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更进一步</P>

    酒井胜子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打错了一个字母。</P>

    她看了看屏幕上通篇被offie文档自动纠错功能所标红的拼写错误以及语法问题。</P>

    在随便读了两句后,她就放弃了挣扎,准备回家后再改正。</P>

    “不,也许重新写一遍才是更快的选择。”</P>

    酒井胜子有些心不在焉,</P>

    自从她瞟见顾为经在一边对着自己在素描纸上画画之后,女孩的心思就已经不在眼前的论文上了。</P>

    “速写简笔画?但是这个线条造型和传统的速写不太一样。”</P>

    “看上去用笔好好吖……等等,他是在画我么。”</P>

    “糟糕,糟糕,糟糕,我的头发是不是有点乱。”</P>

    酒井胜子脑子里乱糟糟的,</P>

    有些不知所措。</P>

    她一会儿担心自己的头发乱,觉得自己短发上那个粉红色的小猫发夹是不是看起来有些幼稚。</P>

    一会儿酒井胜子又开始后悔,下次早晨出门前,应该记得用老妈的那一大堆瓶瓶罐罐画个简单的淡妆。</P>

    若是往日,</P>

    无论是选取绘画模特,还是自己的日常生活,身为一个偏向古典风格的小画家,酒井胜子都是不太喜欢画妆的。</P>

    自然的才是美好的,</P>

    她总觉得人工的粉底会掩盖皮肤的天然肌理的表现,眼影什么的更是毫无存在的必要。</P>

    老妈往日里送给自己的化妆品,全都被她扔到了卧室的最下面的抽屉里,除了会在皮肤上涂一些护肤保湿乳之外,酒井胜子对各种化妆的技巧向来不屑一顾。</P>

    可是现在,</P>

    酒井胜子心中却似是有一只小手鼓,七上八下的敲个不停。</P>

    这是顾为经笔下以她为模特的第一张画,</P>

    她莫名的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如同龄的其他女孩子更有风情。</P>

    好在,</P>

    身为大画家的女儿,</P>

    酒井胜子几乎从还躺在婴儿床上算起,就开始做酒井大叔的绘画模特了。</P>

    她知道自己现在更应该做的只是保持安静,不要乱动,给顾为经更好的绘画体验。</P>

    但是论文反正她是彻底没有心思写了,过去的十几分钟,她更多的只是在维持在“电脑前敲键盘”这个poSE动作而已。</P>

    “对了,胜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P>

    酒井胜子听见耳边传来男孩的声音,有些慌乱,胸中的那只嗒嗒嗒的小手鼓敲的更响了。</P>

    午后的阅览室,安静的二人世界,男孩在给女孩画画。</P>

    这种场景确实浪漫而又有些暧昧。</P>

    这是要表白么?</P>

    我们才认识了一个多月,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P>

    酒井胜子呼吸发紧,唇角却不由自主的抿起一个甜蜜的弧度。</P>

    面对此时顾为经,和面对小松太郎送给自己的画,酒井胜子内心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P>

    他们更有共同语言,也更有默契。</P>

    很多时候,酒井胜子甚至都感受不到和他待在一起时的时间流逝。</P>

    “嗯……我愿意的。”</P>

    酒井胜子用鼻音细弱蚊鸣的哼哼,面色红的好像是桃花。</P>

    “什么?”</P>

    顾为经没能理解女孩话中的含义。</P>

    “我的意思是,我很愿意能帮上你的忙。”</P>

    酒井胜子知道自己会错了意。</P>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好在反应的很快,立刻转圜了语气。</P>

    “你还没有听是什么忙。”顾为经说。</P>

    “没关系的……”</P>

    酒井胜子扭过头,凝视着顾为经的双眼。</P>

    “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都很高兴能帮到伱。”她用很轻的声音说到。</P>

    顾为经有些动容。</P>

    就算他对感情有些迟钝,可此时还是意识到了,酒井胜子对待自己的态度确实与众不同。</P>

    酒井太太上周与自己的谈话后,顾为经甚至觉的对方有些自作多情。</P>

    在心中的某一处,顾为经从来就觉得酒井小姐会喜欢上自己是一件很扯的事情。</P>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是有理智的。</P>

    酒井胜子这样受到命运格外宠爱的女孩,有一个世界的优秀同龄人让她来挑选。</P>

    有的是比他更帅,比他更有钱,比他家室好的多候选人排队等待。</P>

    他顾为经又算老几?</P>

    别的不说,</P>

    酒井太太志高气扬的在自己面前推崇小松太郎的时候,顾为经其实心中并不生气。</P>

    如果自己有女儿,</P>

    他也更希望自己女儿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孩作为恋人。</P>

    但是现在,</P>

    顾为经清晰的意识到了酒井小姐对自己的好感。</P>

    这让他甚至对接下来的事情,感到有些难以开口。</P>

    “能拜托你让酒井太太的提高班里,多招一个同学么?”顾为经踌躇了片刻,还是问道。</P>

    “哦,是谁?”</P>

    酒井胜子歪歪头。</P>

    “你才刚转学过来,应该还不认识,是我们学校里一名学生,她叫莫娜·珊德努。”</P>

    “是那个女子学生会主席。”</P>

    “你认识莫娜?”</P>

    顾为经惊讶道。</P>

    “嗯,那可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酒井胜子鼻子中发出了一阵不明所以的鼻音。</P>

    她沉默了几秒钟,似乎有些不甘心:“我听学校里的人说,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可我觉得她似乎对你有些不理不睬的,看上去很冷漠而不好相处……抱歉,我不应该在别人身后说她的坏话。”</P>

    “莫娜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们是朋友,从小到大的好朋友。”</P>

    顾为经摇摇头:“她只是有些小脾气而已。”</P>

    “能拜托你帮我这个忙么?”</P>

    顾为经看着酒井胜子:“她是个做事非常认真的姑娘。或许她对画画不算太有天赋,但如果酒井太太愿意给莫娜一个机会。我保证,她一定会是个好学生。”</P>

    “这是我妈妈的提高班,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P>

    酒井胜子偏过了脸,咬住了下嘴唇。</P>

    你第一次对我开口,就是要我给你的一位青梅竹马的“女性”朋友走后门?</P>

    拜托,</P>

    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在你心中很廉价。</P>

    这让刚刚第一次体会到喜欢一个人的感受的酒井胜子,心中有些委屈,也有些生气。</P>

    “顾君,我愿意为你做这件事情,但我妈妈是个对于自己的决定好的事情很固执的独立女性,哪怕是我爸爸都不好干涉她的工作内容。如果我去指手画脚,她会对我发脾气的。”</P>

    酒井胜子说道。</P>

    “我明白。”</P>

    顾为经脑海中浮现出酒井太太那张气质中总是带着些傲气的脸。</P>() ()

    “你明白会让我难做,你还要为了那个莫娜来拜托我?”</P>

    “抱歉,胜子。我没有其他办法,我自己去找酒井太太,可能不会很好的效果。”</P>

    顾为经语气很是真诚。</P>

    “我可以拜托的只有你。而如果我能为自己的朋友做些什么,而却最终选择袖手旁观,我一定会很遗憾的。”</P>

    “朋友……这样么。”</P>

    酒井胜子沉默了片刻。</P>

    她听多了男孩子甜言蜜语的奉承。</P>

    往日里见到的异性同龄人,只要自己向对方露出一个笑容。</P>

    谁不是想入非非,恨不得立刻把现在女朋友踹了,来讨好自己。</P>

    女孩子是个很复杂的生物,她们既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对自己一见钟情,又讨厌男人喜新厌旧。</P>

    看着顾为经诚恳的眼神,酒井胜子觉得自己又实在生不出来什么火气,反而有些更喜欢对方了。</P>

    至少他一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P>

    “抱歉。”</P>

    顾为经的语气充满了歉意。</P>

    “你也把我当作朋友么?”酒井胜子问。</P>

    “当然。”</P>

    “如果换做我是那个莫娜小姐,你也愿意为我做这些事情么。”酒井胜子语气认真的追问到。</P>

    “会的。但我不觉得胜子小姐你会需要我给你做什么,我只是个只会画画的仰光学生而已。”</P>

    顾为经不觉得大艺术家的女儿会需要自己的帮助。</P>

    “那就不需要道歉,我愿意帮你这个忙,也很开心能和你成为朋友。”酒井胜子有些俏皮的微笑,“我只要一个小小的报酬。”</P>

    “报酬?”</P>

    酒井胜子目光转向顾为经手边的素描纸张,笑着说道:“这张画画完送给我好不好,画的真漂亮。”</P>

    “呃……”</P>

    有了莫娜的事情,顾为经送女孩子画都送出心理阴影了。</P>

    他完全没想到从小到大见过无数艺术品的酒井胜子小姐,会讨要他的画。</P>

    而且和给莫娜的那张画了很久的全身像相比,他手边还没有完成的稿件并不算是一个很好的礼物。</P>

    这只是他在酒井胜子修改论文时,闲来无事,为了完成任务的进度条,随手的小品画而已。</P>

    素描纸都是自己刚刚从用过的炭笔写生本上,撕下来的半张,处处透着廉价。</P>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重新给你画一张新的吧,正式一点的油画。”</P>

    顾为经觉得这张刚画了几分钟的速写半成品有点拿不出手。</P>

    “不,我就要这张,我喜欢。”</P>

    酒井胜子轻轻将钢笔的笔帽抽开,塞到顾为经的手中:“把它收尾画完吧,需要我继续在电脑面前打字给你当模特么?”</P>

    “这倒不用,大体的定位和轮廓线我都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了,只需要填充一些装饰线条而已。”</P>

    顾为经接过画笔,继续为这幅画收尾。</P>

    “你的素描功底又有不小的进步,真让人羡慕。”</P>

    酒井胜子近距离端详着顾为经的画法:“但这用笔好像和正常的线描写生不太一样,线条更加精简,也更加传神。”</P>

    “这是线描速写,是东夏绘画圈的一种特殊画法。”</P>

    “线描速写?”</P>

    酒井胜子挑了挑眉头。</P>

    “融合了钢笔写生和中国画的白描手法,你知道白描么?”</P>

    顾为经随口回答。</P>

    “嗯,早期的东瀛浮世绘分为木板画和笔墨画,其中笔墨画中的肉笔画技法,就借鉴了中国画的白描。”</P>

    酒井胜子点头。</P>

    “这里,我的头发偏向细软的感觉,有一点不明显的自来卷。这里的曲线其实可以更密一点,我建议你用斜向曲线……”她凝视着素描纸。</P>

    “斜向曲线反复交叉,会不会灰度有问题?”</P>

    “我觉得只要控制一下间隔,问题就不大……”</P>

    这是个没有云的午后,明媚的阳光从自习室的窗户中洒了进来。</P>

    顾为经拿着笔画画,酒井胜子手腕托着腮看他画画。</P>

    两个人有些时候会简单的交换些意见,有些时候什么都不说。</P>

    顾为经原本是喜欢安安静静,画画时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喜欢被人打扰,也不喜欢被人旁观的那类。</P>

    但是这次,</P>

    虽然酒井胜子在一边和他说话,可他画的很安心。</P>

    他的鼻端有些时候能闻到酒井胜子身上若有若无的暖香,眼角的余光看到粉红色的helloKitty发卡在女孩的发丝间摇晃。</P>

    阳光穿过胜子小姐的发丝间穿过,在纸面上投下一个小猫的投影。</P>

    平淡而愉快。</P>

    “结束了。”</P>

    顾为经落下最后一笔,耳边听见了虚拟面板传来的提示音。</P>

    【当前任务内容:完成一百张不同主题的人物线描速写。】</P>

    【当前任务进度——】</P>

    【人物线描:】</P>

    【心有所感(\/)】</P>

    渐渐的熟悉了这种白描和速写相互融合的画法之后,顾为经画这种风格的线描速写的效率开始变快了。</P>

    他基本上有空闲时间就画,速写被叫做速写,就因为它是消耗时间最短的绘画方式之一。</P>

    这两天已经零零总总画了二十来张画稿。</P>

    但是在“心有所感”的情绪评级上却遇到了困难。</P>

    心有所感的情绪评价,要求顾为经不仅要状态好,而且对他笔下的人物有很深层次的了解和体会。</P>

    这可不容易。</P>

    他之前的线描速写中,达到了心有所感评级的四张作品,除了茉莉和莫娜,只有顾为经画自己的爷爷顾童祥时达到了同样的要求。</P>

    他画自己的表姐顾林和伯伯的人物肖像都没有达到心有所感,到是那个贪财市侩的婶婶,也提供了一张心有所感的评价。</P>

    没想到,</P>

    这张画同样达到了这个要求。</P>

    “送给你,酒井小姐。”</P>

    顾为经将这张画递给对方。</P>

    “是不是胖了点?”</P>

    酒井胜子审视着画面上的女孩评价道,在顾为经想要说些什么时候的,她又笑了,脸上露出了两个酒窝。</P>

    “逗你玩的啦,真棒啊,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让我开心的礼物。”</P>

    酒井胜子小心双手接过素描画,凝视着纸张,像是那是什么珍贵的艺术品。</P>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关于我们的论文主题的。”</P>

    酒井胜子将素描纸小心的夹在自己的笔记本中,然后随口说道:“你觉得什么是印象派?”</P>

    “我们不刻画神明,我们只记录阳光和空气。我们不遵循教条,因为美的东西将会留下,而伤痛终会逝去。”</P>

    顾为经刚刚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就觉得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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