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真昼的拒绝无比之快无比干脆。

    快的连白榆都没反应过来。

    ‘你拒绝的也太干脆了吧?’

    ‘你姓雨宫,而不是岸边啊’

    ‘为什么好好考虑呢?’

    白榆立刻给予吐槽三连击,再加了一个etra连击:‘我觉得条件很丰厚啊’

    少女却保持着对白榆的无言。

    仅仅是对沉默吸烟的风间河说。

    “我是不会加入风间家的。”

    “您不需要坚持,若是南氏辉要污名化我,就随他吧。”

    “若是这种小手段管用,那还要刀剑做什么?我也怕旅途无聊,有杀手解闷再好不过了。”

    她说完便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不打算继续逗留。

    就在两人侧身平行时,风间河开口:“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给出的条件,无疑是最为优渥的了……若是你不想加入风间家也无妨,不用改姓氏,只需要对我宣誓效忠,我就可以……”

    “我并不是对风间家有什么意见。”雨宫真昼缓缓说着,声音随着水珠落地掷地有声:“我仅仅是不希望再把自己关入牢笼里……退一步而言,若是我答应了,那我才真的是终生无望剑圣境界,自古以来,又有哪一位剑圣是闭门造车而成就的?”

    风间河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香烟,将烟蒂弹开:“话是如此,但和我合作,有利无害,若是伱拒绝了,便是自找麻烦,往后的路,可没人能给你兜底,你都考虑好了?”

    雨宫真昼没有回答,只是拖动着行李箱往远处走去,背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等她走远了。

    司机语气不善的说:“真是不识好歹,是否需要……”

    “别多此一举。”风间河眯起眼睛:“我还不想得罪她,这次不行,未必下次也不行,若是吃了点苦头,或许将来还有机会……”

    “我觉得没什么机会。”风间哲也坐在车里说了一句。

    风间河侧过头:“哦?”

    “父亲或许没看出来,但我总觉得,她敢拒绝,并非是单纯因为不想被束缚这么简单,更是因为……”风间哲也想起了自己在皇家学院留学时的经历,想起了那个手持铁棍闯入古罗马斗兽场的强人,缓缓念出四个字:“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你是想说,她有靠山?”风间河倒是没思索过这种可能性,现在回味一下,倒也觉得她的语气意味深长。

    “嗯,我有这种感觉。”风间哲也望着早已看不见的背影离开的方向:“刚刚她不回答,或许是根本不屑于回答吧。”

    “倘若真是如此。”风间河语气凝重道:“能将一名盲眼女子培养到这一步的人,会是何方神圣?”

    风间哲也提醒道:“父亲,即便不能结交,也不可得罪。”

    风间河点头道:“不错,你倒是有了几分政客的警惕心了,不过在旁人眼里,你还是尽量要做个废物,明白么?”

    风间哲也低下头:“是。”

    听着大雨中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风间哲也忽然想起一句话。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终有一天,总有潜龙升渊,石破天惊,势不可挡。

    ……

    深邃的巷道里。

    白榆继续提问:“为什么不答应对方的要求?我觉得即便你要求自由,他们也不会拒绝。”

    “被别人允许的自由,还算是自由吗?”雨宫真昼轻声反问。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白榆又说。

    “我的自由并没有那么值钱,比起生命并不算昂贵。”雨宫真昼又一次反驳。

    白榆不依不饶的问:“所以,为什么拒绝的这么干脆?觉得对方很是不值得信赖?”

    他倒是不是不能理解雨宫真昼的警惕心。

    可他也还是担心这初出茅庐的傻姑娘根本照顾不好自己,接下来会吃很多苦头。

    而且他认为风间河是认真的,或者说……这特娘的才算是个正常人该有的思维模式吧?

    见到有潜能有天赋的人,当然要狠狠的投资!

    至于落入风间河之手会怎么样,白榆不担心,他救得了她一次,也自然有办法救得了第二次第三次,怎么都有自己兜底。

    即便存在一定风险,也值得尝试一次。

    这样的想法却被一声叹息打断了。

    雨宫真昼不高兴的鼓起脸颊:“我不喜欢先生这样试探我。”

    白榆愕然:“什么叫试探?我试探你什么了?”

    “请先生不要再试探我的深浅了。”

    白榆:“???”

    他直接噎住:“你可不要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试探你的深浅了,我压根……不对,我没有压根!”

    雨宫真昼听不懂这黄段子,继续说:“我没多少深厚的城府,先生有话直说,不用一直拐弯抹角的试探。”

    白榆这才明白深浅是形容城府的,嗐,这姑娘差点一句让我直接歪到秋名山上……() ()

    “我试探你什么了?”他还是不理解。

    “非要我说明白么,先生。”

    “你可以说明白一点。”

    “好。”雨宫真昼直接摊牌,打开天窗说亮话,她的神色认真:“我拒绝风间河的理由只有一个,其他的理由都不重要,对我而言,真正重要的是……我决不能臣服于他。”

    “合作,不算臣服吧。”

    “都是一样的,如果对方拿捏我的所有资源,还不是要我做什么,我都只能答应?”雨宫真昼摇头:“我不能接受这一点,更重要的是,我不能接受他成为我的主上!”

    少女胸口起伏,她低沉而缓慢的说:“因为我的主上,只有先生你!”

    握着刀,她对天发誓:“真昼此生,绝不侍二主!”

    一声轰然雷鸣,仿佛劈在了白榆的天灵盖上。

    ……主上?

    ……我什么时候成你主上,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实际区别,毕竟英灵就握在我手里……

    “emmmm……”白榆其实是将雨宫真昼当小妹妹来看待的,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我真没想到你会将我视作主上,是否太夸张了?”

    “真昼只能这样。”雨宫真昼缓缓叹出一口气,她抓着自己的衣袖:“若非如此,大恩大德,何以为报?”

    少女咬着下嘴唇:“真昼接下来就要走上逃亡之路,去往江户请求亲人的庇佑,我无法回报先生大恩大德。”

    “您授予我如此之多的馈赠,帮我脱离南家桎梏,助我夺回雨宫姓氏,又纵容了我任性没有斩杀南氏辉,留下后患无穷。”

    “我对不起先生的悉心相助……实在惭愧万分!”

    她闭着眼睛,肩膀微微颤抖着道歉。

    她认为刚刚白榆一遍又一遍的问话,其实都是一种敲打,一种不满她不听话的敲山震虎。

    这当然是她想了太多,但这也证明了雨宫真昼的患得患失,以及此时内心的不安全感。

    对方能赐予她所有,也可以夺走她所有。

    她能承受被南家抛弃的代价,但她承受不起被命运先生抛弃的代价,让她重新回到过去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她根本不敢设想这种可能性!

    而她所能付出的只有她自己了。

    自己的身体,生命,尊严和忠诚。

    如果对方想要,她一定愿意奉上,因为这交换是公平的。

    雨宫真昼甚至渴望被取走一部分,否则她会无法心安,在这种惶惶不安里期盼命运的青睐。

    她太害怕失去这份青睐和关注了,所以绝对不能,不可以,对其他人宣誓忠诚。

    她的忠诚只属于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必须彰显出这样的态度,也必须斩钉截铁,如此才能让命运先生继续关注自己。

    否则,她这样一个可怜的盲眼女孩,该用什么去挽留对方呢?

    她没有那么高的价值,只能将自己的全部奉献出去了,才能换来一点小小的心安。

    白榆听懂了。

    若是异地相处,搞不好自己也一样会诚惶诚恐。

    他过去也曾经想着自己的超能力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所以给自己设定了个一天不使用超过几次的设定……生怕失去这种保底能力。

    但后来他发现,拥有就是拥有,不以人为意志而转移。

    因为……

    超能力不在乎。

    它从不在意自己被用来做什么。

    就像是现在的自己一样,并不在意雨宫真昼对自己的态度,善意也好,恶意也罢,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他还是会倾力培养对方,这对自身也是有利的。

    所以他坦诚直言道:“你的忠诚,我可以收下,但是这对我也毫无意义,你若是想为我做些什么的话……”

    雨宫真昼小心的等候着。

    “那就变强吧。”白榆缓缓道:“早日成就剑圣。”

    “仅仅是变强,就足够了吗?”雨宫真昼会错了意,她心想,难道说,不达到剑圣,连谒见先生的资格都没有吗?

    白榆还想继续谈一谈,给她开导一下这方面的错误认知,毕竟他希望建立一个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不是单方面的压榨。

    可惜没时间了。

    因为提示已经传来。

    【初次命运编织即将结束】

    【倒计时,,……】

    白榆只能言简意赅的说:“尽量变强一些吧,不过也不用太着急,我们很快就会在别处再见。”

    一阵轻微的波动后,雨宫真昼感知不到身上的那股温暖气息了。

    她抚摸着肩膀,感受到了来自雨夜的寒意。

    “……先生走了。”少女握着重新归于寒冷的手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很快再见,很快是多久?”在线条组成的世界中缓缓往前迈出一步。

    “命运先生……”

    她从未如此的怅然若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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