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南章内的气氛变得十分的微妙,太守府这边郡丞常伦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兵曹南评虽然屡有出谋却总是显得意不在此,至于功曹盛无忌就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

    军府这边张简虽然下令巡检司日日夜夜严密排查,可自己却是整日待在府中和王勉查对着吕庆功冒死带回来了武库账册,因为张简觉得从李本之死到现在武库被焚,这里面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其中关键所在便是这些账册,所以比起搜查嫌犯张简对于这些账册报了更大的希望。

    当然还有一方人马上下出动活跃于众人之间,没错就是郡司马董要一伙,董要对于城内外巡检司的搜查倒是没有什么担心,可他对于那一夜出现的另一伙人却是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武库被焚虽然了却了他心中的一块心病,可这件事却成为了他的新忧。

    武库的账其实一点都不难查,张简和王勉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将两府和武库的账册比对了出来。

    “触目惊心!”

    “胆大包天!”

    张简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些蛀虫。

    “我想过这些人会巧立名目中饱私囊,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肆无忌惮。”

    张简望着堆满书案的账册不禁有些痴了。

    王勉低头沉吟道:“大人看到的无非只是群山一角,这楚国上下内外早就已经烂透了,不然也不会如同纸人一般被戳一下便破了。”

    “现在一切都已经明了了,李本之所以被灭口便是因为这武库贪弊之事,不过看来这李本只不过是个小喽啰,这背后之人定然来头不小。”

    当迷雾散去,身处其中的张简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现在虽然他明白了一切手中也有了确凿的证据,可又能如何呢?

    这里面到底牵扯到谁,又到底牵扯了多少人,仅凭这些账册还不得而知,但是就连一个小小巡检都能被牵扯其中,那这件事的牵连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先不说他张简有没有这个能力查下去,就算他铁了心不怕困难,临川那边最后会同意他查下去吗?

    王勉看着默不住声满脸愁容的张简忧心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属下现在担忧的还不是这些账册,属下心中隐隐有一种莫名之感,就是这武库贪弊之事太守府那边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吗?如虞松那般恋权精明之人,属下不信他毫无察觉,可为什么虞松却没有过问反而是敬而远之,究竟是他知道这背后之人难以撼动还是另有图谋,大人切勿因一时意气深陷其中误了自家性命。”

    王勉的话便如一根根钢针,一字一句都深深扎进张简的心,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他知道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决不能再依着自己的好恶。

    若是现在他掀起这个膏药,那绝对不仅仅是带起一层皮那么简单,是时定然是南康大乱,可如今这般外部环境南康经得起大乱吗?越州经得起大乱吗?

    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对错也就并不是那么重要了,到时候决定人生死的便成了利弊,而他张简在这个乱世当中又有多重呢?

    张简后悔了,后悔不该伸手进来,如果当初自己将李本之死敷衍了事,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般艰难抉择,可这世上又哪有后悔药可以吃呢。

    “这件事确实是...,先生以为眼下该当如何呢?”

    王勉抬起头注视着张简缓缓言道:“属下以为眼下应当以“拖”字为主,那李本原已定罪,后来虽然死在了牢中可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武库被焚主责是在商贤和罗群身上。并且现在虞松不在郡内,大人虽有辅掌刑法之责可这么大的事还是应该等虞松返回南康之后再共同处置,如今天下局势瞬息万变各方关系微妙,还是应当稳健行事为好。”() ()

    张简闻言点头皱眉道:“先生之言正合我意,现在我们如履薄冰,走错一步便有性命之忧,便如先生所言具体之事还是等虞松回来之后再依临川回令行事为妙。”

    随即张简便将案上的账册悉数锁进了木箱之中,并将木箱又藏到了床下暗格,既然现在不是大动干戈之时,那就让这件事暂时眠于箱中吧。

    随着暗格的关闭,同时被埋藏起来的还有张简心中的那份不甘。

    现在这时候张简的隐忍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张简的行事作风和董要的狠绝比起来就更是做不到不留一点蛛丝马迹了。

    董要很快就从陈在道口中得知了那一夜另一伙人的具体情报,训练有素、行动组织颇有章法,在外人眼中或许这不算什么情报,可董要掌军日久这些情报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按照陈在道所言,这伙人行事作风颇有军伍习气,而在这南康有能力调用军中之人的地方只有三个,太守府、郡尉府、还有便是他自己。

    可有人会问或许这些人也不一定就是南康郡内的人呀,这个问题问的没错可关键也在于此,这伙人人数不在少数,如此多的人汇聚在南章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更何况这些人还都是负伤逃走的,如此短的时间他们是绝对逃不出南章城的,更不要说他们还得抓药治伤了。

    但这些日子来巡检司大张旗鼓的把南章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连根毛都没找到,这里面透露出来的不正常一时间让董要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

    陈在道微垂着头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上座的董要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而这时的董要心中也没了主意,因为将一连串的情报和信息组合推敲后,得出的结果着实是让人不寒而栗。

    “在道,你如何看?”

    陈在道被叫的一愣,随即边想边试探着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不敢擅言,但若是说这件事与张郡尉有关系,属下还是觉得是不是有些......”

    董要冷冷一笑,“有些什么?放眼整个南康,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心的除了他张简还能有谁?难道还能是常伦不成?”

    陈在道尴尬一笑没有说什么,董要说的没错,放眼南康除了张简怕是也没有别人干得出这事了,再联想到之前李本之事,确实是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至于常伦...呵呵,这个墙头草怕事鬼,想到他都是多余。

    董要眼珠一转随后大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了案上,“不管是不是他,还是试探一下为好,身在异乡为官就算是不图钱财名利,也要谋求个全身而退吧,这些日子来我观这个张简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若不是他就权当无事发生,若是他我旁敲侧击晓以利害,想必他也不是那种鲁莽行事之人。”

    陈在道见董要已经决定了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点头称是按照吩咐去准备拜访张简的事宜。

    就在陈在道告辞没多久,一个人影小心翼翼的闪进了董要的书房,董要见到来人并没有多余的废话,而是郑重的取出一封书信递与了来人。

    “带着信,到番禺去见南海王,记住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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