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

    晴天·黎明·上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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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计划更早地发动了行动。难以阻止思念。在完成第一步计划后,写了这篇文章。

    从被上半夜雨水淋湿的私人墓园中归来,好在如今已经停雨了。房间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散发着暖意。依旧很冷。

    感谢,横滨的火化习俗推广得并不全面。

    日本人相信灵魂的存在。他们认为人死后灵魂只会安眠,不会消亡。墓园,作为灵魂的归所,人们通过媒介与死去的人冥想交流,并且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逝去的人将会重新复活。

    也许在这里待久了,竟然也不觉得荒谬。

    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年纪还小的时候,那时一面之缘被葬在墓地的人。

    那时青松的冷冽气息依稀还在鼻尖。

    。(一个墨点)

    另,这是恢复记忆后新的记事本。一切都难以确定。这是八年后了。真遥远啊。

    ……

    ……

    兰波放下钢笔,盖上笔帽。

    在春日里依旧燃烧着暖炉的别墅里,他垂下眼,站起身。

    脱去外面厚重的双排扣防寒大衣后,他自脖间解开几个纽扣,露出被严实在空气遮掩了一天的皮肤。

    白色法式衬衫下摆收拢在贴身的腰封中,后者与长裤长裤的颜色合为一体,完美勾勒出姣好的腰线,更衬得腰细腿长,说一句时装秀上的男模身材也无非不可。

    而这位身材优秀的男人,此时正弯下腰,提起放在别墅地板上的某样物体,看着它沾满泥泞的模样皱起了眉。

    不多思考,兰波将踏过泥泞土地的长靴拿起走到玄关,扔到了门口的花园处。

    明日,自会有人来打扫。

    拥有固定每周家政服务的独居男子毫不在意地想着,回到了起居室。

    如果说港口黑手党还有什么福利不错,除了成为准干部以后上涨的各类分红收益,坐着也日进斗金之外,大概也就只有自由的出勤时间。

    不过,为安全起见,兰波在浅眠了一会儿后就起了床,踏着港口黑手党的出勤时间线抵达了工作地点。

    “早上好!兰堂大哥!”

    一进港口黑手党本部,一个年轻清脆而活力四射的声音就咋咋呼呼响了起来。

    打招呼的是一名金发的年轻人,才刚刚成年。兰波知道他是港口黑手党正炙手可热的新一位准干部,成为准干部的时间几乎和兰堂差不了多少。

    也许是出于这样的原因,这个在组织内被称为“傻瓜鸟”的金发年轻人一直与兰堂有着不错的关系,连偶然遇见也会快活地打招呼。

    “你今天不去港口吗?”兰堂问。

    虽然年纪在港口黑手党的所有成员中并不算大,但身为准干部,“傻瓜鸟”干的毫无疑问是有关港口黑手党关键的活——也就是所谓的重要业务。

    “哈哈,才不要——我才刚刚从台球酒吧回来,一夜未睡,使是时候补眠啦!”金发年轻人笑着道。

    “兰堂大哥,你今天精神也不怎么样啊。”

    在“傻瓜鸟”的视线中,向来周身氛围疏离略含忧郁的年长男人轻轻抿了抿嘴角,淡淡地开口:“昨夜没怎么睡好。”

    ——昨夜没有睡。

    呈现波浪形的乌木般的长发垂落在围巾上,异国长相的前辈准干部微微颔首示意,矜持地越过“傻瓜鸟”向着楼道深处走去。

    在他身后,“傻瓜鸟”慢吞吞地眨眨眼,转过头去看他的背影。

    在他张扬风格的面庞上,笑容依旧绚烂。

    “手下有人看见了兰堂大哥昨夜出现在郊区的身影啊。”他小声地嘀咕着。

    随后,“傻瓜鸟”很快将这一切抛之脑后。黑手党可不是什么必须拥有十全十美掌控欲的地方——先代首领的例子已经最好说明了这一点。

    探知别人的秘密,必然需要付出代价!

    “傻瓜鸟”面上挂着笑,不甚在意地权当自己忘记了这件事。

    金发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拐角处。

    “傻瓜鸟,没想到那个小子还留在这里啊。”一个年迈的嗓音响起,带着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语调,仿佛在平静话语下潜伏着什么他人绝不想得知的东西。

    “……”

    年老的声音继续道:“那小子的异能力的确得天独厚,本来我也是想着等他成年就让他成为黑手党的准干部,这方面,医生的眼光倒也和我差不了多少嘛。”

    说到这里,年老的声音居然还有了几分满意之色。

    只有兰堂知道,这都是假象。() ()

    “……”兰堂没有说话,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之中。

    在他身旁,无人可见的年老瘦高身影还在喋喋不休说着。

    似乎是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话,又或者是不满于现在他人看不到自己的现状,年老的嗓音沙哑低笑了一声道:

    “运输部门。掌控黑手党命脉的部门。运输交易品的车辆、规避海岸警卫队巡逻的运输艇、车牌的伪造、神不知鬼不觉的置换运送……一切经济活动都要依靠着这一个部门。”

    “如果说港口黑手党是一架构架庞大的机器,那么这绝对是缺少了运输部门就无法运行的机械。就像是少了机油的运载车,绝对抵达不了目的地……”

    “只要是有操纵杆的东西——任何东西,到了那小子手上就会得心应手……厉害的小子!”

    年老的嗓音以赞赏的语气说着,似乎他还是当初那个以暴政恐怖统治着横滨的黑手党首领。

    依旧有权对于组织的一切指手画脚。

    不,对于他而言,别说是港口黑手党内部,即便是横滨,敢招惹他的人,也不会存在。

    兰堂淡漠地瞥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年长身影一眼,想起了对方的光辉事迹。

    关于……

    仅仅是因为一名红发少年的一句冒犯,找不到人,就下令清扫横滨整个城市红色头发的少年——那种荒唐的命令。

    兰波极轻地道了句:“闭嘴,首领。”

    嘴上叫着“首领”,兰波的话语却没有半分波澜。即便是当初,他也没有因为这位旧时代的首领受到多少照顾。

    相反,因为兰波明显非本土人士的长相模样。即便知道兰波是异能力者,这位首领也一直冷落着他,不让他往上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对于这位旧时代的首领,也是深入心底的行动准则。

    兰波不是没有怨愤,只是既然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记忆又久久没有恢复,他也只是暂时把港口黑手党当做了容身之处。

    也正是如此,一成为首领不久就提拔他作为“准干部”的森鸥外才会成为兰波的“恩人”。

    赏识之恩。

    现在想想,大体恢复了过去的记忆后,兰波再次回想起先代首领过去的提防,也不得不觉得这位越老越疯狂的老人还是有些先见之明的。

    兰波对于一件事心知肚明:

    他不属于日本这个远东小国。

    他的家乡,在欧罗巴大陆的西处边界。

    跨越无数国家,有着将近万里之途的遥远之地。

    当年兰波从东、西伯利亚的上空经过,乘坐着十几个小时的航班,才抵达的日本。

    过去的记忆,复苏后竟如此清晰。

    只是——

    物非物。

    人亦非人。

    当时坐在他身旁的那个人,现在依旧不知在哪儿。

    时隔八年,如果自己回到了故国,旧人们还认得、还记得自己吗?

    兰波的手指不觉触上围巾,高档羊绒的柔软触感令他回神一愣。

    他很快释然地露出了一个极小的微笑。

    “首领,麻烦你了。”他侧过身,对着身旁在自己操控下无人可见的身影道,“就按照我们的计划来吧。”

    “你在命令老夫吗,兰堂小子?”

    过去的首领嗤笑道。

    兰堂摇摇头,“首领,你应该很清楚,即便有着过去的性格和人格,你也不是你。”

    “夜帝早就死了。”兰堂道,“现在的你只不过是异能力作用下的幻象罢了。”

    夜帝,港口黑手党的上任首领,毫不在意地咧了咧嘴。

    “的确,我可好久没和人这么心平气和地对话了。光是从伤痛中摆脱出来的轻松感受,我就该感谢你——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小子?”

    年老的黑手党上任首领眼里似乎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兰波置若罔闻。

    黑发弯曲披散的高个男人全身裹在看不见内里的衣服下,棉靴、兔毛耳套、鲜艳的红色围巾……密不透风。他只是看着港口黑手党这条看过了八年的走廊,嘴唇轻动。

    “请你好好完全我之前交代你的事吧。”

    兰波毫不在意老人的反应,只是以着均匀的步伐向前走着——

    “把之前滞留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我就可以回去了。”

    “我的亲友啊……”

    兰波十五岁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此后,他们,是朋友,也是亲人。

    ——至少其中一人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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