，“你还是坐地铁回去？”
“呃，时间有点晚了，我打算打车回去。”余温见他作势要掏出手机，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江落已经打开了打车软件，“地址？”
推辞不得，余温只能小声报了个地址。
软件上显示司机距离二人1.2公里，大约八分钟后到达。
两人并排站在路边，余温开始没话找话，“之前我还听人说你性格冷淡，出了5班后再见面就是陌生人，看来他们说的都是错的……江落，我真心觉得你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
江落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唇，“面冷心热？”
余温反问：“难道不是吗？”
江落不置可否。
余温踌躇片刻，“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江落。”
江落看一眼手机。
手机显示司机两分钟后就到。
江落：“问吧。”
余温咬了咬唇瓣。
心里明明清楚她接下来说的话是不礼貌的，可余温还是想和他确认一遍。
本人的亲口回答，总好过从他人口中了解。
余温小心道：“你在公交车说的……关于你的身世的事是真的吗？”
江落垂下视线，看见了余温眼睛里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眼中倏尔闪过暗色，“你觉得是真是假？”
余温老老实实交代：“我不知道。”
江落：“我不习惯向人交代我的生活。”
余温略感窘迫。
她其实没想那么多，只不过关于他的身世，他在公交车上说的和她从盈盈那儿听来的有些出入。所以她才想问个清楚，往后有人再提起来，她也好帮他澄清，却没想到惹他不快了。
余温恹恹垂下了头。
两分钟后，司机驱车抵达地点。
看见余温上车后，江落坐上返程的公交车到了新华广场。
手机里留了两通未接来电，刚才他跟余温待一起就给挂了。
直到这会儿来了第三通来电，江落指尖右滑，接通。
手机那端响起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这年头打工的都要人催，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江落进入广场，穿过七七八八的餐馆、足浴店，拐入角落里的一家网咖，“就到了。”
“就你这样整天揣着张冷脸的，我是生怕哪天有人看你不爽给你打死了。刚刚我还给张余发消息呢，说你再不接电话我就上警察局去了……”
江落无心应承，利索挂断了电话。
推开门，就瞥见张青阆倚在前台和妹子们夸夸其谈。
他和张余是叔侄，两人身上有许多共通之处。张青阆又比张余大了十岁左右，蔫坏的劲儿里多带了成熟男人的稳重，漂亮的桃花眼斜斜往人身上一乜，谈起赛车场上的危险和刺激，把一帮妹子们哄得一口一个“青阆哥哥”。
张青阆见江落进来，让妹子们都散了。
有个妹子不肯，娇滴滴地让他再讲些好玩的事。张青阆作无奈状，解了脖子上的玉牌三言两语把人给哄好。
张青阆点烟，眯眼瞧着江落，“迟到了，扣两百块钱工资啊。”
江落颔首，“行。”
见他挺不在状态，张青阆好事地凑上来，“和女孩子出去约会了？”
张青阆才和张余发过消息，那小子跟他说江落惹哭了女孩子，没准是交了女朋友。
张青阆：“交女朋友可以，但不能声张出去。你可是我们店里的活招牌，这消息要是被人知道了，得断了我多少客源。”
江落不是很想搭理这对有病的叔侄，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手机。
余温给他发了几条微信消息。
余温：【江落，我忘记还你帽子了，等洗干净了再还你。】
余温：【真对不起，等车的时候我问了一些不礼貌的问题，你一定要原谅我呀。】
余温：【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你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这是打车和冰激凌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起的转账。
江落寥寥垂眼。
总觉得，从公交车帮她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事好像脱离了掌控。
江落没怎么来过这儿，开了手机导航问她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余温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去1号地铁线。”
她用手挡住了脸，一时间分不清她有没有在继续哭。
江落也没深究，迈开步子径自往地铁口走去。
余温隔了段距离在后面跟着他。
天色将晚，车辆交汇的立交桥上明霞如火。二人走的路上途径一个社区广场，已经有不少老人携着音响在跳广场舞。广场南面建有一小型音乐喷泉，随时能见到情侣手牵手在喷泉边打卡拍照，或是大人们带着小朋友出门吹吹晚风。
余温脸上黏糊糊的，本想趁着没人注意时擦一擦，没想到喷泉边有个小男孩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两三岁大，吐字还很含糊，“妈妈、妈妈。”
年轻女人正摆弄着手里的摄像机，闻言摸摸自家孩子的头，“诶诶，怎么了宝宝？”
小男孩手指戳着脸，“哭哭、哭哭。”
“宝宝不可以哭哭，哭哭羞羞的知不知道？”
小男孩艰难吐字，“姐、姐姐哭哭……羞羞。”
年轻女人这才把视线从摄像机上移开。
看见一脸尴尬的余温，她才意识到自家孩子说的是什么。
“真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在那胡说八道，我回家就教育他，你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余温勉强一笑，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可心里的难堪翻涌，怎么止都止不住。
先是公交车上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再是路过广场时连个孩子都比不过，她真应该在出门前翻翻黄历的。
余温摸摸浮肿的眼皮，不想以这么狼狈的模样示人，选择用手半遮着眼睛走路。
走到一半时险些摔倒，好在江落及时伸手把她稳住。
余温悻悻放下手，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等着挨训。
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什么动静。
余温正想抬头，一顶鸭舌帽就这么扣到了她脑袋上。
帽围之于她有些宽大，但刚刚遮住了她的眼睛。
江落的语气和往常没差，冷淡也没什么情绪，“好好走路。”
余温一怔。
从公交车上下来后江落没安慰她一句，可当他把帽子扣到她的脑袋上时，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有了宣泄口。
余温眼眶发涩，眼泪又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江落揉揉鼻梁。
他头一回见识到女孩子的泪腺能发达成这样。
他干脆掏出手机，边走边给张余发了个消息：【有人哭了怎么弄？】
张余回复得很快：【谁，又是哪个倒霉蛋被你吓哭了？】
张余：【有幸见证历史，这已经是第17个被你那张冰块脸吓哭的小孩了。】
江落扫了眼消息，不想回。
张余敏锐地捕捉到异样：【诶不对，你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种小事给我发消息了，不会是女孩子吧？】
张余：【不应该啊，又不是没女的在你面前哭过。】
张余：【你不是和余温一起回去的吗，这人不会是余温吧？】
江落屏蔽了张余的消息，打开浏览器寻求帮助。
手机页面很快弹出一些建议。
“一、引导对方哭诉，做她的倾听者。”
“二、肢体安慰，借她一个肩膀或者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三、陪她做一些感兴趣的事情，比如逛街、看电影。”
他在引擎搜索里打的是“有人哭了该怎么弄”，结果网站自动推送了些“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哄”“女朋友哭了怎么安慰”等内容。
江落皱眉，又把张余从屏蔽里拉出来。
江落：【女孩子哭了，怎么弄？】
张余：【卧槽卧槽卧槽谁啊！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你开金口！】
张余：【我靠我靠，别真是余温吧。】
江落想起余温刚刚的样子。
走路都要挡住眼睛，分明不想被人知道哭了的事。
江落回复：【不是。】
张余：【好吧，最近郑九盈老过来跟我的打听你的事，我还以为你俩有戏呢，没想到兄弟你是不声不响地干大事啊。】
张余：【女孩子哭了还不容易哄，给她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再说几句甜言蜜语不就得了。】
张余：【谈女朋友了都不跟兄弟说，什么时候带出来一起吃顿饭？】
江落面无表情地把他拖进黑名单里。
收了手机，江落把余温带到了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坐这等我。”
余温仰头，哭得通红的眼睛巴巴望着他。
“……很快回来。”
少年步履如风，转眼走进了一家连锁便利店。
店里没多少顾客，就两个收银小妹靠在收银台边闲聊，见到江落，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高个子女生从口袋里掏出根口红，对着镜子补了补。
江落正凝神看着冰柜里陈列的冰激凌。
高个女生婷婷袅袅地走过去，“帅哥，买冰激凌吗。”
见江落没理，女生又道：“如果你不知道买哪款的话，我特别推荐这款草莓牛奶冰激凌，口感绵密香浓有很多人来买。这款香草口味的也不错……”
江落打断，“女孩子喜欢哪种？”
高个子女生愣了下，“哦哦，女孩子的话，哈根达斯的这款卖得不错……”
江落拿了两盒巧克力布朗尼口味的，随即到收银台付款。
高个女生：“这边扫您七十八。”
等江落一走，高个女生一脸悲痛欲绝地拉住另一个收银小妹，“好不容易碰到个帅哥，结果又是一个有女朋友的，还来给女朋友买冰激凌……”
另一个收银小妹：“看起来冷冷酷酷的，反正不是我的菜。”
高个女生：“可这种男生一旦温柔起来，谁能顶得住啊，你是没看到他刚才挑冰激凌的样子。”
“他什么样子的？”
高个子女生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却总觉得那一瞬间无法用言语形容。
怎么说呢，她只记得当时天边云霞烂漫，有一小片玫瑰色的晚霞落进了他眼睛里。
-
江落折回至公园长椅，递了盒冰激凌过去，“顺便买的。”
余温接过，把盒子敷在红肿的眼睛上，“谢谢。”
声音低低怯怯，听着不大真切。
大概是这么哭了一路，她自己也觉着丢人。
江落没说什么，开了剩下那盒哈根达斯。
奶油的口感绵密，布朗尼的甜味中和了巧克力的微苦，一款很经典的口味。
和他路边三块钱一根买的冰棍没什么不同。
余温也一勺一勺挖完了整盒冰激凌。
大概甜品就是有这种魔力，它能够治愈生活中的所有不快。
余温悲伤的情绪已经被愈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淡淡的尴尬萦绕在心上。
她哭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看啊，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把鼻涕哭出来。
她会不会给他留了个特别矫情、特别糟糕的印象。
余温吸吸鼻子，“江落。”
“怎么？”
“我、我其实不是那种很爱哭的人，只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就碰上这种情况就有些害怕……”余温顿了一下，“他们骂得太难听了，那个人冲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被打了，然后……就没忍住。”
“知道。”
“还有……谢谢你在公交车上帮我。”
江落点了下头，“你还是坐地铁回去？”
“呃，时间有点晚了，我打算打车回去。”余温见他作势要掏出手机，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江落已经打开了打车软件，“地址？”
推辞不得，余温只能小声报了个地址。
软件上显示司机距离二人1.2公里，大约八分钟后到达。
两人并排站在路边，余温开始没话找话，“之前我还听人说你性格冷淡，出了5班后再见面就是陌生人，看来他们说的都是错的……江落，我真心觉得你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
江落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唇，“面冷心热？”
余温反问：“难道不是吗？”
江落不置可否。
余温踌躇片刻，“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江落。”
江落看一眼手机。
手机显示司机两分钟后就到。
江落：“问吧。”
余温咬了咬唇瓣。
心里明明清楚她接下来说的话是不礼貌的，可余温还是想和他确认一遍。
本人的亲口回答，总好过从他人口中了解。
余温小心道：“你在公交车说的……关于你的身世的事是真的吗？”
江落垂下视线，看见了余温眼睛里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眼中倏尔闪过暗色，“你觉得是真是假？”
余温老老实实交代：“我不知道。”
江落：“我不习惯向人交代我的生活。”
余温略感窘迫。
她其实没想那么多，只不过关于他的身世，他在公交车上说的和她从盈盈那儿听来的有些出入。所以她才想问个清楚，往后有人再提起来，她也好帮他澄清，却没想到惹他不快了。
余温恹恹垂下了头。
两分钟后，司机驱车抵达地点。
看见余温上车后，江落坐上返程的公交车到了新华广场。
手机里留了两通未接来电，刚才他跟余温待一起就给挂了。
直到这会儿来了第三通来电，江落指尖右滑，接通。
手机那端响起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这年头打工的都要人催，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江落进入广场，穿过七七八八的餐馆、足浴店，拐入角落里的一家网咖，“就到了。”
“就你这样整天揣着张冷脸的，我是生怕哪天有人看你不爽给你打死了。刚刚我还给张余发消息呢，说你再不接电话我就上警察局去了……”
江落无心应承，利索挂断了电话。
推开门，就瞥见张青阆倚在前台和妹子们夸夸其谈。
他和张余是叔侄，两人身上有许多共通之处。张青阆又比张余大了十岁左右，蔫坏的劲儿里多带了成熟男人的稳重，漂亮的桃花眼斜斜往人身上一乜，谈起赛车场上的危险和刺激，把一帮妹子们哄得一口一个“青阆哥哥”。
张青阆见江落进来，让妹子们都散了。
有个妹子不肯，娇滴滴地让他再讲些好玩的事。张青阆作无奈状，解了脖子上的玉牌三言两语把人给哄好。
张青阆点烟，眯眼瞧着江落，“迟到了，扣两百块钱工资啊。”
江落颔首，“行。”
见他挺不在状态，张青阆好事地凑上来，“和女孩子出去约会了？”
张青阆才和张余发过消息，那小子跟他说江落惹哭了女孩子，没准是交了女朋友。
张青阆：“交女朋友可以，但不能声张出去。你可是我们店里的活招牌，这消息要是被人知道了，得断了我多少客源。”
江落不是很想搭理这对有病的叔侄，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手机。
余温给他发了几条微信消息。
余温：【江落，我忘记还你帽子了，等洗干净了再还你。】
余温：【真对不起，等车的时候我问了一些不礼貌的问题，你一定要原谅我呀。】
余温：【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你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这是打车和冰激凌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起的转账。
江落寥寥垂眼。
总觉得，从公交车帮她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事好像脱离了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