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整条街上只有三盏半死不活的路灯亮着,这个时间,大多数小餐馆都关门了。

    “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刘婷婷主动发出邀请,她是笑着的,似乎和昨天分裂开来。

    许佩兰道:“可以吗?”她见刘婷婷的衣着,似乎不是很富裕,不愿给她添麻烦。

    “那真是太好了!”白宝儿答应,“我们正发愁没地方吃饭。”

    许佩兰猛然看向她,不对劲,白宝儿不是这种爱好热闹的性子。她眼神示意询问她原因。

    白宝儿冲她眨眨眼睛。

    反观刘婷婷,却是非常开心,第一次有人到她家里玩。

    两人跟在刘婷婷的身后,从坑洼的水泥地,走到坑洼的泥土地,周围一片黑暗,间或传来几声狗叫声。

    许佩兰有些怕了,紧紧握着白宝儿的手腕,白宝儿安慰她几句。梦中的魂雾主人,一般不会表现出攻击性,但也有例外。

    黑暗的远处忽然有一盏暖黄色的灯光亮起,刘婷婷笑着看向她们,“是我奶奶!”

    “奶奶!”

    “唉,婷婷。”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灯光晃了晃。

    老人七八十岁,满脸皱纹,眼皮耷拉下来,穿着藏蓝色的麻布衣服。手里拿着手电筒,等人到之后,进入家门将庭院的灯打开。

    一栋简单的二层平房,L型分布,三间房,还有一个偌大的庭院,中间一个小花坛,里面种着些豆角、黄瓜。

    “婷婷带朋友回来了,快进来。”老人腿脚利索,走的也不慢。

    屋内忽然传来酒瓶子摔碎的声音,还有含糊的男人声音,“喂,妈,做好饭了没有啊。”

    客厅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穿着花衬衫,“嗯,婷婷回来了,你身后是谁?长得挺漂亮……”

    男人眨眨眼睛,看的是白宝儿。

    刘婷婷脸色有些难看,老太太开口:“是婷婷的同学,你看看你,都三十多岁了,一点大人样子都没有。”

    男人呵呵笑着,吊儿郎当的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看人。

    白宝儿皱眉看了他一眼,觉得浑身不舒服。

    老太太招呼她们进厨房,“你们进来吃,不要管他。”

    厨房还是老式的土灶台,上面贴了白瓷砖,看起来干净整洁,中间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锅粥,是浓稠的白米粥,除此之后,还有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和一碟咸菜。

    “来来来,你们坐。”老太太招呼几人坐下,自己去菜地里摘了几根嫩生生的黄瓜,平常她们是等到长大在摘的,但今天来客人了。

    额外做了一道拍黄瓜,端上桌,老太太却一口没吃,夹得都是咸菜。

    等吃完饭了,又给她们收拾床铺。

    刘婷婷住在二楼,木床很大,睡三个人绰绰有余。

    许佩兰睡在最中间,白宝儿睡在床边。

    灯还亮着,她们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白宝儿沉默的听着。

    “……邻居家的狗生了,我想去抱一只回来养,但叔叔不同意。”

    许佩兰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真的要养的话,一定要好好照顾它,不能让它离开你的视线。”

    刘婷婷转头看她,许佩兰将项链取下来,打开让她看里面的相片,“这个是豆豆,我第一次遇见它的时候,它还没我手掌大,等能拽着我跑的时候,我却把它弄丢了。”

    豆豆可爱活泼,很聪明,能听懂简单的命令。握手、转圈、微笑等,它都能听懂,每天蹲在门口等她醒过来,她开门时,会立刻仰头冲着她笑。

    只要她一喊它的名字,不管它在做什么,都会颠颠的跑过来,咧嘴看着她,好像她是它的唯一。

    但这么可爱的豆豆,被她弄丢了,每每想到,都会心痛。

    刘婷婷侧身躺着,面对许佩兰,听得认真,心里却在想,一个小狗,吃的比她还好呀,可以吃烧鸡烧鹅,还有冰激凌,还能和许佩兰一起睡觉,好羡慕。

    他们村里的狗狗不这样,天天灰头土脸,吃的是剩饭,狗窝是碎砖头垒的,有时候吃不饱还需要自己打野食儿。

    人与人不同,狗和狗也不同啊。

    刘婷婷扭身平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正想说话,就见许佩兰食指放在嘴唇前面,示意她看旁边。

    白宝儿闭上眼睛,呼吸平缓,已然睡着了。许佩兰给她盖上被子,将灯关上,小声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事儿,已经很晚了,我们睡吧。”

    早上起来,许佩兰原本想回宿舍,但被白宝儿阻止。

    虽说苏丹的仇恨现在在她身上,但也不能完全肯定苏丹不会找刘婷婷的麻烦。上次将苏丹赶走时,她分明不情愿,却被身边的小混混劝住,说不定还有什么麻烦。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想看看刘婷婷的叔叔有没有问题。

    许佩兰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又怕给刘婷婷添麻烦。

    “没事儿,她们家不缺几口饭。”虽然是挺穷,但也没穷到连两顿饭都没有。

    刘婷婷对于她们两个留下,自然是很开心。三人吃完饭之后,搬桌椅到院子里,趁着阳光正好,将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

    白宝儿懒散的很,许佩兰写完之后,她直接抄来用。许佩兰不赞同,被白宝儿一句“只是梦”打发了。

    刘婷婷有些不懂的题目,许佩兰一个个讲给她听,直到她明白。许佩兰发现她挺聪明,但学习进度落下很多,并且她的书,不但脏,还有很多用胶带粘贴的痕迹。

    不用问也知道,是别人故意撕碎的。这些事情不但侵蚀了她的灵魂与性格,还影响了她的学习。

    许佩兰从头开始讲,比老师讲的还详细,重点是数学。白宝儿数学也差,凑在一旁听了个仔细。

    但她也只能算是半懂,理解倒是理解,但能不能算出正确答案,便是另一回事儿了。

    白宝儿在学习的同时,也不忘观察刘婷婷的叔叔。

    他游手好闲,没有工作,一觉睡到中午,吃完饭之后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身上一股浓重的酒臭味儿,手上拿着两瓶酒,醉醺醺从门外走进来,冲着她们三人笑。

    “呵呵,你猜我遇到谁了?我在街上遇到个流浪汉,你知道我想到什么?”

    他笑得疯癫,酒瓶没拿稳摔在地上,“啪”一声,淡黄色的酒液蔓延在地,伴随着“滋滋”的响声,泛起白色的泡沫。

    老太太锤了他两下,“喝了几口黄汤就开始胡说八道!整天喝酒不干事儿!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你女儿有出息,女儿有出息被……”

    “闭嘴!”老太太看起来矮小,但做了一辈子农活,力气大得很,直接将他拽进屋。

    白宝儿看向刘婷婷,见她脸色惨白。说来,还没见过刘婷婷的母亲。

    她思索半晌,开口道:“你母亲……”

    刘婷婷却猛然站起身,“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儿,你们先……先……”她话都没说完,便冲出了院子。

    “你说,苏丹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白宝儿道。

    “她说了什么?”许佩兰一脸迷茫。

    “说她妈是精神病,她爸是流浪汉。”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毕竟她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死因,找出刘婷婷执念所在,总不能漏了线索。

    但这个应该和刘婷婷的执念没什么关系,她的父母应该已经死了。

    “老太太的屋里有个黑白像,应该是刘婷婷的母亲。”至于她爸爸,一个流浪汉,四处为家,多半也是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许佩兰问道,“刘婷婷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白宝儿走到客厅门口,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老太太出来了,白宝儿将刘婷婷跑出来的事情一说,老太太便去找了。

    许佩兰有些后悔,觉得白宝儿不应该说那句话。

    “有些东西,不是你不说,就不存在的。”白宝儿看得开,但刘婷婷显然看不开。

    许佩兰喃喃道:“这就是,克服恐惧的唯一办法,就是面对它?”

    白宝儿竟然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有点道理。”

    许佩兰噗嗤一声笑了,“我看出来了,热点短视频你是一个都不看。”

    白宝儿心道,就我那儿玩贪吃蛇还能卡的破手机,视频是看不了一点。

    刘婷婷出去的时间越长,许佩兰越有些坐立难安,“要不咱们先回宿舍?戳破了人家秘密,有些尴尬。”

    “回去那才叫尴尬呢。”白宝儿道,“你就当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两人闲适坐着,暮色四合之际,老太太和刘婷婷还没回来。

    白宝儿站起身,许佩兰以为她要走,也连忙站起来,谁料白宝儿一转身进了厨房,站在灶台前做起饭来。

    “你去摘五根黄瓜。”用着别人家的菜,白宝儿非常豪气。

    许佩兰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扭头去了院里。黄瓜嫩的很,还带着晶莹剔透的小刺儿。她就着水龙头将黄瓜洗干净,递给白宝儿。

    白宝儿随手拿了一根塞进嘴里,喟叹:“啊,这就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小黄瓜嘛,真好吃。”

    “人黄瓜本来就不多,你怎么还给吃了一根。”

    “没事儿,他们不知道。”

    “我真受不了你。”许佩兰叹了声,将淘洗好的大米放入锅中,放上蒸屉,又放了六个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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