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中看到希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仅仅一句平淡无奇之语,但对于已经绝望至极怕死至极的张齐风来说却等同一根救命稻草!

    果不其然,赵平此言一出,麻脸男不单当场停止哭泣,愣了愣,旋即又犹如一名疯子般猛然起身,伸出双手一把抓住眼镜男肩膀继而用神经质语气询问道:“救我?能够救我?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能不让我死吗!?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看着对方那几乎快贴到自己鼻子上的脸,赵平面无表情,先是伸手将对方推开,接着点头回答道:“嗯,是真的。”

    说话间,赵平一边回头一边手指身后陈逍遥继续道:“看到此人没有,他是名道士,别看这人长着一副倒霉样,可的确是一名懂驱螝辟邪的茅山道士,所以如果你想活命,我劝你最好按照我的要求来做。”

    张齐风忙顺着眼镜男手指看向陈逍遥,陈逍遥先是一愣,接下来,他便同程樱几人一起注意到赵平目光微凝,朝众人偷偷使了个眼色。

    ………

    赵平投来一个眼神示意,见状,彭虎与钱学玲微微一滞,陈逍遥则和程樱在对视了一眼后隐隐有所体会,似乎已明白眼镜男所含意思。

    接下来……

    “咳咳!”

    轻咳两声,陈逍遥开始表演,挺直身子,双手背向身后,头颅上扬,直接朝对面正盯着他的张齐风摆出一副标准世外高人形象,最后用奇特语调装腔作势般开口道:“嗯,不错,贫道正是庐山紫薇观现任掌门陈真人,张齐风,你现在已被螝缠身命不久矣!如任凭继续下去你的下场岂止是惨字可以形容?”

    “不过,念在道门向来济世救人,又念在你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的份上,贫道倒可以尝试救你一下。”

    为了增加可信度,青年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入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面小型八卦镜,目的无非是用来加深自己的高人形象。

    诚然陈逍遥表演有些浮夸,换做平时任谁就能看出这是妆模作样,可对于早已因过度绝望而几近精神崩溃的张齐风来说仍然不亚于黑夜中显露曙光,令他顿生希望,所谓病急乱投医就是这个道理,就好像一名身患绝症之人在清楚自己必死时忽然来了个走方郎中说可以把他的病治好一样,先不提治不治得好,既然有了希望,至少对于这名绝症患者来说却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就算对方是骗子又如何?反正不治一样要死,万一侥幸治好了那岂不是天降之喜?不错,目前张齐风正处于此类情况同时也的确是抱着以上心理。

    另值得一提的是,那浮夸青年虽看起来不像道士,然对方那最后掏出的那面小型八卦镜却还是让他信了几分,毕竟在其个人印象中,民间里除那些懂通灵问米之术者外又有谁会随身携带这玩意?

    话归正题,注意到刚刚还绝望满满的张齐风变了幅模样,甚至都已开始用希望目光盯着陈逍遥,对此,赵平不置可否,全无异色,低头看向手腕,就见时间为深夜点分,而张齐风第看到女螝时据推测差不多应该为分钟前的点分左右,想至此处,重新抬头,赵平先是朝对面几人点了下头,然后对张齐风说道:“记住,我刚才仅仅只是说我们或许可以救你,但并没保证一定能够救你,尝试与否在你个人,如果你想尝试,那就必须完全听从我的吩咐,明白吗?”

    果然,听到赵平此言,胆寒已久的张齐风哪会摇头?忙点头如捣蒜应承道:“明白,明白!我一定会听从赵先生吩咐,只要别让我像马志龙那样死,我什么都听你的。”

    其实一开始听到对方蹦出不确定几个字时张齐风还有些情绪低落,毕竟对方已声明不一定能救下自己,不过转念一想这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所以很自然的,抱着侥幸心理,更是为了尽可能活下去,麻脸男哪敢说半个不字?

    是啊,能活谁想死?就算有不确定因素又能如何?

    “很好,现在不要打扰任何人,跟我出来吧。”

    说罢,赵平带头走出客厅赶往门外,张齐风先是一愣,旋即乖乖尾随,至于程樱、彭虎、钱学玲以及陈逍遥则也在互相对视几眼后纷纷尾随而出,很明显,几人都想看看眼镜男葫芦里卖的啥药,说是这么说,但仍有一点能够肯定,那就是眼镜男现已开始行动,实施起那构筑已久的计划。

    计划是什么?

    毋庸置疑,眼镜男这是要拿张齐风当试验品,当小白鼠!

    至于如何实验……

    别人先不谈,至少程樱已猜出大概。

    ………

    微风起伏,接连不休,沿西北方向直面吹来,途径街道,贯穿小镇,继而将整片山区覆盖笼罩,搭配夜色,给本就诡异死寂的环境增添一抹妖魅色彩。

    貌似印象中自打置身小镇起这风就没停过。

    默然不语,推门而出,很快,在赵平带领下,张齐风连同一众执行者走出民宅抵达街道,同昨晚一样,今夜朦胧幽暗,残月若隐若现,四周雅雀无声,浓密夜色依旧如黑幕般笼罩世间,覆盖着这座山中小镇。

    借助门窗灯光,几人随赵平走至对面一棵树下,停住脚步,眼镜男先是扫了身前坎坷不安的张齐风一眼,最后朝一旁陈逍遥说道:“你身上最具辟邪驱螝能力的东西是什么?拿出来吧。”

    赵平此言一出,出于本能,在场所有人包括张齐风在内纷纷望向青年,感受着众人目光,不知为何,陈逍遥这次没有按照对方要求听话照做有啥拿啥,而是两眼一眯同赵平对视起来,视野中,他从男人表情或眼神中看不出任何东西,有的只是冷漠和淡然,看似如此,但青年道士仍久久盯着赵平,就好像非要从对方眼里看出什么般,气氛一时诡异,导致彭虎狐疑费解,钱学玲紧张兮兮,自知命不久矣的张齐风更是逐渐打起摆子,唯有程樱隐约看出青年心思,过了稍许,将手按放于陈逍遥肩前,最后用凝重口吻对其出了句话:“照他说的做,这关乎我们所有人生死。”

    陈逍遥不是傻瓜,他自然能从程樱话里明白内中含义,甚至连赵平意图都已清楚,至于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老实照做?理由来源于怀疑,来自于担忧,他怀疑有阴谋,怀疑这不是眼镜男某种一箭双雕陷阱,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自打经历过阴山那件事后,青年道士对眼镜男早已‘刮目相看’。

    不过……

    既然程樱都这么说了,陈逍遥不在犹豫,咬了咬牙,最后从裤兜掏出一样物品。

    一张长方形黑纸。

    辟煞符!

    不错,正是辟煞符,亦是曾在阴阳路任务中使用过的道符,一张当初为救程樱而使用过的特殊道门法器。

    形容特殊,事实也确是如此,先不说此符制作工序庞杂繁琐耗工费时,单说其威力就远超寻常道符,甚至连当初坚不可摧的真实幻象都曾强行破除过,威力丝毫不亚于灵异道具,作为被救者程樱也有幸亲眼目睹过辟煞符燃烧后的强大威力,且数量不多,这种特殊道符陈逍遥共有三张,早前在阴阳路里为了救程樱用掉过一张,所以目前陈逍遥身上也只余两张而已。

    超出预料,确实超出预料。

    没想到陈逍遥竟当真按照赵平要求拿出了东西,将身上最具驱螝效果的东西拿了出来。

    可转念一想其实也并非难以理解,毕竟现实摆在眼前,像这时候不管是陈逍遥还是旁人大伙儿都已明白事态严重到极点,已非是藏私的时候,虽说张齐风是死是活对执行者而言并不重要,但如果能通过辟邪道具保住张齐风性命,那就相当于执行者同样能依照此种方式抵抗诡异攻击,赵平目的便是如此,说白就是利用张齐风这名剧情人物当试验品,从而替执行者趟雷试水,试验成功自然皆大欢喜,就算就算试验失败执行也一样能获取价值线索从而另寻他法。

    消耗些许道具为众人争取生机,这笔买卖很划算。

    所谓舍不着孩纸套不着狼就是这个意思,而之前程樱对陈逍遥所言之语亦同样是这个意思。

    “嘿嘿,我想在场诸位除程樱外想必都不太明白这玩意是啥吧?好,那就先容贫道多言几句,这玩意很猛啊……”

    见周遭几个人面露好奇,陈道士老毛病发作,废话连篇口若悬河,指着黑符连连叙述,赵平竖耳倾听,过程中目光则一直在黑符和张齐风之间来回转动。

    如上所言,夜幕下,掏出辟煞符,陈逍遥先是手指黑符得意洋洋对众人介绍一番,最后对赵平问道:“赵前辈,按你要求,东西我拿出来了,功效也解释过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面对青年询问,眼镜男不由面露疑色,没有回答随后如何,而是盯着陈逍遥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说这东西需要道术搭配精神力方可驱动?莫非你当真拥有道法自然之力?”

    “咦?瞧你说的,很明显啊,难不成赵前辈到现在还怀疑我?虽说我道行不高可怎么说我所学的皆为正宗茅山术法,既懂茅山术法,这道法自然之力我当然具备了。”() ()

    正如目前所回答的那样,一听对方问了个莫名问题,陈逍遥有些不理解赵平为何有此一问,至于眼镜男,听完对方回答,不知怎么的,男人表情一时有些古怪,复杂,好在古怪状态没有维持多久,片刻重归正常,最后一边轻点其头一边对陈逍遥继续问道:“既懂方术,那你能否提前给你手里这张道符注入道法自然之力,而后将其当成护身符一样放于张齐风身上呢?”

    不同于早先言语不详,赵平话音方落,这一次陈逍遥倒是瞬间明白当场了解,不单是他,就连置身周遭的程樱、彭虎连同钱学玲几人都一样明白了男人用意,很显然,由于众人曾猜测螝的第三次袭击无法防御,属于毫无预兆瞬间死亡,那么当张齐风被攻击时候就算陈逍遥持符在旁也十有八九来不及,既然来不及,还不如提前给黑符注入道法,最后在把辟煞符交给张齐风当护身符用,大伙儿只需坐等结果即可。

    “嗯,可以倒是可以,只是……”

    听出内中含义,陈逍遥先是肯定点头如实回答,然随后却又面露纠结表情遗憾,继而吐露原委道:“只是这提前注入道法的辟煞符和我亲自操控的辟煞符之间有较大区别的,首先我亲自操控的辟煞符完全可以按照我个人意念进行不同程度能量增减,简单来讲就是符我手时我能通过灌输精神力用以维持符咒强度,可,一旦提前注入道法,一旦脱离我手,那么这张辟煞符便不在受到我掌控,其符内所蕴含能量亦会变成固定值,只能当一张驱螝功效较强的护身符用,额,说了这么多,想必赵前辈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但这没关系。”

    陈逍遥告知利弊,不料赵平却全不在意,直接忽略了对方提醒,始终坚持其个人方法,见状,无奈之下陈逍遥只好点头答应,心里则暗骂对方糟蹋东西。

    主意既定,商议完成,接下来要做何事……

    答案不言而喻。

    “呼。”

    长呼一口气,又看了身前惶恐不安的张齐风一眼,随着目光骤然微凝,下一刻,赵平再不迟疑,径直朝陈逍遥吩咐道:

    “那么,现在开始吧!”

    ………

    试问,当一群人被困于一处随时有可能死亡乃至全军覆灭的危险环境时,人们会做什么?

    逃出去,尽一切可能逃离险境,这便是唯一能的做得事,或者说但凡正常人都会本能去做的事。

    既如此,那么……

    假如被困地点逃不出去又该如何?

    回答多种多样,不过有一点仍可肯定,那就是挣扎,在那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恐惧中死命挣扎,挣扎至最后一刻。

    此刻,执行者面临的恰恰便是此类问题,此种绝境!

    不管你愿意于否,他们都以在规则限制下被死死困于山中小镇,而小镇中则隐藏着一只螝,一只杀人凶灵,更是一只杀人手法诡异到极点乃至超出人类一切想象的恐怖女螝!

    ………

    时间流逝,隐藏已久的残月重新脱离云层,最后将幽暗月光洒向大地,照向那死寂压抑的小镇街道。

    此时此刻,树下,一群人汇聚于此,其中一人有些特别,虽夜色昏暗,然借助高空月光仍能隐约看到此人摇摆晃动,动作不休。

    得到赵平吩咐,陈逍遥亦不废话,当即有所动作,咬破手指书写黑符,写罢血字,青年开始加速,开始移动,双腿游走不休,沿四象八卦左右横移,游走间一手持符一手不断比划手势,口中念念有词,模样颇为怪异。

    然诡异归怪异,但事实上在场之人任谁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一时间,气氛逐渐变换,众人雅雀无声,张齐风则也在希望和恐惧的双重刺激下表情变换不休,麻脸一会青一会白。

    “喝!”

    突兀间,随着陈逍遥一声大喝,青年停止一切动作,很明显,准备工作现已完成,随后也果然如预料中那样抬脚近前,贴近对方,陈逍遥持符朝张齐风走去,而麻脸男在看到青年做完一切后,目光更是死死地盯着对方右手,盯着那张对他个人而言能脱险保命的黑色符咒。

    但……

    有件事他不知道。

    或者说就在男子刚好接过辟煞符,刚刚拿到黑色符纸的那一刻,发生一件事,一幕细微画面:

    不知何时,张齐风那双原本仅算微红的眼睛刹那间发生变化,就这样以以肉眼可见速度快速变红!

    越来越红,越来越深,短短两秒便彻底转化为血红色!

    这一幕被陈逍遥看在眼里,被置身附近的所有人看在眼里。

    事情并未结束,远远没有结束。

    电光火石间,就在陈逍遥连同周遭众人纷纷被男人变化惊的本能一愣之际,张齐风的赤红双眼竟再次发生变化,瞬间从深红化为黑色!

    对此,张齐风茫然未觉,毫不知情,忽视了身前青年面色大变,无视周遭旁人惊疑愕然,只是拿着道符面露喜色,是的,正如上面所描述的那样,黑符到手,麻脸男认为自己安全了。

    欣喜之余,男子本欲说话,正欲道谢,可……

    他动不了了。

    就在这一刻,张齐风猛然察觉到自己身体竟完全无法动弹,同时一股超乎想象的巨大痛感则也眨眼间席卷而来,覆盖全身,瞬间覆盖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

    因距离最近之故,陈逍遥率先发现张齐风异常,视野中,他看到男人身体猛然一滞,见状,除心感不妙外他又随后注意到对方面色突变,整张脸眨刹那间遍布痛苦布满狰狞!

    别看描述颇多,但事实上异变极为突兀,从张齐风显露异常到被陈逍遥察觉,整个过程转瞬即逝,短到已无法用秒来计算。

    再看张齐风,因巨大痛楚弥漫全身之故,过度折磨下,男人本能张开嘴巴,想要发出声音。

    可惜他那即将发出的声音就此停住,他,再也没机会张口,因为……

    咯啦,哗啦。

    哗啦啦!

    血雾弥漫,碎屑喷涌。

    下一瞬间,伴随着叮当脆响,混合着无数赤色,张齐风碎了,整幅身体犹如一堆散落积木般瞬间碎成几十块,瞬间坍塌,旋即在地心引力作用下哗啦一声堆积地面,成为一堆由残肢器官所混合而成的血腥小丘,而男人那死不瞑目的脑袋则恰好散落于尸堆正上方!

    大量赤色从小丘下涌出,沾湿地面,蔓延开来。

    张齐风死了。

    毫无征兆瞬间死亡,全无逻辑自行碎裂。

    就这样在短短的一秒内眨眼间化为一堆血腥碎尸!!!

    ………

    由于张齐风死的实在是太快,实在太过突然,一时间,陈逍遥愣住了,赵平愣住了,程樱、彭虎连同钱学玲几人纷纷愣住,集体凝固当场。

    “卧槽!”

    直到男人化为碎块,直到时间步入第三秒,陈逍遥才猛然回神仓促低头,两眼圆睁,瞪着脚下碎尸,青年先是本能发出一声大叫,旋即条件反射般纵身一跃往后跳去,其跳跃幅度之大堪比受惊兔子。

    青年如此,旁人亦是如此,加之被陈逍遥夸张反应一激,众人亦紧随其后回过神来,但……

    “啊!”

    哒哒哒。

    饶是仓促回神,饶是反应快速,嗅着空气腥味,盯着对面尸块,无论是彭虎还是程樱,两人双双面色惨白,双双倒退数步,而一直同两人站在一起的钱学玲则更是被当场吓了个半死,吓的她狂抖不休,吓的她失声尖叫,至于早前还站在张齐风身侧的赵平也同样强不到哪去,许是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眨眼间四分五裂,又或是变故实在是太过突然导致思绪突变,陈逍遥大叫后跳之际,眼镜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异变给惊得身体一晃,双腿发软,接着就这样摇摇晃晃倒退不休,直到背脊被树干所阻才堪堪停住脚步,此时如将镜头拉近,近距离观察男人,那么便会发现此刻的他不单满脸恐惧,额头更是遍布汗珠,满头冷汗!

    按理说像眼镜男这种人不应该如此不堪才对,其反应状态至少不该比距离更近的陈逍遥要差,既然如此,那么,眼镜男又为何恐惧?为何惊骇?

    确实,赵平从始至终未曾被血腥画面震慑,更从始至终不怕尸体,之所以面露恐惧神色惊慌,原因在于他除观察外,脑海里还一直琢磨着问题。

    或可以理解为……

    刚刚,就在张齐风死亡瞬间,眼镜男有所发现,比陈逍遥又或是任何在场之人抢先发现了某一答案,某个足以把他这名资深者吓成半死的可怕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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