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往前拨回一些。

    孟有真抱着冰鞋回到宿舍,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快递盒。

    上脚确认冰鞋尺寸合适,她将冰鞋靠在墙角,准备明天去冰场实地适应一下。

    脱外套时,她摸到了萧闻执的那张名片。

    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孟有真在搜索栏输入后跳出萧闻执的账号。

    黑塔的每位哨向都拥有自己的唯一账号,用于工作和生活中的联系。

    在验证界面,孟有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那个半路上被你塞了名片的哨兵。”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萧闻执才通过。

    他刚刚送走江余,这才想起来要看下手机。

    和熟人共事或者吃饭的时候,他不太喜欢一直盯着手机看,对对方来说很不礼貌。

    孟有真的账号头像不是自己的证件照,是只直立的的火烈鸟。

    萧闻执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看到验证消息才想起来是谁。

    点完通过后,他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

    可能是刚相互认识,双方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

    其实孟有真不介意那箱汽水,她知道冰鞋的价值远远比汽水大上不少。

    “那箱汽水没多少钱,我再买一箱就是了。”

    后面跟着一个博美犬原地转圈的永动机动图。

    萧闻执的心里还是蛮过意不去的,他打下一行字。

    “要不我请你去咖啡厅喝点什么吧?就当是一次赔礼。”

    孟有真回复的手停了下来。

    黑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布置监控,咖啡厅又在黑塔内部,总体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

    去就去吧,应该不会出问题。

    在孟有真答应后,两人就都没再多说什么。

    于是第二天下午,孟有真赶到时,萧闻执已经挑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是个A级哨兵,平时的训练和任务没有精英哨兵那么密集,所以能够抽出空来咖啡厅。

    见孟有真推开咖啡厅的大门,萧闻执便挥挥手示意位置。

    “下午好。”

    孟有真将双肩包放在座位旁边,打了声招呼。

    萧闻执递过去一份菜单,提议道:“先点些什么?”

    咖啡厅里不仅售卖多种咖啡,还有果茶和甜品。

    孟有真喝了咖啡容易发抖,算是一些药物治疗留下的后遗症,于是点了一杯果茶。

    萧闻执顺手偷偷加了几块人气甜品,算是对孟有真的赔礼。

    这家咖啡厅孟有真不常来,但她想起之前有同事给了她几张优惠券,于是拿起自己的双肩包翻找,“我找找有没有优惠券。”

    “这……这不太好吧。”

    萧闻执犹豫着开口。本来就是他请女生喝下午茶,结果还需要人家女生掏优惠券。

    “先让我找找呗。”

    孟有真在翻自己的卡包时,无意间把自己的黑塔职员卡放在了桌上。

    萧闻执本来只是瞥了一眼,却被职员卡上的名字吸引。

    机器打印的“孟有真”三个字,却让他想到了什么。

    “您是……孟有真?”

    孟有真一时间没明白萧闻执为什么转用敬语,出于礼貌还是点点头回答,“嗯嗯,我叫孟有真。”

    “您是那个……首都城的花滑决赛中最厉害的哨兵吗?”

    萧闻执没有直接说孟有真排名第四。因为前三名都是普通人,从第四名开始才出现哨向选手,大家都默认孟有真这个“最厉害的哨兵”头衔。

    “是我是我……”旧事重提,不知为何让孟有真有些尴尬,小声地肯定萧闻执的问题。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她俩,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退役两年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奇怪的缘分,让萧闻执见到了他一直喜欢的、以前只能够在视频剪辑里看到的花滑选手。

    “不需要那么尊敬……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孟有真浑身不自在。

    虽然退役后在黑塔工作,有时候会被关注花滑的哨向认出来,孟有真不太希望自己被传得沸沸扬扬。

    与花滑为伴的日子,比起掌声下的鲜花与荣誉,更多的则是无尽的压力和戴着有色眼镜的评判。

    萧闻执试探着很小声地问道:“能给我签个名吗?”

    孟有真被他的问题问住了,签名这件事在她印象里似乎已经很遥远。

    她有些呆呆地看着萧闻执。

    “不拿出去宣扬……我就是自己保存!”萧闻执郑重其事地保证,他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好……好吧。”

    萧闻执拿出自己的名片,打算让孟有真签在名片的背后。

    说起来,签名这种事情,在孟有真没退役时,她签的字不算太好看。

    后来进入黑塔,医疗部的心理医生建议她练字舒缓心情,她的手写体才进步了许多。

    讽刺的是,当她能够漂漂亮亮地写出自己的全名时,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再给别人签名了。

    不过孟有真不觉得惋惜,她会作为A级哨兵好好生活下去。

    在孟有真签名的时候,饮品和甜点也端了上来。

    本来她以为只有两杯饮品,结果看到了三四块甜点。

    孟有真签完名递名片回去的手有些颤抖。

    “吃不完的话我帮你打包带回去。”

    萧闻执接过名片,上面是连笔但不潦草的孟有真三个字。

    喝了一口果茶,孟有真小心翼翼地偷看萧闻执。

    毕竟是长得对胃口的帅哥,孟有真咬了咬果茶的吸管,看到帅哥心情都好了不少。

    黑色的长发和红色眼睛,低头时几缕发丝垂下来,真的很像一些漫画里的骑士男主。

    当年花滑比赛最厉害的哨兵,也很喜欢少女漫画。

    萧闻执的手机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孟有真看着他快速接通并说了几句话,然后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

    萧闻执的神情有些无奈和惋惜,“抱歉我工作还有很多,没办法陪你喝很久的下午茶。”

    “没关系,我等会儿也还有事。”孟有真说的有事,大概是回去追没看完的漫画,

    于是萧闻执叫来服务员,把甜品打包好。

    两人在咖啡厅门口分别,孟有真道谢后便朝着宿舍楼走去。

    萧闻执看着孟有真酒红色的头发消失在拐角尽头,才朝着人事部走去。

    虽然黑塔里遍布大大小小的监控,但他还是要确保对方在消失在视线之前,至少是安全的。

    晚上他还要去朋友家聚餐,顺便聊聊近况。

    这里的朋友,当然是指天启四骑士。

    “我说你啊,休息休息吧,今天我来做饭。”

    钟毓把江余摁在客厅的躺椅上,自己系上围裙。

    “你今天不需要搞实验了?”江余拼不过哨兵的力气,躺在躺椅上无奈地反问。

    钟毓摇摇头,“你一直都知道的,我搞实验都是为了执念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无尽的酸涩。

    江余沉默了。

    钟毓研究药剂并不是黑塔的医疗部需要,而是她的一种执念。

    曾经有人和她一起,想要考上生物化学专业。

    可最后成为医生的只有钟毓,另一人不知所踪。

    门铃声打断了江余的思绪。

    钟毓开门后,贺迟直奔江余身边,感觉像是开心的雪橇犬。

    他边笑边捂着嘴报告说,“嘿嘿嘿,我跟你说……萧闻执请女生喝奶茶……萧闻执要谈恋爱了!”

    江余觉得他小题大做,于是语出惊人道:“萧闻执谈恋爱,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谈恋爱,你怎么比他还乐?”

    一下子把贺迟问懵住了。他挠挠头发,似乎真的在仔细思索着这个问题如何回答。

    关门之后的钟毓停下来,和门口换鞋的萧闻执面面相觑。

    几秒后她平淡地开口,“恭喜。”

    萧闻执满头问号。他只是请女生喝杯奶茶当赔礼,碰巧别人是他曾经喜欢的花滑选手,怎么到贺迟嘴里就变成了谈恋爱了?

    江余看了看贺迟的鞋,提醒道:“贺迟,你还没换鞋。把钟毓家踩脏了,你拖地?”

    贺迟的目光落到自己的球鞋上,突然跳了起来。

    完了,这行为感觉更像雪橇犬了。

    或许是听到了江余这么说,钟毓准备食材路过的时候,顺手把贺迟的拖鞋放了下来。

    贺迟换完鞋,也不嫌地上脏,直接坐在了地板上,“说起来姐,你帮帮我吧。”

    江余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反问过去,“你总得先说说什么事吧?”

    “我妈催我去见见我对象,她催得我好烦。”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脱单?”

    切菜的萧闻执听到江余这么说,立马解释和自己没关系,“我没有,贺迟他是从小定的娃娃亲。”

    江余也不知道该提听谁的,于是抽出自己的胳膊,“你自己澄清一下。”

    “那是指腹为婚!”贺迟大声地抗议,“我家住得离老街近,我妈和她那住在老街的闺蜜关系很好。她俩定下来说,如果生下来的孩子都是男孩或女孩,就当兄弟或者闺蜜。如果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

    老街是首都城的一块区域,代表词和印象是过去,里面保留着许多古迹的影子和风格。居民生活方式和别的地区保持一致,但还遵从着一些商议通过、对各方面危害不是很大的民俗和习惯。

    “那你就请个假去见见呗。”江余不排斥对象见面,因为见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到对方。

    可惜她不是这样的。江余是直接由黑塔数据库匹配出来的对象,谁知道直接塞给她一个罗岫。

    贺迟继续进行一些狡辩,“不是啊,她也在黑塔工作,还是个向导。”

    “那不正好,省去你回家的时间。”

    “人家异能太厉害了,人家玩的是通灵。”贺迟的笑容开始在脸上消失,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示意,“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砍虫族不害怕,但我从来不敢看恐怖片和灵异片!”

    “我随便你,因为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建议。罗岫那个钢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余这句话刚说完,贺迟就替她打抱不平。

    “我就觉得他好反常,他怎么还有心思跑过来救你?!”

    想到自己昨天在池昭办公室听到前因后果,江余极简地复述了过程,“好像是池昭半路碰上罗岫,她俩对了下信息发现可能有人冒充我。”

    贺迟终于想起来自己不该坐在地上,于是拉了一把椅子在江余身边坐下,“谁啊!是那个冒充瘟疫骑士的人吗?!”

    “不是,不一样。”江余摇摇头,“钟毓知道,卢烟雨。”

    钟毓轻描淡溪地回了一句,“她啊,活该。”

    “萧闻执也知道。”江余看向系着围裙的萧闻执,“就那天我和你走出训练场,那个把我拉出去吃饭的向导。”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听你的语气是在暗示我赶紧离开,我也不好意思多问。”

    江余冷笑一声,“她想打听我的底细,我就把那些她肯定知道的事情说了出去。”

    “你还是太心软了些。”钟毓叹了口气,然后端着比较清淡的菜放在餐桌上,“吃饭了。”

    几道菜都很家常,但都是适合大家口味的。

    江余的心情好了些,精神体也趁这个时候从精神图景里出来透透气。

    贺迟却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别让你的兔子张嘴,我看到会没食欲。”

    垂耳兔听到贺迟这么说,委屈巴巴地低下了脑袋。

    在座的各位都见识过垂耳兔张嘴的样子,自然明白贺迟的意思。

    为了不让垂耳兔不那么伤心,萧闻执隔空搓了搓垂耳兔的脑袋。

    “又不吃你。”江余不满地喝了口汤。

    “我不要,你去吃罗岫的猞猁。”贺迟抱着自己的饭碗,脸上写满了害怕。

    “满嘴毛不好消化。”江余并不介意贺迟的反应,她顺着贺迟的话开了个冷笑话。

    萧闻执没有忍住,不小心笑出了声。

    本来以为这个冷笑话已经够冷了,结果钟毓补了一句,“我给你抓点消食片,我相信你的胃酸。”

    贺迟连连点头,“嗯嗯,我和我的精神体举双手双脚赞成!”

    “希望罗岫不要连打三个喷嚏。”

    这句话从江余嘴里说出来,连她自己也有些吃惊。

    不过下一秒,沉默就被笑声打破。

    江余也笑了笑,只不过因为精神损伤还未完群恢复,她的笑容在灯光下有些苍白。

    也许这就是大家烂透了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欢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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