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17日,高一下学期。

    周三结束班会放学。

    路辰书收拾好东西,绕到3楼最东边楼梯,准备回家。

    开学这一个月来,她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陆清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上大课也是尽可能离他远远的。

    人呢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走到楼梯间,陆清就突然出现,拽着她的手臂走到3楼的露台上,他重重关上门。

    “为什么躲着我?”陆清逼近她。

    路辰书不动声色后退几步,从书包里拿出情书。

    “这封情书我始终放在身边,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说清楚。”

    陆清接过皱巴巴的情书,不用想也知道这封情书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那你的回复呢?”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路辰书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

    陆清顿了顿:“很久很久之前。”

    “那你……”

    陆清打断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我和你来自同样的地方。”

    他说的隐晦,但是路辰书还是一下子听明白了,即使印证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猜想,这一刻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怎么知道我也是……”

    “上学期体育课,我听到你们的谈话。”

    路辰书自嘲地笑了:“这么早?”

    陆清解释道:“我无意听到的。”

    露台死角处,一个身影慢慢站起来,他后背抵着墙壁,似乎察觉到有人在露台。

    陆清的声音传来:“最初我很庆幸老天给了我这么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回到过去,找回曾经失去的人。后来发现你也一样,我是有些慌乱的,我不确定曾经对你的伤害你到底还有没有记在心上,你会不会早就忘了我。”

    陆清双手抓住路辰书的肩膀,脸上带着哀求的神色:“无论是哪种可能,我都不想松开你的手,我快被自己的悔恨折磨疯了,我喜欢你,一直喜欢着你,你也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路辰书深吸一口气:“如果你问16岁的我,我不否认,她的人生里幻想了和你的无数种可能。”路辰书眼眶发红,声音带些颤抖,“可是我已经29岁了,一个为你哭过,为你荒废过学业,到最后你都没有正眼瞧过的人!是那个低声下气迎合你的喜好,最后一无所有的人!我分不清这些年念念不忘的是我喜欢你这件事,还是爱而不得的遗憾,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现在还有最后一点理智,那就是离你远远的。”

    陆清反驳:“现在是2008年,我们可以忘掉前一世重新开始,让我们一起弥补错过的青春,好不好?”

    “陆清,我没办法忘掉,我不是个大度的人。当年我表白过,你拒绝了,我的付出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回应,学业失意、友情崩裂、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皆是因你而起,我的委屈从来都没处说。”路辰书擦掉眼角留下的眼泪,“当然,你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是我一厢情愿,我没有资格抱怨。”

    “不,我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我应该在原地一直等你吗?”

    陆清抱紧她:“不会的,你一定是骗我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服自己。

    路辰书挣脱他的怀抱,眼里尽是清冷之色:“陆清,虽然我们都姓路(陆),但是此路非彼陆,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清无力地垂下双手,脸色煞白,泪流满面,他记得,都记得,这是他当年拒绝路辰书的原话,现在她一字不差的还给了自己。

    路辰书觉得没有哪一刻像现在活的如此清醒,既然这件事由她开始,就由她来终结,算是对过去的告别吧,也是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她挥挥手,关上门,隔绝了身后悲情的注视。

    在认识陆清的第十三年,以这样的契机,她勇敢地割舍了自己的过去,也将他重新归还于人海。

    陆清蹲在地上,小声呜咽。

    他一直以为重活一世是老天给他的奖励,到此刻才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奖励,明明就是惩罚,这一次换他来承受爱而不得的痛苦。

    露台上的哭声逐渐变低,最后消失。

    角落里的林沐舟缓缓走出来,摘下耳机,他掏出口袋里的MP4,屏幕一片漆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在天色逐渐昏暗的傍晚,他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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