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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被埋葬的记忆在复苏。

    白宝儿的心忽然被攥进了一半,慌乱的跳动中带着些许疼痛,“想继续待着,也不用找这种让人无法相信的理由。”

    “嗯?”谢必安疑惑,“你误会了,我是先对你有好感,之后发现记忆在慢慢复苏。而不是在利用你。”

    “可能是因为我身为鬼差,却在拥有着人类的情感。”

    “你们鬼仙,不可对人类产生情感吧?”

    “我不说,你不说,就没人发现。”

    白宝儿哽了一下,“我以为,你是遵守秩序的。”

    谢必安想到之前,没有成为白宝儿“哥哥”之前,他非常遵守地府的秩序,无感情的执行任务。看惯了审判魂魄后让其投胎,他没有死亡的概念,死亡只是另一个开始。

    他不会感受到悲伤,亦没有欣喜,情绪平稳的像是一个石头。但当白宝儿别扭的去叫他“哥哥”的时候,他的心弦似乎被触动,某些情况发生了变化。他生前,是否有一个血缘上的妹妹?

    “范无咎是怎么对你的?”谢必安问。白宝儿是他找到的,但之后与她交流,都是范无咎在做。

    “发布任务之后离开,我处理好魂雾之后他给我报酬,便会离开,然后下一次任务后才会见面。”

    这才是正常的雇佣关系,像谢必安这样赖在她家里的,从来没见过。

    但这也是他性格影响,范无咎暴躁冷漠,白宝儿不会与他闲谈。

    谢必安往嘴里塞了一个棒棒糖,“吃甜的东西,让我觉得开心。”

    “我以为微笑的时候,就是开心的意思。”

    “唔,那只是习惯。”谢必安思索,“或许生前的我,是一个喜欢笑的人。”他微笑的时候,其实可能并不是觉得开心,他生气的时候,也会笑。

    “我可以待在你身边吗?”

    他这种说法很容易让人误会,但白宝儿理解他的意思,“请便。”她叠好被子,钻了进去,只留出半张脸,“为什么想要恢复记忆?失去记忆难道不好吗?”

    “你想失去记忆?”谢必安反问她。“你想忘记你的父母与亲人?”

    白宝儿心骤然疼了起来,无法控制回忆起那天,一觉醒来,只有十三具尸体,曾经有着温暖微笑与怀抱的父母亲人们,身体冰凉,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他们的时间停滞,死气沉沉。连魂魄都没能留下。

    过往的快乐记忆在那天湮灭,那是一道巨大的鸿沟,她站在边缘,回望以前,却再也找不回年少的欢乐笑容。

    徒留下痛苦,让她想要忘却。

    “我忘了,所以我想要想起。”谢必安将椅子挪到床边坐着,“不管痛苦或快乐,都是构成我的一部分,而不是那个性格温和的标签。”

    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性格温和,但是为什么?是怎样的过去造就了这样的他?

    他原本的性格,真是温和的嘛?

    “行吧,你可以留下。”白宝儿打了一个哈欠,只是待在屋子里,谢必安很安静,不会吵到她睡觉。

    谢必安却在得寸进尺,“你的床挺大的,能分给我一半吗?”

    白宝儿睁大眼睛,“你疯了?”

    谢必安忽然笑了,“我很清醒。”他伸手揉揉她略带湿润的头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是吗?”

    白宝儿沉默得看着他,“我活不过四十岁,甚至连魂魄都没有。”

    谢必安必然要见证她的离开。

    “我知道。”谢必安手顺着头发滑下来,停留在温热的脸颊。

    他手心的冰冷让白宝儿不自主的颤抖,却没有躲开。

    “刚好我也不会变老。”

    白宝儿唇色有些淡,无力的勾起嘴角,“随便你。”她我在温暖的被子中,已经春天,仍带着些冬天的寒冷,恐怕要过几天才会真正变暖。

    谢必安和衣躺在一侧,他没有抢白宝儿的被子,没有必要,他是魂魄,不知冷暖。白宝儿背对着他,即使心事重重,是她是沾床就睡,婴儿一般的睡眠。

    谢必安等她睡着之后,手臂搁在了棉被上。瞌睡好像会传染一般,他原本没有睡意,但闭上眼睛之后,便睡着了,果然不起做了梦,但是很短,是破碎的。

    早上白宝儿起床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很久,皱眉思索什么,脸上带着点生人勿进,很不常见的表情。

    “怎么了?”白宝儿还有些困顿。

    谢必安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没事儿,我想起一点事情。”

    白宝儿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续,就知道他不想说,便没有追问。起床洗漱,明天要上课,今天她要把作业全都做完。

    还有一些换洗的衣服,要带去学校。

    “我回去了。”谢必安站在她身后说。

    白宝儿顿了顿,没有回头,“嗯。”

    谢必安沉入地下,却在下一秒出现在白宝儿实现所在的位置,上半身在地面上,下半身在地面下。

    “……做什么?”白宝儿只是睁大眼睛,并没有尖叫出声。

    谢必安也不见失望,只是笑眯眯的,“什么时候呢?我都没有发现,你藏的比我还深。”

    白宝儿年幼遭逢巨变,又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早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毛病,要从她表情不多的脸上看出喜好,实在是难。

    但昨天开始,谢必安才开始回忆两人之间的种种,似乎她,对于自己总是格外的宽容,除了冷漠表情之外的表情也很多,却也带着微不可查的拘谨。

    对于白宝儿来说,冷漠是常态,忽然诈尸是偶然。

    是什么时候呢?大约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在桥洞忍受饥饿,大脑一片空白且麻木的时候,人生灰暗,一个一身白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几个肉包子,笑眯眯的递给她。

    迟迟没有听到回复,谢必安喃喃自语,“不会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白宝儿仍然不说话,谢必安也不走,维持那个怪姿势冥思苦想。

    “要牵手吗?”白宝儿终于妥协。

    谢必安立刻笑开了花,“可以啊。”旱地拔葱般将自己“拔”了出来,伸手握住白宝儿的,笑眯眯的像是带了面具。

    白宝儿还忙着洗衣服,“行了吗?”

    谢必安松开她的手,心想,自己和那些鳏夫有什么区别?但是吧,有些福利是要自己争取的。他歪头,轻轻亲了下白宝儿的脸颊。

    白宝儿眼睛睁大,脸顿时红了,恶狠狠的瞪向谢必安。他仍是笑着,一步步后退,“我回去了,过几天就来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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