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峰来到北边的厢房,这房间是兄弟俩以前住的,现在门被砸破了,里面的家具也东倒西歪,没个模样。

    一件件的脱下衣服,朱峰仔细的查看自己的伤势,多个地方淤青,一片一片的,尤其是后背和前胸,轻轻按了按,问题不大,却很吓人。

    这GR的贾东旭喝多了,打人没个轻重,都搞出人命来了,决不能放过他。

    就为了个小厢房,想到房子,房子的归属是?后世的经历让朱峰很清楚,所有权很重要。

    记忆里,房子好像还是公房,朱家没有去交钱变更为私房。

    院子里基本都没变更,反正都是住,这年头,谁会愿意多花几百去办个手续,不交钱一样住。

    在房间仔细盘算了一会,有些事今明两天必须得办,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朱峰回到父母以前的厢房,打开抽屉,找到户口本、粮油本和全家所有的钱票。

    钱票不多,二百三十四块三毛,本来小三百的,办理丧事花了不少,工厂的伤葬费和工友的捐助用两個信封装着。

    按当时政策,因公死亡的正式工丧葬费,为单位平均工资的三倍,也就是一百一十块,信封里还有一百一十四块捐助,及捐助人的清单,

    朱正刚所在车间四百多人,捐了一百多块,真不少了,现在所有现金总计是四百五十八块三毛,在这个年代也是一笔巨款了。

    因公死亡的抚恤金,一时半会下不来,按三兄妹目前的情况,一个解决工作安排,还有两个未成年需要扶养。

    每月抚恤金应该是十七块五,等老二成年后,再减一半,直到老三成年,全部下来应该有一千一百多块,但这笔钱是按月下发的,现在也拿不到。

    收起清单,这是人情,必须得还,这年月,块八毛的都是大情分,谁家都不容易。

    这么多年攒这点钱可真不容易,负担三个学生,老朱可是呕心沥血了,既然来了,就得负责,这家,我来,朱峰定下心来。

    仔细想了想,没了老朱,这房子早晚是个大麻烦,必须先解决了,至于报复,这个不慌,既然来了,后面的时间还很长。

    静下心来想了一会,找出书包翻了翻,拿出纸和笔,就着饭桌,朱峰认真的写了两封信,分别用信封装好。

    从抽屉里找到车钥匙,又把大门都锁好,别人锁不锁不管,朱峰是要锁的,这个院子远不是外面人想像的那么简单。

    推上老朱留下的二八大杠,朱峰准备出门,前院的对门是东厢房的三大爷一家,都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去了,三大妈也没见人。

    上班、上学的都走了,院子里没见什么人,出前院时,隐约中院有几个妇女围在一起忙和这什么,朱峰也没细看。

    推着车出了大院,朱峰直接奔街道办,身体还是乏力,这车也太沉了,估计都是好钢,真是实在。

    街道的地址记忆里很清晰,不远。

    实在骑不快,但没几分钟还是到了,和看门的石大爷打了个招呼,把车停好。

    “这不老朱家大小子吗?怎么开瓢了?还缠上了?打架了?”

    小时候朱峰两兄弟也没少调皮,这门房外的墙根也没少蹲。

    看着朱峰头缠绷带,大爷拿朱峰打碴。

    “没事,就摔了一跤,石大爷,我来办点事,就先进去了。”

    记忆里,石大爷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看他那双眼,老了却不花,冒着精光。

    反正附近的小混混、街溜子、佛爷什么的见了石大爷都老老实实的,至于原因,朱峰也愿多想,就当不知道。

    但遇到石大爷,客气点肯定是没错的。

    找到街道办事员小杜,说明了父亲身亡的事,这事街道都知道了,朱峰这是来改户口本、粮油本的。

    事情不复杂,在街道办事的各位叔叔阿姨们嘘寒问暖中,小杜已经把户口本更换原因的证明写好了,等朱峰交到派出所就能办。

    粮油本就不用换了,街道说,朱峰父亲去世,粮油从下个月就直接取消了,街道已经报上去了,现在在粮油本上做个记录就行了。

    毕竟各种粮食、副食什么的票,街道经常会安排居委会下到各个院子去集中发放。

    没领到的就自己去粮油店去领。所以,街道对居民人员变化还是很清楚的。

    告别热情的街道大爷大妈,谢过小杜,从办事处出来,朱峰转头又来到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来!”

    朱峰推门而入。

    屋子里的妇女一头短发,很是整齐,黑灰色的上衣,干净整洁。坐在办公桌前,正侧过头看着朱峰,神情和气透着点严肃。

    “王主任,您好,我是朱正刚家的老大,来这打扰您了。”

    王主任抬头看了看朱峰,这小伙子她还有点印象,前些天辖区有人因公牺牲,后事还是街道帮着张罗的,怎么还缠着头?不由得皱了皱眉。

    朱峰简单解释了一下,听说不是在辖区斗殴,王主任也就不多问了。

    安慰了朱峰一会,王主任问:

    “小朱同志,是有什么困难吗?”

    王主任很热心,因公牺牲的同志,家人街道有义务帮忙,况且,老朱家都没有大人了,这孩子挺有礼貌,看起来也挺懂事。() ()

    “王主任,首先感谢街道的帮助,让我父亲入土为安。今天来有点小事咨询一下。”

    “你说说”,是不是小事说了才知道。

    “就是我们家的住房,能不能转为私房?”

    这事根本就没有问题,早有政策了,按政策上缴住房购置款就行,只是现在没几个人来办。

    当时是作为任务下来的,王主任也曾为这头疼,现在有人支持工作,当然没有二话。

    王主任很痛快的给朱峰写了介绍信,写明了原因,让朱峰去派出所找户籍科的办事人员。

    朱峰也没给王主任送礼,一来,第一次办事就送礼会显得很市侩,再一个,对王主任和这个时代还不是太清楚,别没事找事。

    再三道谢后,告别王主任,出了街道,直奔派出所。

    一切手续齐备,朱峰交了三间厢房的购置款,一共三百三十元,签了名,按了几个手印。

    兜里就剩一百一十八块三毛,这可熬不了多久,得搞点钱啊,要不后面日子可难了。

    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现在自己是没钱又有病,开局好难。

    在派出所等了不久,就拿到了新的户口本,户主已经变成了朱雪峰。只是土地房产所有证还得有个流程,得等几天才能办回来。

    拿到户口本时,现在自己就是朱雪峰了,身体好像有点异样,也搞不明白,现在也不方便,朱雪峰想等回家再看看。

    时间到中午了,昏了一天,早餐几个窝窝头早就消化完了,找了个公私合营的小饭馆,想了想,买了三个肉包子垫吧一下,兜里没几个钱了。

    一两粮票加五分钱一个,个头挺大,但不算便宜,可吃到嘴,满口的肉馅流油,就一个字,真香!

    兜里有点钱再来,多买点,这比后世几块钱一个的边角料的包子强到天上了,这时代的小店真是良心!

    再次骑车,来到就学的学校,学校离得也很近,都在这一片,算是红星轧钢厂附属的。

    红星轧钢厂太大了,据说有上万的工人,所以这附属的单位是不少,从幼儿园、小学、中学、技校等。

    还包括电影院、招待所、澡堂子、医院等等,基本上就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

    除了火葬场,基本能包括你从出生到死,都给你安排上。

    和门卫大爷招呼一声,直接找到了校长办公室。

    学校的周校长倒是很和蔼,听了朱雪峰的情况说明后,沉默了一会,然后让朱雪峰等着。

    周校长叫来了李副校长和谢主任,朱雪峰再一次陈述了自己的情况和请求。

    周校长和副校长及教导主任一起又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同意了朱雪峰的请求。

    朱雪峰表明家里没有长辈了,需要有人上班挣工资,而自己又舍不得放下学业,请求在家学习,参加高考。

    虽然没有先例,但毕竟朱雪峰家的现状就是这样,他必须得养活弟弟妹妹。

    朱雪峰平时成绩还算可以,又难得有一股求知的毅力和决心,最后学校还是给朱峰留了个机会。

    得到了学校的许可,朱雪峰很是高兴,毕竟这事太没谱了,也没报太大希望。

    现在成了,时间上来说,就有了操作的可能,现在上高中对朱雪峰实在没意义,里面的知识都会。

    明天再去轧钢厂试试,一定要给自己留点活动时间。

    再三感谢了学校领导后,朱雪峰告别门卫大爷,取了车,慢慢的向供销社骑去。

    供销社的肉早卖完了,就一堆骨头和猪头、下水什么的没人要。

    这副身体太瘦了,要不然十七岁的小伙子,在贾东旭面前,都没走上几个照面就被干倒了。

    兄妹三人都得补充营养,没有本钱可不行,伟人都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看看猪头,做个扒猪脸其实挺不错,可太麻烦了,现在可没功夫,朱峰放弃了诱人的扒猪脸。

    买了点腔骨,这玩意没人爱要,虽然不要票,可一毛二一斤也不算便宜,但吃后的干骨头回收还八分,也就凑合了。

    五斤腔骨正好六毛,再买了两根猪尾巴花了三毛六。

    大师傅拿着个草纸简单一包,用几根草编了个草绳一系,往朱雪峰手里一塞,整过过程让人是眼花缭乱。

    这也行?不会散了?朱雪峰还想问一句,看人家大师傅已经不愿搭理他了,只好悻悻走人。

    供销社其它的东西也不少,朱雪峰没有去看,现在还不清楚家里缺什么,别乱花钱。

    在集贸市场买了点青椒、白菜和土豆,小十斤一共花了不到两毛钱。

    真是便宜,都是一两分一斤,再买了一斤鸡蛋,九个合计五毛四,比供销社每个贵一分,但不要票。

    找卖菜的花了二分买了个小袋子,一起打包带走,买菜没带菜篮子,菜都没法拿,尴尬了,没这习惯啊。

    把骨头也放进袋子里,把袋子平放在后座上,捡了几根草绳,小心翼翼的绑了。

    这活,自己还真不行,摇摇头,推着车出了集贸市场,骑车回家。

    今天这一趟下来,也算开了眼了,那都透着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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