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成不愿搭理他,却只能硬着头皮笑笑道:“这不是知道大哥爱开玩笑嘛,大哥怎么可能会真跟我动手呢。”

    “我可不爱开玩笑。”李渊成走进屋内,自然拿起一盏茶,“哦,原来是有客人?”

    糟了。

    李荣成心中一颤。

    他做事向来谨慎,这回竟忘了将李祺用过的茶盏收起来。

    “这是给大哥准备的。”李荣成面不改色将里头的茶倒掉,换上新的,“来晚了,有些凉了。”

    “是吗?”李渊成看破不说破,只道,“父皇可能没几天了。”

    “什么?”

    李荣成没想到李渊成来找他是来说这个的,微微张大了嘴,“那大哥…你…”

    知道他想说什么,李渊成道:“原本是准备去辽东郡的,但是改主意了。”

    “是父皇让你去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

    这下李荣成不懂了,如果是他自己的意思,但去辽东郡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他又问:“那父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年年初吧,身体就一直不好,总是断断续续做噩梦,前段日子受了些风寒,夜里总是睡不好,病情就重了。”

    李荣成不说话,思索着李渊成话里的真假。

    片刻后,他又问:“那大哥你找我是……?”

    “帮我。”李渊成等的就是这,“帮我拖住李祺,她带了人要回京。”

    敢情原来是这样。

    李渊成带兵去辽东郡是假,实则是要来宁城找他。然后在路上遇到了李祺一行人,所以顺便还算计了他们一回。

    “我?”李荣成笑了起来,“大哥你这真是高看了我,我一没兵马,二没胆识,成日就是饮酒作乐,他要是来了,我如何拖住他呀?”

    “我给你带了五万精兵。”

    “五万?”

    “就在城外。”

    原来是给他带的人,李荣成脑子转得飞快,以现在这情形,这五万人对他纯粹是累赘。

    “可是….”

    “我把叶辛留给你,你下达指令,他派人执行。”

    这下李荣成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李渊成这人便是这样,他来找你并不是跟你商量什么事,而是通知你。

    李荣成只好表面答应,等李渊成离开后,李荣成转头就派人将此事去告知李祺。

    李祺这头,回了军中便上程凌的帐中跟他商议对策。

    如今程凌的伤势未好,让他一同带兵并不是现实的事情,然而程凌又放心不下身边的人,两人为此事陷入了争执。

    李祺表示他在后方安心养伤,前头的事情交给他信得过的人。

    程凌却道:“我没有信得过的人。”

    李祺被气笑,好笑地看着他:“那小九呢?”

    “信不过。”程凌一本正经,“太闹腾,小事还可以,大事不行。”

    “那程胥呢?”

    “大事可以,但他对你有意见,不行。”

    李祺还是头回听程凌这样讲,她是隐隐约约察觉到程胥对她很疏离,还一直不知道其中还有这原因,她还记得程凌身边的人好像是各个都对“她”很客气,怎么就有人会对“她”有意见呢?

    “是我还是你以前常说的太子呢?”李祺可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自信道,“肯定不是我,应该是你口中常说的那个吧?”

    “嗯。”程凌仰着头,淡淡笑道,“你那么好,他怎么敢对你有意见呢。”

    不对。

    听到这话,李祺感觉有点不对。

    为什么别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怎么就程胥会有所不同呢?

    李祺疑狐道:“你是不是平常在外头跟别人都讲的是好话,然后在家里说的都是不好的吧?”

    “殿下想什么呢。”程凌看她这副模样,笑着拉过她的手,“他就是跟现在外头瞎传的一样,觉得我要是喜欢你,会耽误事情。”

    听到程凌那么直白的这话,李祺倒是有些恍惚,一时都忘记不好意思,愣愣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他们是.....

    算在一起吧?

    但是细细一想,李祺傲娇抽回手,“什么叫喜欢我耽误事情,你在别人眼里那么没有信任的吗?”

    不过说到底,二人之间能走到这一步,全靠程胥在后头推波助澜。

    现在李祺倒是明白那晚程胥为何会带着程凌不敢寄出的信来找她了。

    或许在他眼中,是对她的一种试探。

    没等程凌开口,李祺不由又问:“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了什么?”

    “应该不会。”程凌知道李祺指的是什么,“他还没那么聪明,何况殿下藏的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那倒是的。

    李祺身边的人,到如今知晓她真实身份的确实没几个。如果不是从小同前太子密切接触过,后头再接触的那些人,确实是不会那么敏锐的直觉。

    然而还有李怏....

    想到他一直以来对她的种种,李祺的目光有一瞬暗淡下去。

    “怎么了这是?”程凌一直注意着她的情绪变化,见此忍不住道,“你放心,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敢说出去,我就先去把他给毒哑了。”

    “不是...你怎么那么坏....”听到这话,李祺忍不住笑了一声,摇头道,“我不是在想他,我是想皇上.。他对我一直很严苛,但有时候我又感觉他并不是那么在意我。”

    “因为你是太子啊,”程凌摸了摸她的头,“在皇上心里是一直把你当皇位继承人培养的,所以会对你严苛,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是这样吗?”李祺看向程凌,“难道不是因为他知晓我的身份吗?”

    李祺不得不去这样想,若是李怏知晓她是女子,所以有些事情发生时,对她不管不问倒显得合理起来。

    所以在他的心里,他才会更偏袒庸王。

    至于他为什么从未废了她,还是她背后所依靠的张家。

    然而现在,李祺已太久没有听说过京都的传闻了,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还算不算是名义上的太子。

    李祺这一番话,叫程凌也不知如何作答。李怏对待李祺的态度他见过,那时候他便心疼过李祺,他不知道,原来其中还有这一说。

    恰巧此时,李荣成派来传话的人到了,两人的话题顺势变成了那人话中所说——庸王给李荣成留下五万大军将独自反京。

    “我一开始还真以为他会去辽东郡。这是算是给他将了一击,看来他心里头也是真怕你会回去。”

    “怕我做什么?”

    “怕你现在回京,若是皇上真的身体不行了,他死....死前,”程凌说着看了李祺一眼,见她表情无异才道,“就是弥留之际,是庸王下手伪造化圣旨的最佳时机,你若是顺利回京,这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程凌这样一讲,李祺明白了一点——李怏并没有废除她的位置。

    不然李渊成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特地来宁城一趟。

    她沉声道:“所以他才要拖住我们,那日在峡谷,也是他凑巧知晓了我们的动向,只是我还有一疑问,那日他为何没有对我们下死手?那日按理不该是他的最好时机吗?”

    “应该是来不及吧。”程凌同样对此感到奇怪,“或者他可能以为你会死,但是没想到有我在。”

    “再或者说,老天觉得你命不该绝,你命里就该坐上那个位置,所以你福大,命也大,次次都可以化险为夷。”

    李祺知道,其实哪有什么福大命大,只是次次都恰巧有程凌在,他简直就像是她命中的福星一般。

    她轻叹道:“哪有什么福大命大,是因为你啊。”

    程凌不好意思笑笑道:“前几次真是凑巧,我又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人。”

    “所以你是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啊......”现在这时候哪是说这个的时候,程凌有时候其实还是个皮特薄的人,他支吾道,“我们....现在还是.....先说说宁王该如何吧….”

    “那你说吧。”

    李祺本意就是想逗逗他,既还有正事要说,她便恢复了正经。

    程凌轻咳一声,正色道:“我们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趁现在赶紧进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皇上那边没有变动,殿下即可已最小的兵损得到我们想要的。二则是将计就计,在宁王与我们抗衡之时,要么假意输,要么真枪实战跟庸王的人来一场,这便相当于我们开始没有退路,他们后头必会召集大批兵马与我们抗衡。”

    “如果我们假意输了,我们将退到哪?”

    “最差不过兖州。”程凌对所有的退路规划都很清晰,再往后若是回到云州就相当于那么多年的规划都白费一场,他们能做的只有向前,然而李祺这话,却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对,“殿下是不想直接回京吗?”

    “我….”李祺不知该怎么说,她更喜欢于稳妥办事,只道,“我们现在回京,恐怕不妥,皇上在京郊有私人军队,只听命于他。”

    “我们不跟他们斗,也不跟他们有正面冲突。”程凌明白李祺的顾虑,柔声道,“我们可以等,等一个好时机,正大光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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