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调查,他早就叛教了,随军司铎亚兰为他隐瞒了不望弥撒的大过。”头发灰白的总司铎长拉尔稳稳地坐在高椅上,双手交叉在膝上,缓缓地说道。</P>

    这是一场军事枢密院内的小型会议,只有最高层的元老参与,按照元教教会内部不成文的规定,大恶不应该宣扬,有损柏拉图人的荣誉。</P>

    “我们以为足够的惩戒能让这位前大团长变得恭顺,更易受元老院的指挥,没人料到会到这一步,这件事太血腥,太可怕了。”乌扎坐在高座之上,黑色的斗篷形成优美的流线型斗篷,声音总是如此轻柔但异常坚定。</P>

    “一匹绝世骏马,却桀骜不驯到伤害主人,用鞭子抽,刺棍打,都没有用,我们应该怎样处理它?”坐在中心位置的总理大臣纳瓦特尔终于悠然开口。</P>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缄默,元老院必须在白天召开,而这次小型会议的格子窗外夕阳照耀在阿纳希塔海的碧涛之上,室内略显阴暗,这是一场秘密会议。</P>

    “我们应该竭力阻止这件事的扩散和后续发酵,如今柏拉图舰队和骑士团主力都在前线鏖战,互相相隔千万光年,这件事若是传扬开来,可是动摇军心。”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奥斯宁提议道,作为阿希尔的接替者,这位新防御使显示出与前任那种高贵的王子气质完全不同的气场,是一个谨慎稳重的中年官员,“几乎所有在场的骑士团成员都加入了双方斗殴,法不责众,何况他们是柏拉图最精锐的骑士,送他们上前线即可。”</P>

    所有人都纷纷附和。</P>

    “至于卡尔基执事……”奥斯宁打住了。</P>

    会议又再一次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P>

    “现场死了那么多人,多一个人也不多。”枢密使轩辕增突然发话了,“如果卡尔基死在了这场他自己挑起的‘血色比武’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P>

    几乎所有在场人员都倒吸一口冷气。</P>

    “暗中赐死吗?”乌扎率直地挑破了。</P>

    “卡尔基作为最高等级的军事贵族,在事发之前为柏拉图立下赫赫战功,他即便是谋反也能免于一死。”奥斯宁睁大眼睛,紧张地反驳道,“最严重的处罚不过是流放‘苏雅塔环’,暗中赐死……违反法律。”</P>

    “暗中赐死又不是没有先例,作为不成文的习惯法,只需要三长老认可,这也是法律。叛教者也在数百年前,也理应被处死。”总司铎长平静地说道。</P>

    纳瓦尔特点了点头,轻轻地把自己罩袍的斗篷翻下来。</P>

    这位柏拉图实际上的统治者来自“玄武”人族,额头宽阔,肤色是相当细腻的深橄榄色,山根处隆起一个高耸的鹰钩鼻,显得仪表堂堂,眉心因为长期的忧虑皱眉而有一条明显的细纹,他眼神如鹰般锐利,透出异常睿智强干的性情。</P>

    其他两位长老也翻下了黑色的斗篷翻帽——轩辕增蓄留着黑色的长须,眼眉上翘,带着东亚高官版的雍容气度,而乌扎显然是其中最年轻的女性,甚至算得上非常艳丽,皮肤黑如丝缎,嘴唇丰盈,双目闪耀光芒。</P>() ()

    “现在,我们已不需要再为他掩饰什么了,如果这位前白虎大团长不能服从元老院的命令,那我们不能让他为他人所用。”纳瓦尔特高高昂起了头。</P>

    “这太过分了吧!有失公义!”奥斯宁反对。</P>

    “奥斯宁,你知道,我们没有选择,这点你比我们更清楚!”轩辕增拿出了柏拉图最高军事长官的气势来。“你也比我们更清楚,这世界上没有公义。”</P>

    防御使额头渗出冷汗来,他知道自己很孤立,“三长老”已经结成了钢铁般的同盟。</P>

    “黑夜降临,‘普陀洛伽’要宵禁了,我们该走了……”总理大臣望着窗棂外最后一道光已经消失的深沉大海轻声说道。</P>

    黑暗即将笼罩一切——</P>

    在一小队机器人宪兵的押送下,卡尔基踉跄地经过军事监狱厚重墙壁砌成的漫长走廊,只有高处的小窗口透进幽光。</P>

    一位头发花白的军事委员会高级官员在三位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像一位年老的青龙骑士,身材高大笔挺,带有一股肃杀之气。</P>

    “我是柏拉图军事委员会最高审判长子庚,枢密院会议已经签署了你的死刑判决书,卡尔基执事,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我们会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尽量满足你的要求。”</P>

    一时间,卡尔基的眼光完全直了,空茫地望着前方,面部肌肉微微抽动着。</P>

    “你有什么要求吗?死刑将在天亮后执行,你有足够的时间。”最高审判长看他呆怔如塑像般,便继续用冷冰冰的语气提醒他。</P>

    “未经审判,他们就要杀我……”他艰难地说道,仿佛突然得了失语症。</P>

    为所欲为的性情的最终,如此这般。</P>

    “写遗书,吃一顿丰盛的早餐,望弥撒,临终安慰或告解,沐浴更衣……”子庚继续说道,用肃杀地目光看着这位柏拉图历史上最胆大包天的军中囚犯。</P>

    卡尔基穿着一身黑色的舍瓦长袍,上面显然沾着血迹,发出一股恶臭,他的金发垂落一侧,憔悴的面容上布满黄铜色的胡渣,一双蓝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没有从惊骇中接受现实。</P>

    “我为柏拉图打了十四年的仗,杀掉了那么多盖亚人……”他不自觉地摊开自己的双手,盯着这双线条非常优美,手指白皙的大手看,好似看到了满手的鲜血一样,“结果,是自己人要杀我。”</P>

    子庚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在敢于下手,制造血色比武,破坏骑士团的团结之前,就应该料想到这样的结局,你不是一个小孩了!”</P>

    “是!但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你们会这样对待我!……对待一条卖过命的狗都不应该这样绝情无义!”</P>

    “不,这是枢密院给你最后的体面,你会得到阵亡者的葬礼,未来的历史叙述中,你死于盖亚人对格伦德尔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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