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君山担忧的,是黄荣葆在各杂牌中策反的,尤其是早期军阀手底下被策反的,这些人很可能已被打散,压根不清楚,流落到何处。

    若这些人,还没有与日本人断开联系,那代表着情报在源源不断流失,要是让日本人运作进了一些关键部门,更是麻烦,就算继续呆在一些普通部队,也是隐患。

    孙绍华思量片刻,道:"老郑,这些线索留给我吧!我带人调查,尽量多的抓住。"

    "交给你?你们不回去了?"

    孙绍华等人,是之前调查情报处内部借调来的,基本都属于跟在大佬身边的亲信,郑君山还以为他们协助完就回去呢!

    "不回了..."孙绍华应了句,解释道:"出来久了点,原先的位置有了新人,再回去不合适,找了关系准备出来做事,以后得承蒙多关照。"

    "这叫什么话,算起来还是让我们连累了,有什么问题开口就好。"

    孙绍华闻言,笑道:"也别说什么连不连累的,跟在长官身边有跟在长官身边的好,出来也有出来的好,说实话,大家情愿出来做事,也是想立功受赏的!"

    "既然如此,往后多走动,过会儿把黄荣葆送老吴那,让他审讯,顺带画出肖像,有这些应该能查得更快。"

    "好说,那就麻烦了,到时要遇到麻烦,还得请诸位搭把手,收获按规矩来,会给大家备一份..."

    两人客套一番,准备收队,看到吴湉,孙绍华大方兑现承诺,将此处房产留与对方。

    此处虽是黄荣葆常居之所,建的也不错,但其为低调行事,不引人注意,地段选的很差,相较对方其他资产,不值一提。

    安排妥当后,除让几名队员将黄荣葆押往酒楼,两人带队赶到司令部,同情报处提前打好招呼的人联系上,搓伤达成共识后,果断展开行动。

    抓完人,两人寻了处备用安全屋,对几人进行讯问,同时连夜对南京涉案资产进行查抄。

    ......

    另一边,低调做人了一段时间的黑市钱庄,在见情报处频频展开大动作后,也不知从何处得知,供出的日谍被抓光,憋了好一段的众人,三五成群拥入夜场。

    一处有些简陋的舞厅二楼,一伙围桌而座,推杯换盏间,吹牛打屁之声不绝。

    "胡哥,咱们出来潇洒,不叫上大哥二哥,这不太好吧?"

    胡开江听了,嘴一撇,道:"瞎操啥心?大哥二哥早潇洒去了,会跟我们来这?"

    "不至于吧?以前大哥二哥不是经常来这的嘛!"

    "切...这你就不知道了,以前是咱背后有人吸血,大哥二哥也没多好过,有钱也不敢太张扬,就怕也让人给拿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咱背后靠山出事没了,最近又有一大堆那啥探测器运来南京,不少人挖到宝,咱的生意没一天歇的,可赚不少。

    大哥二哥,早想去潇洒了,要不然,你以为咱安全了的消息,是谁给探到的?这时候,说不定大哥二哥早点了高档舞厅的头牌快活去了。"

    "哈哈哈...那个是叫金属探测器..."众人哈哈大笑,却响起了个败兴的声,浇了众人一头冷水,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胡开江身边的一人,这个戴眼镜的小伙顿时低下了头。

    "我说四眼,昨每次败兴的都是你呢?"有名小伙,不满的嘟囔了两句。

    "算了算了..."胡开江赶忙圆场,笑道:"又不是不知道,四眼就这性格..."

    胡开江安抚两句,又调笑了眼镜小伙几句,引得众人哄笑,化解了尴尬,眼镜小伙也不以为意,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眼镜小伙,姓刘名子文,性格内向,有点不轻的强迫症,学识不俗,算是钱庄里的文化人,在钱庄做记帐清算之类文职工作。

    家镜一般,父母勉强供其高中毕业,便无力再供其继续学习,出来找活,又因性格屡遭辞退,是胡开江托关系弄进的钱庄,日常对其颇为照顾。

    胡开江,祖辈是漕帮之人,在内部属底层成员,漕运废止后,无奈出来自谋生路,混迹于市井码头之中。

    胡开江年少时,在码头扛包担货谋生,因长了副好身板,为人胆大好义,身边围拢了一批人,后被黑市钱庄招揽,是钱庄中坚人物。

    "胡哥,咱原先的后台垮了,往后大哥二哥准备投靠谁啊?不会还是原先那伙人吧?"

    "这个嘛..."胡开江想了想,回道:"大哥二哥的意思,是准备投靠搞日本人这伙,不过他们与原先的是对头,目前还不知道愿不愿意接受。"

    "这个好啊!原先那伙人,就属窝里横的,捞钱一把好手,同样的钱,哪怕更多,给敢弄日本人的,我也乐意。"

    "少说点儿..."胡开江摆了摆手,道:"这些事,不是我们能掺合的,别在外瞎说。"

    "放心吧胡哥,这就是咱们弟兄间的胡话..."这名小伙,敢忙解释了句。

    小伙叫郑占申,老子是个哄骗人的算命先生,郑占申倒是颇有想法,且观察力惊人,之前就曾随刘大祥跟踪监视钟河清等人,就是有点胆小,还时不时觉得有人要害他,也不知是不是老子坑人多,时常让人寻仇害的。

    "胡哥,说起来,这次祥哥斌哥可是发达了,您帮过他俩几次,要不去拉拉关系,联络联络?"

    胡开江闻言,想了下,道:"还是算了,就是看不惯那帮只会欺负人的,顺手说了几句,算不上有多大情分,还是别拿这说事。"

    说到这,胡开江笑道:"行了行了!喝酒喝酒,放心好了,就算易文斌刘大祥要报复,也轮不到咱,瞎担心啥呢?"

    经胡开江这么一说,桌上的氛围又火热起来,吃吃喝喝,还叫来几名舞女作陪,好不快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难免争头,钱庄里也不能免俗,虽是以李大彪曹大褔为首,但底下也是拉帮结派,胡开江及原先跟随其的,就一同抱团取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微醉,胡开江把舞女打发走,目光看向恋恋不舍的兄弟。() ()

    "行了,差不多了,现在还不是肆无忌惮的时候,路上大家也见了,各处检查点还没撤呢!日本人应该没被抓完,得保持清醒以免阴沟翻船。"

    听胡开江这么一说,原先心里还有点儿不满弟兄,清醒不少,也有不以为意的,也有格外注意的,像郑占申就被吓了一跳。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也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心思,勾肩搭背离开了舞厅。

    初夏的夜,已泛着丝丝热浪,喝了点猫尿的一行人,情绪高涨,时不时还吼上几嗓,全然不顾退避三舍路人的眼光。

    "看个毛啊..."一名络腮胡中年走过,只多看了几眼,一汉子顿时不乐意,伸手就揪人胡子,没揪上,顿时有些恼火。

    "草,躲个屁..."说着,汉子一把揪住中年衣领,对着中年胡子狠狠一扯,汉子顿时愣住了。

    看看手上的胡子,又看了看中年光秃秃的下巴,原来络腮胡是假的,看着的胡开江等人也是一愣。

    "跑..."郑占申的身影,从众人中窜出,喊了句,拉上汉子转头就跑,不明所以的胡开江一伙,也跟着跑了。

    窜出两百来米,郑占申被众人给截停,七嘴八舍,向一头冷汗的郑占申询问情况。

    "停停停...我来问..."胡开江叫停七嘴八舌的兄弟,向郑占申询问道:"说说什么情况?那人是谁?把你吓这样?"

    "钟...钟河清,是...是酒楼那个掌柜...日本人...快跑,他来寻...仇了..."

    胆子本就小的郑占申,白着张脸,磕磕绊绊勉强说清情况,就又拉着众人要跑,不过大家目光都看向了胡开江,有跃跃欲试的,有胆颤心惊的,也有不动声色的。

    胡开江想了下,心一横,大声说道:"怕个毛啊,城里那么多的检查点,人肯定带不了枪,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

    既然想找我们麻烦,就把他给搞了,大家找家伙事,杀回去,不信还干不翻他一个,记得找长点儿的家伙事。"

    说完,胡开***当先,冲进了街边一户人家,众人见状也连忙跟上,把主人家吓得躲一边,看着人四处乱翻。

    "全跟我干嘛?去其他人家找去啊?"

    面对未打过交道,尤其还把郑占申吓成那样的敌人,说实话众人都有点懵,包括胡开江,心里也没多少底。

    没花什么功夫,胡开江连同郑占申、四眼刘子文及几名兄弟,就将屋中能用的家伙事搞来,两把砍柴刀,一把锄头一把铁锹一把长糞叉,还有几根晾衣服的竹竿。

    竹竿削尖,扔给郑占申与刘子文,胡开江掂了掂砍柴刀,心中没底的他,还是选了糞叉...

    胡开江带人出来时,其他兄弟也拿着各式家伙汇合,气势汹汹往钟河清离开方向追去,追了好长一截才想起,忘了留人注意钟河清去向。

    不过这难不倒众人,这片是他们时常混迹的地方,对环境再熟悉不过,街面上平常称兄道弟的也不少,花了些功夫就寻上准备悄然离去的钟河清。

    此时的状况,让钟河清有些郁闷,也有点搞不清状况,先是刚才路上让人揪去伪装的胡子,接着对方又莫名其妙跑了...

    郑占申虽参与了针对酒楼的行动,但胆小的他,一直藏于人后,钟河清也未亲自下场对付他们,所以并未与郑占申打过照面。

    虽然如此,但众人的异常还是引起了钟河清的注意,第一时间改变路线,可其一眼看穿了胡开江等人帮会身份,并没有引起多高的警惕。

    直到现在,看到拿着乱七八糟家伙事的众人,还有点想笑,可手伸到腰间,钟河清的笑容凝固了,也不知是被打击了还是太自大,他居然忘了,自己让情报处逼迫得四处流窜,连枪都无法携带...

    感觉到不妙的钟河清,已错失最佳逃离机会,快速逼近的胡开江一行,让其只能选了最近一处巷子冲了进去,可进入百米,让他绝望了,不仅是处死巷子,尽头还是洋房高高的后墙。

    "冲冲冲...干死他...草..."

    一阵骂骂咧咧后,当巷子尽头恢复平静,借着月光,可见一人身上一把铁叉穿过身躯,把手抵在地上,让这人跪着不倒,身上是流淌的大片积雪。

    **过后,血光让被酒精刺激得**的众人,感到一丝害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胆小的郑占申,刚刚也壮着胆子,闭眼一通乱捅,从手感上感觉捅到人了...

    见人死了,郑占申也从胆小状态出来,小脑瓜飞速的转动,向胡开江问道:"胡哥,我们是通知给大哥,还是通知打小日本的人?"

    胡开江闻言,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通知李大彪和曹家福,虽然单独通知给情报处,可能获得更多好处,但他不想搞这样的小动作。

    "胡哥,那你知道大哥二哥在哪吗?怎么才能通知到?我们速度得快点,刚刚动静不小,要引来抢功的就不好了。"

    胡开江听了,道:"通知给大嫂二嫂吧!让她们去联系大哥二哥,她们应该知晓一些。"

    "这..."郑占申心中有些不太乐意,不过最终没反驳,点了点头立马安排人通知。

    胡开江检查了下钟河清,确认已毙命后,便关心起兄弟伤势,钟河清死前反抗激烈,受伤兄弟还真不少。

    好在他们人多势众,又手持长家伙,未与对方近身,伤的也多只是轻微伤,并不严重。

    钱庄的人赶来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来了二波人,为首的一到就急急忙忙拔开众人,检查钟河清的尸身,对众人没有丝毫关心,这让胡开江有些不悦。

    "胡兄弟,真是好运啊!呦...兄弟们还伤了,胡兄弟赶紧带着去医院看看,我们兄弟在这给你看着就行..."

    "是啊老胡,快去医院吧!花销让钱庄报就好。"

    来人的假仁假义,把胡开江给气乐了,真有这心,怎么不一来就关心?把自己当傻子,不知道你俩打啥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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