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氏派人来告诉辛屈,他们接受迁徙,但需要时间。

    辛屈呆在大同,看到这一幕,也没说什么。

    迁徙本来就是需要时间,不过辛屈担心的是,他一走,邛方会坐不住。

    所以,他派人联系上了土方。

    土王鹌在听说了北部的战事之后,也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现在燕国的发展速度,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解,光是西边的战役,冰甲的战斗作风,就足以说明冰甲的强势。

    之后冰甲还坐镇在他头顶,那土王鹌只怕很难安歇。

    于是土王鹌召集贵族,一起商讨。

    有癸氏的癸雪生也来传话,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癸枳。

    “大王那边心情不怎么好。”癸雪生一边给癸枳奉上东面买来的花茶,一边轻声的说,“大王担心冰甲如果一直坐镇大同的话,北方的边疆容易受到影响。

    尤其是,宁武如果归了燕国,那咱们在应地的地盘,也就等于没用了。”

    癸枳喝了一口茶,接着嗤笑道:“土王鹌就是这个性格,却浑然忘了,宁武直面的从来不是咱们土方,而是邛方。

    辛屈要宁武,就是直面邛方,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并不是坏事。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土王鹌正在扶持鲜虞小猪跟王子舞对抗。

    但鲜虞小猪一直没有表态,土王鹌还在头疼呢。

    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您是说,要让燕国拿下宁武,这样一来土王就不敢扶持鲜虞小猪了?”

    “嗯,氏已经跟燕国合并。如今氏改为姓,成为燕国的一脉。孟,也成了北伯的嫔。这代表了什么,你可知道?”

    癸雪生点了点头:“看来,燕一体,土王虽然还能影响东面,但大不如前。”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土王鹌担心,鸠还记得一些事情。”

    癸枳邪魅一笑:“派人出去,传传闲话。”

    “这要是查下来,咱们……”

    “没事,就算土王鹌知道了,也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因为有些事情他本来就是真的,真的就假不了。

    早年族内的婚,本就混乱,强者拥有一切,不是所有人都跟辛屈这样,有耐心和气魄去推行这个所谓的嫡长子继承制的。

    不过这种气魄的人物,肯定不会唆使鸠出手,这种手段对于高傲的人来说,只是下下之选。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就是很上乘的手段。

    土王鹌,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癸枳笑了着,癸雪生颔首,表示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快没几天,土王鹌就听到了自家的宫殿外,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听说侯鸠投奔燕国去了。”

    “你才知道?”

    “最近才听说,不过他们好端端的怎么投奔燕国了?不只是简单的联姻?”

    “你懂个屁!还记得侯鸠的母亲……”

    “慎言!”

    突然有人冒头低喝,这群人一缩脖子,而帐篷后驻足偷听的土王鹌,脸色就黑了下来。

    他之前就考虑过,氏跟燕国的合并,可能是出于他们在东面受灾的考虑。

    因为洋河溃坝的灾难,导致了氏去年一整年几乎颗粒无收,不得已才到处求救。

    鸠和孟的信也来了一封,希望他这边能借点给他们。

    但土王鹌则是以路途遥远给拒绝了。

    鸠没几天则是再来信,说借钱,直接转给燕国集市,他们之后提钱就行。

    然后土王鹌就跟他哭穷,最后抠抠搜搜的给了一百半两钱。

    当时哪怕燕国秋后丰收,但一百半两钱又能买多少粮食?

    也就最便宜的芋头一万斤!

    一万斤芋头?够一千人吃十天,他可是要渡过一整个冬天的!

    这顶个屁用!

    鸠那边上上下下都被气到了,第一次感觉到了凉薄。() ()

    虽然双方分家了,但这笔说穿了是他们借的,他们甚至还说可以让燕国担保,辛屈这边也豪爽,直接应下来。

    如果氏还不起,他来可以代为偿还。

    但还是被土方拒绝了。

    土王鹌甚至觉得,既然燕国有,为什么不直接找燕国借,找他借什么?

    鸠当时就傻眼了。

    能一样吗?

    找你借,咱俩同父异母的兄弟,欠的只是人情债!

    找燕国借,不仅是欠人情债,还得欠恩情,往后做事遇到燕国,还得做小伏低,不然容易被骂刻薄寡恩。

    本来他就在燕国周边势力混,接触的对象大部分都是燕国附庸,他不想做小伏低,想要平等谈判,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能欠下恩情债。

    还是救命这种大恩大德。

    土方如果想要制衡燕国实力,最好的方式也是借给氏,这样土方在东面也有支点。

    结果,硬是不借。

    氏上下对于土方最后的一点念想,也生生被土王鹌自己断了。

    至于根由,只有土王自己知道。

    因为他睡了鸠的生母,早年的鸠还小的时候,还不懂里头的根由,只觉得土王鹌很可恨,好几次都是摸到土王鹌睡觉的床边,恶狠狠盯着他。

    有一次差点没给土王鹌吓出阴影来。

    虽然后来鸠归孟教养,渐渐表现得乖巧。

    但每次见土王鹌,他还是会觉得这小子,虽然低眉顺眼的样子,但肯定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模样。

    偏见,在心中种下了难以言喻的不满。

    这就是为什么土方上次旱情分家的时候,氏是被丢去东面的。

    恨不得你死的人,怎么可能借给你?

    所以辛屈来找他们合并,氏答应得这么痛快了。

    基本上卢龙、青龙、榆次这片区域,辛屈还是给他们自治,只是按照规划,拆分出县、乡邑、村社不同行政等级,完成基层架构,县域集权。

    王权只到县邑社,而乡村自治的半封建半集权格局。

    总之,土王鹌听了好一阵流言,心中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而这,都是癸枳故意而为之。

    等到了贵族齐聚,商讨始末的时候,癸枳第一个站出来道:“王,下觉得,应该支持燕国,控制宁武。

    我们需要燕国在宁武,替我们分担压力。

    尤其是来自邛方的压力。

    我们现在要面对东南的有戎氏、简狄氏以及商族,还在应对西南的诸姬、诸姜。

    邛方之主,共回,乃是山西诸姜之首,没有他的支持,我们西南方向的诸姬、诸姜,也不可能一直跟我们对着干。

    所以,我们需要让燕国,替我们吸引邛方主力。

    因此,我们不仅要让燕国进来控制宁武,更要大张旗鼓,让邛方知道,刑天氏的叛逃,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干预,而是燕国所为。

    我们只需要在两族闹起来的时候,派遣密使,告知此间事,并且表示我们的敌人在东南,辛屈乃是商族册封的北伯,他们与我们之间,已经生了嫌隙。

    如此一来,相信邛方也不会先找咱们的麻烦,毕竟燕国没了我们,还有商族。

    那才是大敌。

    要是我们没了,商族从后路插上来,那他真的一辈子只能缩在河边与群山了。”

    听罢,土王鹌点了点头:“那就依你。至于拱卫宁武附近的事情……”

    “不如交给王子舞亲领?”

    土王鹌看了一圈自己的儿子们,王子轭正在东南山里打有戎氏,其他几个让他们放牧都勉强,还打仗。

    而鲜虞小猪,跟北伯亲近,放他在西北,他担心自己命不保。

    算来算去,也就王子舞合适。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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