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

    周棠坐在藤椅里,随手捋了一下发梢,打开手机,看到林钰和她分享今晚刚买的香薰蜡烛,罐身是渐变的蓝色,造型奇异。

    “里面的结晶好漂亮,是什么味道?”

    周棠给她发语音。

    林钰一直在网上冲浪,很快回过来,她拍摄了一个几秒钟的视频,是点燃蜡烛的瞬间,画外音里有她的回答。

    “清凉浪花的感觉,仿佛我走在海边,迎面走来一个白衬衫的少年,呀……迷人的爱情,我什么时候能拥有啊啊啊啊!”

    周棠被她有趣的灵魂笑到。

    反应过来后,她突然觉得这句话莫名与记忆里的某一张照片相契合。

    周棠点进聊天记录。

    看到了靳谈第二天发的那张图。

    又想起了他刚才问她的那句话。

    手指停顿了下,周棠输入:【第二张图是航海主题的冰淇淋店】

    收到消息弹窗的时候,靳谈还坐在车里,而车停在巷子口并没有开走,他降下车窗,手肘闲散地搭在上面,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靳谈:【对着答案照抄啊,周棠。】

    手机震动,周棠重新拿起来看。

    一句话逗号句号全有。

    不像他的风格,但她脑补出来的语气是那种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说的。

    有点。

    可爱。

    可!

    爱!

    周棠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丢了手机,没再接着回,她扯过一旁的毛毯披在肩上,顺便遮盖住头发丝。

    包裹感强的空间里。

    她只能清晰地感受到呼吸声,她害怕被别人听到此刻的心跳。

    但她决定把今晚所有不对劲的地方,归结于河岸边听到的那些旖旎的声音。

    嗯。

    不是她的问题。

    靳谈盯着手机屏幕,默默等着她再发信息,数十秒过去,铃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她什么也没回了。

    陈韫瞥了眼后座,见靳谈上一秒还是暗自高兴,下一秒就紧皱着眉头。

    靳谈察觉到他的目光,掀了掀眼皮,“走吧,东玺湾。”

    *

    到家后。

    靳谈脱衣服洗澡,一头湿发出来,瞥见了沙发上他进门前放着的那件卫衣,现在不止有他的沐浴露味道。

    还有周棠的洗发水味道。

    暂且先放着。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翌日。

    上午八点半。

    靳谈的手机响了,不是闹钟,是电话铃。

    他在被子里侧过身,摸到柜子上的手机,没看是谁就接了,嗓音带着清晨睡意朦胧的沙哑,“喂。”

    师聆:“小谈,是妈妈。”

    “嗯,妈,怎么了?”

    此时,靳谈睁开眼,掌骨撑在太阳穴两边,缓慢揉捏着。

    师聆以为他今早要去上班,才选了一个能打电话的时间点,却不知道他刚出完差回来,可以先休息两天。

    她流露出歉意,“你还在睡觉啊,对不起,妈妈吵醒你了。”

    靳谈坐起来,手机贴着耳朵,低声说:“没,正好也要起。”

    “小谈,黎家那边的事我和你爸爸都知道了,我有看今天的新闻,你喜欢的是不是另有其人啊,如果确定了呢,那你请她到家里吃顿饭,正好我把厘厘也叫上。”

    靳谈蹙眉,问:“还有什么新闻,阿姐不是告诉你那些很多都是假的嘛。”

    师聆:“小谈,有喜欢的女孩子是好事,你也多注意身体,在公司里少发脾气,有空就把她邀请过来,妈妈还没见过呢。”

    靳谈:“妈。”

    说完话后。

    听筒内是长久的沉默。

    房间的窗帘完全拉上,灰暗的世界里没透出太阳光,只有靳谈那双眼睛愈发明亮,他抬起头,语气坚定道:“妈,我喜欢的女孩,你早就见过。”

    *

    一大早。

    周棠到达办公室,打完哈欠,纪江言敲门进来,他从家里给她捎上了一碗粥,打开保温盒,喊道:“周棠姐,我妈煮的银耳燕麦粥,你可以尝尝。”

    “替我谢谢阿姨。”她说。

    周棠看他一眼,没在意,见他没走,又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纪江言:“周棠姐,我听行政部负责人说,会帮你安排新的助理。”

    纪江言虽然还是实习生。

    但在公司里认识的人挺多的。

    人员调动的事情不在周棠可控制范围内,她能做的就是等通知,不过她细心问了一句:“有说是谁吗?刚招聘的?”

    纪江言:“还没。”

    周棠:“行,我知道了。”

    周棠一开始以为这件事要过个好几天才会确定,不成想,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付总监就叫她去办公室一趟。

    周棠敲敲门,公事公办的话音自门内响起,她走进去,余光瞟到了站在付若丹办公桌旁的女生。

    深色牛仔短裙,浅粉色的衬衫,两条麻花辫,模样很青涩。

    像是刚步入职场没多久。

    “付总监,是有什么事吗?”周棠问。

    付若丹推开旋转椅,走向桌子前的会客沙发,“你先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人事那边安排过来的你的新助理,苏琪。”

    “周组长,你好,我叫苏琪。”

    “你好。”周棠点头,转过去看付若丹,“那付总监,我现在带她过去熟悉业务吗?还是……”

    付若丹:“她今天就正式入职了。”

    周棠:“好,你跟我走吧。”

    周棠先出了门,她没主动说话,她有点不理解付若丹现在的做法,按理来说,一个助理而已,何须部门总监亲自过问。

    苏琪也什么都没说,跟着周棠走到办公室,她望着眼前身材姣好的女人,心里做好的准备目前都没用上。

    苏琪产生了一点怀疑。

    这位周棠组长。

    好像和她表姐描述的那个人不太像。

    *

    电脑屏幕上的初稿已经快要完成了,等某些细节的地方改进好就可以发到新越那边审核,周棠一上午都在修线条。

    周棠问:“你的工位有人带你去看吗?”

    苏琪:“董经理安排文秘告知过。”

    周棠继续道:“那行,我这边暂时没有什么事情,等有需要的时候我叫你。”

    苏琪听话地出了门。

    周棠压根没把多出新助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能刚毕业,她对才走出象牙塔的人还是格外包容的。

    然而,一个多小时过去。

    周棠的耐心耗完了。

    苏琪接二连三地出现岔子,一会儿是复印文件搞错,再一会儿是送文件进来时不小心打翻她桌上的水杯,咖啡渍淌的到处都是。

    “对不起,周组长。”

    苏琪垂着头,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桌子。

    “……”

    周棠不知道该说什么,叹口气,“算了,你把这擦干净吧,我先出去了。”

    楼下不远处的餐厅。

    周棠点了杯葡萄果汁,她拿着出门,走回去的路上,她突然看到灌木丛旁边有只奄奄一息的小狗。

    它的呼吸声非常弱。

    看起来像是狗妈妈带不走丢下的。

    周棠蹲下,安抚地摸着它的头,也不知道这情况还能不能活下来,她拿出手机,搜索附近宠物医院的地址。

    周棠把它抱起来。

    一转身,视线里出现一双男士皮鞋,和上次那个同品牌。

    她抬起头,愣了一下。

    靳谈。

    他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衬衫,黑色西裤,额间碎发微微凌乱,眉眼里全是倦懒,有点儿像是刚起床。

    “你怎么在这儿?”周棠问。

    “路过。”他选择撒谎。

    靳谈早上被吵醒就没接着睡,午休起来,他又看见沙发上那件卫衣,转身回衣帽间,找了几件要洗的衣服,一股脑儿地全塞进收纳袋里,拎着下楼。

    他的车不是漫无目的地走。

    他一开始,就打算要送到LINONE周围的干洗店。

    这么巧?

    周棠思索着。

    “需要帮忙吗?”

    靳谈盯着地上那只半死不活的动物,他其实已经在心里给那只狗判了死刑,但也只是蹙了下眉,问她。

    周棠点点头,“你帮我把这个纸袋撑开,我把它抱进去,谢谢。”

    靳谈用手拿着她那杯饮料包装,又看她轻轻地把它放到底下。

    放好后,她从他手里接过去。

    某个瞬间,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

    靳谈的心莫名发软,像被云朵吻了一下。

    靳谈移开眼,没再继续看她,再一回头,她捧着怀里那个纸袋,已经朝前走了。

    他看到地上没插吸管的果汁,是刚才从纸袋里取出来的,她还没来得及喝,想了几秒,俯身,拿起来跟上去。

    大概步行了十多分钟。

    宠物医院到了。

    周棠把狗交给医生,她到前台付了一部分治疗费用,接着坐在外面等结果。

    不多时。

    靳谈走进来,把那杯葡萄果汁递给她。

    她没想到他会跟着过来。

    他走了一路也没发出声音?

    也可能是她刚才太着急。

    没听到。

    “还喝吗?冰块化了。”靳谈嗓音清润,炎热的天气里也浸着些凉爽。

    周棠接过来,看到他白皙手背上分明的青筋,指节格外修长,而昨晚,就是这双手扶住了她的腰。

    这么想着。

    她的脸顿时爬上一丝红晕。

    再看他身上酒红色的衬衫。

    周棠忽然觉得。

    他宛若一只外出采蜜的花蝴蝶。

    靳谈没注意,他斜倚着柜台,慢悠悠地支起腿,周棠刚想说她可以一个人在这儿等,那样也不用耽误他的时间,医生就走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营养不良,眼睛周围有些被垃圾糊住了,只有一个月大,仔细养是能够活下来的,日常要喂宠物羊奶粉。”

    “那它可以暂时寄养在这里吗,我要上班,可能最近没办法照顾它。”

    周棠询问道。

    医生:“可以的,那边再交一笔费用吧,充值卡,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接,到时候多余的钱会退还到卡里。”

    “好,谢谢。”周棠又拿出手机。

    前台女生扫了付款码。

    靳谈意外了一下,那只狗原来没什么事,见周棠收起手机,他先抬脚往外走。

    刚到门边。

    就听身后响起前台女生清脆的声音。

    “姐姐,你这么有爱心,还这么漂亮,你男朋友也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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