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当中。

    白榆侧身而立,看上去一副从容不迫的闲适姿态,便是连半点堤防的动作也无。

    反观另一侧的杨峥则是摆出了全力以赴如临大敌的姿态。

    高手过招,十分信赖自己的直觉,往往一次交锋就足以判断出对方实力底蕴跟脚深浅。

    当了这么多年大内总管,杨峥看人识人都是一流的……在皇宫里待着,可以说是遍观了天下人,即便是武道十魁当中,也从未见过这样年轻之人,且他根本看不出对方实力深浅如何。

    看不透归看不透,不过胆识不能弱了!

    杨峥摘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但见光芒一闪,其手中就多了一对紫金南瓜锤,这武器的重量他脚底下凹陷了几分的地砖就能清晰的分辨出。

    他是前任的力魁,气力巨大,自然会选择一把十分适用于自身气力的兵器,这一对紫金锤是先帝赐予他的兵器,传闻是仿制于数百年前的一名天生神力者的兵器。

    以前杨峥更喜欢用的其实是青龙偃月刀,同样都是重武器,但青龙刀更适合用于战场厮杀,而这对紫金锤更适合用于近身搏杀……武圣级别的厮杀,防御没有实际作用,比拼的仍然是武艺。

    实力越强,越是对会武器的选择慎重,杨峥主动放弃了攻击距离更长的青龙刀,而是改用了紫金锤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慎重小心,同时证明了他并不想和白榆换命。

    随着两人摆开了架势,一旁的厨娘也立刻躲了起来,甚至不敢看一眼。

    传闻封圣交锋,光是声音和影像就会让周边观看之人眼瞎耳聋……这其实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事实上,近距离观看的江湖人会被直接牵动体内真气,运气好点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运气差点直接丹田爆裂而亡。

    不过对普通人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压制力。

    轰――!

    杨峥率先挥动手中大锤,砸向白榆头顶,一记下砸,一记横扫,两招同时进攻,且运气方式截然不同,可见这位大内总管肯定是精通左右互搏之术,能够完美控制自己的身体。

    看似举重若轻的两锤子实则气机内敛,这种紫金锤中藏匿着特殊的功效,触碰人体则会产生震荡效果,造成二度伤害。

    哪怕是一辆坦克,被这锤子砸一下,或许装甲本身没有被破开,但内部的车组人员会被直接碾成肉泥。

    面对这两锤子,白榆给出的应对则是漫不经心的徒手接应。

    这可是力魁的两锤子,换成其他封圣在这里看一眼绝对会感慨这小子托大。

    可事实上是这锤子根本碰不到白榆的衣角。

    杨峥只感到眼前一花,下一刻,一只手直接按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推砸向别院的墙头,他一路踉跄后退,不可思议的看了眼手里的紫金锤,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没受伤,只是完全不能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是因为早上没吃饭吗?”白榆勾了勾手指:“再来?”

    下一刻杨峥提起气劲再度飞身砸落重锤。

    然后又是同样的剧本。

    白榆站着一动不动,而杨峥却像是被成年人提起来丢远的熊孩子,一路踉跄后退,撞断了立柱。

    青年负手而立,面色淡然:“饿货,要不要给你来根士力架啊?”

    杨峥纵横江湖朝堂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诡异情况,顿时有些窝火了。

    他怒声道:“你到底用了什么鬼蜮伎俩!”

    言罢,直接抛出紫金锤投向白榆,嗖嗖两声而过。

    白榆手腕一转,疾驰而来的紫金锤携带着足以砸穿城墙破开雁门关的动能,却在短暂接触中瞬间消去了全部威势,被抛在原地,像两颗无足轻重的石子。

    一抹青光藏匿在投射而来的紫金锤后方,杨峥以一招力劈华山的姿态舞动青龙刀斩向白榆,璀璨的青芒拉出足足近乎百米高度的刀势,恰似一轮残月。

    这一次白榆的确没接下这一刀,而是侧过身,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劈入地面的刀势,呼啸而过的青光斩向百草谷的迷雾之间,迸发出开山裂石的威能,继而被阵法所消解。

    裂帛之音响起,杨峥挥刀速度太快,直接撕裂了衣袖。

    白榆也是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根拐杖,这是他前几天中毒腿软的时候用来当做支撑的拐杖,现在则是用它当做兵器,平淡的一戳,敲打在偃月刀上,下一刻杨峥身体夸张的转动了两圈半。

    带动刀势转过身继续劈向白榆,然后被拐杖拦下。

    白榆语气平淡,似乎还有闲庭信步的兴趣:“你这前代力魁也不怎么样啊,拿到封号后据说还传了下去?莫不是你一直躲在皇宫内,没有外面江湖人敢去挑战你,才让你守着称号这么多年吧?”

    杨峥默不作声,手中青龙刀舞出残影,周边空间崩裂,手中重柄直接舞出了弧形。

    狂风骤雨的进攻却碰不到白榆的一根头发和一片衣角,他迈开步子往前走入青龙刀势当中,像是一道摸不到的幻影,只是偶尔提起拐杖戳了过去,每一次抬手杨峥都会不断后退。

    “倘若我真的是拐走九公主的人,就凭你的这些实力,有本事拦得住我么?我何须那些阴谋算计,直接一脚把你踩死也不是什么难事,有点力气是好事,但为此把脑子丢了就不太值当了,说呢?”

    尘土飞扬之中,大多刀势都被压制在了几丈范围之内。

    后面偷偷探出脑袋看向现场的小厨娘捂着嘴巴,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这帅气的公子哥居然硬生生压着堪称武林传奇的大内总管。

    那根本不是什么势均力敌的捉对厮杀,更远远称不上是巅峰厮杀,分明就是大人教训小孩,她家里就有个熊孩子,回去省亲的时候,总能看到父母手里提着一根藤条抽的那熊孩子嗷嗷直叫。

    这场景简直不要太契合。

    可……那可是杨峥啊,大内总管,他守护在皇宫的时候,死在他手下的各种江湖高手不知凡几,几十年未尝一败,却在这里被揍的跟孙子一样。

    偏偏白榆还故意停下手,在拐杖能直接刺穿杨峥喉咙的时候,他停下了动作,平淡道:“要不要给你缓口气的功夫?如果你还不够清醒,可以再继续。”

    杨峥额头满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他暗暗咬牙,很想直接动用绝学看看白榆是否能继续这么举重若轻。

    但理性告诉他,真这么做了,自己会死……并且连九公主也救不回来。

    “真不是你做的?”杨峥咬牙质问。

    “不是。”白榆双手握着文明杖,面色平淡道:“如果真是我这么做的,那根本不需要兜这么大的圈子,灭了你们根本不需要三招……当世大夏,除罗外,没人能胜过我!”

    杨峥盯着白榆,心念直转:“你难道是蓬莱岛主?”

    白榆摇头说:“只能算是有些关系。”

    “那凰栖云到底去了哪里!”

    “那当然是……”

    白榆正要回答的当下,远方忽然响起激烈的风声,青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在白雾弥漫的山谷间幻化出枯骨红颜的虚影,无数青色火蝶振翅飞舞,漫天残光。

    “――想走?你走得了么!”

    “妖女!我看你是疯魔了不成!”

    显然是有谁正在激烈的交手。

    在杨峥侧过视线的瞬间,白榆的背影从别院当中一闪而去。

    ……

    此时百草山庄内还有另一处人马也正在交锋。

    吴家枪魁兵刃指向凰栖云,长枪上凝聚出龙形,挥动长枪如同旌旗舞动,每一次舞动都迸发出雷霆风暴,仿佛一条狂龙在其中穿梭游动。

    “龙战八方式……哼,给我破!”

    凰栖云早已看过了这一招。

    她手指隔空一点,枯骨红颜显现,一头硕大的白骨虚影从衣袖下浮现,白骨身上长满了彼岸花,散发着骇人的气魄。

    两名封圣招式对轰,悍然碰撞,四周空间大片的湮灭于无形。

    枪魁的底蕴更强一些,占据了些许上风,不过转瞬间又丢了回去,没能讨了好处。

    盖因他旧伤未愈,这一次强行动用,更是导致肺腑伤口有开裂的迹象。

    凰栖云试图反压回去,双方硬是谁都不肯退让一步,也都打出了火气。

    “当真以为我惧了你!”枪魁怒道:“龙战于野,八荒灭形――”

    凰栖云眯起眼睛,长袍之下的白骨森然:“三万枯骨曾红颜,阎罗一笑止荣华……”

    即将大招迸发的前一刻。

    一道白影掠入两者之间。

    “你们不要再打了!”

    双方的动作不约而同的陷入停顿。

    凰栖云先一步收招,几乎显化出的漫天白骨青灰皆被擦拭着抹去;

    吴家枪魁则是见到来者和凰栖云收招后,这才停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冲动?”凰栖云先一步靠近,扯了扯青年的衣袖:“万一我刚刚没来得及收手导致你受伤了怎么办?”

    “我相信你这次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白榆回头一笑:“就算受伤也无妨,为你流血我心甘情愿。”

    “你这个人……”凰栖云又被撩了一下,气愤又羞恼的跺了跺脚,满身杀气也瞬间被那副受用的小女儿态度给冲散了。

    看到这一幕的枪魁表情生出了些微妙变化,他实在是没办法把眼前这羞红脸颊的女子和刚刚那一副狂气的妖艳女鬼联系在一块,就像是鸡和篮球一样本来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白榆一出面,原本肃杀的局面就被冲散了煞气。

    双方也愿意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白榆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凰栖云鬓角逃逸出的发丝,然后把话题拽回正轨。

    “说说吧,你们什么情况?”

    枪魁先一步说道:“我刚刚是在挖地道的过程中,感应到了素素有危险。”

    “感应到了?”

    “同心玉佩,如果其中一块损坏,另一块也一样损坏。”吴拿出断裂的玉佩道:“我破地而出后,便见到了这女人在抓着素素,像是要行什么不轨之事。”

    凰栖云冷笑一声:“什么不轨之事?你以为我有那功能吗?”

    “所以,你以为她是要害吴素素?”

    “不错。”吴枪魁盯着凰栖云,一脸警惕之色:“我本就信不过这妖女!”

    白榆打断道:“好了,你的发言到此为止……然后是栖云,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凰栖云颔首:“我是根据你的要求,在昨日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藏进了棺材里,之后被运到冰窖里闭息等待着。”

    “什么?!”吴枪魁听到这里坐不住了,惊诧道:“她失踪原来是你安排的?”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凰栖云明明失踪了,白榆却根本不慌不忙。

    白榆捂着一侧的耳朵:“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不过是简单的障眼法罢了……栖云,你继续说。”

    “我躲在冰窖内,等待了一夜,在第二天时,有个人来到冰窖中,掀开了白布,我抓住了对方的手,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根据你给我的提示,如果有谁来到地下冰窖中,并意图窃取尸体,那她就是凶手!”() ()

    凰栖云抬起手指向吴素素:“她就是凶手!”

    指证的同时,杨峥也带上了小厨娘抵达了此地,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在场众人反应不一。

    厨娘捂着嘴。

    枪魁则是勃然大怒。

    杨峥若有所思。

    白榆满脸淡定。

    吴家枪魁连连摇头道:“我侄女怎么可能是凶手……你这句话是认真的?”

    白榆平淡道:“的确,我是这么告诉栖云的,但凡有谁来行窃尸体,那么大概率就是凶手没错了。”

    “开什么玩笑。”枪魁护犊子道:“她一个弱女子,哪有可能杀得了人!”

    “弱女子未必不能杀人。”白榆否认:“即便是弱女子,用药物将人迷晕,然后放血……没有了血液的人体会变得很轻,掌握技巧之后其实不困难。”

    “你说了血衣案凶手是同一人,但血衣案最早发生于八年前,当年的吴素素才十岁出头吧?”杨峥望了眼一脸惊慌失措的吴素素道:“怎么可能是凶手?”

    “的确是这样。”白榆不假思索道:“而且九公主之前也说过,凶手是男人,想来是我弄错了。”

    枪魁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指证素素是凶手。”

    白榆摸了摸下巴:“冰窖这里是我留下的陷阱,真正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杨峥心头一震,追问道:“所以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嗯。”白榆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找到九公主再说吧,我想杨貂寺已经搜遍了整个百草山庄吧?”

    “是。”杨峥急切的追问:“殿下在哪?”

    “还能在哪里。”白榆歪了歪头,目光示意:“整个百草山庄,只有一个地方你还没去过吧?”

    “你是说,医圣住所?”杨峥迟疑道:“可……侯莫留名还在,且还留有公输家的半圣傀儡看护。”

    白榆笑了笑:“你尽管去便是,放心,你要面对的只是半圣傀儡,医圣是不会出面阻拦你的,甚至连训斥都不会有,若是不放心,我们一同前去便是,半圣傀儡难不成拦得住这么多人么?”

    “好!”杨峥立刻应下。

    一行人再度来到莲花池前。

    半圣傀儡仍然伫立在这里,不过察觉到了来人试图强闯后,便握住了船桨,这船桨被握住后,外壳破碎,露出了内里的真实样貌,是一柄钢铁长棍。

    “寻主子心切,叨扰了!”杨峥高声喊了一句。

    但医圣居然真的没有回应也没出声。

    就当做侯莫留名是默认了他们入阁内搜查。

    杨峥先一步开团,和半圣傀儡战成一团。

    不过他独自一人暂时拿不下这傀儡,枪魁也没打算上前帮忙,毕竟他还受着伤。

    凰栖云在白榆首肯后,主动帮忙,两人缠住了半圣傀儡。

    其他人趁机进入了医圣居所当中。

    这里散发着一股药草味道,内部构造并不复杂。

    众人找了一圈,没有在馆内找到失踪的九公主,还以为是弄错了。

    但随着白榆一跺脚,强行踏破了地面后,众人坠入了地下一层,莲池下别有洞天。

    池子不过是一层一米多深的伪装,它在地下还藏有暗室。

    之前就吃过挖地道的亏,这一次稍微跺跺脚就能感知到地下藏有大片空旷之地。

    暗室之间,很快找到了失踪的九公主。

    她躺在散发着温热的玉石床榻上,面色苍白,手腕被割破了一些,鲜血顺着管道流淌进入容器当中,暂时失去了意识,不过并无性命之忧,还没有失血到死亡的那一步,似乎有人给她做过止血的措施。

    “殿下真的在这里……”吴家枪魁在亲眼目睹后,忽然头皮一炸:“这,这岂不是说……”

    “这个结论也不难猜到不是吗?”白榆横抱起小公主,笃定道:“血衣案的凶手,和活人无数的医圣,其实是同一人啊。”

    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了如同惊雷般的事实真相。

    掷地有声的嗓音落下,听到答案的众人皆骇然失声。

    “这,这……”枪魁惊骇的几乎语无伦次:“这怎么可能?”

    白榆淡淡道:“继续往下走一圈,你肯定能找到更多证据,毕竟人体实验这种事肯定会留存有大量的资料。”

    吴枪魁立刻冲向更下层。

    不消片刻后,将半圣傀儡击破的杨峥和凰栖云也看到地下入口,跟了进来。

    两人看到暗室中触目惊心的一幕幕,同样是错愕和惊怒。

    “这老匹夫,恨不能生啖其肉尔!”

    吴枪魁怒声咆哮,双拳砸向器皿,瞬间清空桌面,留下一片狼藉。

    他是认识侯莫留名的,当初还千恩万谢了对方救下了自己侄女的性命。

    谁想到,对方就是那血衣案的真凶和罪魁祸首!

    证据确凿,根本没有狡辩的余地!

    “该死的老东西,居然骗了整个天下的人!”杨峥也是怒不可遏,他愤怒倒不是因为亲属的仇恨,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被耍了,全天下都被这么个人给耍了,对方藐视了江湖,也藐视了皇权,更藐视了他大半辈子守护的秩序。

    杨峥作为大内总管,忠诚于皇权,却也是有理想的,他认为这普天之下就该有秩序,江湖的归江湖,朝堂的归朝堂,彼此理应泾渭分明,不可有以武犯禁者,草菅人命便是罪该万死。

    这医圣所作所为若是传出去,绝对会带来一番巨大的动荡。

    凰栖云表现的则是颇为冷静,其神情中有惘然、茫然、怅然几种情绪交替流转。

    “没想到,让我背了这么多年罪名的祸首,会是天下医者尊为半师的医圣……”

    “我背负骂名,被至亲一剑穿心,而他却藏匿于山谷,受天下景仰。”

    “明明是犯下重罪人人得而诛之的罪犯,却也是活人无数的活菩萨。”

    她闭上眼睛,嘴角流露的不是畅快,而是脱力的苦笑:“何等讽刺啊。”

    “方才粗略的看了看……”白榆拿起资料分析道:“他制造血衣案的原因,根本目的是为了取血,收集样本进行研究,医学的钻研要循序渐进比较困难,直接通过人体实验也是一种方式。”

    “当初救下九公主和吴素素,本质上也是利用她们作为实验对象。”

    “所谓的血毒,其实就是他在给她们全身换血的过程中留下的后遗症。”

    “所以这血毒……”杨峥问:“有治愈的办法吗?”

    “他给出的办法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血。”白榆晃了晃手里的纸张:“给活人换血就需要其他人的血,抽光一个人的血,才能救另一个人。”

    其实站在后世人的角度来看,这侯莫留名的研究是相当先进的,他明明不懂血液的基本构造是什么,却开始钻研起了人造血浆,甚至已经成功了一小部分,将换血的排异反应压制到了五年以后。

    白榆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鬼才。

    “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甚至连自己的女儿侯莫蓝都没放过!”凰栖云轻叹:“侯莫蓝也成了实验的牺牲品。”

    “治标不治本,那以后岂不是……”枪魁气的浑身颤抖。

    众人望着那些资料只觉得触目惊心。

    “这害人的医学邪典!就该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干干净净,什么资料都万万不可留下!”

    对于焚毁这些资料的态度,众人虽是反应不一,但最终殊途同归的确立了阵线。

    “侯莫老贼该杀,他今天必死无疑!”吴枪魁提枪道:“我定要让他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不错,今日侯莫留名非死不可,玉皇大帝都留不住他!”杨峥也动了杀心,这种没有规矩的杀人狂魔断不可留。

    “可他去了哪里?”凰栖云问道:“我们已经把百草山庄搜了个遍,却根本没见到他。”

    “可能已经是逃走了吧。”

    “这老东西或许昨日就逃了,故意让我们搜寻凶手,实则是在拖延时间!”

    “该死,以他的医术,改头换面十分容易,只要改换样貌,天下之大,如何去找到他!”

    一片争论声中。

    有个声音响起,打断了此起彼伏的情绪化的争论。

    只因说话之人始终不疾不徐,面色冷峻,没有半点被情绪所左右,目光如炬,淡然扫视人群,被看过的人自然而然就陷入了沉默和安静当中,从发言者变成了听众。

    “不着急。”

    青年慢慢的说:“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想报仇雪恨,不必急于此时。”

    “医圣的罪行已经暴露无遗,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

    “那么……”

    “我也该点名凶手了。”

    这些话听得众人一头雾水。

    “这还需要点名什么凶手,不是早已明确了?”枪魁费解道:“凶手不就是侯莫留名这老贼?他也是男人,就和九公主之前所言相吻合,这里的一切都算是证据确凿啊!”

    白榆解释道:“血衣案的凶手的确是侯莫留名,但是……发生在百草山庄里的案子,却不是他的所为。”

    “啊?”

    杨峥看了眼九公主,追问:“你之前不是说过,血衣案的凶手会是同一人?”

    白榆平淡摇头。

    “我当时并没有给出定论。”

    “我说的是――哪怕是模仿犯,对方也对凶手的杀人手段了解的十分深刻,否则不会模仿的这么惟妙惟肖,那么由此可以判断对方和血衣案也是关系匪浅……”

    “换言之,如果是模仿犯,此人对于凶手必然有着深刻的了解,甚至就是当年案子的帮凶之一。”

    杨峥微微一怔:“帮凶?”

    白榆点了点头:“虽然侯莫留名是主谋,但谁都没说过,他是单独作案吧?”

    “血衣案曾经的凶手和现在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人。”

    “或者说……真正的凶手,一直以来都有两个。”

    “毕竟医学是需要传承的。”

    “做研究也需要助手。”

    “他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在侯莫留名的眼里,可以信赖和委以重任、继承自己毕生所学的助手,不是正好有一人么?”

    地下暗室当中,光线并不充足,灯火摇曳着。

    每个人都站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位置,背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还不出来么?”

    “你已是妍媸毕露了。”

    白榆念出那人的名字。

    “侯莫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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