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块从河蚌中取出的珍珠,程凌原想多找几颗,好给李祺打成一串链子,奈何他们附近的水里根本找不到,便只能将这颗打得发亮。

    李祺从前什么稀奇的东西没有见过,但程凌拿给她的东西,她总是会眼前一亮,当然除却那些活物。

    看程凌今日来时不大高兴的样子,她这会也没为难他,只是问道:“这又是哪来的?”

    “自然是我给你从河里捞来的。”

    “河里有这个?”

    “捞了好久,前些日子跟他们去捕鱼的时候凑巧发现的。”

    说到鱼,李祺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笑:“那你怎么不给我送个鱼过来?”

    “殿下,我对你还没那么不了解吧?”程凌无奈道,“你不喜欢的东西,我送你干嘛,待会你更生我的气怎么办。”

    “那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还总给我送些活物做什么?”李祺轻哼一声,“原来你是故意想让我更生气啊。”

    “冤枉啊。”程凌看着李祺,笑得宠溺,“我这不是想让你见点新鲜的嘛,不说这个了,今天的信说什么了?”

    “你自己看吧。”李祺把信丢给他,“就是朝廷新任命了一批官员。”

    程凌快速扫过一列列名字,正如他所猜想的,那人也在其中。但看李祺的反应他也琢磨不出什么东西,索性提起:“我看这个领侍卫内大臣有些眼熟,不知是不是我想道那个?”

    “嗯。正是何尚书之子。”

    “他怎么会被任命为这个?”

    难怪王劲说殿下会不搭理他,就连他都晓得这任命的官职不妥,何衍星又不是武将,谈何能保护人的安全,只怕是李渊成另有所图。

    程凌并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王劲那番话虽是令他醋了那么会,但细细一想,李祺就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这是他老师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她自然会在意他。

    她拿他是家人般的看待,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李祺没有说话,同样在思考李渊成此举到底是何意。

    最后还是程凌先开口。他说:“不管李渊成想做什么,他无非是想利用殿下的弱点去要挟殿下,殿下只当自己不知道这回事,日后若是真遇到了,到时候殿下再看他的立场是如何。”

    是啊,李祺当然知道自己干着急没什么用,可是启明的立场呢,他为何就会同意到李渊成身边呢?

    不管如何,当初那个说会永远追随他的少年,早在他父亲入狱时就已不见。

    他怎么又会不怪她,若不是当初她的一意孤行,自以为聪明,结果到头来还是害得老师,他怎么能不怪她呢?

    就算他现在真的选择站在李渊成那边,李祺想,自己大抵也不会怪他的。

    *

    十月起,日子一天比一天晚得早,李渊成开始对兖州地区展开大规模攻势,目的在要赶在入冬之前,想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兖州战场战事频起,程凌所带领的军队尚且还好,粮草充足,准备在兖州地区跟他们慢慢耗着,等着他们粮草耗尽,等着他们的战士开始有怨言,等着他们内部先不攻自破。

    李渊成这头得不到粮草没有办法,在大周剩余地区大规模增加赋税,剩下地方的百姓叫苦不迭,有不少纷纷跑至兖州地区投靠程凌。

    处处被压一头,李渊成是气的在宫里头直跺脚。

    一日早朝后,他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再忍下去他非得炸了不可,便让宁王替他走一趟李祺那头,为的便是将何衍星如今为他所用这事告诉李祺。

    可当李荣成回来,告诉他李祺对此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之时,李渊成真的傻眼了。

    难不成他的判断有误?

    “他真是怎么说的?”李渊成看向李荣成,“他说朕爱重用谁就重用谁,与他无关?”

    李荣成点点头,没有多说。

    真是见鬼,李渊成自认自己这个判断没错,李祺这样的态度却让他有些怀疑起来。

    沉默片刻,他喊道:“你再去告诉他,何衍星触了朕的逆鳞,被朕吊在城门上,三日后处死。”

    “我?”李荣成愣了愣,“还去啊?”

    “让你去你就去。”

    “这……会不会太明显了?”

    李荣成也不知李渊成是如何想的,让他这样传话,料谁都会觉得是令人所图。

    “去罢。”大抵也是无路可走,李渊成只道。

    李荣成没有说话,默默退出了他的寝殿,但细细一想,他只觉糟糕,李渊成若总是派他传话,是否是察觉到了什么?

    李荣成不愿做这双面的细作,索性想这次出了宫投奔李祺后不再回来。

    在李祺这头他犹豫了一晚上,他想到李祺先前同何衍星的关系,他生怕李渊成真会干出这种事情,良心难安地去找李祺说了此事。

    “三弟啊,我是真真怕他干出点什么事来,先前你同何家公子交好,二哥是想了一晚上,生怕他真要这样做。”在李祺的帐中,李荣成不安地来回踱步,“但是吧,二哥又觉得他让我传于你这话,倒像是故意似的,也是搞不清头绪了。”

    “莫不成是他发现了些什么?”

    “应该不会。”李祺同样想不明白,李渊成为何会这样做,他为何就认定何衍星在她心中的份量会重到她会去搭救他呢?

    “那这是如何,他想要你这时候回京都?”

    “倒也不是没可能。”李祺沉声道,“让人去看看真假吧。”

    “还是别去了吧。”李荣成劝道,“他这个人居心叵测,就是没事也要找点事情,你要是让人去了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那二哥你为何要来告诉我呢?”

    “我....”李荣成噎住,“我这不是,我怕他来真的啊。”

    “所以我也是。”

    也是,利用人心的弱点,这一招实在是狠,他况且被拿捏,李祺又何尝不会呢?

    李祺说着,朝外喊来王劲。

    李荣成一愣,诧异道:“三弟,你就让他去啊?”

    想必李渊成有这想法,周遭定是补下了重重陷阱,若是熟悉之人,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我让他帮我去找......”

    话未说完,随着门帘掀起进来一人,李祺忽然愣住。

    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并不是很想让程凌知道这事。

    “怎么了殿下?”程凌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道,“你要找谁去哪里?”

    “帮我叫一下王劲吧。”李祺的表现并无不妥,只道,“我有事找他。”

    “他跟小九去捉鱼了。”程凌笑笑道,“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

    李祺:“......”

    这话怕是说起,程凌免不了会有一阵生气。

    李祺索性摇了摇头,看向李荣成。

    李荣成哪知李祺是什么意思,但他直觉告诉自己站这好像有些多余了,于是便道:“那什么,你们聊,我就先出去了。”

    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他逃似得闪走。

    一阵无言的沉默后,李祺假装无事发生,指了指桌上的茶盏:“喝茶吗?”

    “殿下有事瞒着我?”

    李祺给他倒茶,沉默地摇摇头。

    “还说没有?”程凌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打断她的动作,“你一有心事,你就不愿意说话,殿下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说着,他顺势拉过她的手,把她带离她坐的椅子。

    李祺的帐子不大,统共就只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两张木椅中间有个放东西的小桌,从左能看到右,除却这些就只有两盆用来照明的火盆。如今还没入冬,天气不算太冷,用上火盆却总觉得热得慌。

    环境是简陋了些,但从未听到人有一句抱怨。

    程凌有些心酸,不光是为此,将人拉到他腿处,看着她的眼睛:“殿下有什么事不能让我一起分担的吗?”

    “我……”

    这些事情并非真开不了口,但在程凌面前,李祺不知为何不知从何说起。就是曾经她对何衍星有过好感这事,现在提起来自己若是要去辨一辨他现在是否被李渊成所用的真假,程凌若是多想了该怎么办?

    “嗯。”

    程凌的眼睛好似深不见底的池水,眼里倒映着李祺的面孔,叫她一眼剥视到自己内心。

    李祺不敢去看他的眼,只道:“是我老师的....”

    话未说完,程凌掰过她的脸,用嘴堵上她的唇,叫她之后的话全堵在了喉咙。

    “唔....”

    程凌哪还再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这是两人最凶狠的一次接吻,他恶狠狠的,叫李祺迷糊之间意识到他好像在李荣成来前就一直在他的帐子外头。

    那时他们因为她不肯承认自己先前一直留着何衍星送的字画的原因是因为喜欢他,也不知程凌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这一茬,她让他出去自己要休息了。

    两人本来就因为这事有些矛盾。

    李荣成那话都被他听去了,这叫他如何去想?天底下应该是没有男人愿意听着自己的女人心里头还记挂着其他人吧,就算是不喜欢了,下意识的担忧,也会让人感到不快。

    被程凌迷迷糊糊按到床上之时,李祺还在想到底是哪个兔崽子在乱传,被她知道了她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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