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随着土肥原贤二的到来,其他日军高官相继在徐州露面。

    不用说国共两党的潜伏人员,即使是普通的民众也能明显察觉到整个徐州的气氛变得压抑。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兵进驻火车站外的兵营,拉着武器弹药的卡车和冒着黑烟的坦克一眼看不到头。

    徐州城外的一间茶肆,过路的行商正在此处躲着太阳,原本大家伙有说有笑的。

    突然,大道上的行人慌忙向着路边涌去,一大队日军骑兵呼啸而来,手中的马鞭挥舞着,一些躲闪不及的行人当即被马鞭抽在身上,更有甚至被日军的战马撞飞。

    兴许是看见茶肆有人群聚集,为首的日军军官挥了挥手,几名日军骑兵驻马停在茶肆前。

    这一幕让茶肆的众人吓得脸色煞白,动也不敢动,坐也不敢坐,路上被日军骑兵撞倒的几个行人正在痛苦的嚎叫着。

    其中一名日军少尉脸庞稚嫩,嘴角边上的绒毛尚未褪去,一看就是刚参军不久,指了指路上的行人。

    “你们滴,将他们拖过来!”

    茶肆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硬是没有人敢挪动脚步,另一名日军骑兵见状,做出详装拉动枪栓的动作:“快快滴,否则死啦死啦滴!”

    “太君,我们这就去,这就去!”茶肆的掌柜的不敢抬头,招呼着身边的几名客人麻溜动手。

    其中几名行人经过战马的践踏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经过一番拽动更有断了气的,地面上残留的血迹异常刺眼。

    掌柜的用脚底板秃噜着地面上的浮土,试图将血迹掩埋,时不时的又瞧瞧小鬼子的举动,脸上挂着挤出来的笑容。

    “呦西,你滴很好!”仍旧骑在马上的日军少尉赞许道,而后对着其他几名日军骑兵说道:“诸位,下来歇一歇,没必要过于紧张!”

    没等其他几名日军回话,当即下马坐在茶肆的凳子上,将脖子旁的风纪扣解开,一把异常精美的指挥刀放在桌面上。

    这些日军骑兵是战车旅团的侦察部队,担负沿途的警戒任务,只不过从关外来的日军狂妄惯了,加之此地距离徐州城不远,浑然没有将沿途的行人放在心上。

    日军少尉让人将受伤的行人拽到一旁也不是大发善心,而是不想让即将路过的战车沾上污秽。

    其中一名日军军曹年纪在三十上下,听后略有些犹豫,但碍于长官的命令,只能应道:“嗨,快快滴,听从山下长官的命令!”

    几名日军围坐在两张桌子旁,一旁的掌柜的没等鬼子说话,极有眼色的上了两壶凉茶,另有几碟小吃。

    日军少尉喝了一杯凉茶,脸上的表情显然极为满足:“支那华北的天气过于炎热,远不如在满洲待的舒服!”

    “真不知道为何要选在这个时间作战,战车部队的好多士兵都有中暑的迹象!”

    面对长官的吐糟,其他几名日军默不作声,日军军曹担心驳了长官的面子,引发长官的不快,只得附和道:“满洲的天气的确凉爽,不过我听说东南亚的天气更加恶劣!”

    军曹说完顿了顿,看似无意的提到:“只是不知道我旅团在华北作战结束之后,是否需要跟随步兵师团继续到东南亚作战!”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在场日军的共鸣,旋即将目光投向了日军少尉。

    日本大本营仍旧执意给南方军增派兵力,但是普通的日本士兵却不这么想,尤其是关东军的士兵,这些大多是参战多年的老兵,根本不像年轻人那么好忽悠。

    关东军独享整个满洲国,虽然需要防备来自北面的苏联的威胁,但生活待遇极高,在伪满洲国更是名副其实的太上皇。

    即使是一名普通士兵也能在防区内予取予求,舒服的日子过久了,自然不想再过苦日子。

    日军少尉感受到众人投来问询的眼光,当下自尊心得到空前满足,身子一下绷直:“诸君,我战车旅团是帝国的精锐,自然不会等同于普通步兵师团使用,轻易动弹不得!”

    “此次华北八路军势大难治,才让我旅团从北境南下,至于战后的具体安排,我尚未听闻到准确消息!”

    “不过只要诸位在此战中多立战功,战后的晋升是应有之义!”

    虽然没有听到准确答复,但是听到少尉所言,其他小鬼子顿时一顿马屁狂啪。

    “在山下长官的率领之下,我们一定会多立战功,八路军滴不堪一击!”

    “嗨,山下长官年轻有为,指挥得当,此战必胜,大日本帝国万岁,山下司令官万岁!”

    日军少尉叫山下富田,隶属于日军战车第四旅团旅团部的直属骑兵,真实身份是第二方面积司令官山下奉文的第三子。

    年后刚从四平的坦克学校毕业,而山下奉文曾经在诺门坎战役之后带领观察团至德国考察,堪称是日本战车部队的缔造者,于是在山下富田毕业之后,将其安排到战车部队。

    山下富田本就是到战车第四旅团镀金的,在战前所在旅团的旅团长有意将其调到旅团部保护起来,只是这家伙向来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执意要到一线部队。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战车的轰鸣声,茶碗里的凉茶甚至溢了出来,其他几个日军见状急忙起身,一同来到茶肆外面做出迎接姿态,反观山下富田一动不动。

    此时,原本茶肆里的客人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随着战车引起的震动竟然让他们乱作一团。

    成趟的战车冒着滚滚黑烟,大批的卡车运载日军士兵和武器弹药,卡车后边还拖拽着火炮,将战车旅团的威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其中一辆挂着联队旗的战车被日军重点保护,车上的日军旅团长山路秀男透过观察孔注意到山下富田的举动,不由得摇了摇头。

    “志大才疏,不及其父亲三分气度!”山路秀男心中暗道。

    一旁的参谋长察言观色,当即说道:“旅团长,是否将山下富田调回旅团部,万一出现闪失,恐怕......”

    “恐怕什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倒是觉得这才是帝国军人应有的典范,山下司令官也是支持的,你的担心未免有些多余!”() ()

    “嗨,旅团长您说的对!”

    日军的战车大部队缓缓经过茶肆,山下富田正准备起身上马,谁料到一辆战车的舱盖掀起,一名小鬼子探出头来。

    “呦呦呦,山下君真是悠闲惬意,我们都在抓紧行军,你却在喝着凉茶!”

    “不过我可不会让着你,你就在后边看着我如何屠杀八路军!”

    这一番嘲笑让山下富田脸色骤变,只是没来的及反讥,来人就躲回战车之中:“八嘎,东条敏夫,你安敢如此辱我!”

    山下富田拔出祖传的军刀,一刀将眼前的凳子劈成两截,而后眼神凶狠的定向一旁目睹这一切的茶肆众人。

    “太君,饶命,饶命啊!”

    其中一个挑夫打扮的客人见势不对,急忙站了出来:“太君威武,祝太君旗开得胜!”

    山下富田闻听此言,这才将军刀插回刀鞘,待一众小鬼子离去,茶肆掌柜的和客人这才起身。

    其中一人冒险走出茶肆,朝着日军远去的方向张望,直到确定看不见日军的踪影,朝着那边吐了口谈:“我呸,狗日的,让八路军突突死你们!”

    挑夫打扮的客人见状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这几天小鬼子从你这路过的多吗?”

    掌柜的狐疑的看了一眼挑夫:“昨天晚上有一批,坐着卡车朝西边去,足足有十多分钟的动静,今天这是第二批!”

    “我听来往的客人说,这些小鬼子都是坐火车来的,之前都在徐州北边的火车站,看来是要对八路军动手了!”

    其余人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前些日子,商丘那边动静可不小,听说八路军乌央乌央出动好十几万人!”

    “诸位,今天大家伙运气好,捡了一条命,我看我这茶肆还是先停业为好,都散了吧!”

    客人们拿着自己的物事急忙奔家走,挑夫却是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一指地上已经断气的几人:“掌柜的,这几人你是否认识,给人家里带个话,不认识就劳烦您埋了!”

    “哎,您看你这是做什么?都是中国人,他们也是过路的常客,我不可能不管的!”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挑夫就将钱硬塞到他手里。

    “不是,你东西没拿!”

    “送你了!”

    徐州日军司令部,多名日军将官坐在一起,略微打眼一看,就有两名日军大将,多名中将,以下军官都没有参会资格。

    徐州本是二十一师团长田中久一的主场,此时却是被第二方面军司令官山下奉文喧宾夺主,直接坐在主位之上。

    副司令官兼十四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五十七师团师团长冈山信弘,十二师团师团长川部政一,七十一师团师团长人见秀三,近卫师团师团长武藤章。

    这几个老鬼子分坐在会议桌两侧。

    “诸君,中原会战筹备已有将近一月之久,此时终于掀起战争的序幕,大本营命我全权指挥中原会战,诸位可有疑义?”

    山下奉文不仅是一名军事将领,从其任职来看,在政治方面多有涉及,此时由于背后的权利博弈早已完成,却是直接开门见山。

    其他人哪敢有问题,原本作战会议是要在北平召开,但就是由于山下奉文与石原莞尔起了争执,最终地点换到徐州。

    即使是准备在平汉铁路两侧作战的两个师团长,都不得临时脱离部队赶赴徐州,以示对山下奉文的服从。

    五十七师团师团长冈山信弘是山下奉文的老部下,当即起身应和道:“愿意服从山下司令官的命令,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坐在左手的土肥原贤二对现场的情况洞若观火,此举无非是针对他的下马威罢了。

    “只是能有什么成效?螳臂当车!”土肥原贤二心中冷笑不止,唯独他一人没有起身表明态度。

    “山下奉文能不能坐稳位置还是两说!”周维汉说道。

    “不可能吧,好歹是司令官,一把手还能说话不好使?小鬼子也没政委啊?”

    日军在开会,八路军也没有闲着,周维汉听到李云龙的疑惑,呵斥道:“就你屁话多!”

    “根据可靠消息,这伙关东军原本是要去增援东南亚的,而之前停靠在海州湾的近卫师团就是从东南亚调回的,你们想的这是怎么回事?”

    李云龙张口道:“他娘的,小鬼子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老李,你这就不懂了吧,日军内部也是有派系之分的,我琢磨着,肯定是让自己人先回来,让其他部队去前边顶着!”

    丁伟的猜测虽然是逗闷子的话,但也说中了部分真相。

    周维汉道:“从听闻关东军南下开始,咱们就在准备,结果三十五师团都被打残了,关东军却迟迟没有动静,现在我才知道日军内部进行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别看日军来势汹汹,但内部存在很大矛盾!”

    土肥原贤二敢当众驳了山下奉文面子,自然是有依仗的,战前从军事参议官调人方面军副司令官就是最好的证明。

    山下奉文是皇道派干将,现任首相、陆相东条英机是统制派核心,两人一直是竞争对手,只是东条英机一直稳压山下奉文一头,甚至抢了陆相位置。

    由于感到一直受到压制的皇道派势力隐隐有抬头的迹象,东条英机于是顺应南方军的增派援军的请求,将山下奉文从伪满洲国调离。

    对于一直在关东军防卫军司令的位置上坐冷板凳的山下奉文来说,这自然是一个重新掌权的机会,但东条英机没那么好心。

    除了五十七师团是防卫军的老部下,其余几个师团陆续在战前更换师团长。

    土肥原贤二是妥妥的投机分子,在对东条英机表忠心之中,不仅担任副手,更是回到老部队十四师团担任师团长,以期对山下奉文形成抗衡之势。

    由此可见,日军内部派系倾轧越发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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