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臻收到了来自颜叙的消息轰炸,直接或间接的,她选择接对方的电话,免得直接被找上门。

    颜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辅导员说,她的毕业证和学位证都被你领了。”

    “是。”

    “你以什么身份去领的?”

    “颜抒委托我去领的。”

    “但你只是她的一个一年半的普通室友,这么重要的证件在你手里你觉得合适吗?”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合适,是不是应该给你啊?”

    “当然应该给我,我是她的家人。”

    程臻翻了个白眼,“颜叙,你不要再管她的事了,也不要再来烦我。颜抒只是委托我帮她领,没叫我帮她保管,你要是一直来烦我,把我的耐心耗光了,我就把那两张证都烧了。”

    “你说什么?”

    “话我只说一遍,我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稳定,随时会发疯,你懂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吧?你别烦我。”

    程臻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就是这种带着暴风雨将至的炸裂感的平静让人怀疑生畏,对面的颜叙终于是沉默了,果然是发疯的怕更疯的。

    把电话挂了之后,程臻也没有直接把人拉黑,反正颜叙知道她的号码,他要想来找她,总有办法。

    毕业典礼和开学典礼是学校唯二热闹的时候,程臻之前原本一直计划着在这个时候买两束巨大的向日葵,一束送给颜抒,一束送给降桃李,让他们成为学校里的显眼包,只是计划都搁浅了。

    颜抒依旧没有出现,不论线上还是线下,也因此,现在学校里的热闹对于程臻来说没有意义,她看到学校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有些恍惚,好像在过去,她是十分期盼这个时间的,那个时候,自己似乎非常自信,毕业之后会遇见更好的事情,所以毕业的那个时刻应当是满怀着期待迎接的。

    当然了,这都是她之前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学校里,程臻基本都是“独来独往”状态,她是在某个去食堂吃饭的黄昏,后知后觉地有了失落的感觉,那个下午她发消息问降桃李能不能陪自己吃饭,对方回了好起个“非常骚瑞”的表情包,说现在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

    没错,连降桃李也变得行踪不定,据说是因为临近毕业,他这个预备辅导员事情特别多,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用,而他的毕业典礼,刚好和程臻的博士面试的前一天。

    哪怕是同一天,程臻都可以在面试结束之后立马奔向典礼现场,但前一天,她完全没办法分出精力去庆祝男朋友的毕业,这背后的逻辑其实就是,男朋友一生一次的本科毕业典礼,没有自己的博士面试重要。

    程臻在一周前接到了面试通知,于是,她在距离毕业典礼还有一周的时候,把这个让人扫兴的消息告知了对方。

    她的男朋友大概是生气了,嘴角当即就耷拉了下来,有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最终没说出口。

    那句没说出口的话会是,“没关系,我能理解”吗?

    很多时候那会成为一句下意识的话,但降桃李最终忍住了,没说出口。

    他当然也是会有脾气的。

    其实到现在,程臻已经把自己的申请资料,英文的自我介绍,自己做过的课题内容,有可能涉及到的学科知识,来来回回复习了不知道多少遍。

    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准备,但这并没有让她轻松,收到那封面试邀请预示着自己的CV已经通过了筛选,博士生导师对她已经有了一定的意向,漫漫长路似乎已经走了一半,但博士申请并不是能用流程进展表示成效的过程,只要没有拿到最后的offer,那么一切都是白费。

    随着面试日期的临近越来越糟,程臻的心态急转直下,她会经常性想到一些最糟糕的情况,比如说那个博士岗位其实就是一个萝卜坑,名额已经被内定了,其他候选人都是炮灰;比如说,网络刚刚好就在她面试的时候抽风……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但远不如现在严重。

    因为十分在乎,所以十分紧张。

    在这种时候,程臻无比希望,身为能有一个可靠的朋友当她的树洞,希望降桃李能在,希望颜抒能在,希望陈知著能在。

    但是一个人也不在。

    “其实一个人也不错,我现在得赶紧习惯一个人的生活,”程臻这么告诉自己,“毕竟之后读博也是一个人生活呢。”

    说完她十分无力地笑了笑,自己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再次一无所有的打击。

    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充满生气,欢呼雀跃,而程臻如同设置好既定程序的机器人,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在那个校园如同沸水一般闹腾热闹的下午,同时也是程臻博士面试的前一天,她毫无预兆地接到了陈知著的电话,周围十分嘈杂,所以她的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你说什么?你说我男朋友?”

    陈知著的声音也听得不真切,“我记得你男朋友是体育生?”

    “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问这个?”

    “你叫上他一起过来一趟!”

    “过来?去哪里?”

    “我把地址发给你,但是你一定不能一个人来!一定不能一个人来!”

    “我现在联系他,我立马过去。”

    “地址已经发给你了,你看一下。”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急迫得似乎挤不出一秒多余的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声音确实是陈知著,而程臻又十分了解他不是那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的人,她真的会觉得这是某个诈骗电话。

    但这个电话既然真的是陈知著以这样的语气打来的,只能说明,发生了很紧急的事情。

    程臻立马打电话给降桃李,“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这边可能遇到了一些……很严重的事情。”

    “我这就过来。”

    陈知著发过来的地址是在一个小区的居民楼,程臻无法抑制地想象一些狗血的场景,比如古早肥皂剧里爆发了剧烈冲突打得难舍难分的大家庭,比如想要追逐自由的叛逆晚辈与家里决裂。

    突然失去音讯的朋友在几个月后又突然出现,程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自己是在某一个电影的拍摄场景之中,她也真的这么希望,要是这一切是电影,是小说,是个不真实的故事就好了。

    程臻和急匆匆赶来的降桃李直接叫了一辆车赶去陈知著发来的那个地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降桃李问她。

    “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我的心跳的好快。”程臻抚上自己的胸膛,“我的直觉告诉我,陈知著现在和颜抒在一起……说起来,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她稍稍往对方怀里靠了靠,立马就被搂进一个毫无保留的怀抱,这一路上他们都很安静,没有说话,但他们的动作,都将想念表露无疑。

    赶到目标地点,程臻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们立于门前,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在争吵,程臻重重地敲了几下门,室内的人声停了下来,渐近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来开门,而那个人竟然是——颜叙?

    酝酿好的话卡在了嗓子眼,程臻越过颜叙朝屋内望了望。

    幸好,颜抒和陈知著确实在这里。

    “我就知道,要表演这么一出戏,肯定得把你们叫来当观众。”颜叙的声音里满是鄙夷和嘲讽。

    程臻直接当作没听到,径直走进屋内,她故作轻松道,“颜抒!好久不见,三年研究生终于到头了,祝你毕业快乐。”

    颜抒点了点头,两人许久未见,在这种场合下重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眼前的几人对于程臻来说,几乎是“从天而降”的。

    狭小的屋内,三拨人站在三角形的顶点上,从窗户缝隙中漏进来的阳光把他们分隔开来,盛夏之前,黄昏时分,屋外的世界很久没有下雨,屋内的世界已走到将要分崩离析的时刻。

    颜叙率先开了口,“我的妹妹放弃前途要跟人私奔,我不能管?”

    话虽炸裂,但他的声音却并没有什么波澜,他的怒气大概在程臻赶来之前就已发泄殆尽。

    “私——奔?”程臻陷入了一种大脑空白的阶段,她于是呆滞地转了个身,看向另一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两个人,“你们……啊?”

    电光火石之间,众多信息涌入脑海,程臻在表面震惊,实际上更加震惊,血液都要停滞的状态之下,勉强分出精力,分析现在的局势。

    目前看来,颜叙现在应该还不知道陈知著的性向,而既然他现在会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颜抒故意表现出来的,为了掩饰其他的什么事情。

    于是程臻顺势演了下去,“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又一点也没看出来。”她说的断断续续,颜叙完全没看出来不对劲。

    颜抒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自己的哥哥,“有些话,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知道你不会听,你的想法也不会改,我只是通知你,我再说一遍,我跟你,还有你的爸爸妈妈,不再有关系,反正,我一直都是外人。”

    “他们养育了你二十几年,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对,我能说出口,我一想到他们养了我二十年,就觉得恶心。”

    两人剑拔弩张,就算下一秒他们就要上手互掐也是毫不意外。

    降桃李虽不了解这其中缘由,但也察觉到了其中的火气,他稍稍向前,半挡住用力地握住了身后,他现在满脸手足无措,不知道为何要站在这里。

    颜叙几乎是指着颜抒的鼻子:“我之前还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演戏,这么分不清轻重?”

    “怎么?我不放弃,难道跟你一起去英国吗?你以后不要再把精力花在我身上了,也希望你不要再做出什么,为了给我陪读,要辞掉现在的工作去英国读MBA这种荒谬的事情!”

    “什么!”程臻下意识地惊叹,她的神经在短暂地掉线后,又接上了,她既是问颜叙,又是在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接收到了这些信息,“你也要去英国?所以当初你们同意她出国留学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那种在来的路上产生的荒谬感重新开始生长蔓延,好像真的身处一个不真实的世界,这一切都难以理解。

    “所以颜叙,你去英国干嘛,读书?我倒觉得,她和人私奔不难理解,你倒是让人挺不理解的……不过你好像一直就是这样。”

    程臻的视线和颜抒短暂交汇,但是她没有从中看出什么,她们已经不是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心事的存在了。

    只是,她有种莫名的预感,那种预感就是,她和颜抒都知道,两人的生活会就此发生改变,或许之后再难见到,于是她们不约而同地选在今天,想见对方最后一面。

    “我们最终肯定会离开这里,开始全新的生活。”

    过去几年,她们在聊天的时候总是会谈到离开的话题,而现在,她们似乎就站在了离开的门前。

    “我大概是没办法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我不是你们,我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是,那不重要,颜叙,说起来,我们也算认识了挺长时间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只看在场这几人的表现,程臻已经脑补了一个完整的故事,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把所有的罪名都一股脑安在颜叙身上,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发泄怒火的时机,让颜叙付出代价,不用在意对错,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不用在意各种规则。

    在终于做出决定的那一刻,程臻甚至笑出了声。

    “颜叙,”她缓缓走到他面前,“我一直觉得,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变态,我忍你很久了!”

    于是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非常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炸开,程臻使了全力,她的手掌都有些火辣辣的痛,颜叙在人前一直戴着的体面的面具被扇歪了,他真实的面目就快要显露在众人面前,说一句目露凶光也不为过。

    但当事人程臻只觉得畅快无比,她趁着颜叙迟疑的时候又送去了一耳光,而对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降桃李以压倒性的优势整个压制住。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快,不过数秒,先前几人维持的那种微妙的平衡便分崩离析,程臻和颜抒的视线再次交汇,而在那一刻,她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她刚刚的预感成真,今天就是离开的时刻,而这大概才是陈知著一定要程臻把降桃李也带上的原因,和平的谈判已经不能解决问题,只能采取一些强制手段。

    可能是颜叙手里有重要的证件,为了和他对抗,颜抒必须找到帮手,又或者是,多年的压抑到了顶点,颜抒决定在今天彻底做个了断。

    “快!你们走!我们拦住他!你们把重要的东西都带上,立马离开这里!再也别回来!走得越远越好!”

    程臻仿佛站在观众席上,为正在做着最后冲刺的颜抒加油,她的朋友正奔跑在未知的路途上,她不知道前方在哪里,她只知道,自己的朋友想要离开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程臻不知道,她甚至没有时间和自己的老友再寒暄一下。

    颜抒和陈知著就如同一阵风一样,离开了,屋里只剩下程臻,降桃李和颜叙三人。

    “呵,你男朋友力气还真大,”颜叙冷笑,“我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你去报警好了,再好好跟警察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服就去试试,看最后是谁会进去,颜叙,你高估了你自己,低估了别人,你不能一手遮天。”

    颜叙竟然反问她,“那你怎么不去报警?”

    “我当然想过这么做,但是我是看在颜抒的份上没有报警的,颜叙,在现在这个信息传递手段这么发达的时代,想要让你身败名裂很简单。”

    颜叙直直地盯着程臻,而她也对上那双如深渊般的眼睛,但最终,颜叙什么也没说,他冷静了下来,他认输了。

    他决定为了维持自己带着面具扮演了那么久的与人为善的精英形象,暂时性地认输,宣告了这场闹剧的结束。

    他挣开了束缚,转过身去,但并没有立刻离开。

    程臻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想到,这说不定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于是她问道:“颜叙,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说你爱她,对你来说,爱到底是什么呢?”

    依旧是沉默,颜叙没有回答,他背对着两人,让人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程臻缓缓开口:“颜叙,你回答不出来,因为你不知道,因为你没有。”

    话语里没有冲动没有愤怒,程臻平静地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

    后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程臻和降桃李最后也离开了那一片狼藉的屋子是,什么也没有带走。

    程臻边走边发呆,颜抒和陈知著像一阵风一样走了,而此时的程臻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去了他们。

    “现在,我们要去报警吗?”

    “报警?”程臻回过神来,“报什么警,我那都是唬他的,我什么也拿不出来。”

    “你刚刚那么说,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降桃李顿了顿,“虽然,感觉事情也不小的样子。”

    程臻深深叹了口气,“那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可能,之后我也见不到他们两个了……其实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三个难兄难弟最后变成了现在这样,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后总会好起来的,也许很快你们就能再见了。”

    “算了,反正事情总是这样,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别想这些了,明天就是你的博士面试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是啊,”程臻叹了口气,“但是刚刚整了这么一出,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感觉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你别自己吓自己,刻在脑子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忘?”

    只是,这个安慰的话已经没有用了,程臻已经自动把它们屏蔽了,她微微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我只有这一个机会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孤注一掷过……”

    “永远都有路可走的。”

    “难道你能给我辅一条路吗?”程臻突然问他。

    又或者并没有问他,这本身就不是一个问题,程臻并不指望降桃李能回答,她很快又开口说道:“我知道,没有人可以为我辅路,也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为我指路。”

    降桃李看着程臻,但程臻只是看着前方的路。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抱了抱她,“回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程臻应了一声,然后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程臻慢慢走回学校,想要把时间拉长,让它流动的再缓慢一些,想要明天一直不会来到,她又一次走到了学校旁边的那个人行天桥上,看着脚下来往的从不停息的车流,它们总是这样,从不会为谁停留。

    程臻看着自己的影子随着太阳西沉被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淡,等着车灯和路灯都开启的时刻,她抚摸着自己左手臂上枯枝一般蜿蜒曲折的伤痕,抚摸着自己的耳钉,发丝被晚风吹起又落下。

    很快就到了晚高峰,程臻面前的一条车道发生了堵车,数不清的汽车停滞不前,车里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隐约传出,她的脸颊被车的尾灯照得通红。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就生出了一个问题:到底值得吗?一路走到这里,值得吗?我值得吗?我们值得吗?

    程臻其实向申仪舒打听过,自己有多少个竞争对手,似乎是有十几个,而她完全没有把握,为什么别人一定要在十几个候选人里选中她。

    人们遇到自己无法控制的事物,总是会抱怨和愤怒,而如果这一切终究还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那么她就几乎要失去所有,失去所有自己可以失去的事物。

    到时候她已经没有愤怒和抱怨的力气了。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她又问自己。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

    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程臻闭上了眼睛,听风,听自己的心跳,听那种只有时间流逝的时候才能发出的独特响声。

    直到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将近的脚步声,睁眼才发现降桃李就站在她身旁几米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降桃李朝着她走来,“你一直站在这里,路人都想报警了,我给拦下来了,我说你就是站在那发呆而已,没想跳。”

    “我刚刚确实是在发呆。”程臻有些茫然,她在看到男朋友突然出现之后,心里无法抑制地生出欣喜,而这些欣喜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你的事情忙完了?”

    降桃李没说话,他朝前走了一句,走到程臻面前,一步的距离。

    她能从他眼中看到温柔的光,于是她这才发现,原来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从高楼间隙中漏出的屈指可数的夕阳落在降桃李的眼里,也落在自己的身上。

    眼前的人沉默片刻,最后说:“做第一个,祝贺我毕业快乐的人吧。”

    “毕业快乐。”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程臻就接上去,“其实我之前打算给你买一束很大的花,但是我……”

    “我不需要。”降桃李走上前,几乎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拥住眼前自己唯一爱的人,“我想要的只是,做第一个,祝贺你成为程博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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