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可开始频频来找余温玩儿。
头一回班里人代她传话的时候，周围的人还蛮惊诧的。
张余问她，“你怎么跟她认识的？”
余温老实交代，“月考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在曲博的生日会上交换了联系方式。”
张余咧咧嘴，“你们女生的友谊还真奇怪，见上两面就是好朋友了。”
余温没吭声，把书收到桌子里后就出了班。
走廊上，王念可见到她后冲她招招手，“温温！”
王念可在年级段还挺出名的，这么一喊，引了不少班里人探头张望。
余温挺不自在地走上前，问她找自己有什么事。
王念可亲亲热热地挽她的手，“中午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怎么样，我的饭搭子请假啦，我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孤单死了。”
见余温面露迟疑，她作委屈状态，“你到底拿不拿我当好朋友呀，连这么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嘛。”
余温只得道：“我平时和我朋友一起吃饭的，我得先去问问她。”
王念可笑容灿烂，“好呀，你去问问她，我下节课下课再来找你哦。”
余温回到座位上，戳戳郑九盈的背，问她是怎么想的。
郑九盈肺都气炸了。
一不小心没看住，她的温温差点儿被外面的女人勾搭走了！
郑九盈傲慢地抬起下巴，端起正宫的架子，“去啊，为什么不去。”
她已经让王念可钻过一个空子了，难不成还让她钻第二次不成。
不过她去个两趟就不再愿意去了。
张余当时正给李华写信，自信地拽出个英文单词，“Why？”
郑九盈眉头紧锁，“她这人儿真是没劲儿透了，吃饭的时候不准人讲话，我说个‘卧槽’她非说我口头习惯不行。三个人走在一起吧，一直温温长温温短的，她就是仗着温温心软一直缠着她。”
张余甩着头表示自己看不懂，他扭头，操着破破烂烂的英语问余温，“you choose who？”
余温知道张余在扇风点火，才不要理他。
她耐心和郑九盈道：“在我心里肯定你最重要。我已经跟她说了，以后中午就不一起去食堂了。”
郑九盈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儿。
可王念可是走读生，中午走不到一块，她就在放学的时候找余温一起出校门。
郑九盈勃然大怒！
这股怒火甚至牵扯到了余温。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你给她机会，她又怎么能一直黏着你？”
“那、那我能怎么办，她一直对我笑盈盈的，脾气也很好，难不成我要给她脸色看？”
“你的意思是我脾气不好，对你很恶劣啰？！”
余温牵牵唇角，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屈，“她每次给我买的奶茶和小蛋糕我都转账还给她了，她说周末一起去商场看电影我也推掉了。能避开的我都避开了，但是——但是她也没做错什么，我怎么能对她这么坏呢。”
她还维护上王念可了！
郑九盈叉腰站了一会儿，怒气难消。她一扭身，跟别人去了食堂。
余温碰上了她青春里首个关于友谊的大大大难题，还是解不出来的那种。她有点儿吃不下饭，就没去食堂，默默趴在桌上缓解情绪。
教室里没多少人，大多数人见她趴着，顶多以为她在午休呢。
江落起先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当他看到余温微微抽动的肩膀后，他的脚步一顿，踅身出了教室。
片刻后，他提着个塑料袋窸窸窣窣地回了教室。
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余温察觉到座位边有人，像只惊弓之鸟般僵住了。
她眨眨泪水朦胧的眼睛，视野中，猝然闯进了一支玻璃糖纸包装的棒棒糖。
粉红色的，草莓味的。
草莓味棒棒糖消失了，哈密瓜味的棒棒糖慢吞吞被递了过来。
哈密瓜味棒棒糖停留了片刻，又有一支巧克力味的冲她晃了两下。
余温动了动手指，把那支巧克力棒棒糖握在手心里。
耳边响起他清冷的声音，“吃饭了没有？”
余温瓮声瓮气，“吃了。”
下一秒，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
“吃不吃芋泥千层？”
“哼。”
“吃不吃？”
“吃。”
余温终于肯把脸抬起来。
江落垂睫看了她一眼。她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眼睛和鼻尖通红，看上去哭得挺惨。
他从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把那盒千层拆封，连同叉子一起推到了余温桌上。
余温往嘴里叉了块蛋糕，厚重的芋泥和奶油顿时在味蕾间弥漫。
余温的心情从暴雨转小雨，看着江落把一大袋零食掷在张余桌上，震惊问道：“这些都是给章鱼哥买的吗？”
江落应“是”，“输了他一个球，他让我给他买一星期零食。”
余温悻悻吃完了一整块蛋糕。
差点儿就要自作多情了，她还以为棒棒糖和千层蛋糕是他特意买给她的呢。
余温饥肠辘辘的胃部得到了餍足，便又重新开始审视她与郑九盈之间的友谊危机。
“江落。”
“什么？”
“你觉着我做错没有？”早上盈盈和她吵架时他也是在场的。
“你没错。”
“那你觉着盈盈有做错的地方吗？”
“她也没错。”
余温揪紧秀气的眉毛，“怎么会，如果我们双方都没过错的话，又怎么会吵架呢？”
江落抿着唇。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独占欲是没道理可讲的。
这会儿教室里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午休。
郑九盈和班上同学有说有笑地回到教室，眼风带过余温时，她还轻轻哼了一声。
余温也看见郑九盈了，察觉到她对她刻意地忽视，她又恹恹把脑袋埋进了臂弯里。
一整个下午，余温都没能和郑九盈说上一句话。放学铃声打响的时候，郑九盈就跟一阵风似的刮出教室，连“拜拜”都不再跟她说。
正当余温慢吞吞往书包里塞课本的时候，王念可已经过来了。
放学后的教室人影寥寥，她干脆进教室到余温座位边等她。
江落也还没走。
王念可似乎心情很好，嗓音柔柔，笑容也无懈可击，“阿落，你也还没走呀。”
江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在王念可挡他道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地睨了她一眼，随即背上书包出了教室。
余温又看看王念可。
王念可维持着她的微笑，语气无奈又抱怨，“我每次惹阿落生气了他都这样，手机上给他发消息他不回，现实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应，也不知道他这阵子气能憋多久。”
余温忍不住问她，“你跟江落认识吗？”
王念可笑笑，“我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了，我俩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的，没想到高中也念同一个学校。另外，我妈跟他家里人都认识，两家一直都有往来，小时候他们也总拿我们俩开玩笑。”
余温一时间没吭声。
不过王念可也没多讲她和江落的事儿，她挽着余温的手，说要买一条发带，让她帮忙一起看看。
-
一个星期过去了，余温和郑九盈之间依旧没有破冰的迹象。
郑九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把浑身的劲儿使在了张余身上。
张余受不了皮肉之苦，嘴皮子吧哒吧哒劝郑九盈，“你就跟她说句话呗，你看余温天天在后排巴巴把你盼着，就差化成一块望夫石了。你越是这样，越是给别人可乘之机。这些天余温都是一个人去食堂吃饭的，可人家王念可就比你会来事儿啊，你看她就知道在食堂里蹲余温。”
郑九盈报以轻蔑的一瞥，“你不说话会死？”
张余小小声，“反正这两天我过得真是生不如死。”
郑九盈文科不行，但这两天她已经会引经据典地影射人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看这两天她和人家说说笑笑不是挺开心？”
后排的余温听着，苦闷地把脸蛋埋入课文里。
她这两天其实……并没有那么开心。
她没有主动邀请过王念可一起吃饭，也有用周末要补课推掉了她的邀约。她也有跟王念可解释，说两人往来太频繁朋友会吃醋，还是维持普通的同学关系吧，但王念可轻飘飘的一句话堵掉了她全部的退路。
当时王念可冲她挑挑眉，反问道：“难道你以后就不交新朋友了啊。”
余温无话可说。
她总不能说，其实是我不喜欢跟你一起玩儿吧。王念可没做任何不好的事，这话听着太伤人心。
余温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任余侃和沈流意怎么好声好气地哄她开门，她还是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春江城的十二月一日，正值仲冬。
夜晚十二点十五分的时候，江落的手机里进来好几条来自张余的微信消息。
首条消息是一条视频的转发。
张余：【这是刚刚郑九盈从吴澄溪的朋友圈转发的。】
张余：【哼，还十一月vlog呢，之前十月份九月份怎么没见他剪个vlog。】
张余：【之前郑九盈就跟我说吴澄溪对余温有意思，我还不信，但这视频吧……】
江落手指摁住消息，右滑，继续打游戏。
第一把，Defeat。
第二把，Defeat。
第三把，Defeat。
手机屏幕映着他郁躁的眉眼，他长按关机键，将手机掷在了床头柜。
头一回班里人代她传话的时候，周围的人还蛮惊诧的。
张余问她，“你怎么跟她认识的？”
余温老实交代，“月考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在曲博的生日会上交换了联系方式。”
张余咧咧嘴，“你们女生的友谊还真奇怪，见上两面就是好朋友了。”
余温没吭声，把书收到桌子里后就出了班。
走廊上，王念可见到她后冲她招招手，“温温！”
王念可在年级段还挺出名的，这么一喊，引了不少班里人探头张望。
余温挺不自在地走上前，问她找自己有什么事。
王念可亲亲热热地挽她的手，“中午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怎么样，我的饭搭子请假啦，我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孤单死了。”
见余温面露迟疑，她作委屈状态，“你到底拿不拿我当好朋友呀，连这么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嘛。”
余温只得道：“我平时和我朋友一起吃饭的，我得先去问问她。”
王念可笑容灿烂，“好呀，你去问问她，我下节课下课再来找你哦。”
余温回到座位上，戳戳郑九盈的背，问她是怎么想的。
郑九盈肺都气炸了。
一不小心没看住，她的温温差点儿被外面的女人勾搭走了！
郑九盈傲慢地抬起下巴，端起正宫的架子，“去啊，为什么不去。”
她已经让王念可钻过一个空子了，难不成还让她钻第二次不成。
不过她去个两趟就不再愿意去了。
张余当时正给李华写信，自信地拽出个英文单词，“Why？”
郑九盈眉头紧锁，“她这人儿真是没劲儿透了，吃饭的时候不准人讲话，我说个‘卧槽’她非说我口头习惯不行。三个人走在一起吧，一直温温长温温短的，她就是仗着温温心软一直缠着她。”
张余甩着头表示自己看不懂，他扭头，操着破破烂烂的英语问余温，“you choose who？”
余温知道张余在扇风点火，才不要理他。
她耐心和郑九盈道：“在我心里肯定你最重要。我已经跟她说了，以后中午就不一起去食堂了。”
郑九盈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儿。
可王念可是走读生，中午走不到一块，她就在放学的时候找余温一起出校门。
郑九盈勃然大怒！
这股怒火甚至牵扯到了余温。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你给她机会，她又怎么能一直黏着你？”
“那、那我能怎么办，她一直对我笑盈盈的，脾气也很好，难不成我要给她脸色看？”
“你的意思是我脾气不好，对你很恶劣啰？！”
余温牵牵唇角，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屈，“她每次给我买的奶茶和小蛋糕我都转账还给她了，她说周末一起去商场看电影我也推掉了。能避开的我都避开了，但是——但是她也没做错什么，我怎么能对她这么坏呢。”
她还维护上王念可了！
郑九盈叉腰站了一会儿，怒气难消。她一扭身，跟别人去了食堂。
余温碰上了她青春里首个关于友谊的大大大难题，还是解不出来的那种。她有点儿吃不下饭，就没去食堂，默默趴在桌上缓解情绪。
教室里没多少人，大多数人见她趴着，顶多以为她在午休呢。
江落起先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当他看到余温微微抽动的肩膀后，他的脚步一顿，踅身出了教室。
片刻后，他提着个塑料袋窸窸窣窣地回了教室。
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余温察觉到座位边有人，像只惊弓之鸟般僵住了。
她眨眨泪水朦胧的眼睛，视野中，猝然闯进了一支玻璃糖纸包装的棒棒糖。
粉红色的，草莓味的。
草莓味棒棒糖消失了，哈密瓜味的棒棒糖慢吞吞被递了过来。
哈密瓜味棒棒糖停留了片刻，又有一支巧克力味的冲她晃了两下。
余温动了动手指，把那支巧克力棒棒糖握在手心里。
耳边响起他清冷的声音，“吃饭了没有？”
余温瓮声瓮气，“吃了。”
下一秒，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
“吃不吃芋泥千层？”
“哼。”
“吃不吃？”
“吃。”
余温终于肯把脸抬起来。
江落垂睫看了她一眼。她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眼睛和鼻尖通红，看上去哭得挺惨。
他从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把那盒千层拆封，连同叉子一起推到了余温桌上。
余温往嘴里叉了块蛋糕，厚重的芋泥和奶油顿时在味蕾间弥漫。
余温的心情从暴雨转小雨，看着江落把一大袋零食掷在张余桌上，震惊问道：“这些都是给章鱼哥买的吗？”
江落应“是”，“输了他一个球，他让我给他买一星期零食。”
余温悻悻吃完了一整块蛋糕。
差点儿就要自作多情了，她还以为棒棒糖和千层蛋糕是他特意买给她的呢。
余温饥肠辘辘的胃部得到了餍足，便又重新开始审视她与郑九盈之间的友谊危机。
“江落。”
“什么？”
“你觉着我做错没有？”早上盈盈和她吵架时他也是在场的。
“你没错。”
“那你觉着盈盈有做错的地方吗？”
“她也没错。”
余温揪紧秀气的眉毛，“怎么会，如果我们双方都没过错的话，又怎么会吵架呢？”
江落抿着唇。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独占欲是没道理可讲的。
这会儿教室里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午休。
郑九盈和班上同学有说有笑地回到教室，眼风带过余温时，她还轻轻哼了一声。
余温也看见郑九盈了，察觉到她对她刻意地忽视，她又恹恹把脑袋埋进了臂弯里。
一整个下午，余温都没能和郑九盈说上一句话。放学铃声打响的时候，郑九盈就跟一阵风似的刮出教室，连“拜拜”都不再跟她说。
正当余温慢吞吞往书包里塞课本的时候，王念可已经过来了。
放学后的教室人影寥寥，她干脆进教室到余温座位边等她。
江落也还没走。
王念可似乎心情很好，嗓音柔柔，笑容也无懈可击，“阿落，你也还没走呀。”
江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在王念可挡他道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地睨了她一眼，随即背上书包出了教室。
余温又看看王念可。
王念可维持着她的微笑，语气无奈又抱怨，“我每次惹阿落生气了他都这样，手机上给他发消息他不回，现实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应，也不知道他这阵子气能憋多久。”
余温忍不住问她，“你跟江落认识吗？”
王念可笑笑，“我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了，我俩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的，没想到高中也念同一个学校。另外，我妈跟他家里人都认识，两家一直都有往来，小时候他们也总拿我们俩开玩笑。”
余温一时间没吭声。
不过王念可也没多讲她和江落的事儿，她挽着余温的手，说要买一条发带，让她帮忙一起看看。
-
一个星期过去了，余温和郑九盈之间依旧没有破冰的迹象。
郑九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把浑身的劲儿使在了张余身上。
张余受不了皮肉之苦，嘴皮子吧哒吧哒劝郑九盈，“你就跟她说句话呗，你看余温天天在后排巴巴把你盼着，就差化成一块望夫石了。你越是这样，越是给别人可乘之机。这些天余温都是一个人去食堂吃饭的，可人家王念可就比你会来事儿啊，你看她就知道在食堂里蹲余温。”
郑九盈报以轻蔑的一瞥，“你不说话会死？”
张余小小声，“反正这两天我过得真是生不如死。”
郑九盈文科不行，但这两天她已经会引经据典地影射人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看这两天她和人家说说笑笑不是挺开心？”
后排的余温听着，苦闷地把脸蛋埋入课文里。
她这两天其实……并没有那么开心。
她没有主动邀请过王念可一起吃饭，也有用周末要补课推掉了她的邀约。她也有跟王念可解释，说两人往来太频繁朋友会吃醋，还是维持普通的同学关系吧，但王念可轻飘飘的一句话堵掉了她全部的退路。
当时王念可冲她挑挑眉，反问道：“难道你以后就不交新朋友了啊。”
余温无话可说。
她总不能说，其实是我不喜欢跟你一起玩儿吧。王念可没做任何不好的事，这话听着太伤人心。
余温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任余侃和沈流意怎么好声好气地哄她开门，她还是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春江城的十二月一日，正值仲冬。
夜晚十二点十五分的时候，江落的手机里进来好几条来自张余的微信消息。
首条消息是一条视频的转发。
张余：【这是刚刚郑九盈从吴澄溪的朋友圈转发的。】
张余：【哼，还十一月vlog呢，之前十月份九月份怎么没见他剪个vlog。】
张余：【之前郑九盈就跟我说吴澄溪对余温有意思，我还不信，但这视频吧……】
江落手指摁住消息，右滑，继续打游戏。
第一把，Defeat。
第二把，Defeat。
第三把，Defeat。
手机屏幕映着他郁躁的眉眼，他长按关机键，将手机掷在了床头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